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許青身上自然沒帶,馬車上也沒有。 沈絳沒法,讓他們趕緊把此處打掃了。 最后林度飛親自駕著馬車,找到了山下的一條溪流。 沈絳在沈殊音身上找到帕子,在溪邊沾了沾,在她臉上洗了洗,終于一直昏睡的人,似乎被溪水的冰涼刺醒。 待沈殊音醒轉(zhuǎn),沈絳心底松了一口氣。 連坐在馬車門邊,一直望著這邊的林度飛,也不由喊道:“沈姑娘?!?/br> 沈絳正要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他似乎并不是喊自己。 而且她方才似乎也沒跟林度飛,直接表明自己姓沈。 終于沈殊音眼皮微顫,長睫輕抖,緩緩睜開眼睛,一雙美眸有些不適的又閉了下,這才望向身側(cè)。 “灼灼?!鄙蚴庖敉蛏蚪{,突然眼角滑過一滴清淚。 下一刻,她突然抓緊沈絳的手掌,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氖种讣姿埔ミM(jìn)沈絳皮rou中,“快逃,別管我,快逃?!?/br> “大jiejie,別怕,別怕?!鄙蚪{握著她的手,柔聲安撫。 此刻沈殊音鬢發(fā)顫顫,眸中帶淚,本就美色無邊的嬌人兒,此刻如霜打芙蓉,亦美亦楚楚惹人憐。 昔日的京城第一美人,即便嫁做人婦,依舊能叫人看得挪不開眼。 待沈殊音心情稍稍安定,眼睛看向車門口,就見少年燦若星辰的眉眼,正直勾勾盯著她。 林度飛突然別開頭,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唐突。 “大jiejie,你別怕,這位是林校尉,方才就是他救了你?!鄙蚪{安慰道。 林度飛聽到她們的對話,已知這位少女確實是沈殊音的親meimei,便拱手道:“兩位慢慢聊。” 說完,他跳下馬車離開。 沈絳好奇問道:“大jiejie,你可認(rèn)識他?” 沈殊音皺眉思慮,半晌,還是搖了搖頭:“不曾有印象?!?/br> 少年人的長相俊朗,渾身都透著,干凈、清朗。 “看起來他似乎認(rèn)識大jiejie。”沈絳嘀咕一聲,不過她也并未過多糾結(jié)這件事,畢竟既然在此遇見林度飛,交好那是肯定的。 她趕緊問道:“大jiejie,可是誰把你迷暈的?” 沈殊音眼底生起一股厭惡,赤裸裸,不加掩飾道:“還能有誰,如今他為了權(quán)勢,已經(jīng)是喪心病狂。我如今是他的絆腳石,早已惹了厭棄,他想將送回安國公府的祖地青州。” “方定修是這么說的嗎?”沈絳皺眉。 沈殊音見她這模樣,不由道:“你懷疑他是別有用心?” 沈絳點頭,她立即將昨晚之事告訴了沈殊音,雖然事情太過曲折,但是她長話短說,還是讓沈殊音迅速喜上眉梢。 沈殊音又驚又喜:“你是說,你已經(jīng)找到了能證明爹爹清白的證據(jù)?這次仰天關(guān)之?dāng)?,并非爹爹貪功冒進(jìn),而是因為有人將爹爹的作戰(zhàn)計劃泄露給了北戎人?!?/br> 沈絳再次含笑點頭。 “灼灼,”沈殊音抓住她的衣裳,眼淚居然又要落下,只是她很快擦掉眼角淚水,自責(zé)道:“你陷入這般危險境地,出生入死,為爹爹找到洗脫罪名的證據(jù)。結(jié)果jiejie居然只能哭,絲毫幫不上你?!?/br> 沈絳趕緊道:“誰說大jiejie沒幫上我,上次在護國寺,若不是大jiejie告訴我芙蓉醉,我又怎么會查到歐陽泉這個人?!?/br> 然后才從歐陽泉這里,找到了賬冊和信件。 “就是因為大jiejie提供了最重要的消息,我才能找到這些證據(jù),只要我們能將呈到御前,不管是魏王還是方定修、許昌全,他們?nèi)继硬坏?。?/br> 哪怕皇上舍不得殺自己的兒子,但一定也會降罪。 “灼灼,如今竟這般厲害了?!鄙蚴庖綦p眸望著她,似又想哭,卻又拼命憋住。 她突然低聲說:“阿娘九泉之下,該怪我沒有照顧好你?!?/br> 雖然沈絳將昨日之事,說的輕描淡寫。 但是沈殊音光是從她的只言片語中,就能感受到這其中的腥風(fēng)血雨、刀光劍影。 “大jiejie,別哭,只要熬過去,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團圓了?!?/br> 團圓吶。 沈絳眼中閃過灼灼光亮,她從小到大,最期盼著的事情,便是能回到家人的身邊,與他們團聚。 如今,她的心愿,終于要實現(xiàn)了。 待沈絳又把沈殊音的丫鬟弄醒,她陪著沈殊音打了下車,在溪邊重新整理儀容。 回到馬車邊,看見許青身邊扣著的匪人,這才想起來問道:“你是什么人?” 若是那幫黑衣人,她確定是方定修派來的,可這幾人又是從哪里蹦出來的。 “女俠,饒命吶?!