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姑父也沒想到老爺子會說這個，“爹，你別多想，四大隊都是咱家親戚，沒人說啥，您好好養(yǎng)病，等好了大隊長還得是您當?！?/br>
    蔡爺爺擺手，“哎，人老了得認。我不能因為自己耽誤大家伙?！?/br>
    蔡姑父沉默了下，“爹，您真不想干了？”

    蔡爺爺點頭，“不干了，回頭找個輕省活掙點工分得了，沒有的話，我就在家伺候自留地?！?/br>
    自己身體自己知道，他這把老骨頭沒法子像以前那么造了。

    蔡姑父咬咬牙，“爹，我想當大隊長。”

    蔡爹抬眼，“你想當？”

    蔡姑父點頭，“爹，我那時候差點死了，是村里人救得我，后來因為腿我沒法子繼續(xù)當兵了，留在了村里，我親爹娘都沒了，這兒就是我的家，我想讓村里人都過上好日子。”

    蔡爺爺能看出來老女婿是真心的。

    不過不容易啊。

    他們大隊都是親戚，可也有親疏遠近。

    他退了，不定多少人等著上呢。

    讓勝利接班，估計很多人不服氣，他還是太年輕了。

    蔡爺爺知道老姑爺是個有主意的，“你想咋做？”

    “我想開次全員大會，我會讓大家心甘情愿支持我當大隊長的。”蔡姑父這就是在保證，他不做歪門邪道的。

    蔡爺爺放心了，“那天我也去?！?/br>
    這是要給女婿撐場子呢。

    蔡姑父哪里敢，再把腿碰了，趕緊安撫，“爹，這對我來說不是事兒，您就在家聽我好消息吧?！?/br>
    蔡爺爺有些心癢癢，“那你有啥招啊？”

    蔡姑父想要賣關子，“爹，你再等等…”

    老爺子立馬瞪眼。

    腿折了，這脾氣可不小。

    蔡姑父立馬服軟，主要是不想老爺子生氣，“我說，我說還不行么，我的想法是這樣的……”

    蔡爺爺聽的很認真，表情一會凝重一會喜悅，“真能行？”

    蔡姑父很是有信心，“咱們這個縣長是個干實事的，肯定行?！?/br>
    蔡爺爺一拍大腿，“好好好！”

    倒是把蔡姑父唬一跳，“爹，你拍啥腿啊?！?/br>
    蔡爺爺黑臉，“我又不傻，我沒拍傷腿。你啥時候去縣里？家里也沒啥好東西，把那幾只雞殺了帶著…”

    蔡姑父趕緊攔著，“爹，我要敢拿雞去，縣長非得讓人把我抓了蹲笆籬子不可?！?/br>
    那位縣長曾經(jīng)也是軍人，最是剛正不阿，拿禮物倒是會適得其反。

    開大會

    第十二章

    這天剛吃完晚飯，蔡母就準備去大隊部。

    下工記工分的時候，老妹夫挨個通知了要開全隊大會，也不知道有啥重要事兒。

    “娘，我也要去！”蔡丹要跟著。

    飯桌上她聽說要開大會就心癢癢的不行，很想領略一下這個年代的大會風采。

    主要還是娛樂太匱乏了，去湊湊熱鬧也是好的。

    顯然想湊熱鬧的人很多。

    蔡五哥要跟著，蔡丹一點不奇怪。

    因為他簡直是哪哪都有他星人。

    這次蔡四哥居然也要去，連蔡母都驚訝了。

    有些不相信的再次確認了下，最后她們是全家一起出動。

    跟她們一樣的人家大有人在。

    所以到了大隊部前院，已經(jīng)很多人了。

    這時候鑼鼓又被敲起來了。

    蔡丹知道這是集合的信號。

    在這個通訊靠吼的年代，鑼鼓總比嗓子聲音大。

    最主要的是它還不廢嗓子。

    只見蔡姑父拎著鑼鼓跳到了大隊部的土墻上，那個土墻也沒多高，也就一米左右。

    高聲喊道，“都靜靜，靜靜！…開大會啦！”

