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悅一陣慌亂，她的眼神不安地在房間內(nèi)的幾個人身上來回跳動。忽然，她的眼睛瞪大了：“你在詐我，基因序列檢測不會這么快就出來。”

    “可是您已經(jīng)把該告訴的，不該告訴的，都告訴我了?！?/br>
    史薇起身，她拉了拉披在身上的沙漠迷彩服，對楊乃寧說：“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我……我還能問些什么??？”楊乃寧苦笑道。

    “隨便你，嘮家常都行，撐到明天早上聯(lián)盟派人來接她就行，”史薇干脆地說，她回頭，盛毓潼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崔悅，“小哨兵，你在想些什么？”

    “報，報告閻王，我在想，孢子，都長了一副什么樣子?！?/br>
    史薇溫柔地揉了揉盛毓潼的頭發(fā)：“呆子，大晚上的別想太多，容易睡不著?！?/br>
    “不要緊，我的睡眠一直很好?！?/br>
    “那也不能想太多，容易影響第二天的精神?！?/br>
    “是！”

    盛毓潼敬了個禮。

    史薇順著樓梯往上走，盛毓潼緊跟其后。快出地下監(jiān)獄的一刻，兩人聽到了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在幽深的黑夜里，這笑聲額外嚇人。

    史薇感覺到盛毓潼一下貼近了自己?！笆⒇逛?？”她小聲說。盛毓潼一下子不好意思地彈開。兩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盛毓潼開口了：

    “班，班長，你和那個科學(xué)家說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沒什么啊，就是我接到一個電話——”史薇故意賣起了關(guān)子，一邊整理手上的腕帶，一邊含笑看著盛毓潼。

    “什么電話?。俊?/br>
    “從聯(lián)盟總部打回來的，說是衛(wèi)星拍下了盛家堡壘最新一次遭受侵?jǐn)_的照片，”史薇輕輕說，“侵?jǐn)_盛家堡壘的天樞塔校學(xué)生，都長得一模一樣?！?/br>
    盛毓潼愣了愣，聯(lián)想到蔡荇，她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怎么之前沒有發(fā)現(xiàn)過？”

    “因為大風(fēng)，帶起了黃沙，孢子侵?jǐn)_盛家堡壘的每個日子都是沙塵暴天氣，衛(wèi)星照片如果不是刻意定位，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孢子的存在?！?/br>
    “哦……”

    “明天和我一起去參加一個葬禮吧?！?/br>
    “嗯？”盛毓潼茫然。

    史薇遙望著深邃的夜空，夜空中的星星亮晶晶的，如同天鵝絨上鋪好的碎鉆。夜色是那樣的溫柔，卻讓史薇心生出更多的悲涼。

    “……是一名前輩的葬禮?！?/br>
    史薇的聲音好像來自遙遠(yuǎn)的外太空，輕柔得幾乎要消失了。

    第二天上午，除史薇外，兩個行動小組的成員押著崔悅來到了荒蕪的野外，在這里，校長已經(jīng)等候她們多時了。

    大風(fēng)吹起崔悅的頭發(fā)，她看起來無比憔悴。

    “我希望你能把科學(xué)用在正確的途徑上，”校長向崔悅伸出手，“但愿我們未來能走上同一條道路?！?/br>
    崔悅冷笑：“你怎會知道我現(xiàn)在不正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校長搖頭，她在可惜，既為了崔悅的頑固不化，也為了蔡荇的犧牲。而崔悅只是仰起頭，她的嘴唇異常干裂。

    直升飛機(jī)從天上盤旋而來，艙門大開，史薇身上的披風(fēng)讓大風(fēng)吹起，她的眼神中滿是不忍與悲憫。

    地上的人都敬起了禮，她們知道，這是蔡荇回來了。

    直升飛機(jī)降落在地面上，史薇率先跳下飛機(jī)，她的身后，兩個聯(lián)盟士兵護(hù)送著披了聯(lián)盟旗幟的小盒子，邁著正步，來到眾人的跟前。他們把盒子交到了校長的手中。

    “敬禮——”

    兩名士兵齊刷刷舉起了右手。

    “好孩子，你受苦了，”校長對著盒子柔聲說，“現(xiàn)在，我們回家?！?/br>
    一直安靜的崔悅忽然拼命掙脫起楊乃寧的束縛，她的雙眼通紅：“是你們殺了她！是你們殺了她！”

    史薇緩步走到崔悅面前，柔聲說：“我們沒有殺了她?！?/br>
    “她本來是活著的！”崔悅委屈地說，“她本來可以活很久很久！是你們，都怪你們！”

    史薇靜靜等著她流干了眼淚。她就站在那里，像一座無情的時鐘，安靜記錄著崔悅的哭聲和不滿，直到崔悅的哭聲漸漸消退——

    “蔡荇有話要我轉(zhuǎn)告你。”

    史薇扶住崔悅的肩膀，在崔悅耳邊小聲說：

    “她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沒把最后一顆子彈留給自己?！?/br>
    “但是，她不恨你。同樣的，她對你沒有任何期望?！?/br>
    “她想說的，就是這些?！?/br>
    史薇離開崔悅，她齊步走至隊伍前列。她的雙眼已經(jīng)通紅，是為了蔡荇而紅的。她靜默了一會兒，像是在為蔡荇哀悼。

    她的披風(fēng)飛上飛下，猶如倒騰不絕的心緒。

    “接下來，讓我們實現(xiàn)蔡荇前輩的最后一個愿望——”

    史薇淚濕了雙眸，聲音卻依然鏗鏘有力。

    “用一支歡樂的歌，送她離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