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剜了他一眼，冷斥“大過年的，說什么渾話呢！”

    黎威吐了吐舌頭，拉著黎婉的手，黎婉一直與黎威親近，可能是性子差不多，都是有什么說什么，加之黎婉會折騰人，學(xué)堂里有欺負(fù)黎威的同窗，都被黎婉出的計(jì)謀折騰得不輕沒。

    黎婉與黎威說了劉晉元的事，見他氣憤不已，雙手握成拳，直接咯咯響，“我就知道他不是個(gè)好的，要不是礙著你和他合得來，我早就收拾他了！”

    黎婉好笑，隨即又一滯，她與劉晉元合得來？黎威看在眼里都這么認(rèn)為？她上輩子什么都與劉晉元說，這輩子，她努力隔劉晉元很遠(yuǎn)了，想起黎威不怎么回家，怕還以為她是半年前的她。

    黎威見她不說話了，以為她還要護(hù)著劉晉元，咬碎了一口牙，道，“我才是你親弟，別攔著我，攔著我你就不是我姐了！”

    這句話被前邊的劉氏聽到了，狠狠瞪了他一眼，秦牧隱在，劉氏給他留了面子，不過，眼中威脅之意十足，黎威身子垮了下來，彎腰馱背，好不寂寥。

    而和黎忠卿一起的秦牧隱微微側(cè)著身子，黎婉一怔，剛才她說劉晉元的事說得小聲，可黎威的聲音很大，她與劉晉元合得來的話會不會被他也聽去了？自己的弟弟都說她與劉晉元關(guān)系好，秦牧隱呢，會不會也這么認(rèn)為，她惴惴不安的垂著頭，揪了揪黎威的袖子，讓她別和劉氏吵架了。

    之后，黎婉猶豫著怎么和秦牧隱解釋，他一臉平靜，好似一點(diǎn)也不在乎，她要是主動(dòng)解釋會不會被認(rèn)為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

    日子糾結(jié)的過著。

    正月一過，春的氣息來了，樹梢上的雪化成水一滴兩滴的落在地上，畫閑院靜悄悄的，秦牧隱還在睡覺，黎婉輕聲的掀開被子，手一動(dòng)，他就睜開了眼，黎婉指了指外邊麻麻亮天色，“侯爺，您再睡會！”

    黎婉惦記著早起是全康今早會送海棠來，院子里的盆栽要移開，黎婉不放心，要親自去瞧著。

    第030章 名聲被毀

    秦牧隱醒來就睡不著了，扭頭看著窗外。

    黎婉隨意披了件衣衫，走到門邊，紫薯已經(jīng)起了，正在收拾被子，她輕輕喚了聲，紫薯偏頭，上前給黎婉行禮，而手里還提著被子褥子，黎婉擺擺手，“你先去門口瞧瞧二管家捎人帶的海棠樹苗，可送來了？”

    紫薯將被子褥子擱在軟塌上，匆匆忙出去了，不一會兒又匆匆忙回來了，搖搖頭，二月的清晨，冷得人打顫，紫薯嘴角止不住哆嗦，黎婉讓她下去叫紫蘭來。

    秦牧隱搬回畫閑院后，當(dāng)值的丫鬟就換到外間來了，墻邊安置了一個(gè)矮小的軟塌，不占地，適合一人睡，而且，隔簾子有點(diǎn)遠(yuǎn)，里間有什么動(dòng)靜也聽不真切，黎婉放心不少。

    紫蘭來了，黎婉吩咐她在門口守著，要是全康來了稟告一聲，說了兩句話折回屋里，秦牧隱已經(jīng)起床了，拖著鞋踩在地上，正準(zhǔn)備換衣衫，黎婉走到屏風(fēng)處，取了他的中衣遞過去。

