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好奇，景行疼媳婦，自然會全部告訴你的?！憋@德皇后笑道：“那你聽了后是什么感覺？覺得如今這個局勢是個什么道理？”

    這話幾乎是有些考量沈妙的意思在里面了。沈妙也不敢含糊，想了想，就道：“如今盧家下場已成定局，靜妃肚子里的孩子也無法力挽狂瀾。既然皇上和殿下都已經(jīng)有了決斷，其余的便順其自然就好了?！?/br>
    “那孩子呢？”顯德皇后抿了一口茶，問：“你以為，這個孩子留是不留？”

    沈妙一頓，道：“留或者不留對大局都無所影響，做這個決定，還得全看娘娘的心意?！?/br>
    “本宮的心意，”顯德皇后微微嘆了口氣：“本宮的心意里，一直堵著一根刺，可是要說拔掉這根刺，本宮卻又不夠狠心了。”她自嘲的笑了笑：“這皇后的位置，果真不大適合本宮。習(xí)慣了是一回事，適不適合又是一回事?！?/br>
    沈妙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她說什么都是不對的。

    顯德皇后話鋒一轉(zhuǎn)：“親王妃，你能當(dāng)好整個睿親王府的女主子，這毋庸置疑，可若是倘若未來你要背負(fù)的更重，面對的更復(fù)雜，你又能做好么？”

    沈妙心中一跳，顯德皇后這話中有話，似乎在暗示什么。若是從前，沈妙也不會多想，可是謝景行告訴過她永樂帝的事情。若是永樂帝活不過三十五歲，若是永樂帝還有別的打算，沈妙幾乎是立刻就像到了他們的打算。

    她定了定神，道：“娘娘，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zhǔn)，不過臣婦會陪在殿下身邊，殿下做什么，臣婦也會輔佐?！?/br>
    顯德皇后看了她一會兒，搖頭嘆道：“你沒有野心，這很好。可是這也不好?！彼溃骸安贿^，景行不是皇上，所以你的運氣很好?？墒悄阋靼?，有朝一日，當(dāng)你到達(dá)一定的高度的時候，許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你不喜歡，卻不能表現(xiàn)出不喜歡。你必須那么做，因為這是天下的道理?！?/br>
    顯德皇后這是在說她自己心中的感受么？沈妙平靜道：“臣婦不會那么做的。天下的道理在最初，第一個被提出來的時候，也是被人所懷疑的。如果不能堅持本心，到達(dá)再高的地位也沒有意義。身不由己，不過是因為自身不夠努力去改變周遭的環(huán)境?！?/br>
    顯德皇后聞言，失神了許久，終于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卻是深深的看了沈妙一眼。那一眼十分復(fù)雜，沈妙也說不清楚，或許是羨慕，還有一點自嘲。她說：“或許吧，你說的很對，但是本宮的半輩子已經(jīng)過去了，改變，也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彼行脩?，沈妙察覺到，比起上一次來，顯德皇后看著滄桑了許多，不是外貌。她看上去依舊高雅大方風(fēng)姿綽約，有著皇后的賢德穩(wěn)重，不過目光卻隱隱有了滄桑之態(tài)，仿佛老嫗。

    因為靜妃的緣故么？沈妙心里想著，便問出來，道：“聽聞今日葉家姐弟也進(jìn)了宮，見了靜妃？”

    “盧家出了個壞了龍種的娘娘，隴鄴的蟲子自然都要蠢蠢欲動了。葉家來往宮里，今日本是來見本宮的，不過本宮瞧著醉翁之意不在酒，便也隨著他們?nèi)チ?。葉家大約是看盧靜有了身子，打了別的注意，想從盧靜那頭試探著下手。”顯德皇后的目光有些悠長：“他們?nèi)~家新找回來的那位小姐，可是生的極為美貌。不僅美貌，還很聰明，不僅聰明，還有野心。這樣的女子，最適合在后宮生存?！?/br>
    沈妙的目光微微一滯：“葉楣想進(jìn)宮？”

    楣夫人最后可是成了明齊傅修儀的皇后，如今不僅身世變成了大涼人，連未來也一并改了么？莫非她要成為永樂帝的女人，還想當(dāng)大涼的皇后？沈妙覺得十分荒謬，又很可笑。

