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任桃華在他懷里伸了個懶腰,任他把她床上,她總想在他面前維持仕女閨秀的形象,可惜被他寵得總是不自覺就肆意起來。 崔準(zhǔn)恩了聲,很自然的替她寬衣解帶,脫下褙子后,看到里面風(fēng)景,眼睛一瞇,看向任桃華。 “怎么不戴面具了?” 任桃華想自然不能戴,即是□□,總要頂著一張美臉,她對他撒嬌地笑了笑。 崔準(zhǔn)的反應(yīng)卻出乎她的意料,沒有色令智昏,反而更加神色莊重舉止嚴謹,如平時一般又給她脫了那件短襦,她里面也沒如平日一樣穿里衣,反而是只穿了時興的白色棉布抹胸,發(fā)育得有些好了,崔準(zhǔn)眼里暗了暗,仍是波瀾不起地給她蓋好被子。 任桃華想起昭云白日的話,男人若是在這種情形下還如柳下惠,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你吸引不了他。 她急忙抓住正要起身的崔準(zhǔn)。 崔準(zhǔn)轉(zhuǎn)頭,柔聲道,“我去洗澡。” 她只好訕訕地松了手,崔準(zhǔn)摸了摸她的臉頰,放下如意勾子上的羅帳,起身去了浴房。 她睜著眼睛看著藻蘭和紫鴛進去浴房加了熱水,又出去了。 崔準(zhǔn)去了良久,才一身神清氣爽的回來,只著了一身的白色褻衣,更顯俊氣雋美充滿了男性氣息。 “怎么還不睡?”崔準(zhǔn)見她靠在床畔發(fā)呆,云鬢不整花容倦淡,黛蹙娥眉,小丫頭竟多了幾分楚楚風(fēng)姿,心中一動,側(cè)身在床邊坐下。 任桃華心一橫,豁出去了,被打斷脅骨就脅骨吧,自已動手豐衣足食。 她突地坐起,崔準(zhǔn)笑著扶住她,她一狠心便對著近在咫尺的薄唇親上去,甫一接觸,覺得自己沒被扔出去,心中一松,圈住他的脖子,繼續(xù)親吻,崔準(zhǔn)開始任她輕薄也不回應(yīng),后來便扶住她的后腦,化守為攻,舌頭靈活地和她交織纏綿,直到她快要斷氣才松開了她。 她氣喘吁吁地紅著臉,崔準(zhǔn)嘴角含笑凝視著她,那眼神仿佛在嘲笑她沒用。 她以為接下來他們便是順理成章的共赴鴛夢,可崔準(zhǔn)臨睡前只輕輕在她鼻尖上如晴蜓點水的一吻,然后就沒有了,她等了一會兒,主動擠入他的懷里,崔準(zhǔn)很自然的摟住她,還是沒有其它的動作,她想起昭云叫她自己去摸,可她真的下不了手。 她糾結(jié)了一會兒,深恨自已沒用,淚珠子便大顆大顆地滾下來了,她想收也收不住,很快就把崔準(zhǔn)前胸的褻衣濕了一大片。 崔準(zhǔn)在她掉第一顆淚珠的時侯就感覺到了,輕撫著她的頭發(fā),任她哭著,后來感覺到她似乎永遠不會停止,便嘆了口氣。 “為什么?”任桃華哭得太厲害,聲音都抽抽噎噎的。 崔準(zhǔn)的聲音帶了幾分無奈,“你自己說,你多大了?” 任桃華一下子噎住了,眼淚奇異的止住了,突然想起自已曾對崔準(zhǔn)隱瞞了歲數(shù),她當(dāng)時說是十七,可她真實只有十五,過了一個年也不過是虛歲十六,但是崔準(zhǔn)認出了自已,自然她的歲數(shù)也瞞不住了,只是他這時提起,是要秋后算帳? 她還在盤算著如何混過去,卻聽得崔準(zhǔn)的語氣有些嚴肅,“十五六歲懷孕極可能難產(chǎn)?!?/br> 任桃華愕然,原來這才是根由,沉默一會兒,她才湊到崔準(zhǔn)的耳邊低低地道,“可是我想給你生個娃兒?!?/br> 這一句話顯然擊潰了崔準(zhǔn)堅不可摧的自制力,他不碰任桃華,一方面是這等年紀(jì)生孩子不安全,另一方面任桃華幼時給他的印象太過牢不可破,他始終還習(xí)慣做那個哄著她的崔家大哥,無法再辣手摧花。 