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了?！?/br>
    樓喻拽他衣襟，眸色生光。

    “幾年前入京賀壽，他還為我按過矯，叫鳶尾，確實是個美人，你可想起來了？”

    霍延下意識皺眉：“他不是惠宗耳目嗎？怎會來慶州？”

    思維一下子就拐了個彎。

    曖昧的氛圍瞬間消散。

    樓喻不由失笑，將自己讓鳶尾譜寫軍歌的事情說給他聽。

    “你覺得怎么樣？”

    霍延盯著他，“好。”

    “好什么？”

    “什么都好?！?/br>
    樓喻：“……”

    傻子。

    “天色不早了，你什么時候回去？”

    霍延道：“我還有軍務(wù)尚未匯報?！?/br>
    樓喻便笑：“那你現(xiàn)在就說，說完就走?！?/br>
    “只能晚上說?！?/br>
    “行，那就晚上說?！?/br>
    離過年已經(jīng)過去數(shù)月，今日終于得閑，怎么也不能浪費了。

    春夜月華，羅簟成雙。寒衾乍暖，玉枕流光。

    馮二筆守在院外，忽聞一聲抑制不住的嗚咽。

    臉上頓時發(fā)燙。

    他不由想起之前偷偷看過的非正經(jīng)話本，腦子里閃過某些詞語。

    什么撥簫弄玉，什么泣露凝霜，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紅燭淚灑，香爐斂芳。

    樓喻沉沉睡去，腦子里的煩惱全都煙消云散。

    他已累極。

    翌日上午，總衙內(nèi)，范玉笙拿著報告來找樓喻，卻被告知樓喻不在，不由納悶返回辦公室。

    “楊先生，前日王爺是否說只休一天假？昨日已然歇了一天，怎么今日還沒來？”

    楊廣懷正伏案寫字，聞言悠悠笑道：“多歇幾日也挺好的嘛?！?/br>
    “確實挺好的，就是有些不習(xí)慣?！狈队耋鲜Α?/br>
    楊廣懷看他一眼，意味深長道：“勞逸結(jié)合，方為正道。”

    范玉笙深以為然。

    王爺這些年確實太辛苦了。

    而今八州發(fā)展已步入正軌，王爺暫時歇上一歇，倒也不是壞事。

    樓喻可不是故意犯懶。

    他是真的睡過頭了。

    昨晚鬧得太晚，又是頭一回，沒個分寸，實在有些吃不消。

    他睜眼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了。

    馮二筆正要伺候他洗漱，卻被霍延搶了去。

    他狠狠瞪了霍延一眼。

    他已非昔日懵懂小白，從霍延一大清早的神氣活現(xiàn)，便看出些許端倪。

    一想到殿下昨夜吃虧受累，他怎么可能會對霍延有好臉色？

    霍延春光滿面，被瞪了也毫不在意，端著盆愉悅地踏入屋內(nèi)。

    樓喻靠在床上，嗓音微?。骸八??！?/br>
    立刻有茶盞遞過來，里頭盛著溫水。

    樓喻正要抬手，卻被霍延按下。

    “我來?！?/br>
    樓喻只好就著他的手，喝下一盞水。

    他下床彎腰拾鞋。

    一雙手又提前拿起鞋子，虔誠地替他穿起來。

    樓喻：“……”

    罷了，某人如此殷勤，他倒不忍拒絕。

    “我醒之前，衙中可有人尋我？”

    霍延替他穿好鞋襪，噙著笑道：“阿喻放心，并無緊要公務(wù)?！?/br>
    “那就好?！?/br>
    待洗漱完畢，馮二筆端來膳食，都是一些味道清淡的。

    樓喻坐下吃飯，霍延就跟著坐下，陪他吃飯。

    他吃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樓喻被他這黏糊勁逗笑了。

    遂掀眼瞧他：“今日營中沒事做？總在我眼前晃什么？”

    霍延認真道：“事情可以明日再做，今日我陪著阿喻。”

    樓喻：“……”

    他試圖轉(zhuǎn)移霍延注意力：“京城暗部傳來消息，湯誠氣焰越發(fā)囂張，我擔(dān)心繼續(xù)下去，會對陛下不利?！?/br>
    像湯誠這樣的，如果沒有別人壓制，權(quán)勢遲早會蒙蔽他的雙眼。

    理智一旦沒了，他就會像發(fā)瘋的野狼到處咬人，屆時樓秉必定首當(dāng)其沖。

    霍延：“嗯。”

    樓喻問：“你覺得湯誠的弱點是什么？”

    “嗯。”

    “……”

    樓喻轉(zhuǎn)頭看過去，便見平日里英明神武的霍將軍，正發(fā)著癡，直愣愣地盯著他瞧。

    他無奈搖頭，遂不再問。

    吃完飯，他起身去院中消食，霍延亦步亦趨跟在旁邊，像只粘人的大型犬。

    樓喻吩咐馮二筆告知總衙一聲，若有重要公務(wù)，可來府宅稟報，若無便罷。

    總衙已有一套成熟的機制，就算他不在，也能正常運轉(zhuǎn)。

    樓喻又悠閑地度過一天。

    霍延就這么粘了一天。

    可到了晚上，白日里溫柔體貼的忠犬，卻化作兇狠貪婪的孤狼，抱著樓喻死不撒手。

    到底年少氣盛，加上食髓知味，又是一夜荒唐。

    若非樓喻平日勤練不輟，身體強健，恐怕已經(jīng)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過了幾日，鳶尾揣著詞曲手稿，前來拜見樓喻。

    樓喻先看了歌詞，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朗朗上口，充滿力量感，確實不錯！

    他問：“能找人唱來聽聽嗎？”

    “王爺若不嫌棄，奴可以唱給王爺聽?！兵S尾低聲委屈道。

    樓喻解釋道：“不是不愿聽你唱，只是你嗓音圓潤婉轉(zhuǎn)，唱這種曲應(yīng)該不是很適合?！?/br>
    鳶尾：“……”

    他忽然轉(zhuǎn)換嗓音道：“王爺，您看這樣成嗎？”

    樓喻和馮二筆皆大感驚訝。

    這聲音渾厚剛正，與方才的大相徑庭啊。

    馮二筆忙道：“你怎么變聲音了？你還擅口技？”

    鳶尾搖首：“只是客人都不愛這樣的嗓音，我們從小就學(xué)習(xí)如何讓聲音變得婉轉(zhuǎn)纖細且不落痕跡?！?/br>
    樓喻心中嘆服：牛掰??！

    好好一個男中音，硬生生練成黃鸝鳥。

    不過不得不說，換回男中音后，鳶尾身上的氣質(zhì)也發(fā)生了變化。

    之前的他我見猶憐，現(xiàn)在的他眉眼間的媚意已然消散大半。

    樓喻由衷道：“你這樣挺好的。”

    鳶尾笑道：“多謝王爺?！?/br>
    他抬步走到院中，站在陽光下，清俊的面容泛著淡淡的光。

    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擔(dān)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