    “大約是吧?！憋@德皇后不甚在意道：“不過隴鄴的后宮本就名存實亡，葉楣想要在這里爭風(fēng)吃醋爭權(quán)奪利，可就打錯了算盤。況且皇上如今也不打算收人?！?/br>
    “若她還有別的辦法呢？”沈妙問。葉楣心狠手辣，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往上爬，前生她是親自領(lǐng)教過的，讓葉楣無功而返，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沈妙不想低估對手，更不想因為自己的大意釀成大錯。

    顯德皇后奇怪的看向沈妙，道：“你好似很不喜歡這個葉家小姐?！彪S即又釋然道：“誠然，這個葉楣心術(shù)不正，本宮也能瞧得出來。本宮在這宮里呆了這么多年，葉楣那雙眼睛，貪欲太多，你提防她也是自然。當(dāng)初皇家狩獵一事，外頭傳言你因為妒忌而處處針對葉楣，本宮就猜到那葉楣不簡單。今日一見，倒的確如此?！?/br>
    沈妙道：“臣婦的確很不喜歡她。”

    “因為景行的關(guān)系么？”顯德皇后難得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打趣道：“放心罷，景行自己就很聰明了，不會喜歡更聰明的女人。如葉楣這樣貪心又有野心的就更不喜歡了?！?/br>
    沈妙：“……”顯德皇后這話，說的她像是很笨似的。

    “景行和皇上商量著葉家也不要過多牽扯，本宮猜這其中也有你的原因。不過本宮本身就不喜歡葉家人，葉家雖是文臣，卻無文臣風(fēng)骨，反而圓滑虛偽，暗生不臣之心。葉家上下皆修歪門邪道，不過……”顯德皇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道：“葉家小少爺?shù)惯€不錯，本宮與他說了話，倒如孩童般純稚，可惜不良于行，在府里也不甚被人尊重?！?/br>
    沈妙也曾聽過那葉家瘸子少爺?shù)氖虑?，只是不曉得對方品性如何，聽聞顯德皇后這般說，倒也不禁有些感嘆。難得的好人，卻偏運氣太差。

    顯德皇后道：“再過不久，隴鄴里的局勢會很緊張。睿親王府只怕也會被人盯的死死的，景行經(jīng)常在外，王府里也有照應(yīng)不到的地方，都說防不勝防。你自己要多加小心?！?/br>
    沈妙跟著肅起神色道：“臣婦明白了?！?/br>
    對付盧葉兩家，無疑是在隴鄴城里掀起一場風(fēng)暴，她作為謝景行的妻子，睿親王府的王妃，自然是眾矢之的。

    顯德皇后拍了拍她的手：“你現(xiàn)在就要開始學(xué)著這些了?！?/br>
    沈妙應(yīng)了，正說著，卻見陶姑姑跟個小宮女走過來。陶姑姑道：“惠嬪和寧貴人在花間小筑吵起來了，眼下正是不可開交的地步，娘娘要不要過去瞧一瞧？”

    這些日子靜妃懷孕，宮里的其他女眷都開始沉不住氣了。原先大家都無子嗣，因此得不得皇帝寵愛也無關(guān)緊要，如今卻不同，有一人登天，旁人都要想。人人都有私心，矛盾也比往日多了許多，加之還有許多大臣又打起了往永樂帝身邊送人的主意，這后宮一改從前的平靜，隔三差五就出點亂子，雖然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時常這樣，總是會給人添堵。

    顯德皇后面上就顯出不悅的神情來，任誰脾氣再好，整日都被這樣的麻煩總是心情不好的。

    “娘娘先去看看罷。”沈妙道：“不必管我。”她沒有跟著顯德皇后去看熱鬧的想法，這隴鄴的后宮，與沈妙說到底也沒什么關(guān)系，更幫不上忙。顯德皇后無奈，只得站起身來，對著沈妙道：“本宮先去花間小筑一趟，親王妃就在這里歇著喝喝茶，若是覺得乏味，便在花園里走一走，只要不走遠(yuǎn)了就行?！?/br>
    沈妙身邊有八角和茴香，皆是有武功在身，因此并不懼怕出什么意外，況且這宮里處處都是侍衛(wèi)，自然也是安全的。

    沈妙應(yīng)了，顯德皇后就和陶姑姑走遠(yuǎn)了。沈妙捧著茶杯，腦中卻浮現(xiàn)起顯德皇后的話來。

    她總覺得顯德皇后話里有話，之前便也想過，若是永樂帝真的活不長久，等永樂帝走后，這大涼的江山又是誰來坐？之前靜妃沒有身孕，想來他們打的主意并非是讓永樂帝的子嗣繼承帝位。況且永樂帝本身余毒未清，生出的孩子也可能先天不足，必然是無法承擔(dān)大業(yè)的，這樣一來，有著皇家血脈，有資格繼承大涼帝位的，便只有謝景行一人了。

