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蔣素桓心頭一跳,卻早有預(yù)料,不算特別驚訝。 倒是夏俊輕很驚訝:“任兼?大人你認(rèn)識他?” 余大人也很驚訝:“怎么,你們也認(rèn)識他?” 蔣素桓看了看夏俊輕,點(diǎn)頭道:“有過一面之緣,并且對我有恩?!?/br> 夏俊輕連忙說道:“對我也有恩?!币皇侨渭娼o他推薦了陰山居士做師傅,他只怕還沒那么快進(jìn)步呢。 “……”余大人定定看和夏俊輕,像在確認(rèn)什么東西,最終嘆了口氣:“這是巧合還是蹊蹺,夏俊輕你可知道,你的面容長得與長河公主有六分相似?!?/br> 第031章 夏俊輕聽到這番話,已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按理說,長河公主何等身份?對他們這些平民百姓而言,是摸不著看不到,更不能隨意討論的。 而今這位內(nèi)閣大臣卻跟他說,他長相與長河公主有六分相似。 “大人,您的意思是?”蔣素桓開口追問,他算是明白了,余大人來此十成十是為了此事。 “不不,并沒有任何意思,只是偶然見到俊輕,覺得十分驚訝罷了?!庇啻笕诉B忙擺手說道,倒真是好像怕他們倆人誤會,嘴里連連說:“你們也別放心上,畢竟世上相似的人有很多,更何況只是六分相似?!?/br> 盡管如此,蔣素桓還是滿心疑惑,余大人能做到內(nèi)閣大臣,就說明他是個謹(jǐn)慎的人。斷不可能貿(mào)貿(mào)然過來說明此事,卻毫無目的。 “大人說的沒錯,世上相似的人有很多?!毕目≥p干巴巴地說道,對于公主,他是沒有權(quán)利議論的。 “是啊,老夫一時失言,還請你們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與任何人說。”余大人作心虛狀,看來剛才只是脫口而出。 “大人放心,今天的談話也只是談?wù)劻蒿L(fēng)情罷了。”蔣素桓點(diǎn)頭說道。 余大人這才放心,與他們閑聊幾句,就告辭了。 他這趟來得,實(shí)在是蹊蹺。 連夏俊輕都忍不住嘀咕:“桓兒,你說這位大人來此……當(dāng)真只是為了了解廉州?” 蔣素桓說道:“他對廉州,或許比我等還熟悉呢,哼?!?/br> 夏俊輕驚訝道:“你怎知道?” 蔣素桓說:“你不曾注意到嗎?他全程根本無心聽我們說話,一心只在于觀察你的相貌與舉止,可我們說的內(nèi)容,他卻都能搭上話,顯得專心聽了進(jìn)去,這點(diǎn)實(shí)在是充滿疑點(diǎn)?;蛟S……”他不確定地小聲說:“你真的與長河公主有關(guān)聯(lián)?” 從陰山居士的夢話,到內(nèi)閣大臣的造訪,一切都透露著一股古怪。這些事件的開始,全是因為一個人,他就是公主的那位神秘駙馬爺,任兼。 “桓兒莫要亂說,這怎么可能呢?”夏俊輕臉色古怪道,他是不可能與公主有關(guān)系的。 “不要慌,我只是猜測的而已?!笔Y素桓拍拍他的手背,說道:“我們收拾東西,回家吧?!?/br> “好。”夏俊輕愣愣點(diǎn)頭。 家里早已經(jīng)收到消息,知道夏俊輕考中了舉人。 夏家大房的院子里,主仆幾人高興得不像話。蘭氏已經(jīng)好久不曾這么高興了,就連去給華氏請安的時候都受不住笑容。 估計華氏也知道,面上卻不怎么提起,只是略略點(diǎn)頭說自己也知道了,俊輕那孩子是個上進(jìn)的孩子什么的。因為前頭病過一場,顯得沒有精神氣。 “媳婦聽說他們后天就能到家,到時候再來給母親請安?!碧m氏看了看華氏的臉色,又說道:“素桓那孩子醫(yī)術(shù)還不錯,等他回來了,讓他替母親把把脈也使得?!?