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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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螺絲釘,就得有被擰的覺悟。 同理,遇到楊瓚,劉公公只能自認(rèn)倒霉,擼起袖子,奔赴江浙,和大小官員狠掐到底。 劉瑾默然。 和文官開掐,是宦官的使命。和武官死斗,是宦官的本領(lǐng)。 被言官威脅逼迫,同地方文武大戰(zhàn)八百回合,當(dāng)真是要命。 “楊僉憲,咱家服了?!?/br> “劉公公有此等覺悟,來日必有大成。” 劉瑾嘴角抽了抽,成不成,他不曉得。他只知道,此次南下,必要扯開大旗,和江浙大小官員艱苦斗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敢后退,敵人沒動手,楊瓚會先抽他個滿臉開花。 遙想前朝王振之流,劉瑾淚水長流。 做壞事難,做jian宦更難。 都是一樣的力爭上游,怎么差別就這么大呢! 解決了劉瑾,楊瓚轉(zhuǎn)道兵部。 別誤會,楊御史這次絕非給謝狀元挖坑,他要坑……咳,托以重任的,是另外一人。 劉大夏仍在告假,老先生年紀(jì)大了,cao演之后,冰天雪地里跪了半日,又氣又愧,引發(fā)舊疾,三天兩頭請大夫,湯藥從未斷過。 天子大婚,勉強支撐進(jìn)宮朝賀。一套程序走完,回到府內(nèi)便一頭栽倒,至今沒能起榻。 現(xiàn)今,兵部由左右侍郎掌事。 兵部右侍郎同謝遷次子是摯友,謝丕任職兵部,明里暗里得到不少照顧,在武庫司中,不說橫著走,也算得上如魚得水。 于兵部而言,言官絕對是稀客。 考慮到此人是楊瓚,所謂的稀奇,倒也算不得什么。 兩位侍郎正忙,正月里,各府州縣衙門封筆,不遞送公文,邊疆的軍情卻沒斷過。 草原鄰居常在節(jié)日里來訪,相比平時,邊軍反倒更為警戒。 謝丕放下公務(wù),將楊瓚請進(jìn)值房。 三句話過后,楊瓚道明來意,謝郎中蹙眉,道:“賢弟莫要說笑,欽差出京絕非兒戲,隨員當(dāng)由六部報送內(nèi)閣,呈遞天子欽點?!?/br> “謝兄,此事已奏請?zhí)熳??!?/br> “陛下準(zhǔn)了?” 楊瓚點頭。 謝丕無語。 揉了揉額角,凡有楊瓚參與之事,都不能用常理來思考。否則,百分百是自己找罪受。 “來人。” 聽喚,一名書吏走進(jìn)值房。 “郎中有何吩咐?” “請王主事過來?!?/br> “是?!?/br> 書吏退出,一路尋到值房,案上筆墨盡干,空空如也。問過幾人,才在藏有輿圖的庫房里找到正主。 “王主事,謝郎中有請。” 聽到聲音,正一一開箱,核對輿圖的青袍官員抬起頭。 三十出頭,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極是英俊。 起身時,灰塵揚起,不得不瞇起雙眼,咳嗽兩聲,問道:“謝郎中尋我何事?” “小的不知?!?/br> “哦?!?/br> 王主事沒有再問,走出庫房,撣掉官袍上的灰塵,正了正官帽,大步穿過回廊,行向值房。 走進(jìn)房內(nèi),見有陌生面孔,不動聲色掃過兩眼,行禮道:“兵部武庫司主事王守仁,見過郎中?!?/br> 說完,又轉(zhuǎn)向楊瓚,道:“見過楊侍讀。” 楊瓚微訝,王守仁不上朝,兩人少有交集,僅在恩榮宴上見過一次,還不是正臉,如何能一眼就認(rèn)出自己? 懷揣疑問,楊瓚還禮。 謝丕道:“今日早朝,楊侍讀已升任都察院右僉都御使,吏部明日將下官文。” 王守仁再行禮,恭喜楊瓚。 旋即看向謝丕,不知何事召他前來。 “不是本官,是楊僉憲有事。” “敢問楊僉憲,所為何事?” “本官奉旨南下江浙,需隨員數(shù)人。