    前生謝景行做皇帝了么？至少她死的時候，明齊覆亡的時候，永樂帝仍然活著，謝景行帶兵打天下而已。

    那么今生謝景行難道要做皇帝么？若是謝景行做了皇帝，她必然是皇后的，自古以來，就沒有后宮只有一人的先例。她對顯德皇后說的篤定，她也的確不會容忍自己夫君有旁的女人，一旦這可能成真，沈妙能做的也無非是“你既無心我便休”。與謝景行一刀兩斷。

    但是緣份來之不易，她并不想就這么斬斷積了兩世才做成的夫妻緣分。

    她心里有些煩悶，站起身來，打算走到一邊的池塘邊吹吹風(fēng)，八角和茴香跟著她。

    與花園里樹木繁密，層層掩映的樹木之下，小徑曲折，一條通著一條，四通八達(dá)，每一處都有新景致，十分風(fēng)雅。

    只是沈妙卻無心欣賞再美的美景，她走到池塘邊，涼風(fēng)吹到臉上，清清爽爽十分舒服，也讓她平靜下來。

    站了一陣子，她打算回到方才的石桌前坐下，估摸著顯德皇后也該回來了。臨走時目光隨意的往一邊的樹林中一瞥。

    就是這一瞥。

    沈妙猛地停住腳步！

    她緊緊盯著一旁，只覺得全身的血似涼似燙，一股腦兒的往頭上沖，幾乎要站立不穩(wěn)。引得八角和茴香也緊張的往旁邊看去，然而卻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沈妙突然撥開面前的樹叢，就往一旁的小路跑去。

    “夫人！”八角和茴香嚇了一跳，趕緊跟了上去。

    沈妙跑得飛快，她的頭發(fā)和衣裳蹭到樹枝上的塵土也渾然不覺，仔細(xì)去看，她的手還在劇烈的發(fā)抖，嘴唇也是白的，眼睛瞪的很大，絲毫不敢放松一絲一毫。

    她看到了！在樹林枝杈中掩映的少年的臉，帶著略靦腆的微笑，熟悉的神情，那是傅明！

    她的兒子，傅明！

    不會看錯的，不會看錯。沈妙拼命的跑，然而御花園里路四通八道，每一條小徑都通往不同的地方。樹木茂密，那少年轉(zhuǎn)瞬即逝，幾乎讓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前邊沒有路了，只有暗湖的一角，還有假山和長亭。

    沈妙找不到那個少年，茴香和八角跟在后面，見沈妙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十分失魂落魄。

    三人還未有別的動靜，卻突然聽得前方傳來一聲女子短促的驚叫，接著是重物墜地的聲音。

    “撲通！”

    ☆、第二百二十三章 靜妃之死

    假山的盡頭，是長長的臺階，此刻臺階的下面，正倒著一名女子，那女子身下此刻已然是大片大片的血跡，沈妙和兩個丫鬟一怔，上前查看，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那女子正是靜妃。

    靜妃此刻正捂著自己的小腹，滿臉都是汗水，臉色蒼白如紙，她蜷縮成一團，痛苦的呻吟。沈妙往上看去，卻是長長的臺階有被人磨蹭出來的痕跡，顯然，方才盧靜就是從這臺階之上滾下來的。

    瞧見沈妙，盧靜費力的伸手，只突吐出兩個字：“救我?！北銜灹诉^去。

    八角問：“夫人，這……”

    “叫人來吧。”沈妙蹙眉道：“她畢竟懷著龍種，況且見死不救的事情傳出去，吃虧的也只是睿親王府?！彼m然也不愿摻和這些腌臜的事情，卻也不愿意睿親王府擔(dān)上惡名。

    八角點頭稱是，趕忙出去了。茴香四處看了看，搖頭道：“沒有旁人。”

    “早就跑了。”沈妙凝眸：“能在宮里這樣大喇喇的傷人，對方膽子也不小?！庇挚粗厣涎傺僖幌⒌撵o妃，嘆了口氣。沈妙是在宮里見過那些女人小產(chǎn)的，靜妃這個模樣，肚子里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沈妙并不同情盧靜，只是為那未出世的孩子感到惋惜，若非投胎到盧靜肚子里，又怎么會還為出生就迎來這一劫。想到孩子，沈妙突然又想起方才在樹林里瞧見的那個少年的臉來。她的心臟驀的一縮，若那真是傅明，為何不愿意見她？若那不是傅明……又怎么會和傅明生得如此想象？