/br> 華氏一口老血憋在心里,現(xiàn)在蘭氏風(fēng)光了,一個兒子是舉人,一個兒媳是青牌藥師,顯得比夏家的子弟們都利害。 “你有心了,不過我的身體自有長老們看顧,還輪不到他一個小輩插手?!?/br> 蘭氏連忙說:“媳婦惶恐,絕無此意。是媳婦托大了,母親莫怪?!?/br> 華氏胸悶氣短,揮手道:“好了,你下去吧。” 蘭氏道:“是,媳婦告退?!?/br> 等她走了以后,華氏拍著胸脯咳嗽起來,身邊的丫鬟連忙去拿藥丸來給華氏服用。 “蘭氏這個天殺的克夫寡婦,這就擠兌起我來了,咳咳咳……真正是不知死活咳咳咳,我咳咳咳……” “老祖宗,您快順順氣,別跟她一般見識了,身體要緊呢?!?/br> 一向身體健朗的華氏,近來病情反反復(fù)復(fù),不見痊愈。同時家里的生意又遭到惡意打擊,夏佑霖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顧得外面來,又顧不了家里的老母親,回到家里便怒罵尉氏,把錯推到尉氏身上。 尉氏也是委屈,她去華氏那里,華氏讓她回來照顧薛彩瑩。現(xiàn)在華氏有點(diǎn)不好,丈夫就拿自己出氣,真是無比委屈。 全家上下也只有親兒子夏俊璽能安慰尉氏,不過也只是勸她忍耐,說這陣子外面情況十分不好,父親心情十分糟糕,能忍則忍。 既然都這樣了,尉氏能有什么話,只能忍氣吞聲,做個出氣筒。 卻說薛彩瑩坐小月子的時間,夏俊璽一直睡在丫鬟那里,把薛彩瑩弄得心如死灰,天天日日心里懷著怨恨,把夏家一家子都恨透了。 又聽聞夏家大房的喜事,薛彩瑩更是咬碎銀牙。 當(dāng)舉人老爺夏俊輕回鄉(xiāng)的那天,她也起來看熱鬧。 夏俊輕先是回了一趟家,同蘭氏說了幾句話,又去華氏那邊請安,然后很快就去當(dāng)?shù)氐母醚埩诉^去,連著兩三天都在應(yīng)酬。 第四天才算是真正閑下來,和蔣素桓立刻又去了城郊,看望陰山居士。 他們師徒二人‘抱頭痛哭’的時候,蔣素桓在一旁靜靜觀察,他發(fā)現(xiàn)陰山居士對夏俊輕的感情,是真實(shí)深厚的,并不存在虛假。 那為什么,陰山居士會隱瞞那么多他知道的事實(shí)? 幾人坐下談笑了一陣子,蔣素桓突然朝著陰山居士問道:“居士,你看俊輕這張臉,才走了幾個月罷了,又白了回去?!?/br> 陰山居士聞言,望著夏俊輕的臉龐仔細(xì)端詳:“是啊,又白了。” 蔣素桓上手摸了摸,捏了捏:“他這張臉太不像男子漢了,您覺得呢?也不知道是像誰?!?/br> 夏俊輕不依地道:“我怎么就不像男子漢了,我當(dāng)然是像我娘?!?/br> 蔣素桓笑笑不語,眼角小心觀察著居士,發(fā)現(xiàn)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桓兒,莫非是嫌棄我?”夏俊輕還在糾結(jié)著蔣素桓那句話,說他不像男子漢,他嘟嘟囔囔地說:“那我從現(xiàn)在開始,每天來鍛煉?!?/br> 蔣素桓戳戳他的腮幫子說:“隨你,只要你不嫌辛苦的話。” 陰山居士笑了笑:“明年你就要上京了。” 夏俊輕點(diǎn)頭說:“是啊,師傅,明年就要上京考試。”實(shí)話說,他很緊張。 “嗯,上京好,做個京官更好?!标幧骄邮苦哉Z道,斟茶猛飲一杯。 “師傅,就算考中了進(jìn)士也做不成京官,除非是頭三名。”夏俊輕壓力頗大地說道,同時看了眼身邊的蔣素桓,略心虛。 他考下海口說要考狀元,其實(shí)根本是不可能的,因為連續(xù)幾場考試,他都是險過。 “嘿嘿,說不準(zhǔn)?!标幧骄邮啃Φ?。 午飯后,夏俊輕被居士趕去劈柴,說他走了又,就沒人幫忙劈柴了,這回一定要夏俊輕劈個夠,免得未來一年沒柴燒。 “居士?!笔Y素桓走出來,跟陰山居士一起坐在門檻上,一起看著那個劈柴的身影:“他進(jìn)步得很快,從來沒有我們想象中那么弱?!?