知王主事大才槃槃,懷才抱器,且出身紹興,熟知當(dāng)?shù)孛袂?,故上疏天子,請王主事隨行?!?/br> 原本,他想找嚴(yán)嵩。 可惜,嚴(yán)給諫已被任命為副使,不日將隨謝丕出使倭國。 在翰林院翻閱卷宗,尋找合適之人,王守仁三個字落入眼簾。 王伯安的才干能力,非常人可必。又是出身江浙,紹興府余姚縣人,簡直是隨員的不二人選。 前有劉瑾,后有王守仁,左手金尺,右手寶刃。 楊御史當(dāng)可仰天長嘯,來一個抽一個,來兩個扎一雙,誰來也不懼! 于劉瑾而言,隨楊瓚南下是個苦差。換成王守仁,無疑是餡餅從天而降。 “下官謝楊僉憲賞識?!?/br> “不必。”楊瓚起身,笑道,“本官仰慕王主事才華,早欲一晤。” “不敢當(dāng)!” 楊瓚的名聲,王守仁也曾聽過,如今當(dāng)面,只覺傳言當(dāng)真不可信。 觀其言行謙和,平易近人,哪里是個讒言媚上的小人? 看到楊瓚的笑容,謝丕默默轉(zhuǎn)頭。 經(jīng)驗告訴他,這是楊瓚坑人的前兆。對于將掉坑而不自知的王主事,除了流兩滴同情的淚水,實是愛莫能助。 第九十四章 悲催的劉公公 離開兵部衙門,楊瓚登上馬車,直往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求見指揮使牟斌。 欽差南下,必有錦衣衛(wèi)隨行。安排幾個熟人,總比生面孔來得便宜。此外,楊瓚已得到天子許可,將番商和海匪提出詔獄,藏在隊伍中一同出京。 此事需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不漏半點風(fēng)聲。 沒有牟指揮使幫忙,難度會相當(dāng)大。 “還請牟指揮使幫忙。” 楊瓚說明來意,牟斌眉心皺得能夾死蒼蠅。 安排熟人倒是好辦。 自揚州歸來的錢寧幾人,隸屬承天門千戶所,在詔獄掌事,都和楊瓚說過話,打過照面。安排護(hù)送欽差出京,一道手令即可,不是什么難事。 況且,有他們隨行,牟斌人在京中,也能最快到消息,當(dāng)是一舉兩得,互惠互利。 將番商海匪提出詔獄,問題不大。安排進(jìn)南下隊伍,著實有些困難。 京城之內(nèi),各衙門官員都在盯著,錦衣衛(wèi)也不能一手遮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聽楊瓚之意,此事不能聲張,需得悄悄進(jìn)行,越少人知道越好。無形之中,再次增加了事情的難度。 縱然是牟斌,也不會不假思索,一口答應(yīng)。 “楊僉憲,欽差南下,必有京衛(wèi)護(hù)從。離京之前,有司也會嚴(yán)加核查?!?/br> 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往隊伍里塞人,相當(dāng)困難。行事稍有疏漏,被有心人發(fā)現(xiàn),彼此都會惹上麻煩。 “下官相信,牟指揮使定有良策?!?/br> “楊僉憲實是高看本官。” 錦衣衛(wèi)鎮(zhèn)撫在南邊不安分,恐牽涉進(jìn)海盜之事,牟斌官司纏身,非萬不得已,不想再惹一重麻煩。 見牟斌始終猶豫,不肯點頭,楊瓚低聲道:“請指揮使屏退左右,下官有要事相告?!?/br> “要事?” “關(guān)系海圖?!?/br> 牟斌微頓,抬起手,“爾等先下去?!?/br> 僉事校尉抱拳退下,關(guān)上房門。 “楊僉憲有何言,可以直講?!?/br> “海圖藏寶及銀礦之事,想必牟指揮使已經(jīng)知曉?” 牟斌點頭。 “本官此番南下,抵山東之后,將棄陸路,改行水路?!?/br> 聞弦歌而知雅意。 牟斌是聰明人,思考兩秒,即知楊瓚在暗示什么。 藏寶都在海上,借南下之機,正可掩人耳目,前往尋找。 “楊僉憲是要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