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氏才接受祝薇紅的解釋，又聽到大伯哥三個(gè)字，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蹙，被周子蔚看在眼里。

    她的目光稍移，落在獨(dú)一份，給何青圓的禮物上。

    那是一件麒麟送子的金扁牌，雕工精細(xì)繁復(fù)，流蘇輕靈華美，可以做項(xiàng)圈，也可以佩在腰上。

    一眼望去，最是用心。

    “這給老大媳婦的肯定最合她心意，也難為你兄長一個(gè)大男人，會(huì)這樣心細(xì)。”施氏熬了一會(huì)，才道。

    許是面皮松了，她面孔上的細(xì)微表情閃閃爍爍，十二娘看得一清二楚，又見周子蔚施施然喝茶，平淡處之，心頭被輕輕一撥，忽然覺得這姐夫的眼睛雖不大，倒是好使。

    祝薇紅一顆心向著如意郎君，有些分神不察母親的情緒，只笑道：“哪能呢？meimei和嫂嫂的禮物都是嫂子挑的?！?/br>
    “這些先送到哥哥嫂嫂院里吧。”祝薇紅吩咐道。

    魏mama看了施氏一眼，只道：“姑娘不急，等少夫人回來再說，她那院門可嚴(yán)實(shí)了，輕易也難叫開?！?/br>
    祝薇紅有些不滿魏mama在周子蔚跟前這樣說，下意識覷了他一眼。

    周子蔚果然多瞧了魏mama一眼，又看祝薇紅，但想了想，開口只道：“聽說嫂嫂是回九溪探望祖母了，真是至純至孝啊。”

    施氏哽了半晌，才道：“養(yǎng)她多年，重病纏身要見她一面，便是爬也要爬去的?！?/br>
    何青圓倒不至于淪落到要爬回去的地步，可行船走馬，也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

    沒誰風(fēng)塵仆仆回了家，還能一臉容光煥發(fā)的。

    這一次與何青圓一道回來的是何遷文，何風(fēng)盈與董氏留在京中，除了重傷的何霆昭要顧之外，何風(fēng)盈定親、何霆義讀書，也有諸多瑣事要cao心。

    父女二人行船時(shí)在兩個(gè)船艙，走馬時(shí)在兩個(gè)車廂，投宿時(shí)也在兩個(gè)房間，全是一前一后。

    一路下來，竟然沒有直接面對面說過一句話。

    屋里迎出來的是趙姨娘，她很滿意何青圓先前給送來的賀禮，又因?yàn)榕赂]氏死在何霆禮婚禮上而憂心忡忡，故而是帶著一臉愁色笑迎上來。

    憂慮是濃重的，笑容也是真心的，何青圓見她面孔雖未大改，可鬢邊生了絲絲縷縷白發(fā)，顯然也受足竇氏之苦，便寬慰了她幾句，道：“姨娘服侍爹爹歇去吧。我先瞧瞧祖母去。”

    趙姨娘本想讓她梳洗一下，但也實(shí)在太盼著何青圓能安撫竇氏，只吞了口氣沒說話，也知道是難為她了，點(diǎn)點(diǎn)頭道：“身子不舒服的人脾氣躁，您多擔(dān)待?！?/br>
    何青圓沒說話，只是笑了起來，臉上的這個(gè)笑容保持得有點(diǎn)久，顯出一種古怪的自嘲來，讓趙姨娘有些不知所措。

    她剛想叫人給何青圓引路，就見搖春和浮夏已經(jīng)熟練地拿來了燈籠，替何青圓撥開灰暗。

    ‘也是，這家里誰能有二姑娘熟啊?！?/br>
    這一路上遇到的下人紛紛給她請安，聲音聽起來或多或少有些驚訝。

    “姑娘。”“姑娘安?！?/br>
    “姑娘您回來了？”“給您請安了?！?/br>
    “姑娘！”

    何青圓抬眸看去，就見出聲的是竇氏身邊的楊mama，繃著一張討債臉，正站在臺(tái)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楊mama瞧著，一點(diǎn)都未變?！焙吻鄨A拾級而上，聲調(diào)輕快似在說笑。

    “姑娘也知道要回來？”楊mama從鼻孔里滾出來一長串氣，道：“快去瞧瞧老祖宗！這倆丫頭就在外頭等著吧?！?/br>
    門一開，暖烘烘的藥氣像是有了實(shí)質(zhì)，將何青圓擁得步伐艱難。

    她慢吞吞地站在內(nèi)室門口，像是與屋里的婆子斗氣，直到她們終于伸手替自己撩開帳子，這才走了進(jìn)去。

    床上的帷帳半遮著，竇氏的身子被厚重衾被吞吃，只有一顆腦袋端端正正擺在枕頭上，還嚴(yán)絲合縫地纏著一個(gè)烏色的抹額，透出一種詭異的僵硬。

    何青圓走了過去，等了半天，沒有人遞一個(gè)團(tuán)凳，倒是扔了個(gè)蒲團(tuán)在腳踏上。

    她早有預(yù)料，走過去跪了下來，竇氏過了好一會(huì)才緩緩睜開眼，彷佛做戲一般。

    何青圓等著她說話，可她只是看著何青圓，就那么看著，然后忽然閉了閉眼，滑下兩行渾濁老淚，別過臉去不愿再見她。

    何青圓心頭像是被掐了一下，但她又清楚深刻的明白，這不過又是竇氏的一種應(yīng)對罷了。

    她有些麻木地繞過竇氏的戲本，扯了扯被子，太厚重了，何青圓兩根手指沒扯動(dòng)，只好收回來了，問：“祖母，可是哪里不適？”

    第103章 癡肥圓敦

    竇氏沒有說話, 眼淚陷在她眼尾的溝壑里，看起來油亮亮的，不那么干凈。

    何青圓也不再開口, 就那么跪著，跪著, 直到何遷文在趙姨娘的伺候下沐浴完畢, 又用了一碗湯面，渾身舒坦地來了。

    “娘?！彼辛艘痪?。

    竇氏依舊不語。

    “娘？”何遷文看看楊mama, 楊mama也不說話, 只用眼神瞧著何青圓。

    何遷文皺了皺眉，對何青圓道：“祖母與你說什么了？”

    “祖母疲乏，不曾說話?！焙吻鄨A有氣無力地說。

    宅斗文西瓜珍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