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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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給了你勇氣?”程牧云俯身靠近她,“以為能逃走?” “我錯了,哥哥……”程伽亦身體發(fā)抖。 她拼命壓抑,可還是控制不住地顫抖,眼淚不停涌出來:“我發(fā)誓,我發(fā)誓我真的沒有害過莊衍,也和那場害你的爆炸無關(guān),我發(fā)誓,我真的沒害死過他們。” “當(dāng)然不是你,”他靠近她耳后,“都是我做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有更0.0 ☆、第四十六章 地獄歸地獄(2) 程伽亦腦海中閃過一個又一個畫面,事件,猜想都聯(lián)系來。 都是試探,全都是試探,一個個看上去很直接又有效的試探。 你,敢不敢在明知道程牧云會隨時要你命的情況下,坦然吃下他遞出的東西? 你,會不會在他懷疑你不信任你的情況下,還能不顧性命沖上去救他,以命換命? 只要你是內(nèi)鬼,你就會猶豫。你越小心,他就越懷疑。 因?yàn)槟悴虏坏匠棠猎茣鍪裁?,你隨時都會害怕自己被干掉,就會如履薄冰,就會處處小心。 你不知道他每一個舉動,是在“試探”?還是想借機(jī)“干掉你”? 變態(tài)的試探。 但在莫斯科行動組,人人都是變態(tài)。 這里到處都是和程牧云、周克相同的一類人,都是抱著“是我兄弟的都要死在我后面”的信仰的變態(tài)。 這里只有絕對信任,以命換命的信任。 這種近乎瘋狂無情的,毫無道理的,用命去試探的方式最適合這個“地獄小組”……只有瘋子才會想出這種方法,也只有真心跟著他的瘋子才能通過這種變態(tài)的陷阱。 身上的桎梏消失。 程伽亦慢慢地,無措地轉(zhuǎn)過身,緊貼著墻壁,拼命想要找到一點(diǎn)依靠。她的身體一陣陣guntang,又是冷汗。 冰與火在她身體里炸開,吞噬著她的意識、神經(jīng)和勇氣。 一把黑色的槍,被他從后腰抽出來,丟在地上。 “你應(yīng)該感謝周克,”程牧云用靴尖把槍踢給她,“是他,讓你能有資格用槍對準(zhǔn)自己的頭顱?!狈駝t懲罰絕沒有這么簡單。 程伽亦緊靠著墻壁,走廊里的冷風(fēng)從她的袖口、領(lǐng)口不斷灌入。她無助地努力在黑暗中看清程牧云的臉,哪怕是一點(diǎn)點(diǎn)生機(jī)…… 她不想死,完全不想…… 四周的黑暗中,此起彼伏的保險(xiǎn)栓打開的聲音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 這是在告訴她,就憑著這一把槍不用想著逃走,讓你自己做了斷已經(jīng)是這世間最大的仁慈。 她的手指慢慢舒展開,一點(diǎn)點(diǎn),伸向那把槍。摸到后,猛地抓起來,鼓足勇氣攥緊槍柄:“你能讓我在安靜的地方……” 幾不可聞的聲音,在祈求他。 “很遺憾,不能,”程牧云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任何的情感起伏,一字字地告訴她,“你知道的,親愛的,我是最擅長偽裝死亡的人。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對待敵人就不該有仁慈,要親眼看著他死去,確認(rèn)尸體冷透了才最安全。這是常識?!?/br> 這是常識…… 這么短短的時間,她背脊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 死亡的恐懼好真實(shí),真實(shí)的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只需要完成最后一個任務(wù),找到線索,找到那個佛像舍利…… “程牧云,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么會背叛你?” 程牧云沉默不答。 他并不想知道。這世上任何的背叛都會有苦衷,尤其是背叛手足兄弟,但他并不想聽。過了今晚,會有人負(fù)責(zé)將面前這個女人生前的所有細(xì)節(jié),每一天每個小時每分鐘都調(diào)檔查證,那又將是一場大清洗,注定牽涉很多人。 最終的報(bào)告會告訴所有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而程牧云想做的,只是找出有問題的人,清理掉。 “你告訴我mama,”程伽亦哭著求他,“一定要告訴她,我……” “我會告訴她,你背叛了我和整個家族?!?/br> 她渾身一震,幾近崩潰地緊靠著墻壁,哭出聲:“程牧云,你是我哥哥!你不能這么對我……” “是嗎?我為什么不能這么對你?” 那雙眼睛是低垂的,冰冷的,審視的,審判的。 她甚至?xí)绣e覺,程牧云回來了,十年前的他徹底回來了。 那不是人的眼睛,那漆黑的瞳孔后仿佛藏著另一副冰冷的瞳孔,黃褐色,豎起成縫,像是最殘忍見不得光的毒蛇。寬恕是什么?原諒是什么? 他不懂,不知道。 …… 漫長沉悶的等待后,終于換來了一聲槍響。 