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精
何多多震驚:“是樹精!” 禽獸成妖常見,草木成精罕見,卻出現(xiàn)在這片不起眼的森林里! 兩人相背而立,眼看羅網(wǎng)越收越小,蘇斐然手中寒芒一閃,復命劍出竅,帶走斷枝殘蔓,將羅網(wǎng)豁出洞來,但很快有更多藤條細密編織,繼續(xù)圍攏,便是何多多以火克木,周身皆是草木焚燒成燼,那觸手仍源源不斷,斬不完,燒不盡,漫天里張牙舞爪,冷不防抽出一鞭,落到身上便是一道血痕。 何多多有火焰護身,藤蔓難以靠近,轉(zhuǎn)而向蘇斐然鞭打而來,幾條藤蔓抽下,蘇斐然稍有差池,身形不穩(wěn),竟被打落。 地面根須頓時瘋狂,向她的四肢纏卷而來。眨眼間,雙腿便被纏繞得結(jié)結(jié)實實如同蠶繭。 “抓住!”何多多伸手。 一道火線烈烈而來。 腿上藤蔓自根部齊齊燃斷,蘇斐然搭手而上,反身便是一劍。 “這樣不行?!贝㈤g何多多道:“靈力消耗太大,我支持不了多久?!?/br> 復命劍澈如泓泉,映出蘇斐然冷然的臉。她斬斷一條藤蔓,道:“找它的根。” 樹根交錯縱橫,鋪展整個地面,無窮無盡。找根何益? 何多多卻明白過來,高聲道:“為我防御!” 蘇斐然撤劍回防至何多多周圍。瞬間,火焰熄滅,何多多周身空門打開,藤蔓瘋了一樣向她伸來,卻被蘇斐然的劍死攔在外。 但蘇斐然堅持不了多久,一根、兩根、三根,越來越多的藤蔓穿越劍影,插入中心。正在此時,何多多大喊:“讓開!” 蘇斐然撤掉全部防御,藤蔓立刻揮舞而來,何多多向前一步,抬手。 火自藤蔓尖端而起,眨眼蔓延。 蘇斐然終于扔出防御法器,撈起何多多,腳下御劍,隨火勢向上,再向上。 積蓄已久的火勢蔓延不熄,飛速燃燒,亮起一道漫長的紅線,終于—— “樹干在那兒!” 層層疊疊的藤蔓與根須中,樹干終于露出它的本來面目。 防御法器不堪重負,至此破裂。 率先躥出的,卻是何多多的全力一擊。 火球向樹干根部沖去,瞬間爆裂。炸開的氣浪煙塵滾滾而來,藤蔓有片刻停滯,隨即又被更猛烈的進攻取代。 “不行。”何多多抽空靈力,面色發(fā)白:“火只能燒到樹皮,里面水分太多。” 不愧是成了精的木頭,在遇到火球的瞬間,自根須到藤蔓,竭盡所能將水分匯集樹干,竟逃過何多多全力一擊。 樹干焦黑,傷痕累累,卻活著。 何多多取出一粒丹藥送入口中:“我需要一點時間。” 藥性不烈,因而反應較慢,短時間內(nèi),她無再戰(zhàn)之力。 兩人抵擋已經(jīng)勉強,一人又如何能戰(zhàn)? 何況蘇斐然今生素質(zhì)不及,無法將復命劍的威力發(fā)揮到最大,不斷揮劍,已經(jīng)累極,不禁心緒紛亂。 若是前世,她即便是水系,也絕不至于如此狼狽。只是今生,她以靈力修煉為主,才導致現(xiàn)在劍術(shù)不成,水靈力也不成。 除非遇到火系,否則,她的靈力能排上什么用場?可眼下,這樹精是木系。 一時間,心境不穩(wěn)。 “蘇斐然!”何多多喝道:“回神!” 蘇斐然驟然清醒。 何多多奮力為她擋住一擊,忍不住大叫:“你在想些什么!” “沒什么?!碧K斐然閉眼,深呼吸,再睜眼時,已摒除一切雜念。 她說:“我想到辦法了?!?/br> 何多多靈力不足,又不能坐視,早取出一把大刀揮舞起來,卻毫無章法,抵擋吃力。