任桃華此言一出,他才真正覺得當(dāng)初那個似牛皮糖般粘著他的孩子已然長成,蜜桃成熟,可以采擷了。 他輕笑一聲,道了句好。 任桃華腦子轟的一聲,她這是如愿以償了嗎? 此后崔準(zhǔn)一直很溫柔,如舟漾春水輕劃慢搖,暖陽融融,讓她始終沐浴在細膩柔和的夏光中,漸漸綻放,花開翻蕊牡丹滴露,盛放收斂,最后迷失在燦爛的星空里。 第二日起床后她不用面對早起的崔準(zhǔn)覺得很慶幸,崔準(zhǔn)昨晚除了神色微微沉醉呼息粗重一些外,動作一直冷靜自持,只在最后一剎那有點激動,可是她卻失控了,真是無顏,她照下菱花鏡,只覺得臉如朝霞緋云,眼角眉梢全是□□,趕緊又把面具粘上了。 藻蘭和紫鴛自然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不說那凌亂的被褥,屋子里那種奇怪濃郁厚重的香味,單昨晚那動靜就夠她們浮想聯(lián)翩的了,何況事后又要了水。 藻蘭目光閃爍,沒想到公子真的會碰這個鄉(xiāng)下來的丑婆娘,雪煙jiejie怎么還不回來? 又過了幾天,殷鴻帶著崔母回來,領(lǐng)來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梁樞坐鎮(zhèn)玄泉閣總部,這些人中有棄暗投明的玄泉閣高層,其中有三個都是玄泉閣的長老,都是有些年紀(jì)和資歷的,雖不滿崔準(zhǔn)伏殺老閣主,但除了崔準(zhǔn),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冷眼旁觀了梁樞與少閣主的火拚,塵埃落定之后,除了一個誓死維護正統(tǒng)的衛(wèi)長老被梁樞囚禁了之外,這三個都默認了崔準(zhǔn)的閣主之位。 除了玄泉閣的人,還有幾個人來自河?xùn)|,是晉王李存勖的僚屬。 `他們本來是奉晉王之命來邀請老閣主去魏州作客,不想趕上玄泉閣的政權(quán)更迭,只好又趕來安州邀請新任閣主。 “聽說晉王拿下衛(wèi)州和惠州了?”崔準(zhǔn)聽罷,問那幾個晉王僚屬。 那僚屬頭目一怔,他們走時,晉還沒有攻克惠州,便是攻克也就是這幾日之間,不禁心想玄泉閣果然厲害,本來他見新閣主是個年輕清俊的書生模樣還有幾分輕視,這時便多了些戒懼之心,能坐上玄泉閣閣主之位的又豈是易與之輩。 “前方戰(zhàn)事膠著,我主無力□□,特囑我向閣主請罪,我主在魏州恭侯大駕?!?/br> 崔準(zhǔn)半晌不語,垂著眼皮似乎在思量著。 時間流逝著,那僚屬頭目有些不安,畢竟與晉王交好合作多年的是老閣主,不知道這新閣主是個什么心思,不過玄泉閣是一定要拉攏收買的,玄泉閣可不是尋常的江湖組織,它分堂遍布中原各國,擁有無數(shù)的頂尖殺手,晉王從繼位固權(quán)至殺劉守光,再到拿下后梁的門戶魏博,沒有玄泉閣的助力都是不可能的。 “晉王即忙,我就不去打擾了?!按逌?zhǔn)指頭輕撫著眼前的玉蟾蜍鎮(zhèn)紙。 晉王僚屬頭目求救地看向鄭長老,這鄭長老可收了晉王不少的好處。 鄭長老躬身道,“閣主,晉王與我們一向交好,即是誠心相邀,不如您就屈尊一趟吧?!?/br> 崔準(zhǔn)瞟了鄭長老一眼,鄭長老不再敢吱聲。 “遠來即是客,在安州多玩幾天,鄭長老這幾日你就陪陪他們,后日我在獵風(fēng)樓給諸位餞行。” 這話就是送客的意思。 鄭長老給那幾個晉王使者使了個眼色,領(lǐng)著他們退去了。 晚上崔準(zhǔn)回來時,任桃華按捺住性子和他用了飯,才詢問他是不是要上河北。 崔準(zhǔn)笑著瞟了她一眼,“從哪聽來的?” 