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那好吧,你先說說什么條件?”房東討價還價間打著算盤。 “你什么時候有時間,定個地點,見面說?”鐘浩文看見林琪不時的往這邊看,收了收聲。 電話里定好時間,鐘浩文叫來周經理,簡單安排了一下,急忙的往外走。林琪看鐘浩文神色緊張,心里大概猜出了幾分,她沉得住氣,也知道接下來她要怎么做。 房東也算講究,臨時想了一個還算周到的地方,他平日愛好下個棋喝個茶,就約在了姚以南租屋不遠的一個茶樓。 鐘浩文開車,在房東說的地址附近仔細地尋找,“清風茶樓”招牌的確很明顯,房東早就站在了門口。他停好車,鐘浩文被房東熱情地迎了進去。 “我是這里的老主顧,一時不知道約你在哪見面好,我住的房子離著也近?!狈繓|打著招呼,解釋著麻煩他跑這一趟。加之自己也不吃虧,說點客套話而已。 兩人坐定,房東先給鐘浩文倒了一杯茶,鐘浩文擺手推脫了一下,奈何房東倒也熱情,搶著就給斟滿了。 “謝謝你的招待,但我今天真不是來和你喝茶的,我就開門見山了?!?/br> 房東有些不適應,鐘浩文的語氣和神情與他給人的感覺可不太一樣。一個桀驁的人此刻難得客氣的與他商談,房東看得出來,面前這位可不像普通人,無論外表還是做派。 “恩,你直說?!狈繓|應話。 “我的條件很簡單,你電話里說她要搬走,能否幫我拖她幾天?” “啊,這很難,她連違約都不在乎,急忙搬家,我怎么拖啊,而且我下午就要給她去算余一下尾款,估計她現在應該整理得差不多了,之前電話里就提過明早便搬走。” 房東雖然想掙鐘浩文這一筆錢,可是畢竟他和姚以南有言在先,想她也是出了急事,不然怎么會突然要搬家呢。 “今天下午?那好下午你把全額退給她,差的那一部分我替她補給你?!睖責岬牟璞谒种修D了轉,他的語氣篤定不急不緩。 “雖然帳沒錯,可是我不好解釋?。俊狈繓|把他的顧慮說出來。 “如果我沒記錯,你的房子很老舊,甚至樓道燈壞掉你都不管,當然這不是好的理由,但是你不吃虧,我再多補你一個月的租金?!?/br> 房東心想,畢竟合同解釋權在他,何況補一個月的房租,他確實不虧。 “好,鐘先生為人爽快,既然說到這了,我也沒理由推脫,那你看房款怎么支付???” “加上一個月的房租一共是多少,我可以現在支付給你?!?/br> “那好,這有紙筆,咱們也寫個收據,省的事后麻煩?!狈繓|介于鐘浩文認識姚以南,不清楚兩人的關系,也不想無緣無故攪進去,立了收據出事也算有證據。 房東和服務員要來一張便簽和筆,寫上收款金額,年月日,收款事項,簽了字,寫好推到鐘浩文前面,鐘浩文拿出錢包,點出金額,從一旁遞了回去。 “金額正好,你看我寫的很清楚,今天下午我一定全額支付給姚小姐?!闭f著房東還抬了抬茶杯,“這天也熱,你也喝點,這家茶樓的茶還是很不錯的?!?/br> 鐘浩文急著趕過來,著實也有點口干,他端起來喝了一小口,平時咖啡和酒喝多了,此刻的茶倒品出額外的滋味,茶仿佛在嘴里化開,倒也沒那么苦澀了。 下午姚以南接到房東的電話,她剛打包好衣服放進行李箱,正要準備整理一些雜志書籍。 他接起電話,房東那特有的語調就傳出來了:“喂,姚小姐,下午你幾時方便,我把房租違約的尾款準備好了,你看你把合同也準備一下?!狈繓|在那邊倒很熱情,比起之前告知家里水管爆裂和電視信號不穩(wěn)定時判若兩人。 姚以南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拾起上次在咖啡店拿回來的小紙箱,往里面放著雜志,心不在焉地應聲?!拔遥蚁挛缫恢倍荚诘?,你到之前給我打個電話就行?!