聞言便問:“什么辦法?” “取水?!碧K斐然留下兩字,騰躍而起,揮劍! 藤蔓截斷的瞬間,蘇斐然抓住了它。 每一條藤蔓都聯(lián)通主干,既然能為主干提供水分,那么,便能從主干抽取水分。而蘇斐然,是水系。 丹田運轉(zhuǎn)。藤蔓瞬間干枯。 此計可行。 蘇斐然看向何多多:“我去。你跟上?!?/br> 何多多點頭。 蘇斐然又掏出防御法器,啟動瞬間,她如一把箭,所向披靡,直射樹干。 多少藤蔓轟擊而來,防御法器搖搖欲墜,而蘇斐然的手,也落上了樹干的傷口。 瞬間,大量的水自她的手心涌入丹田。逼仄的丹田頓時洶涌澎湃,襲向周身經(jīng)脈,狹窄的水道被重新開拓,猛獸般的洪水過后,堤壩即將垮塌。 何多多的火球爆裂而來! 防御法器崩壞,火舌吞卷蘇斐然。 一只手抓住她。千鈞一發(fā),何多多將她拉出火海。 不遠處,參天巨樹齊根截斷,轟然倒塌,漫天飛舞的藤蔓尚有綠意,卻頹然落地。 何多多松了口氣,回頭看蘇斐然,本想問她情況如何,出口卻變成大笑。 蘇斐然莫名其妙。 何多多指著她腦袋:“你的頭發(fā),頭發(fā)哈哈哈哈!” 蘇斐然撈起頭發(fā)一看,發(fā)尾燒斷,長短不一地掛在頭上,散發(fā)一股焦糊味兒。她干脆剪成短發(fā),看起來順眼許多。 何多多的雙手蠢蠢欲動,伸向她頭發(fā),三下兩下在她腦后扎了個揪揪。頭發(fā)略短,額前鬢角有碎發(fā)散落,后面的揪揪卻像兔子尾巴,短短一截。 何多多擼了擼小尾巴,滿足地喟嘆。很快,又想到白牙,問它去哪兒了。 蘇斐然道:“它找到了云水花?!?/br> 何多多問:“在哪兒?” “不遠?!碧K斐然給她指明方向,說:“我需要調(diào)息,麻煩師姐去取?!?/br> 何多多點頭,向那個方向趕去。蘇斐然這才屈膝坐下,感到身上陣陣疼痛。 危急關(guān)頭,她沒有考慮自身承受力,強行吸收樹精體內(nèi)水分,那些陌生的能量直接沖撞她的經(jīng)脈,若不是何多多動作夠快,她恐怕就要爆體而亡,饒是如此,丹田氣海仍然泛濫成災,引得經(jīng)脈脹痛。她不得不靜坐調(diào)息,疏導混亂的水系靈力,引它們周天輪回,慢慢消化其中暴戾之氣,使之由波濤化為靜水。 蘇斐然嘗試將樹精之水收為己用,但樹精之水與她并不同源,二者相持不下,無法共處,強行融合,反而使得沖擊更加劇烈,眼看又要面臨爆體風險。她只能先安撫丹田中暴走的靈力,再將樹精之水分離,排出體外。 整個過程非常緩慢,卻也越來越快,蘇斐然對體內(nèi)靈力的cao控越來越嫻熟,提取異物便得心應手,當樹精之水完全排除后,她體內(nèi)的靈力更加精純,游走于拓寬的經(jīng)脈中,運轉(zhuǎn)暢通無阻。 睜開眼睛時,周圍霧蒙蒙的,潮濕得令人不適。 何多多在旁邊生了火,火上一口鍋,鍋里燉著湯,味道縈繞鼻尖,蘇斐然也忍不住嗅了嗅,然后說:“你這樣很危險?!?/br> 何多多瞥她一眼:“一聽就知道你沒有吃貨的靈魂!”但她還是解釋:“樹精那么強,肯定有自己的領(lǐng)地,其他妖獸不會過來的?!?/br> 這正是蘇斐然奇怪的地方:“這片森林看起來很普通,為什么有這么強的樹精?” “我本來也覺得這片森林很普通,但是現(xiàn)在我不覺得。”何多多向上指指:“你看這天氣?!?