    秦牧隱視線移到她身上，目光一滯，動(dòng)作停了下來，她穿了一件桃紅中衣，外邊罩著他的袍子，她身形嬌小，袍子搭在她肩頭拖在了地上，而且，沒系袍子的紐扣，她一伸手，袍子就往下滑，她微微蹙眉，改由一手抓著袍子的衣襟，一手拿著他要穿的衣衫，目光繾綣，眉眼含春，楚楚動(dòng)人。

    黎婉見他不動(dòng)，以為等她服侍，側(cè)身，脫下袍子掛在屏風(fēng)上，手里的衣衫滑落手腕上，伸出手，小心翼翼給秦牧隱的撫平衣角，示意他伸手。

    秦牧隱嘴角隱隱勾起一抹笑，斂了笑容，伸直手臂，目光隨著她的手旋轉(zhuǎn)。

    秦牧隱穿戴好出去了，黎婉才開始收拾自己，不一會兒紫蘭來，黎婉正在束素腰，這段時(shí)間她好像長rou了。素腰一束，上邊的rou滿滿的快溢出來了，勒得她不舒服。

    “紫蘭，來給我瞅瞅，素腰是不是緊了？”這衣衫是前兩日送來的，府里沒有針線房，衣衫是奶娘趕制的，奶娘知道她的尺寸，按理說不會緊了才是，可見是她長rou了。

    紫蘭走上前，卡了卡素腰，手努力伸進(jìn)里邊望外一扯，聽到黎婉的抽氣聲，紫蘭狐疑，還真是緊了。

    黎婉不看紫蘭，但從她的沉默也看出來了她真的長rou了，摸了摸肩膀，袖子，尺寸剛好，紫蘭抬起頭，見黎婉蹙眉懊惱也知道她生氣了。

    年輕女子女子追求體態(tài)輕盈之美，成親后追求豐盈之美，紫蘭安慰她，“夫人這樣好看，老夫人知道也會夸贊一句的！”

    黎婉皺眉，老夫人想要一個(gè)孫子，江mama不只一次嫌棄她身子單薄了，見她胖了，心底肯定會高興，黎婉嘆了口氣，她也一直想要一個(gè)孩子，可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shí)候，秦牧隱和承王的事不解決，她心里不安。

    “算了，重新找一件好了！”黎婉說著開始脫衣衫，紫蘭不知道為何她嘆氣不止，找了一件她喜歡的衣衫出來，黎婉的臉色還是不太對，她又安慰道，“夫人別愁眉不展，過年很多人都會長rou，吃得多又足不出戶，肚里積食了也不清楚，一頓接一頓，自然而然就胖了，夫人每日去靜安院陪老夫人還能走走，許多在屋里一動(dòng)不動(dòng)的小姐夫人才胖呢！

    不知為何，黎婉想到了李蕓蕓，宮宴上也沒見著李家人，看來，皇上是真的懲罰她們不準(zhǔn)出門，李蕓蕓的性子不好，到了說親的年齡，在老侯爺?shù)膲鄢窖缟系米锪顺型蹂?，以后，不知道誰敢娶她呢。

    有了對比，黎婉越發(fā)珍惜現(xiàn)在的生活，當(dāng)時(shí)，但凡她失手了，她就是悲慘的命，今時(shí)一想，她心里一陣后怕。

    黎婉出去的時(shí)候，全康帶著人正往院里搬樹苗，黎婉等不及了，吩咐全平全安將院里青石磚兩旁的兩株盆景移開，靜安院老夫人留了一排空地，分外蕭索突兀，黎婉準(zhǔn)備海棠數(shù)種滿道路兩旁，進(jìn)了院門，一路走來，一地盛開的海棠花，紅艷似火，清香撲鼻，黎婉光是想著，嘴角已然笑開了。

    她沒說要多少海棠樹苗，全康找了四株來，黎婉挑了兩株枝干最大，枝椏最少的。

    完了，全康吩咐人拿著鐵鍬挖坑，黎婉神色一動(dòng)，擺手道，“不用了，鐵鍬留下，將盆景移到書房去吧，那邊的臘梅凋謝了，總要有其他的才好。”