    沈妙想著，這宮里來來往往的人就這么多，等盧靜這頭的事情解決完了，就向顯德皇后活著是謝景行請求，將那少年找出來。她不相信那是自己的錯覺，她很清醒。

    八角叫的人很快就來了，瞧見靜妃這模樣皆是嚇了一跳。雖然永樂帝對懷了孕的靜妃看著也不甚在意，可是靜妃到底懷上了永樂帝第一個孩子。而眼下這幅模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孩子是保不住了。

    沒有多說，這些人很快將靜妃送到了靜華宮，請?zhí)t(yī)，又派人去通報永樂帝和顯德皇后。沈妙因著是第一個見到靜妃的人，不管是不是與她有關(guān)，總脫不了干系，是不能走的。

    茴香就有些不安，皇家的事情最是復(fù)雜，尤其是牽扯到了龍種這種事，最難的就是將沈妙也牽扯到其中，茴香甚至懷疑這是不是一個陰謀。

    永樂帝和顯德皇后很快趕了過來，沈妙發(fā)現(xiàn)謝景行卻不在，不知道謝景行去了哪里。本想與他說說傅明的事情現(xiàn)在也只得作罷。

    永樂帝來了之后只是詢問了一下周邊人，當(dāng)時靜妃的身邊連個宮婢都沒有，否則也就不會讓她掉下臺階而無人攙扶，只得求助沈妙了。顯德皇后皺眉問：“靜妃不是和葉家小姐在靜華宮說話么，怎么又去了御花園？葉家小姐又在哪里？”

    卻是一點兒都沒懷疑到沈妙身上來。

    沈妙有些意外，還未說話，屋里突然又傳來一聲短促的是驚叫，緊接著，靜華宮的寢殿里，靜妃的幾個婢子從里面跑了出來，對著顯德皇后和永樂帝跪了下來，不住的磕頭。

    太醫(yī)從里面走了出來，抹了把汗，低聲道：“皇上，老臣無能，靜妃娘娘，歿了。”

    屋中皆是一靜。

    “歿了？”說話的是顯德皇后，她道：“靜妃怎么會歿了？”

    老太醫(yī)躬身道：“靜妃娘娘自懷了身孕以來，日日進(jìn)補，這本來對孩子就過之不及，身子虛旺，而今日摔的太重，孩子保不住，靜妃娘娘又驚懼過度，失血太多，所以……?！?/br>
    沈妙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盧靜自然是愚蠢的，不過今日懷揣著自己懷上的龍種是未來儲君而死去，對她來說或許才是最大的打擊，這或許才是她“驚懼過度”的致命原因。

    永樂帝面上看不出喜怒，并不因此而開懷，也不為之傷痛。倒是顯德皇后，沉聲道：“靜妃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摔下來？身邊的宮女又去了哪里？”

    靜華宮的宮女急忙跪下身去，道：“娘娘之前與葉家小姐在宮里說話，忽而提起要去御花園走走，娘娘不喜奴婢們跟在身邊，奴婢們不敢違抗娘娘命令。只是后來盧家小姐未曾回來，娘娘也未曾回來，再見到娘娘時，便是親王妃給送回來的?！?/br>
    這靜妃的宮女也如靜妃一般伶牙俐齒，倒是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罪責(zé)推了個一干二凈。不過靜妃既然出事，再如何身邊的丫鬟都是免不了罪責(zé)的。

    顯德皇后絲毫沒有懷疑沈妙的意思，立刻就問：“葉家小姐在何處？來人，把葉家小姐找過來！”

    事關(guān)皇子皇孫，總歸是一件大事，況且又是后宮中發(fā)生的，顯德皇后作為六宮之主，自然要好好徹查一番。永樂帝并未說話，由著顯德皇后發(fā)號施令，從事情發(fā)生到現(xiàn)在，他都沒有太多的情緒外露，教人猜不透心中是何想法。

    沈妙一邊想著這種關(guān)鍵時候，謝景行又不知去哪里了，一邊卻想著事情發(fā)生的可能。若說是葉楣動手殺了盧靜？這可完全沒有理由啊。便是葉楣想要入宮，到這里來從盧靜嘴里來試探消息，也不必殺了她。況且葉楣根本就不是會親自動手的人，她固然心狠手辣，可是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是指使著別人動手，到最后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還纖塵不染的。便是葉楣真的想要殺了盧靜，也不必用這樣的蠢方法。誰都知道她和靜妃一同出去的，一旦靜妃出事，豈不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她？