闭f完紙箱也裝的滿滿的,里面還有孕期雜志贈送的小奶嘴手機掛鏈,看著像是小玩具,俏皮可愛。 “我大概3點左右就能到,那你先忙吧,我掛電話了。” “好的?!币σ阅蠏炝穗娫?,看著本就沒多少家具的房間,行李也只一個行李箱和畫架,其余日常用品和廚具裝在一個行李袋里。 看了下墻上的鐘表已經一點多了,懷孕之后倒沒什么胃口,時常一忙就忘記吃飯。她轉身去了廚房,可是昨晚已經被她清掃打理的空無一物了。 打開冰箱,里面一樣空空如也。她徒然地坐在木椅上,伴著吱吱的聲響,望著墻上因為老舊有些剝落的斑駁痕跡,無力的絕望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讓她陷入一種困境,無論怎么掙扎也逃不出從心里撕開的傷口。 ☆、第21章 恭喜(7) 午后的陽光透過廚房老舊的窗戶射進來,剛好打在她的身上,像是鍍上一層光輝,可是她怎么都感受不到所謂的溫暖,光很熱她卻靠近不了,她的人生總是這樣陰冷潮濕,光怎么照都照不到邊際。 眼睛的濕潤抑制不住的一滴一滴落在裙子上,那些暗色的碎花,沾染了一層水色,好似爭相開放。窄薄的肩隨著那些花的綻開不時地抽搐。生命會有多沉重,她不知道,可是這么多年,她從未曾卸下落在她身上的重。 她手輕輕地來回撫著肚子,好像這樣就足以安撫她的傷口,安撫她的想念,安撫很多說不出的痛。 姚以南像是突然聽到什么,起身走到陽臺俯身朝下面望了望,剛剛汽車發(fā)動的聲音,讓她驚覺。直到看到那輛車并不是徐桓錚的車,才又失魂的回到屋里。 他是從什么時候查到她的住處?姚以南來不及去想,她也不像徐桓錚那樣有三頭六臂,他想知道事一定會知道,區(qū)別只是早晚而已。而她又能躲到什么時候,又能躲到哪里? 窗外陽光晃在眼前,姚以南感覺得有點暈眩。她本來是想下樓再買些菜的,可是自從昨天回家之后,晚上她打開臥室的燈,無意中看到鐘浩文的車竟然還停在小區(qū)外面,回身時竟看到停在小區(qū)角落里的那輛顯眼的黑色車身,那個車牌號她永遠記得,那是徐桓錚座駕無疑。 她知道只要她露面就再也逃不開那個房子,逃不開那個噩夢,還有她看不透的徐桓錚。 姚以南在心里已經有了打算,昨天匆忙定了明早的搬家公司,是最早的時間,早上六點就會登門。今天和房東交接完,這里的一切就與她沒什么關系了。 新的住址只是在網上預定的,離這里很遠,她想只要安心的生下肚子里的寶寶,就不會有那么多不便,那么多限制,那么之后她和寶寶無論去哪里都是真正的自由了。 回到臥室剛躺下,手機就響了?!耙π〗?,我到樓下了。”房東的電話提醒姚以南,時間過得很快,即使她并沒做什么,依然也不會等著她。 她起身整理了衣服,把床重新鋪平。走到門邊已經聽到走廊的腳步聲,舊房子隔音都不太好,有時半夜起身聽到走廊有腳步聲都會嚇的她馬上清醒。還沒等房東敲門,她就從門鏡里看到房東出現,欠了欠身,手向右轉開門鎖。 “誒,我這上歲數了,上五樓可不行了?!狈繓|看姚以南開門站在門邊,笑著打趣到。 “前幾天聽鄰居們說這片樓房被一個開發(fā)商看中,正計劃拆遷?”姚以南話中含著恭喜之意。 “是,是啊,要不是等這天,這房子我早就打算賣了?!狈繓|笑著進來,姚以南關上門,房東拿著裝好余款的信封,放在餐桌上,“你打開數數,還有合同一并處理了?!狈繓|說著把信封推過去,順便接過姚以南當初簽的那份合同。 “好了,姚小姐,這房間也沒什么重要家具電器需要檢查,我也信得過你,你明早幾點走,我來拿鑰匙?!?/br> “明早會早一些,我和搬家公司的人定好明早六點來搬行李。”姚以南說完也自知,有點不好意思。 “六點,誒呀,姚小姐,你這大清早的急急忙忙,怎么了是家里出事了?”房東還從沒遇到一個搬家這么急這么趕的人,說出去人家還以為他這房子鬧鬼呢。 “是,家里出了些事情?!币σ阅辖杩谔氯凵裼行╅W躲,手里的余款說著就數錯了,重新又數了一遍。 “房東先生,這個余款好像數額不對?!币σ阅蠑盗藘杀?,錢數比當初多了兩個月,這就相當于房東忘記扣違約金了。 “哦對了,你看上次你和我說電器不好用,我也沒給你修,廚房煤氣和水管也總出問題,我平時真沒什么時間,現在這房子也被開發(fā)商看中了,所以權當補上你之前墊付的修理費?!?/br> 姚以南愣了一下,這不像是房東的性格。不過自己的確也出錢修過水管,還有衛(wèi)生間的熱水器??磥砣蜻@個開發(fā)商,她才能跟著沾光。 房東坐了一會,看著陽光不那么濃烈了,接著說:“那我就先回去了,誒,明天早上真不知道能不能起得來,我這身體可比不上你們年輕人啊?!?/br> 姚以南只能苦笑以對,送走房東,把錢收好,又整理了一下行李,一切妥當。接近晚上,她真的有些餓了,從臥室的房間看下去,那輛車并未出現?;紊竦臅r候,“當當當”的敲門聲。 她警覺的走過去,并不出聲音,因為房間沒有開燈所以即使是徐桓錚到來,也不能確定她是否在家,是否還住在這。 她小心地趴在門鏡前,樓道因為天色黑了,有些昏暗,看不真切。 “姚以南,我知道你沒走?!辩姾莆慕恿朔繓|的電話立刻趕了過來,怎么可能會錯過。 姚以南手按在門鎖邊,遲疑了一下,按下客廳的開關,房間一瞬間澄明。姚以南打開門,因為屋里的光亮和走廊的黑暗形成鮮明的對比,此刻出現在鐘浩文眼前的姚以南像是籠罩著一層光輝。 “不請我進去?”鐘浩文就那么隨意地站在門外,如果姚以南不開口,他似乎并不急著進去一探究竟。 “請進。”姚以南平靜地說完,轉身就進了廚房,還是像那天一樣,自然地給他倒了一杯水。 鐘浩文隨手關上門,眼睛掃了一圈房間,行李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能看到行李箱和行李袋安靜的立在墻角,旁邊還是那個畫架。 房子本來就沒多余的家具,行李一收,更顯空蕩,他心里苦笑這場景有點家徒四壁的感覺。 姚以南沒有要陪他的打算,轉身回到臥室四下看了看,確認行李物品都整理出來了。 鐘浩文拿起水杯,想起上次他一口沒動的水,仰頭喝了一大半,從舊餐桌能看見臥室的一角,姚以南背對著他,絲毫不打算解釋什么。 并且她依舊沒準備按起碼待客之道招呼他,他起身走過去,想看看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不經意看到地上放著的那個紙殼箱,“姚以南,你這算私拿公物?!闭f著用手朝那個地方一指。 姚以南背對著鐘浩文,不回頭看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并沒有想要爭辯:“我看它在貯藏室都落了灰塵,應該是沒人需要的吧?” 鐘浩文并不想和她爭這一個箱子,只是想找些話題。只要姚以南開口,無論什么他都能把話題引到他真正想說的那句話上。 “你這么急急忙忙地搬家,是因為我知道這里?你怕我會糾纏你?”鐘浩文語氣里透著壓抑,聲音低沉顯得冷漠。 “如果不是,那你現在為什么出現在這里?”姚以南依舊背對著他,手里折著床單,說的那么輕。 鐘浩文被話噎了一下,沉了沉聲音:“我是來確認的,如果你是因為這個,大可不必這么麻煩?!辩姾莆膫戎^,目光看向別處打算找點什么分散房間里化不開的壓抑氛圍。 “我要搬走的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樣。”姚以南轉身迎上鐘浩文有點微訝的目光。 這一刻窗外的余霞微落,昏黃的光線,把這間狹小簡潔的臥室映襯得竟有些耀眼奪目。 姚以南瘦削的肩在光暈中變得柔和,好像之前那種刻意的疏遠和寡淡的回應,都在這氛圍里變得虛幻,變得沒那么值得去探尋得了。 鐘浩文伸手輕握住姚以南的手臂,“那么,”鐘浩文猶豫了一下,此刻他為什么仍舊對這個人如此在意,聽到她要不辭而別如此生氣,或許因為一開始他就投入了感情,只是自己渾然不覺。 感情的本質就是不公平,如果一份感情放在天平兩端去稱量質取,最后你會發(fā)現,你最放不下的那一份,一定是偏頗最大,傾斜最明顯的。 你來我往的感情或許是好的,只是這世間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彼此的感情那么拿捏得當的均衡。 鐘浩文承認直到這一刻,即使表面他完全有機會全身而退,可是他卻放棄了這明顯的優(yōu)勢,他甚至想放棄之前種種互相試探的回憶,如果可以,他就想像現在這樣直接的,突兀的立在她面前,告訴她:“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在這里?!?/br> 但最后現實卻讓他知道,發(fā)生了就是發(fā)生了,被拒絕的事實不會被掩蓋,他和姚以南不會再有更好的機會重新遇見。 “你能告訴我,你要搬去哪里么?”鐘浩文本想說:別走,最后也只能無奈地問她即將去到何處。 姚以南遲疑了一下,“那里只是暫時租住的地方,具體的房子我還沒找好。” 鐘浩文耐著性子,繼續(xù)關切地詢問:“你搬家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姚以南撒謊拙劣,卻是動過心思的,“這里被地產商看中,應該就要準備拆遷了?!毖韵轮獗闶亲约阂霸缱龊脺蕚?。 這樣的理由未免太牽強,鐘浩文不會信,但至少姚以南現在還肯花些心思騙他,可是她到底想隱瞞什么呢。 ☆、第22章 同居(1) 姚以南站在他面前,因為臥室的不寬敞,兩人離的很近,她微微蹙了下眉頭,回身走到窗前,深深呼了一口氣。 鐘浩文似有察覺這舉動的緣由,他接到房東電話時,立刻就趕過來了,只是他一直在車里等待,等待什么呢,等待天色的暗沉幫他籠罩住明顯的怒色,等待余暉灑下來讓這場遇見在告別時和初見時一樣動人心弦。 他坐在車上,周圍的居民樓好像把外界的喧囂和五光十色的繁華阻隔在外,姚以南和這里的感覺太像了,他分不清是因為姚以南喜歡這里,還是因為發(fā)現這的寧靜而更想靠近姚以南,從她身上竊取那些溫存。 天色越發(fā)暗了下來,民居的窗戶星星點點開始染出萬家燈火的前兆,可是五樓的那個窗戶仍是一片漆黑,像是姚以南墨色的眼睛,沉靜深邃的注視著他。 眼前迎面過來兩個少年,青澀的面龐,說說笑笑,指尖夾著一根煙,猩紅的發(fā)著光,暗示夜晚即將到來。 “能借個火么?”鐘浩文從車窗探出頭。 兩個少年打量的看著他,文質彬彬的打扮,看著的確不像是個常抽煙的人。 一個少年從牛褲口袋里摸出打火機,是最普通的那種,鐘浩文從學生摸樣的少年手中接過打火機,點了上次吳均霖留在他車上的煙,一個醫(yī)生抽煙,這讓他時常覺得世事可笑,不能探究。 鐘浩文把打火機還回去的時候,道了聲謝謝,那兩個男生看著煙盒互相使了個眼色,接過打火機后,并沒打算馬上走。 鐘浩文看了看他們,“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