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明苑看到他們,立刻關(guān)上火,把自己站在爐火旁四個小時、用冷水激了六次才熬成的牛rou粥盛到碗中待涼。 “去,把我教給你的那套拳打給她們看。”明鶴推了推麥包。 麥包有模有樣地出了一記拳,愣了愣,回頭看明鶴。 “后面的都忘了?笨!以后再有壞小子搶你玩具,你就趁他雙手沒空,直接出拳打他肚子,把他打倒之后,你立刻搶回玩具,能打得過就用腳踢,打不過拔腿就跑,聽見了沒有?” 麥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蔣少瑄以手扶額,十分后悔告訴明鶴麥包經(jīng)常在游樂場被欺負(fù)的事兒:“他才一歲你就這么教,不怕教出一個熊孩子么?!?/br> “一個月也不能被別人追著打?!?/br> 兒子是他的,怎么教是他的自由,她懶得再多說,喝光碗中的湯,謝過明苑,便走了出去。 深秋的山中月涼如水,蔣少瑄正坐在院中望著月亮出神兒,忽而覺得肩上一暖,回頭看去,竟是明鶴。 她立刻脫下他的外套,還了回去。 “就這么厭惡我?” “我不冷?!?/br> 明鶴看了眼她凍得微微發(fā)紅的鼻子,側(cè)頭點煙。 “我怎么補救才能扭轉(zhuǎn)在你心中惡劣的形象?”他瞇起眼睛看她,“你以前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崇拜?!?/br> 往事不堪回首,蔣少瑄聽到“崇拜”這兩個字簡直要為一年前的自己臉紅:“我以前那是……” 說了一半她才反應(yīng)過來:“誰崇拜你啦!” 明鶴笑出了聲,見她咳嗽,摁滅手中的煙,彈去落在指間的灰燼。 蔣少瑄一臉不滿:“想我不再把你當(dāng)成渣男看,也至少要拿出點誠意來!” “誠意?” “別總用這種調(diào)戲傻妞的曖昧腔調(diào)和我講話好不好!”她從秋千上下來,“我回房了,明天見?!?/br> 目送著蔣少瑄的背影,明鶴又點燃了一支煙。 這支煙仍舊沒能燃到盡頭。 明苑搶下兒子手中的煙,扔到一邊:“你想做什么mama都能由著你,只除了不愛惜身體?!?/br> 明鶴笑著攬過mama的肩:“人生那么短暫,瞻前顧后還有什么意思。連死生有命都參不透,您還念什么佛?!?/br> 明苑嘆了一口氣:“我念佛放生還不是為了你!mama年輕的時候做過錯事,最怕報應(yīng)在你身上?!?/br> “我好得很?!?/br> 明苑望了一眼蔣少瑄臥室的窗戶,笑道:“讓你朝三暮四!活該人家不搭理你。” “我還救過她的命呢。我要是真的葷素不忌,在費城就不會放過她。像她這種沒見過世面又單純得冒泡的最好騙了?!?/br> “你那時候就喜歡人家,為什么不爭取呢?”看到兒子臉上的神情,明苑再次嘆息,“品性這樣好的女孩不多了,只可惜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們那種人家的子女選擇結(jié)婚對象,應(yīng)該很看重出身吧?!?/br> “出身并不重要,”明鶴拍了拍mama的肩,“重要的是,我玩夠了,想正正經(jīng)經(jīng)做點事了。” 蔣少瑄回到臥室,故意沒立刻看手機。洗過澡吹干頭發(fā),又隔了好一會兒才拔下手機的充電器。 見到未讀微信通知,她心中一松,立刻按下指紋解鎖,看到發(fā)信人,情緒再次沉到谷底。 氣惱了片刻,她干脆把手機丟到一旁,上床睡覺。 