黑暗中站著的男人上前,冰涼的手指拂過程伽亦的脖頸還有幾處地方,不帶任何感情地確認(rèn)這具尸體沒有了生命跡象后,才慢慢地蹲下身子,掌心撫過她頭頂,感受著掌心指腹上她臨死前被恐懼的冷汗所浸濕的柔軟發(fā)絲。 程牧云半蹲在程伽亦的尸體面前,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姿勢,他面前像是有滿地的尸體。一幅幅面孔,清晰如舊。 十年了,他的靈魂深處始終有十萬遍本愿經(jīng)都無法超度的亡靈。 程牧云再抬頭,眼中是熟悉的跳躍的光芒。懶洋洋的低緩語調(diào),填滿這個安靜的空間,混雜著雨聲:“誰有煙?” 有人丟過來一個癟掉的煙盒。 他半蹲著,打開那盒煙,就剩下半截,還有個很破的打火機(jī),印度產(chǎn)的。他低聲咒罵了句,把煙咬在齒間,點(diǎn)燃。 明滅的火星在他臉前方出現(xiàn),劇烈閃動了兩下,證明他猛吸了兩口。打火機(jī)雖然是印度的,半截抽過的煙卻是莫斯科的,家鄉(xiāng)的味道。煙霧深入肺腑,過了許久,被緩緩噴出來,他在淡淡的灰色煙霧中,用兩根手指捏住煙尾,把嘴上的煙拿下來放在地板上:“把這里收拾干凈,我的東西也都放回原位。” 仍舊閃動著紅色微光的半截?zé)煟环旁诔藤ひ嗝媲?。他起身,不再看這個自己從小抱到大的meimei。 也許,周克能原諒你。 也許,佛祖也能寬饒你。 而我,并不能。 佛祖的歸佛祖,地獄的歸地獄。 ******************************** 溫寒一言不發(fā)扯了扯孟良川的衣袖,離開那個小救濟(jì)站。她走出來后就把獨(dú)活丟到了泥土里,眼看著那個小小的東西混入泥水,被骯臟的水流沖入到垃圾堆。 空空的護(hù)身符袋子卻緊攥在手里。 “你知道……程伽亦去了哪里嗎?”她低聲問。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他們的上級,就算是上級,不是直屬的也無權(quán)打探他們的下落,這是規(guī)矩。不過我知道陳淵審訊完你,昨天傍晚就離開印度,返回瑞士總部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飛機(jī)上?!?/br> 溫寒點(diǎn)點(diǎn)頭。 “你不會真以為程牧云還活著吧?”孟良川無法看她再這么瘋下去,索性狠心,拉住她,在不斷落下來的暴雨里告訴她真相,“我們開車出來前尸檢報(bào)告就出來了,他真的死了,溫寒小姐?!?/br> “……你說什么?”溫寒緊盯著他, “尸檢報(bào)告,程牧云和付一銘都死了。”孟良川盡量簡潔表達(dá)。 “……”溫寒無措搖頭,“為什么你一開始沒告訴我?” 孟良川不忍心,避開溫寒的眼睛:“你看,他都給你留下‘獨(dú)活’了,溫寒小姐,不要再有任何浪漫的猜想了,你要相信沒人能瞞得過我們的尸檢。” 因?yàn)槊狭即ǖ脑挕?/br> 這一整個晚上,溫寒都在小旅店里做噩夢。 到凌晨,她猛地坐起身,已經(jīng)是周身冷汗。怕那個東西只是自己的猜測,萬一真的是他留下來的□□,讓自己誤會他沒死……溫寒輾轉(zhuǎn)反側(cè)。這并不是很好的小旅店,四處都很潮濕,房間里雖然燃著熏香,也遮掩不了廉價旅館的味道,讓她頭昏沉沉的。 一會兒像回到了莫斯科,一會兒又覺得自己在尼泊爾那家小旅店,或者是莊園那個破舊的小樓。半夢半醒的后半夜,都是苦行僧,篝火,還有程牧云…… 天蒙蒙亮,溫寒就爬起來,跑去隔壁叫醒孟良川,讓他和自己去莊園?!皽睾〗?,”孟良川有些懵,“你還去那個地方做什么?” 溫寒語氣凄涼:“我只想……留點(diǎn)他的東西?!?/br> 這個理由讓人聽著心酸。 孟良川沒拒絕,陪溫寒去了那個莊園,接待溫寒的是那天死里逃生的莊園主人的大兒子,也是恒河旁那幢三層小樓的主人。他對程牧云的死深表遺憾,不斷懺悔,是因?yàn)樽约号R時被人叫出去,才害程牧云留在了那個竹臺下等待,害了程牧云的性命。 溫寒全程沒有任何語言,只是蒼白著一張臉,懇求看對方。 當(dāng)溫寒提出要去那幢小樓,這個祭司表示理解,親自帶著溫寒穿過整個莊園,走到那個小樓外。 日光下,藍(lán)孔雀都從茅舍里走出來,在雨后曬著太陽,懶洋洋地拖著大尾巴,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溫寒。它們倒是絲毫不嫌棄濕漉漉的草地弄臟了它們的尾巴,或許它們自己也很清楚,在極艷麗的羽毛下,那些泥土和水滴都會被遮掩掉。 孟良川和那個印度男人站在樓下。 溫寒獨(dú)自走進(jìn)空無一人的一樓走廊。 沒有那些苦行僧,這里顯得格外空曠,她看著每個房間,走到走廊盡頭,從臺階走上去。 空曠的二樓除了簡陋的裝修外,什么多余的東西都沒有。 只有最角落的一張床,堆著被褥之類的東西。 正中有長桌和幾把木椅,角落里有書架,幾個柜子。 她拿著一個塑料袋,把程牧云用過的、接觸過的東西都塞進(jìn)去。沒人來過,這里沒人來過,所有東西都在原位。 溫寒低頭,裝進(jìn)去最后一條長褲后,終于忍不住,軟軟地跪下來,趴在床上哭起來。 為什么所有人都說你已經(jīng)死了…… 程牧云,你沒死,對不對。 告訴我,你沒死…… 作者有話要說: 0.0,然而其實(shí)劇情還沒結(jié)束……累死俺了…… ☆、第四十七章 地獄歸地獄(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