/br> 這片森林能夠生長云水花,正因為氣候潮濕,大霧并不奇怪,但何多多卻說:“你見過正午起霧的嗎?” 蘇斐然訝然:“過去多長時間?” 何多多豎起三根手指,說:“殺死樹精之后,你調(diào)息,我找藥,路上便起了霧,越來越重。大中午的都不散,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天?!?/br> 蘇斐然立刻起身:“我們應該離開?!?/br> rourou的手指搖了搖,何多多道:“我在這兒呆了三天,已經(jīng)差不多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她不知從哪兒取出勺子和碗,自鍋中舀出湯來,嘗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倒進碗里,又給蘇斐然盛了一碗遞去。 “靈草煮的湯,我手藝一般,但還能喝?!闭f著,把自己碗里的湯喝了個干凈,舔舔嘴唇又說:“喝完我?guī)闳タ醇|西?!?/br> 蘇斐然一口氣喝完:“走吧?!?/br> “啊,暴殄天物?!焙味喽嗟袜宦暎瑤K斐然去看東西。距離不遠,正在樹精殘骸之后。 這是一株細莖,細細小小,仿佛輕易便能折斷。白牙守在這兒,見蘇斐然來了,呲牙喚聲“麻麻爬爬”,兩條后腿一蹬,就往她身上蹦。 何多多伸手一撈,把它摁進懷里各種蹭,一臉滿足,道:“我檢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這朵花,它看起來不起眼,但是和樹精距離這么近,樹精被燒死,它卻毫發(fā)無損?!?/br> 蘇斐然注意到另一點。樹精是如此龐然大物,生長時必然掠奪周圍養(yǎng)分,這花如此單薄,卻能夠與它共生。這只有一種可能。 “那樹精恐怕是它的守護者。”何多多說出那種可能,捏著白牙耳朵道:“白牙最先發(fā)現(xiàn)這里,我猜是它驚動了樹精?!?/br> 蘇斐然看向白牙。 白牙一個哆嗦,小腦袋拼命往何多多懷里鉆。但還是被蘇斐然揪出來,照著屁股打了一巴掌。 “麻!”白牙尖叫一聲,身體無助地晃了一下。 何多多不忍再看,繼續(xù)道:“它馬上就開花了。” 藤蔓上只有一朵蓓蕾,脆弱得仿佛說話聲都能將它摧折,卻又堅強地探出花瓣,欲綻還羞。 蘇斐然問:“這是什么花?” 何多多搖頭:“我不知道。但是它有守護者,肯定是天材地……” 何多多打住了聲音。 花開了。 它先展開了第一片花瓣,接著是第二片,然后是第三片。它只有三片花瓣,顏色各不相同,而現(xiàn)在,三片花瓣全部綻開。沒有驚人的變化,它依然是那樣伶仃脆弱的一朵花,風稍大,它便驚險地一晃,花瓣顫巍巍的幾乎要隨風而去,可它總是堅定地生長在那里。 風突然變大! 蘇斐然一把推開何多多,劍出鞘,格擋! 一個錯身?;ㄏА?/br> 蘇斐然本以為他為花而來,得手便走。誰知那人竟進身再上,凝火成箭,向她追蹤而來,另一只手扔出長劍,正沖何多多。 他竟要滅口。 充沛的靈力破體而出,蘇斐然凝水成箭,與火箭對沖,另一手同樣持劍向前,趁對方長劍脫手,一斬! 又一次錯身。 蘇斐然看到了他的臉。 她想起來了,這張臉,那個聲音…… 五年前,那個儒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