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況且過了內(nèi)院的那道門,周圍的戒備顯然森嚴(yán)了許多。 就連每個(gè)院子門口,都有人看守。 沈絳在小院的圍墻旁看了一眼,竟是直接伸手攀住墻壁,游了上去。 卓定的壁虎游墻功夫不錯(cuò),她的可更不差。 待她進(jìn)了小院,就見一個(gè)丫鬟從廚房小侍女的手里,接過了那個(gè)食盒。只可惜那個(gè)丫鬟剛敲了敲房門,就聽到里面?zhèn)骰貋硪粋€(gè)不耐煩的聲音:“我都說了讓我安靜待著,出去。” 丫鬟咬著嘴唇,還是勸說道:“姑娘,老爺說今個(gè)您無論如何,都要出去給客人們表演。你若是不吃東西的話,待會表演時(shí),身子會受不住?!?/br> “滾。”房內(nèi)毫不留情面。 丫鬟似乎知道房內(nèi)人執(zhí)拗的性子,也不敢再勸說,只得將食盒放在門口。 許久,院子里靜悄悄。 于是沈絳悄然落入院子里,在悄無聲息走到門口時(shí),輕輕推開房門。 只是這房門,吱呀一聲輕響。 里面的人似乎聽覺格外敏銳,這么一聲輕響,便讓她有了反應(yīng)。只不過她以為又是自己的丫鬟,一聲呵斥道:“不是讓你滾出去的嗎?” 可隨著一聲關(guān)門聲響起,房內(nèi)女子竟察覺到了不對勁。 待她回頭看過來,正要驚呼,就見門口那人飛掠而過般,直接將她抓在手中,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一手捏著她脆弱的脖頸。 房內(nèi)女子驚恐地望著面前的梳妝鏡。 可下一秒,她怔住了。 因?yàn)閽冻炙模故莻€(gè)女子,還是個(gè)讓一向自詡艷動天下的十三夜,看到的一瞬間,都舍不得眨眼睛的女子。 沈絳柔聲說:“我只想問你幾個(gè)問題,你若是愿意就眨眨眼?!?/br> “若是不愿意的話?!彼樟耸兆约旱氖终疲沟牟弊泳驮谒囊荒钪g。 十三夜立即拼命眨了眨眼睛,似乎生怕她看不到。 沈絳松開女子的脖子,卻沒放開自己的手掌。 直到女子指了指她的手掌,沈絳想了下,才慢慢松開。 只是她一松開,就聽十三夜望著她,眼神有些迷離道:“竟有人能生得這般美?!?/br> 沈絳:“……” 不是,現(xiàn)在是說這個(gè)的時(shí)候嗎? 第47章 夜色深沉, 小院內(nèi)周圍靜悄悄,而整個(gè)別莊不知何時(shí)掛上了燈籠,絲竹聲縈繞, 在幽幽光暈襯托下,升出一副歌舞升平之景。 一身紅裝的十三夜還在望著沈絳,眼神除了好奇和驚艷,居然沒有害怕。 弄得沈絳不得不問她:“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姑娘你長得這般美, 又怎么會是那般蛇蝎心腸之人呢?!笔股ひ羰悄欠N如輕紗般柔軟飄渺的音調(diào)。 配上這滿室紅妝,迷離而又夢幻。 她這般媚骨天生的模樣, 對付男人或許還能迷倒對方。 只可惜沈絳是個(gè)女子,還是個(gè)姿容艷絕的女子。 她此刻眉眼平靜望著十三夜,低聲說:“如果你不能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情,或許我就真的是個(gè)蛇蝎心腸的人?!?/br> 十三夜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輕揉了揉, 柔媚道:“姑娘, 何必要這么嚇唬奴家呢?!?/br> “歐陽泉是不是一直在販賣芙蓉醉, ”沈絳懶得再與她裝傻下去,直接問道。 