    秦牧隱站在石階上，全康瞥他看了一眼，得到他點(diǎn)頭后，吩咐人將兩株盆景以及剩下的海棠樹抬走，朝黎婉和秦牧隱施禮后才退下。

    出了院門，吩咐人將盆景抬去書房，經(jīng)過了侯爺示意才敢動(dòng)書房的一草一木，想來，侯爺與夫人關(guān)系極好才會做得了侯爺?shù)闹?，全康心情愉快，叮囑他們走慢點(diǎn)，別把花盆摔了。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明白為何二管家心情突然好起來叮囑他們。府里有規(guī)矩，損壞了東西要賠，全康平日悶聲悶氣，經(jīng)過他手里的東西保存完好，搬運(yùn)途中一句話不說，誰弄壞了誰賠，他們還私底下議論，二管家悶聲不吭，也不說哪些東西摔得壞，哪些東西摔不壞，弄得他們有次抬柜子時(shí)小心翼翼，生怕里邊的東西磕著了或是碰著了，放下后才聽他大笑，“里邊是布料，你們當(dāng)時(shí)花瓶呢！”

    幾人氣悶了好久。

    樹苗有黎婉的腰高，黎婉蹲下身，根用麻袋綁著，黎婉解了繩子，里邊全是泥，根也被泥土包裹著，黎婉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吩咐紫蘭擺膳。

    轉(zhuǎn)身，秦牧隱目光如炬的望著她，黎婉好似被看穿了心思，尷尬的垂下頭，今年算是入府的第二年了，剛好可以種兩株，一邊一株。

    拾上臺階，盈盈道，“侯爺用膳吧！”

    秦牧隱一動(dòng)不動(dòng)，黎婉順著他的目光移到空了盆景的地上，之前擱著常青樹，把花盆搬走了，那里留了兩個(gè)圓圓的印記，濕答答的，很是明顯。

    秦牧隱視線一轉(zhuǎn)，落在她淺笑盎然的臉上，忍不住問道，“為何要種這個(gè)？”

    即使要種，也該他來才是。

    黎婉垂著眼瞼，秦牧隱看不清她眼里的落寞，如果有一天她走了或者死了，他看著幾株海棠，會不會像老夫人思念老侯爺一般，掛上一絲飄帶或是其他。

    老侯爺死了不曾帶走老夫的愛，如果她死了呢，秦牧隱會不會有一絲難過？

    黎婉不想去想了，他在她身邊就好好的過日子，她眼角的水光瞬間化作熒光，仰著臉，笑得開心，“我想為侯爺種一院子的海棠，那一天，就把畫閑院改名為海棠院，可好？”

    她的眼神殷切而期待，秦牧隱心神一震，拉過她，將她按在懷里，手輕輕的描摹著她的眼，黑白分明，水光瀲滟，此時(shí)，里邊還有不安和憂傷，他點(diǎn)點(diǎn)頭，“好！”

    初一，她們?nèi)ダ戏蛉嗽豪?，她站在柳樹下，神情哀傷，柳樹上有新的飄帶隨風(fēng)搖擺，她踮著腳，撫摸飄帶的神情他永遠(yuǎn)不會忘記，好像那絲飄帶是她繞上去的一般，不舍，心痛，壓抑。那一刻，繞在他心間的困惑才解開，他的母親，一刻不曾忘記父親，三十那晚，他和黎婉看著老夫人歇下后才離開，早上她們?nèi)サ臅r(shí)候老夫人剛起床，飄帶，是老夫人在她們走后掛上去的，只不過，今年的飄帶掛得比往年的要低了。

    他才知道，每年老夫人把他叫開，是想離下來陪老侯爺守歲。

    吃完早飯，秦牧隱掃了眼從外邊回來的全福，對他搓手徘徊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