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就好了！禾青睨著三兒，不以為然的低著頭等信紙點了火，丟進(jìn)了盆盂里。信紙卷著，才一會子功夫，燒的盡數(shù)殆盡。三兒灑了水，出門收拾去。

    禾青自床榻后的箱柜里，隨手舀了一本書。屋內(nèi)潤著小缸子的冰塊，禾青坐著怡然自得。蘭英端著瓜果進(jìn)來，坐在腳榻上給禾青揉捏著腳。禾青本就懶洋洋的，腿腳酸腫又不能日日時時都活動開，蘭英手藝不錯，捏的禾青不過拈了一口葡萄，便瞇著眼假寐起來。

    三兒歡喜的回來還想著領(lǐng)功，神情自得的掀開簾子一進(jìn)來，就見禾青躺著很是得宜，一切功勞都在于坐在下處捏腳的蘭英。聞著聲，蘭英瞪著眼一轉(zhuǎn)頭，英氣的眉頭倒豎起來。讓一進(jìn)來就怔楞原地的三兒，渾身一個激靈，臉耷拉下來。

    好兇！

    第81章 兄妹聚首自哭笑

    “主子，大喜事！”三兒提著裙邊，嗓門有些大。

    禾青脆弱的神經(jīng)很是靈敏，更是覺得受不了的蹙著眉頭。三兒一進(jìn)門，又對上了那雙冷厲的眸子，當(dāng)即冷靜下來，跪下請罪，“奴才又魯莽犯了規(guī)矩，還請主子責(zé)罰?！?/br>
    “自然要罰?！焙糖嗟牡?。

    三兒嘴角微垂，更是暗自恨下了蘭英這個知規(guī)知矩的奴才。俗話說，既生瑜何生亮??！

    沒有去顧三兒內(nèi)心的長吁短嘆，蘭英在那之前便過來通報，武有志見過幾面，今日更是借了正事的由頭，進(jìn)了四阿哥的書房。

    相隔，也不過幾條廊道。

    禾青心里自然有些起伏不定，尾指顫了顫，低頭撫著手里的玉如意。半響后，禾青掃了下處的三兒一眼，睫毛撲哧的眨了兩下，“三兒，你去問一聲，四爺午膳在哪處用？”

    蘭英看了三兒一眼，站在那里四平八穩(wěn)，面色絲毫沒有動容，似乎是個八風(fēng)不動的佛徒一般。

    禾青最是看重這樣的態(tài)度，比著春夏的心思又直接許多。省的她一個做主子的，還要費盡心思暗自探視奴才的心思，反而她像個奴才似的。

    三兒回來的時候，身后還帶了書房的蘇拉，陳福。

    此人近幾年甚得四阿哥的心意，年紀(jì)不大，卻已經(jīng)扎根在了四阿哥重要基地書房之中。并被四阿哥安排，掌管書房之人。

    “武格格吉祥?！?/br>
    “陳公公請起?！焙糖嘁彩鞘挚蜌?。

    陳?？粗坪醣群糖噙€要年青，人情卻是十分老成，禮數(shù)盡到，“四爺吩咐奴才，請格格移步，一同前去用膳?！?/br>
    去四阿哥的居所用膳，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待遇。禾青當(dāng)即心喜，撫了撫鬢間的發(fā)絲，“勞煩公公通傳?！?/br>
    “本是奴才應(yīng)該的?！标惛澲?，笑著回道。

    三兒上前給了兩倮銀子過去，陳福笑瞇瞇的受了，又畢恭畢敬的道了謝。禾青起身修整了一番，腰上添了佩飾，又簪上了一支雙釵。

    陳福走在前頭，帶著禾青轉(zhuǎn)過廊道，走進(jìn)了二進(jìn)堂。這本是四阿哥一個人的時候，閑著寫字打發(fā)的地方，上掛著長方閣的匾方，廊道院子也很是樸素簡單。禾青推著門進(jìn)去，卻是安靜得很。

    禾青拽著拳頭，涔涔的濕意。腳下就像是棉花似的，踩著輕飄飄的，不知今夕何夕的往最里頭走了進(jìn)去，隱約的隔著簾子。一個記憶中熟悉卻更挺拔的身影，一瞬雀躍在心頭。

    近在眼前，禾青卻躊躇了。

    武有志習(xí)武，又征戰(zhàn)沙場，可說是吳下阿蒙，刮目相看。禾青的動靜，武有志早就聞見，不過是待禾青見到自己了，冷靜一下，這才轉(zhuǎn)過身來，一如當(dāng)年帶著調(diào)侃味道，等著禾青拿著裝了吃食的漆盒而來那般，“小妹。”

    鼻下留了胡須，禾青聽著武有志沉了許多的聲音，更是怔楞在原地。

    武有志見禾青一轉(zhuǎn)眼，眼圈便紅了。當(dāng)即手腳無措，抓耳撓腮的走近來，“小妹你怎么了？可是誰欺負(fù)了你？和大哥說，大哥如今”