許是因為睡前喝過一碗rou湯,蔣少瑄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好一會兒,怎么都覺得口渴,只好汲著拖鞋找水喝。 捧著水杯回來時,沙發(fā)上的手機恰好發(fā)出了幽幽的光,她滑開屏幕,是季泊謙的微信。 【剛剛搶救完病人。猜不出來?!?/br> 這人真是無趣,蔣少瑄“切”了一聲。 她慢悠悠地吹著杯中g(shù)untang的水,小口小口地直到把整杯都喝光才又回復(fù)了過去——【猜出來我請你吃飯?!?/br> 兩秒鐘后季泊謙就發(fā)了過來——【不猜,你說。我請你吃飯?!?/br> 蔣少瑄說出鄰市的地名,又加了一條——【得比我請你的那頓還貴!】 季泊謙發(fā)了張圖片過來——【我怎么記得,你還沒付酒錢?】 看到平攤在他掌中的欠條原件,蔣少瑄發(fā)了一長溜驚嘆號過去——【這張紙怎么會在你那兒?】 【只有你會翻別人口袋?】 狡猾呀狡猾!蔣少瑄不甘心,理直氣壯地辯駁——【那瓶酒全都進了你的肚子,我只嘗了一小杯,你不會小氣到連半杯酒也計較對吧?】 【你請我吃飯,要我付佐料的錢?我當(dāng)然不跟你計較?!?/br> 蔣少瑄松了口氣,又見他補充道——【你二哥三天后舉行婚禮,我把這欠條當(dāng)禮金送給他。】 蔣少瑄立刻稱贊道——【那么厚重的禮金,季醫(yī)生果然是大手筆啊大手筆!我哥一定感動到痛哭流涕?!?/br> 【這我相信,他本來還指望用我的禮金建個小金庫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吐槽蔣紹征,蔣少瑄的眼睛發(fā)澀,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過了凌晨兩點。 蔣少瑄和季泊謙道過晚安,把手機放到枕邊,很快就睡了過去。 季泊謙放開手機,打開筆記本寫論文,剛寫了一行,自告奮勇留下值夜班的實習(xí)生就小心翼翼地敲開門送上咖啡。 “明早你告訴主任,讓他替我安排給張院長岳父會診的時間?!?/br> “您昨天下午不是嫌張院長岳父在外地,讓主任安排別人去,別影響您正常休息嗎?” 季泊謙覺得這實習(xí)生實在太多嘴,頗為不滿地看了他一眼。 實習(xí)生訕訕地笑了笑:“我明天一早就和主任說!” 出了值班室,實習(xí)生立刻翻了個白眼,還以為這個季老師多有性格呢!開會的時候明明當(dāng)著眾人對主任說,院長岳父得的是小病,不需要會診,自己也抽不出四個小時浪費在來回的路上,結(jié)果一轉(zhuǎn)臉就服軟…… 胳膊果然擰不過大腿,院長的岳父,敢不去么!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呀。 蔣少瑄這一覺睡得極好,醒來時午飯已經(jīng)擺滿了桌子。 在別人家里睡到日上三竿,實在失禮,幸而明苑十分體貼,三言兩語就化解了她的尷尬。 麥包午飯后照例要睡幾個鐘頭午覺,蔣少瑄謝絕了明苑陪同逛街的好意,要了輛車獨自去山下的鬧市區(qū)閑逛。 這座城市風(fēng)景雖美,城區(qū)可逛的街道卻只有一兩條,在同一條街上來回走了兩三遍,蔣少瑄就已經(jīng)覺得無聊,便找了間咖啡館打發(fā)時間。 等待松餅和紅茶上桌的間隙,她走到書架邊,竟在第二層又發(fā)現(xiàn)了那本亦舒的《圓舞》。 