边@人一路上恨不得把饒命兩字掛在嘴上,生怕這幾位一個不開心,就把他抹了脖子。 畢竟剛才這些人對付那些黑衣人的時候,可是一點沒手軟。 沈絳皺眉,呵斥道:“我問你是什么人?” “小的叫張角,乃是江湖人士,并非……”這人說著說著就垂下頭,似乎不好意思將并非歹人這四個字說出口。 沈絳:“誰讓你來劫持這輛馬車的?” “我也不清楚,只知是位貴人,”這個張角垂眸,一副害怕至極,知無不盡的模樣。 沈絳輕哼一聲:“不老實?!?/br> 許青上前,一腳將他踢翻在地,手中長刀出鞘,明晃晃刀光,在張角眼前滑過。 “我說,我說,這次咱們的任務(wù)是將馬車?yán)锏呐咏僮?,一開始是說將她賣掉或者遠(yuǎn)遠(yuǎn)送走,反正只要別讓她回京便好。后來也不知為何,主顧又改了主意,說是將她送到京郊的一處別莊藏起來?!?/br> 這人說了個大概方位。 沈絳問道:“那你可有幕后之人的信息,模樣或是名字?” “姑娘,你也知道的,干咱們這行的,哪有主顧會給真的姓名。至于長相?”張角沉思了一番,皺眉說道:“我倒是見過一次,是個三十來歲的公子哥,瞧著平時應(yīng)該也是酒色之徒,看著挺虛?!?/br> 他話音剛落,許青一腳踹在他背上,怒斥道:“胡說八道什么?!?/br> 張角這才發(fā)現(xiàn),這兩位姑娘,一位梳著婦人發(fā)髻,一位一看便是少女模樣,趕緊自打嘴巴,卻突然眼睛一亮,喊道:“我想起來了,那人是三白眼,耳朵這邊長了個痦子,挺明顯的。” 沈殊音在聽到這話,身體一僵。 “大jiejie,你知道此人是誰?”沈絳見她的反應(yīng),好奇問道。 沈殊音緩緩點頭,低聲說道:“我婆母……” 她停住話頭,許久才說:“定國公夫人徐氏,她的娘家侄子,便是三白眼,而且耳邊長了個痦子?!?/br> 而且此人還是個縱情聲色之徒,秦樓楚館如同自家后院。 全部附和這個匪徒所言。 “徐氏的侄子?”沈絳臉色大變,忍不住咬緊貝齒,這才沒把恨意吐出口。 “自打沈府?dāng)÷浜?,徐氏便對我百般挑剔,我沒想到她竟欲除我而后快,她想趁著這次方定修將我放出來當(dāng)魚餌時,徹底把我送走?!?/br> 方定修若真的想將沈殊音送走,就不會派黑衣人跟在身后。 他就是想釣出沈絳。 誰知陰差陽錯,徐氏派來的劫匪出來劫馬車,黑衣人以為對方是沈絳派來的,立即出現(xiàn)阻止,與對方搏殺起來。 他們兩敗俱傷,反倒讓沈絳撿了個便宜。 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這次連老天爺都要站在她們這邊呢。 徐氏或許是不想動用定國公府的人,就委派了自己的侄子,只是這個侄子居然色膽包天,不但不想把沈殊音送走,居然還要把她劫持了,藏起來,成為自己的禁.臠。 沈絳光是想想此人的意圖,就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大jiejie,你受委屈了。”沈絳低聲道。 沈殊音搖搖頭,低聲:“這等惡人,日后總會有報應(yīng)。” 突然,沈絳握住她的手掌:“咱們得立即回京。” “怎么了?”沈殊音被她突然的緊張感染。 沈絳說:“這個徐氏用心太過險惡,只怕你前腳出京,她后腳就會在外散播,你被人劫持的事情,壞你的名聲。” 雖然沈絳也不愿意沈殊音,再待在那個污糟的定國公府,可是她卻不愿大jiejie的聲名受損。想想她上一世的命運,路遇劫匪,這樣的流言蜚語,足夠毀掉一個女子。 沈殊音即便是要和離,也該一身清白的離開定國公府。 而不是帶著他們潑的一身臟水。 * 夕陽西下,整個京城被赤霞染紅了天際,初夏的傍晚,微風(fēng)清涼,拂在身上,心曠神怡。此刻街面上的人,不是在歸家,就是在歸家的路上。 定國公府。 御賜的牌匾,掛在府門上方,風(fēng)光而又尊貴,就連門口的一對石獅子都彰顯著一等國公府的氣派。 一輛馬車在大門口停下,還有隨后的幾個人騎著馬。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最后一匹馬上捆著的一個人。 這樣顯眼的一行人,叫街面上的人都忍不住側(cè)目,在他們在定國公府門口停下時,更是有人開始議論紛紛。 這群人,瞧著不像是來定國公府尋親。 倒有點兒像尋仇。 沈絳率先從馬車?yán)锵聛恚幌萝嚤銓⒁话讯痰赌贸?,放在手中把玩?/br> “灼灼。”沈殊音走下馬車,看到她手里的短刀。 她有些吃驚望著沈絳。 就見沈絳偏頭望著她:“大jiejie,天道或許不公呢,所以我們不要等老天爺,來給這家人報應(yīng)?!?/br> 少女皎潔無暇的清麗臉龐露出一絲冷漠。 “這報應(yīng),我親手來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