十三夜神色微怔。 大概是因?yàn)槁牭杰饺刈磉@三個(gè)字,不過她很快收斂好表情, 低笑說:“姑娘看來真的是有備而來。” 沈絳微瞇著眼睛,只見她手掌略翻, 一把匕首出現(xiàn)在她手掌心。 下一刻,一縷青絲從半空中輕輕落下。 沈絳伸手將發(fā)絲抓在手中,她微舉著青絲, 看向瞪大雙眸的十三夜, 壓著聲音道:“不要再跟我兜圈子, 因?yàn)檫@樣很容易讓我失去耐心?!?/br> 她將匕首輕輕貼著十三夜的脖頸。 開了刃的鋒利匕首,哪怕在暖黃燈暈的映照下,依舊寒光盡顯。 十三夜終于嘆了口氣說道:“是,泉爺一直在賣芙蓉醉。這芙蓉醉本就泉爺從南越國帶回來的,而且據(jù)說制作芙蓉醉的原材料,只有南越國才有。所以整個(gè)京城芙蓉醉,都是泉爺提供?!?/br> 沈絳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又立即問道:“芙蓉醉原料是怎么從南越國運(yùn)送到京城的?” “這個(gè)恐怕只有泉爺自己知道了?!笔孤柤纭?/br> 只是匕首放在她脖頸處,她一動,脖子上竟被劃出一道淺淺的紅痕,要是再用力點(diǎn),只怕就是一道血口子。 十三夜這下明白,眼前這姑娘可不是輕易說說。 她再不敢亂動。 “你們招待的客人中可有西北大營或者兵部的人?”沈絳又問。 方定修既然說出了西北糧道之事,她就開始懷疑西北大營或者西北駐地守備軍中,有人與歐陽泉勾結(jié),幫他運(yùn)芙蓉醉的原料入京。 自從沈絳知道這個(gè)芙蓉醉的名字后,便猜測到,這東西的原料,只怕也是禁藥阿芙蓉。 當(dāng)朝太.祖不僅曾明禁過五石散,也曾經(jīng)禁止南越國等藩國所種的阿芙蓉。 因?yàn)榍俺髂系貐^(qū)曾經(jīng)鬧出過大亂子,南越小國竟然差點(diǎn)攻占了前朝的大片領(lǐng)土,后來才知道,原來是不少軍中將士染上了南越國的一種草藥,這種草藥制成粉末后,吸食后會容易讓人上癮,時(shí)間長了,精神萎靡不振。 別說上陣打仗,只怕連提刀的力氣都不會再有了。 都說前事之不忘,后世之師也。 當(dāng)年西南諸地,差點(diǎn)被南越這等小國毀了,于是太.祖就嚴(yán)禁這樣的東西流入大晉。 沒想到,如今有人為了賺錢,居然連這樣的禁令都敢犯。 沈絳大概才想到,不管是東南地區(qū)還是中原地區(qū),都會嚴(yán)查這樣的東西。 反而是常年苦寒的西北之地,或許守將會扛不住這樣的誘惑,被歐陽泉這樣的人拿下。況且還有方定修在身后,利用她父親在西北大營的地位,讓那邊的守將大開方便之門。 十三夜立即說道:“兵部的官嘛,倒是沒有。不過有個(gè)客人的爹,是在兵部當(dāng)官。我聽他吹噓,還是不小的官員呢?!?/br> “楊雷?”沈絳突然道。 十三夜瞪大眼睛,呀地一聲輕呼:“就是這位楊公子。原來姑娘也認(rèn)識他,我聽說他爹不僅是兵部侍郎,還有個(gè)jiejie在宮里當(dāng)娘娘?!?/br> 說著,十三夜伸手輕撫垂在胸前的長發(fā),聲音哀怨道:“說起來?xiàng)罟?,先前還說喜歡我,想要贖了我,讓我入他府中。誰知他也好久沒來了,男人都是負(fù)心薄幸之徒,說過的話,都不能當(dāng)真的?!?/br> 沈絳輕描淡寫道:“他已經(jīng)死了。” 雖然這個(gè)楊雷確實(shí)很可能只是說說罷了,但是她也還是不想讓這個(gè)女子,抱著這種無望的念頭繼續(xù)過下去。 “啊?!