    這讓沈妙有些不解了。

    靜華宮的人各自思索著自己腦中的事，不多時，卻聽得身后傳來女子倉皇的聲音：“靜妃娘娘！”

    沈妙回頭一看，便見葉楣被幾個侍衛(wèi)帶著近來，她的神情有些慌亂，更多的是無措和不可置信，她往前走了兩步，被顯德皇后的侍衛(wèi)攔了下來。顯德皇后看著她，冷冷道：“葉姑娘去了何處，怎么到現(xiàn)在才來？靜妃死之前時與你一同出去御花園的，怎么到后來靜妃出事了，你卻不見了？”這話一句句咄咄逼人，都是來興師問罪的態(tài)度。顯德皇后平日里看著沉穩(wěn)溫和，這會兒疾言厲色的模樣，卻很有一國皇后的風(fēng)范，直說的葉楣往后縮了一縮。

    沈妙冷眼看著她。

    葉楣有些不可置信的低下頭，似是在回憶，她道：“臣女之前與靜妃娘娘在靜華宮里說話，靜妃娘娘說外頭天氣涼爽，想要吹吹風(fēng)。靜妃娘娘的宮女也要跟著去的，但是靜妃娘娘覺得人多了不方便，況且又只是在御花園里走走，不會有什么危險，有臣女在一邊，也不需得用得上旁人了。”

    聞言，屋中眾人神情各異。

    盧靜本來就是驕縱的性子，又因為懷了身孕變本加厲。大約盧靜看葉楣生的美貌而心中不舒服，或者是因為其他原因，總歸是讓葉楣一同出去了，盧靜想直接將葉楣當(dāng)丫鬟使喚，所以才沒有叫上自己的宮女，為的就是刁難葉楣。這確實是靜妃的性格。

    “后來臣女和靜妃娘娘在花園里走動，靜妃娘娘突然說有些冷，要臣女給她尋一件蠶絲披風(fēng)來。那披風(fēng)并不在靜華宮，而是在一位才人的小筑里，臣女對宮里的路不甚熟悉，尋那小筑便耽誤了不少時間，等臣女拿到披風(fēng)之后，沒想到皇后娘娘的侍衛(wèi)尋來了，說是靜妃娘娘出事了?！比~楣跪倒身去，道：“臣女臨走之時靜妃娘娘還好好的，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變故，臣女是真的不知道??！”她忽而又想到了什么，道：“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找那位小筑中的才人，她可以為臣女作證，臣女當(dāng)時便去找她拿披風(fēng)的。臣女都去拿披風(fēng)了，怎么可能加害靜妃娘娘呢？”

    顯德皇后蹙眉。

    靜妃的性子眾人再清楚不過了，出門在外，使喚葉楣做丫鬟去為她拿很遠(yuǎn)地方的披風(fēng)，的確符合靜妃一貫的手段。

    顯德皇后道：“陶姑姑，你帶人去那位貴人小筑里，問個清楚明白，若是說謊，一概重懲不貸?！?/br>
    葉楣趕緊道：“那貴人是姓曹?！?/br>
    陶姑姑領(lǐng)命離去。

    屋中頓時又陷入了僵局，葉楣跪在地上，孱弱的身軀瑟瑟發(fā)抖，滿臉皆是委屈。她笑的時候像貓兒一般嫵媚生情，能將人活活勾了魂去，眼下默默掉淚，似是受了驚嚇的模樣卻又是楚楚可憐，一雙眼睛水霧蒙蒙，肩頭一抽一抽的聳動，也如貓兒一般，讓人生憐，想要將她擁進(jìn)懷中。而她跪下去的腳步，恰好在一個很微妙的位置，永樂帝低下頭，就能看見她姣好的側(cè)臉，脆弱的身形。

    顯德皇后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反是似笑非笑的勾起唇。沈妙看的嘆為觀止，倒是曉得前生為何會輸在葉楣手中了，葉楣便是到了現(xiàn)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下，依舊是利用自己的美貌來不留余力的魅惑人心。沈妙喜歡傅修儀，便是默默付出，笨拙的拿自己珍貴的東西換給他。而葉楣喜歡一個人，應(yīng)當(dāng)說葉楣想要一個人，便是展示出自己最美的一面，引得人為她付出，將自己珍貴的東西換給她。不過……沈妙看了一眼永樂帝，葉楣的這個打算只怕是要落空了，永樂帝壓根兒就沒往葉楣這頭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