第81節(jié)
姚汐含笑點頭。 三小姐就道:“她沒病,她是八字不好,是那個什么……陰……哦,純陰之女,對!就是這個!她克死了我祖父,我父親便把她逐出家門了。這回,她是走了狗屎運啊,諸葛世子正好需要八字純陰的人沖喜,她就被接回來了唄!” “幾年不見,她有沒有什么變化呀?”姚汐繼續(xù)循循善誘。 三小姐挽住姚汐的胳膊道:“有??!變化可大了!變得我都快不認(rèn)識了……她從前見了我像老鼠見了貓,現(xiàn)在,都敢沖我發(fā)脾氣了……” 絮絮叨叨,講了很多。 姚汐越聽,臉色越難看,尤其在聽到“膽小鬼”、“懦夫”、“傻兒”、“小災(zāi)星”的字眼時,恨不得沖上去扇她一耳光! “這完全像變了個人似的,你們都沒懷疑什么嗎?”她忍住情緒,仿佛隨口一問,“我敢打賭,她一定沒學(xué)過醫(yī)術(shù)?!?/br> 那幾年是怎么過來的,她比誰都清楚!別說學(xué)醫(yī)了,連習(xí)字都困難,因為太窮,連筆墨紙硯都買不起! 三小姐癟了癟嘴兒:“這……沒什么奇怪的吧?夫人很厲害的。江南沈家,你聽說過嗎?” 沈家,江南儒學(xué)世家,千年傳承,朝代都換了幾個,第一大儒的牌子卻從沒被誰摘下來過。楚老爺年輕時,就曾到沈家求學(xué),不知用什么法子打動了沈嵐的芳心,這才成了沈家的乘龍快婿。只是,楚老爺以為娶了沈嵐便娶了一個官場護(hù)身符,從此平步青云,結(jié)果卻是沈家主從沈嵐嫁給楚老爺?shù)哪且惶炱穑愀驆箶嘟^了往來。 原因,沈家主不贊成這門親事。 沈嵐的嫁妝,沈家主一個子兒也沒掏,全都是沈老夫人的私房錢。 若非沈嵐沒了娘家支持,楚老爺又怎么敢把她和楚芊芊趕到鄉(xiāng)下去? 三小姐說道:“沈家的女孩子也讀書的,夫人讀了好多書,楚芊芊跟著夫人,總能學(xué)到不少。醫(yī)術(shù),聽說也是看了夫人給的醫(yī)書。” 夫人? “夫人沒覺得自己女兒變得很奇怪嗎?”姚汐追問。問完,方覺自己的話太急、又太快了些,除了她、除了沈氏和碧珠,旁人又怎么會知道“楚芊芊”是突然間轉(zhuǎn)變的呢?在他們眼里,那可是隔了一個五年,五年時光,變得再厲害都不會有人懷疑。 但她,總有一天會揭穿她! 而她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契機(jī)罷了! 她相信,老天爺不會讓她久等的! “回避——回避——” 舉著回避高牌的隊伍從莊子附近的官道上走過,李mama拉著怔怔出神的碧珠退到一邊。 “發(fā)什么呆呢你?差點兒被撞到!”李mama看著她尚且平坦的腹部,“要做娘的人了,得小心些,知道嗎?” 碧珠回神,笑著點了點頭:“知道了,我會小心的?!?/br> 二人手挽手,朝莊子走去,一邊走,碧珠一邊回頭。 李mama瞧她這模樣,不由地問:“看什么?” 碧珠抿了抿唇:“他們好像是從徐州來的,干什么的呀?這么多官兵,又有新官赴京了嗎?” 李mama就道:“不是!他們是徐州選送的秀女,陛下又要充盈后宮了?!?/br> 是的了,當(dāng)初姚瑯便是因為迎接秀女的任務(wù)才匆忙離京的,現(xiàn)在,徐州的秀女到了,他卻不知去哪兒了。 “傳——徐州秀女安婉,上前覲見——” 內(nèi)侍尖細(xì)的嗓音落下,一名綠衣女子,從容不迫地走到大殿中央,目不斜視地跪下:“徐州知州安慶懷之女安婉,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叩見皇后,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陛下被按在椅子上一整天,早被姑娘們的脂粉熏暈了腦袋,哪兒還有欣賞秀女的心情?擺了擺手,道:“皇后看著辦吧?!?/br> 上官儀不動聲色地掩了掩鼻尖,她也累了哇,跟自己丈夫選女人,好玩兒么?難受死了,好么? 反正該留的留了,后面的…… 多幾個少幾個都無所謂了。 她點了點頭。 羅內(nèi)侍道:“留——” 安婉不驚不乍地行了一禮:“多謝陛下圣眷,多謝皇后抬愛!” 這之后,又這個州那個州來了不少人。 陛下困乏得直打呵欠:“還沒完?” 內(nèi)侍查了一下清單后,吸了口涼氣:“陛下,有個秀女還在路上……” 還在路上,這便是遲到了。 選秀她也敢遲到? 荒唐! 他是一國之君,自然沒有去等一個小女子的道理! “麻煩你們快些吧!”空蕩蕩的巷子里,小丫鬟看著兩個蹲在地上修車輪的侍衛(wèi),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小姐,小姐我們要耽誤時辰了怎么辦?” 她哭得很傷心。 戴著幕籬的少女卻十分冷靜:“一切都是天意,天讓我進(jìn)宮,我就能進(jìn)宮,天若不讓,我便是及時趕到了也不能被留下?!?/br> “可是小姐……可是……” 少女拍了拍她肩膀:“沒什么可是的,這兒有些冷,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br> 語畢,四下一看,被一間嶄新的酒樓所吸引,“嗯,就去那里?!?