    然后還跟應景的敲了聲鑼。

    蔡丹差點笑出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表演“三句半”呢。

    蔡姑父在大隊還是有點影響力的，不說他是蔡家的女婿，就說他曾經(jīng)是軍人，如今是記分員、庫房管理員、會計…，也沒隊員愿意得罪。

    “馬上就要秋收了，送了公糧咱們就能分糧食和錢了，咱們小紅旗公社是塊福地，今年又是豐收的一年?！辈坦酶刚f到這，底下一片掌聲。

    他繼續(xù)說道，“今年細糧會多分一些，但是錢…沒有。去年我東子哥是全大隊掙工分最多的人，有兩千四百多工分，不過最后分到手里的錢就十二塊二毛六分，我記得準不準，東子哥？”

    蔡東子高聲回了句，“準！”

    “也就是說咱們大隊每個工分才值五厘，一天十個工分才五分錢，整個大隊誰能天天掙十個工分，再算上貓冬沒活，一年到頭分到手里的錢太少了。”蔡姑父嘆口氣。

    這話算是說到大家心坎里了。

    大家伙悶哧悶哧干一年，最后分的錢就塊八毛的，夠干啥啊。

    就有人高聲問，“那咋能多掙點??？”

    “對！對！侄女婿快說說！”

    ………

    蔡姑父雙手下壓，“靜靜！…我還真有辦法，那就是搞集體副業(yè)，只能咱們大隊有錢了，你們的工分才能更值錢。我爹腿骨折了，大隊長這活兒他可能做不了了，他可焦心了，讓找個能勝任的，可都是親戚，選誰不選誰，最后老爺子決定幫理不幫親，誰能將集體副業(yè)搞出來，誰能讓隊員們掙錢過好日子就選誰！”

    “對！對！”

    “就這么選！”

    ………

    “有信心的趕緊上來！”蔡姑父對著人群招手。

    底下人議論的熱烈，卻沒一個人上去的。

    其實大家也不傻，蔡姑父搞這出肯定也是想做隊長的。

    有心里不服氣的，更有想當隊長的。

    但是讓他們搞那個集體副業(yè)，他們卻是沒招的。

    自然就沒人敢上了。

    蔡姑父開始指人，“這時候可別謙虛，快上來，二叔您德高望重…”

    蔡二叔爺趕緊擺手，“不做，不做！”

    蔡姑父又問，“四叔您呢？”

    “當不了，當不了。”這個答案毫不意外。

    又問了幾個蔡家堂兄，都沒人敢上來。

    “勝利，你別搞那個一根楞（花活兒），俺們讓你當大隊長，你能保證讓我們多掙錢不？”蔡家一位輩分很高的嬸子喊道。

    蔡姑父笑了，信心十足，“就是我發(fā)誓你們該不信還不信，給我三年時間，我要是不能讓隊員們多掙錢，我就自動辭職，咋樣？”

    “我同意！”

    “行！”

    蔡丹也跟著高喊，“行！”

    自己親姑父，當然要支持了。

    而且她也想多掙錢呢。

    天頭已經(jīng)黑了，大會開到這兒已經(jīng)進入尾聲了。

    蔡姑父進行了最后的總結發(fā)言，“我不空口白話，明天就去縣里先把集體副業(yè)牌子搞下來，我不在大家可沒偷懶，馬上就要秋收了，這時候可不能馬虎，會就到這了，散了吧！”

    “大石頭，拉著你三妹?！辈棠竾诟懒司?。

    又將要跑的蔡五哥抓住，“天晚了，趕緊回去了，明個再玩。”

    一家子往回走。

    蔡丹就問，“娘，我姑父說的集體副業(yè)是啥？”

    其實她有點猜測的，就是以集體的名字做生意。

    這個年代私人是不能做生意的，所有的都是公家的。

    所以想做生意只能以集體的名義來。

    “我也不知道啊，不過副業(yè)就是養(yǎng)雞、養(yǎng)豬吧。”蔡母不是很確定。

    反正隊上除了種地，其他的都是副業(yè)。

    比如賣稻草、搓草繩、編炕席…都算副業(yè)。

    “娘，副業(yè)能掙錢？”這話居然是蔡四哥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