笔孤砸惑@訝,卻再無他話。 還是沈絳問她:“你看起來好像并不是很驚訝?!?/br> 十三夜輕笑:“做咱們這一行的,不就是這樣,客人來來往往。我雖被養(yǎng)在泉爺?shù)那f子上,不過做的也還是那樣的皮rou生意。況且這里的客人,只怕我原先在的青樓,還要不如呢?!?/br> “因?yàn)樗麄兌紩耻饺刈恚俊?/br> 十三夜又是伸手撫了撫長發(fā),她一頭青絲保養(yǎng)的極好,撫著撫著才說道:“住在這個(gè)院子里的姑娘,要緊守的第一條規(guī)矩就是,千萬不要跟客人一起用藥。要不然吶……” 她的手指在空中略一轉(zhuǎn),朱紅的指甲顯得格外艷麗。 “怎么死都不知道?!?/br> 這一句話,是入骨的孤冷。 沈絳倒沒想到,這個(gè)十三夜在這樣的地方,卻能守得靈臺清明。 “你來這里,應(yīng)該是為了泉爺吧。我就知道他這般,總有一日會樹大招風(fēng),引來他無法解決的麻煩。”十三夜似乎來了興致,話興正濃。 或許平時(shí)她沒有這樣的機(jī)會,傾訴自己吧。如今好不容易來了個(gè)陌生人,哪怕她拿著匕首抵著自己的脖子,可是瞧著這么一張面如芙蓉的姑娘,她也就沒那么計(jì)較了。 “不過他是真的收不了,因?yàn)閬礤X太快了。他做香料生意,一年能賺多少錢,十來萬兩銀子,便是了不得??墒悄阒浪密饺刈?,搞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嗎?你說那些人的家資,最后都到了誰的手里。” 十三夜的表情,神秘而又詭異。 沈絳問她:“歐陽泉的賬冊藏在哪里?” 十三夜抬頭看向她,低聲一嘆:“你覺得他這樣的人,會把這種秘密告訴我嗎?我不過是個(gè)被養(yǎng)在府上的舞娘罷了?!?/br> “可她們說,你是最當(dāng)紅的,也是最得歐陽泉寵愛的?!鄙蚪{的匕首緊了緊。 十三夜哈哈一笑,她轉(zhuǎn)頭看向沈絳:“姑娘,我看你的模樣,還未曾嫁人吧。這世上最薄如紙的,只怕就是男人的寵愛。有時(shí)候風(fēng)一吹,就沒了?!?/br> “先前有個(gè)男子,也曾為了我,日日都要來這別莊。他說他家中父母已不在世,全憑他一人說了算。哪怕就是娶了我,也不會有人反對。所以我信了他的話,等著他與泉爺提娶我的事情。誰知他居然就再也不來了?!?/br> 沈絳皺眉,突然,她低聲說:“放賬冊的密室,就放在院子里的假山之下對吧?” 十三夜的笑意,突然一頓。 她詫異的看向沈絳,但是沈絳卻笑了起來。 昨晚她的夢境里,就聽到圍觀的人說,歐陽泉的別莊是從園子中的假山開始燒起來的,按理說燒到正院,還需要一段時(shí)間。 那些人都在猜測歐陽泉為何沒跑掉,反而是沈絳對于從假山起火這個(gè)點(diǎn),很奇怪。 如果真的是要?dú)缱C據(jù),干嘛不從歐陽泉的書房燒起來。 一般來說,東西不是最容易藏在書房里。 剛才她突然來了這么一句話,也只是想要詐一詐這個(gè)十三夜。 沒想到,她還真的知道。 看來她與歐陽泉的關(guān)系還真的不簡單。 沈絳望著她,說道:“你說的這個(gè)男子,如果我沒猜錯(cuò)的話,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所以十三夜姑娘,別再騙你自己了。你壓根就不需要什么人拯救你,因?yàn)槟阋呀?jīng)徹底爛在這里。” 說完,沈絳一掌劈在了十三夜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