任桃華自然不能出賣別人,她自是不怕,可那些人都挺懼崔準(zhǔn)的。 她嬌嗔道,“你就說是還是不是?” 崔準(zhǔn)道了句還沒想好,這話其實也不是騙她,他還沒拿定主意,去不去會一會這位名震天下的沙陀人。 任桃華卻以為他在唬她,猶豫了一下,便撒賴道,“我不管,反正你去的話就一定要帶我去?!?/br> 崔準(zhǔn)收斂了笑容,“河北在打仗,帶你不是多個累贅?” 這話說得是實情,她也心知肚明的確如此,不過任桃華卻有些受不了,別人說得,可是從崔準(zhǔn)口中吐出來她就無法接受,這些時日她已被寵得習(xí)慣了,聽不得他說一丁點的重話。 “昭云,陳洛他們可以保護我?!比翁胰A臉上掛不住嘴硬道。 崔準(zhǔn)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會兒,才道,“四姐兒,昭云有她的事,陳洛他們倒底是男人,瓜田李下,即便我相信你,女人的名聲毀不得,你好歹也出身江東書香世族,這點規(guī)矩和避諱都沒有嗎?” 任桃華瞪大了美目看著他,沒想到他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她只是不想和他分離。 她想了想反駁道,“那晉王征戰(zhàn)四方,不還是帶著那劉玉娘嗎?劉玉娘除了吹笙跳舞,以色侍人,還會什么?” 崔準(zhǔn)冷笑,“你還真長能耐了,那你連唱歌跳舞以色侍人都不會,我憑什么帶你?” 任桃華被他說到痛處,她最恨的就是任梨姿總是拿她不會唱歌說事,她也知道自已缺乏風(fēng)情,可是這樣被心上人說得一無是處,她大受打擊,賭氣道,“原來你就是惦念著劉玉娘那個狐貍精,怕我跟去破壞了你們。” 崔準(zhǔn)簡直被她胡攪蠻纏的口吻氣笑了,“四姐兒,我若真是要那劉玉娘,莫說是你,便是李存勖也攔不住我要她?!?/br> 任桃華只覺天都要塌下來了,她知道男人除了正頭夫人總有一天會有其它女人,可她做了崔準(zhǔn)的妻子,就奢望著那一天晚些來臨,可崔準(zhǔn)這話一下子就打破了她的夢,他不會受她的約束,甚至一點的顧忌她的想法也沒有。 她心痛難抑,只想保護自已快速反擊,口不擇言地道,“我以為你只是滿手血腥,原來還是個妄讀圣賢書yin人妻子的衣冠禽獸?!?/br> 其實話一出口她就悔了,看見崔準(zhǔn)瞬間黑了的臉,她想說些什么補救挽回一下,可一時間卻想不出來。 沒等她再開口,崔準(zhǔn)已站起身來,拂袖向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冷冷的丟下一句,“身為兒媳,侍奉姑舅份屬應(yīng)當(dāng),我不在這段日子,好生服侍母親吧?!?/br> 任桃華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沉沉的夜色,想追過去,卻又硬生生的止住腳步。 她失魂落魄地站了一會兒,才轉(zhuǎn)身一下子撲到小榻上嗚嗚哭了起來。 她作夢也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和崔準(zhǔn)吵起來,她以為她一直會對崔準(zhǔn)百依百順,從前想只要在一起就知足了,可是人都是貪心的,總會得寸進尺,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你從未到過天堂,而是你進了天堂又掉落凡塵。 她哭累了,便在羅漢榻上昏沉沉的睡了。 ☆、第15章 孤芳娛(上) 第十五章 第二天在小榻上醒來時,她一陣失望,還以為會被崔準(zhǔn)抱回拔步床。 