/br> 陰山居士抽著煙斗說:“我可從來沒覺得他弱,那是你?!彼戳耸Y素桓一眼,眼神中帶著不茍同。 “呵呵,居士不必這樣看我,我的最終目的也是想他好罷了,就跟您一樣?!?/br> 陰山居士便不說話了。 蔣素桓就道:“如果您覺得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那么,可否先告知我?我保證時機(jī)未成熟之前,我不會跟他說?!?/br> 等夏俊輕考中了進(jìn)士,可以獨(dú)當(dāng)一面的時候,就算身邊的人不肯說,他們也會查個明白。 “你小子,狡猾得緊。”陰山居士敲了敲煙斗,又是沉默,這次蔣素桓不說話,只等著他說話:“此事緣何而起,老朽其實(shí)不知,就算知道老朽也無能為力?!?/br> 蔣素桓追問:“到底是什么事?” 陰山居士嘆氣說:“俊輕并不是夏家親子,他是公主之子?!?/br> “原來如此?!笔Y素桓說不上十分驚訝,這件事早有鋪墊:“那么公主之子,怎么會在夏家撫養(yǎng)?” 陰山居士搖搖頭:“老朽并不知道,當(dāng)老朽知道的時候,俊輕已經(jīng)長大成人?!?/br> 蔣素桓又問道:“那任兼,他就是公主的駙馬對不對,如此說來,他是俊輕的父親?” 陰山居士點(diǎn)點(diǎn)頭:“沒錯,他是俊輕的父親?!?/br> “既然如此,任兼為什么不把俊輕認(rèn)回去?”蔣素桓皺著眉頭,雖然直到了夏俊輕是公主之子,但是仍然有許多問題沒有解開。 “不知,老朽離開京城已有數(shù)十載,對公主府的一切,無從得知。”陰山居士說道,這些年他傷心遠(yuǎn)走,從未去探知過公主的消息。 “任兼是什么時候找到您的?”蔣素桓又問道。 “五年之前?!标幧骄邮空f道。 蔣素桓陷入了沉默,有些事依然解釋不清,實(shí)在是因為他知道的太少了,而夏俊輕也是一問三不知的性子。 “此時,你千萬莫要跟俊輕說起,否則會影響明年的會試?!标幧骄邮慷诘?。 “居士放心,此事我會守口如瓶。”蔣素桓保證道。 傍晚與夏俊輕一同回城,晚上蘭氏又叫他們一起用飯。 在飯桌上,蔣素桓有意無意地觀察夏俊輕和蘭氏的面容,初始只覺得這兩人有相似點(diǎn),說是母親無人敢否認(rèn)。但是仔細(xì)一看,夏俊輕很多突出的地方,卻與蘭氏不同。 總體來說,蘭氏的面容比較平淡,而夏俊輕比較深刻。 可能因為常年生活在一起,讓他們的氣息越來越相近,才會營造出是親生母子的氛圍。 仔細(xì)看來,蘭氏對此事是不知道的。 蔣素桓在心里默默嘆氣,有些憐憫蘭氏這個單親母親。她丈夫離開得太早,只留下一個孩子令她支撐下去??墒钦f夏俊輕就是蘭氏的精神支柱,是她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希望。 如果得知夏俊輕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蘭氏會如何反應(yīng)? 一時間,蔣素桓懷著這個秘密,自己惆悵起來。 “素桓,可是飯菜不合胃口?”見他有些食不知味,蘭氏詢問道。 “不是,可能是有些累了?!笔Y素桓笑笑道。 夏俊輕關(guān)心地看著他,放下碗說:“是不是累得很,要不我跟你回去休息?” 蔣素桓說道:“說什么呢,先把晚飯好好吃了。”說著,給夏俊輕夾菜。 “好?!毕目≥p笑瞇瞇地應(yīng)聲,也給他夾菜。 蘭氏又好笑又好奇,這倆孩子感情是越來越好了,不知何時會生個孫子給她抱? 夏俊輕心里也在想這件事,他想著自己都有功名了,明年在努力一年,后年站穩(wěn)了腳跟,是不是就可以讓蔣素桓懷寶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