    禾青聽不得武有志自責(zé)又關(guān)懷的話語，那樣著急的神態(tài)，迫使禾青上前拉著武有志的衣袖，摸著眼睛，卻是肩頭抖顫。武有志張著臂膀，似要親近抱一下，卻又別扭的還要抬頭往外看一眼。猶猶豫豫的，倒是減了身上歲月之下那副成熟漸長的隔閡。

    武有志顯得笨手笨腳，禾青捏著拳頭捶了過去，“大哥說的什么話？”

    呆頭呆腦的。

    禾青想著武有志早年模樣，一對比這拘謹(jǐn)?shù)淖鲬B(tài)，心里好笑又心酸，反而想著自己破涕而笑，“好不容易見到的meimei，你怎么還跟個呆子似的？”

    武有志低頭看著身量長了許多的小妹，尤其那張巴巴抬起頭望著自己的小臉。早已長開，成了個大姑娘了。

    “什么大姑娘，我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焙糖鄵溥甑男α?。

    武有志抓了抓頭，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竟然把心里想的說了出來，對上禾青那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更是臉上紅了一片。禾青笑著眼睛都紅了，武有志心里一沉，回抱著禾青，“咱們家小妹長的就是最好看的，如今見你過得好，母親如今也在半路上，總念著想要見你一面。”

    禾青低著頭，無聲的落著淚。

    武有志只是輕輕抱著，不敢太用力，也有些顧及身份之故，松開手又一本正經(jīng)的安慰，“你是個做母親的，可不要哭了?！?/br>
    算起來，兩兄妹分開六七年了。模子一樣，當(dāng)真一看模樣卻都有了大不同。這一哭勸，才堪堪減了方才的隔閡。武有志言行小心，竟然少了年少時那副風(fēng)流倜儻的颯爽之姿。雖也是雄姿英發(fā)，但禾青瞧著在武有志始終即使謹(jǐn)慎，心里一嘆，又連忙問了家里的事。

    家里一切都好，便是年事已高的太太，也是精神十足，偶爾還要拉著張氏，兩婆媳一同上香或是走動各府。一是為了不讓家里人擔(dān)憂，二來太太習(xí)慣了禾青十年來的陪伴，尤其那幾年懂事后又總是伺候著按摩養(yǎng)生，總覺得要見到了禾青，才算是心頭無憾。

    禾青聽著又暗自抹淚，兩眼睛竟是紅通通，腫了起來，“還有二哥呢？二哥如今怎么樣了？”

    武有志聽著禾青聲色都啞了，細(xì)微的抬了眼逡著禾青臉色，斟酌一番，才徐徐道來，“你二哥很好，你走后不久，你二哥似乎更沒了顧忌。又是早有打算的，攏著存著的銀兩，去了他親舅家做了生意。阿瑪尋也尋不來，后來你二哥干脆離了遠(yuǎn)去。若不是蘭英，我還不定見到他?！?/br>
    “蘭英可是蒙古的人，二哥到底文弱，怎么就去那里了？”禾青拽著拳頭，很是擔(dān)憂。聽了太太這樣心里掛念自己，又想著最是疼愛自己的雙親，禾青心頭早就軟成了一團水。如今又聽嬉笑成性，待她很好的二哥不知蹤影，自然放心不下。

    說起這個，武有志也有些心煩了，“這小子我便是出征打仗也訊不見人，他獨善其身，滑不溜秋的。若不是他自愿出來，誰都尋不到。只是旁敲側(cè)擊，在蘭英那里才知曉你二哥做著商家，總有奴才伺候著，還有個紅顏知己，想來總不是差的?！?/br>
    禾青拿著繡帕擦了眼角，挑眼看了武有志一眼，又想著早前說過泠紅嫁的是門當(dāng)戶對，日子很是得宜。這么一想，反而是這嫡親的兩兄妹坎坷著難看了些。也不曉得是什么緣故，她好歹有了人家，做了妾侍卻也能拿著皇家做哥面子，唯獨大哥，反而沒有著落。

    武有志還在發(fā)愁二弟，禾青卻是跳過不再多想，反而小心輕問，“原來聽聞大哥有個姻親，怎么還不見落處？”

    “這”武有志一聽，反而躊躇了，看著禾青眸子微閃，反而沒了心思，“也是怪我。聽著有個公差，我便想著當(dāng)了。日子一長，又有戰(zhàn)事怠慢著，也是我拖累了人家。”

    什么拖累！禾青不滿，一聽就曉得是那家子見不得武有志沒個倚靠，小戶人家不說，還沒有家里人照應(yīng)。武有志似乎是習(xí)慣了，可多少年來都是這樣吃了虧也不說，反而急著弟妹的好壞。張氏有時照顧四個孩子，不能厚此薄彼，但為長者自然還吃虧。

    何況，是一個人到了京城了武官。

    禾青把這一事記在了心里，又問起了蘭英的情況。武有志也曉得其中厲害，笑了笑，把其中狀況說了個仔細(xì)。又把蘭英怎么進(jìn)宮，入了府都一一交代了個齊全。

    連著入內(nèi)務(wù)府記名冊，也是武有志的功勞。禾青笑著心里又信了一些，原來她在蘭英的女紅里收到了張氏的女紅，反而嚇了一跳，后來又收到了一封家書，信件無關(guān)緊要，只是測著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