/br> 瑩心堂內(nèi),楚芊芊在第無數(shù)次失敗后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別試了,我對記憶人的長相真的沒天賦。” 不是一輩子記不住,只是很容易忘。 丹橘撓了撓頭:“那……你閉上眼睛,能想起來世子爺長什么樣嗎?” 楚芊芊閉了閉眼,道:“我認(rèn)得出來?!?/br> 認(rèn)得出來,但沒說記得,沒說就是不記得。 天啦,那么好看的男人你都不記得? 丹橘傻眼了。 楚芊芊向來不會逼著自己在自己的短處上花費太多功夫,一來,很痛苦,二來,多多鍛煉自己的長處也能彌補這個不足。 “瑩心堂一等丫鬟五個,二等丫鬟十個,三等丫鬟十個,管事mama沒有,守門婆子兩個,粗使婆子四個,外帶一個看管外院的小廝,不過他要等我出閣了再叫回來。你是我院子里的大丫鬟,琥珀和瑪瑙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青蘿是陌兒身邊的大丫鬟,白梅是嫣兒身邊的大丫鬟。我沒記錯吧?” 丹橘點頭! 瞧,她還是很聰明的! 楚芊芊滿意一笑:“去食香居轉(zhuǎn)轉(zhuǎn)?!?/br> 離開業(yè)越來越近,食香居也越來越忙,胡掌柜忙著找各大農(nóng)戶下訂單,瑋哥兒忙著找木匠修整部分不合時宜的桌椅,阿義那邊,則在食香居與莊子兩頭跑,莊子的長要建、要找工匠、要購買材料,李mama、碧珠畢竟是女人,有些重活兒、累活兒還得他干。 阿義剛跑了一天回來,在門口碰到搬桌子的瑋哥兒,忙過去搭了一把手。 二人合力,將一個小四方桌擺在了大堂。 “最后一個了,沒了!”瑋哥兒用袖子擦了汗,如釋重負(fù)地說。 阿義找了一條凳子坐下,隨后擰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給瑋哥兒也倒了一杯。 剛倒完,便瞧見一名戴著淡青色幕籬的女子走了進(jìn)來。 起先,他以為是大小姐,起身就要去迎,突然又看見她身邊的丫鬟不是丹橘也不是碧珠,再一聽她倆的聲音,確定只是一個跟穿著打扮類似大小姐的人。 “這位姑娘,我們食香居還沒開業(yè),你等開業(yè)了再來吧?!彼皖亹偵卣f。 少女點了點頭,如流水般溫柔的聲音自面紗里徐徐飄出:“我不吃飯,馬車壞了,想找個地方坐坐,不知方不方便?” 阿義一笑:“這自然是方便的!姑娘請坐!” 少女與丫鬟挑了個靠窗子的位子坐下。 阿義見瑋哥兒累得慌,便自己去給少女和那丫鬟倒了水:“姑娘請用。” 少女摘下幕籬,微笑著頷了頷首:“多謝?!?/br> 甫一見她容貌,阿義怔了一下。 少女笑得莞爾,卻不輕浮:“這位壯士,怎么了?” 阿義尷尬地張了張嘴:“沒什么,小的唐突了,請姑娘莫怪。” 回到瑋哥兒身邊,戳了戳瑋哥兒胳膊。 瑋哥兒朝那邊一看,也怔住了。 少女察覺到了二人的詫異,雖然她也覺得詫異,卻沒怎么介意,只是友好地笑了笑,又抬頭看向屋頂?shù)姆苛?,嘆道:“太尖銳了啊,有煞氣,不利運道?!?/br> …… “太尖銳了,煞氣重,不利運道。她真這樣說?”楚芊芊放下手中的賬冊,問。 瑋哥兒拍著胸脯道:“是,她是這樣說的,我絕對沒有記錯!” “那她還怎么說?”楚芊芊追問。 瑋哥兒想了想,答道:“她說,那個房梁下不能擺放飯桌,還說,如果實在要擺,就用紅繩在梁上懸掛兩支竹蕭。竹蕭相對,蕭口朝下,如此,方可壓住煞氣。” 楚芊芊不懂風(fēng)水,卻也覺得那改過之后的房梁看著不大舒服,但壓住從來不是她的風(fēng)格。 她翻開另一本賬冊:“把房梁改一改?!?/br> 瑋哥兒點頭應(yīng)下,又道:“對了大小姐,她跟你長得好像啊?!?/br> …… 看完賬冊后,楚芊芊回了楚家,門口,與二小姐、三小姐不期而遇。 二人都換了新衣,笑容滿面,看見楚芊芊,沒表露出任何不悅,只高高興興地把衣裳還了過來。 丹橘將衣裳拿在手里,白了她們一眼:“不知道姚汐跟她們說了什么,把她們哄成這樣?” 楚芊芊凝了凝眸,沒說什么。 接下來的幾日,二小姐、三小姐往親王府跑得越發(fā)頻繁了,每次回府,都是大包小包往家里帶。 秦姨娘有些擔(dān)心姚汐會攛掇女兒對大小姐不利,但仔細(xì)問了她們,她們都說每天就是下棋、撫琴、吟詩作賦,還說姚汐人很好,既沒講楚芊芊壞話,也沒利用她們向楚芊芊求情,至于陷害,就更不可能了。 楚芊芊沒再出門。 她上午,跟著魏嬤嬤學(xué)刺繡,下午,跟著魏嬤嬤練規(guī)矩,她規(guī)矩好,比魏嬤嬤的還好,魏嬤嬤自覺這一項無可教授之處,便與她講解京城的世家關(guān)系與喀什慶的八大部落。 楚芊芊都很謙虛地學(xué)習(xí)著,資料性的東西,她一直過目不忘,教了幾天,這個也沒什么教的了。魏嬤嬤不得不拿出殺手锏,與她說起了宮里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