正望著那句“它叫圓舞,無論轉(zhuǎn)到哪一方,只要跳下去,你終歸會得遇見我”出神兒,季泊謙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聽說他也在這座小城,蔣少瑄十分意外,講清了自己所在的街道,便放下手中的書,翻開食譜,另要了幾樣西點。 結(jié)果季泊謙只在咖啡館略略坐了坐,便問蔣少瑄晚餐想吃什么菜。 “現(xiàn)在還不到四點,不如先去看場電影?我剛剛經(jīng)過電影院,有一部片子看上去很有趣,可一個人進去總歸有些奇怪。” “隨你?!?/br> 電影院就在街角,片子并沒有想象中好看,卻也勉強稱得上有趣。 一陣笑聲中,蔣少瑄轉(zhuǎn)頭看了眼季泊謙,卻發(fā)現(xiàn)他早已睡了過去。 散場后,觀眾漸漸離席,直等到字幕放完,工作人員來催場,蔣少瑄才推醒季泊謙。 從電影院出來,蔣少瑄問:“周圍那么吵,你居然也能睡得著。這片子有那么無聊嗎?” 季泊謙揉了揉太陽xue:“昨天是夜班,本來下班后可以回家補覺,誰知又被差遣到這兒來替院長的岳父看病,到了才知道那老頭根本沒事兒。叫個護士打一針就行,卻非得招一群醫(yī)生會診,怕死成這樣,真是受不了。” 蔣少瑄捂著嘴笑:“我還以為以你的脾氣連市長的面子都不會給?!?/br> 被誤會巴結(jié)領(lǐng)導(dǎo)的季泊謙嘴角抽了抽:“就憑他?!?/br> “那你為什么過來?” 季泊謙沉默了一下:“為了賺外快?!?/br> “你來這一趟能賺多少?” “沒有多少。不過張院長另外封了個紅包——五百塊,應(yīng)該足夠請你看電影加吃飯。” 蔣少瑄哈哈大笑:“你們院長還真是大方?!?/br> 兩人找了間不大的火鍋店,點了鍋最辣的湯底,酣暢淋漓地吃了一頓。 “你今晚回去么?”蔣少瑄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八點了?!?/br> “我明天補休?!?/br> 蔣少瑄提議去附近的山上等日出,遠(yuǎn)遠(yuǎn)沒睡夠的季泊謙想也沒想便答應(yīng)了。 這座城市四面環(huán)山,兩個人還沒決定到底去爬哪一座,就迎面遇上了季泊川。 看到堂哥和蔣少瑄并肩走在一起,季泊川仿若撞破了什么秘密般,笑得一臉詭異。 “你們也到這兒躲清靜來了?” “我和你哥哥是偶遇,誰像你和那誰一樣要避人耳目地玩地下情!”蔣少瑄“哼”了一聲,四處望了望,“你家大明星呢?” 季泊川忘了堂哥在,隨口說:“在酒店呢!” “什么大明星?”季泊謙皺著眉問。 季泊川回過神來,驚出了一身汗:“沒有,少瑄姐開玩笑呢!” “那你為什么會在這兒?” 你不也在嗎!先是借房子住,又跑到隔壁城市壓馬路,還偶遇呢,當(dāng)誰傻呀!季泊川在心中吐槽,為了明年的零用錢,他卻不敢說出口。 向季泊謙匯報完“地下情”,季泊川連聲央求他替自己保密。 季泊謙卻并不感興趣:“誰有工夫管你的閑事?!?/br> 季泊川撇開蔣少瑄,附在季泊謙耳邊說:“哥,你又不像我……伯父伯母不是正愁你不結(jié)婚嗎,知道你和少瑄姐,他們肯定高興呀,為什么不公開呀?” 季泊謙冷冷地瞥了堂弟一眼:“關(guān)你什么事兒?!?/br> 大幾歲就了不起么,季泊川在心中咆哮。 遇到了季泊川,兩個人自然取消了看日出的計劃,跟著他一道回了溫泉酒店。 四個人閑來無聊,蔣少瑄便提議聚眾賭博,她的牌技奇差,這一晚卻出人意料地好運連連,手氣再差也能奇跡般地所向披靡。兩三個小時的工夫便贏到盆滿缽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