她看了看身上的錦背,喊了聲紫鴛,紫鴛進來,她問是誰給她蓋的被,紫鴛道昨天她睡著了,也沒敢喊她,只好給她蓋了一床被。 回到正屋發(fā)現(xiàn)拔步床上整整齊齊,果然是人一夜未歸。 梳洗罷,她用了早飯,也沒多大胃口,就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點咸菜。 然后,便拿了本詩集歪在榻在看,其實也看不出進去,看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這竟是本吳越國主錢镠的詩集,她正翻到詩名筑塘的那一頁。 天分浙水應(yīng)東溟,日夜波濤不暫停。千尺巨堤沖欲裂,萬人力御勢須平。 吳都地窄兵師廣,羅剎名高海眾獰。傳語龍神并水府,錢塘借與筑鐵城。 這首詩是天寶四年,錢镠率錢塘軍為保護西府杭州修筑捍海石塘既興而作。錢镠出身行伍,半生戎馬,他早年失學(xué),但深知治國必先通文,故于兵戎之外兼重讀書,后詩歌文章所出甚多,吳越士子爭頌,其還鄉(xiāng)歌可比劉邦的大風(fēng)歌,不過他最為天下廣為傳頌的卻是他給原配妻子吳越王妃吳氏的一封家書。 家書只有寥寥幾字,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王妃吳氏非常孝順,每到歲尾都會回到橫溪娘家侍奉雙親,春暖花開再回到西府杭州,有一年春天,陌上已是青柳蔭蔭鮮花盛開,王妃卻仍沒回來,他心中思念,便提筆寫了這九個字。 任桃華默默念了一遍,從舌尖吐出,卻卷到心底,只覺得含思宛轉(zhuǎn),滿懷情愫。 錢镠盼望妻子早日歸來,卻囑她憐花惜柳莫辜負□□,別著急回來,不過數(shù)言無一字提到思念,卻藏著深深的牽腸掛肚,其意境韻味,遠超那些詞藻華美的無病□□,最令人怦然心動的還是其中所蘊藏的感情。 任桃華由此想到男人真是不可理解的一種生物,錢镠對原配的情深意篤令人艷羨,身邊卻也沒少了珠翠環(huán)繞,除了吳氏所出的十三個兒子外,還和那些妾室也生了十多個兒子,她除了感慨錢镠充沛的精力,對他的感情也很迷惘,男人在深愛一個女人的同時,還能碰別的女人,那這種深情能有多深? 她又賞析了一首青史樓引賓從同登,這首詩是錢镠對于自已平亂建國的感慨和歌頌,這位粗通文墨的國主在作詩方面是很有天分的,至少比那些吟風(fēng)弄月的才子的詩順耳很多。 然后她抬頭看看沙漏,已是快巳時了,去向崔母請安有點晚了,不過她是故意拖延的,這個時刻崔準(zhǔn)是一定不在的。 她到了西院,沒等進屋,屋里的笑聲就傳了出來。 屋內(nèi)只個丫頭正圍繞著崔母嘻嘻哈哈的笑著,崔母也是面帶笑意,其中一個丫頭見她進來,領(lǐng)頭稱了聲夫人,其它丫頭也收住了笑。 任桃華記得那個喚她的丫頭名叫雪煙,是跟隨崔母一道回來的。 今天雪煙穿著一件胭脂色纏枝蓮蕊蝶的褙子,身上的首飾雖簡潔,可那展翅金鳳掛珠釵和瑪瑙綠石墜子一看就是上品,不比她在安州第一的翠云樓買的頂尖貨色差,配上她如花似玉的容貌和典雅嫻靜的氣質(zhì),一丁點也不象個丫頭,讓任桃華有些嫉妒的還是她的身段,玲瓏起伏凹凸有致,她自己現(xiàn)在發(fā)育得也不錯,可和雪煙一比就差了。 “夫人?!毖煵槐安豢旱匦辛藗€禮。 她覺得雪煙的氣色昨日剛回來時好了許多,米分暈桃腮,眉梢都帶著春□□滴。 她點點頭恩了聲,上前去給崔母問安,耳畔聽得雪煙打發(fā)那些小丫頭出去,那些丫頭紛紛地下去了。 崔母側(cè)頭看了她半晌,便問雪煙,“這是誰家的姑娘,怎么看著有點眼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