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jié)
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雙臂的酸軟,疲憊已經(jīng)讓我感到麻木,我的雙手只是機械性地揮動著,墻體上的窟窿縫隙也在不斷擴大,半米、一米、一米五…… 行了! 可以出去了! 我在心里歡呼一聲,舉著狼眼,回身沖隊員們閃了幾下,然后腰身一扭,當先鉆進了墻體的窟窿里面。 窟窿里面一片漆黑,我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 黃河水從外面倒灌進來,所以窟窿里面的水流沖擊力很大,就像一只大手,想要把我推回墓室。 我拼命劃動四肢,身體和外來的阻力抗衡,黑暗中仿佛有一張網(wǎng)兜,而我們就是網(wǎng)兜里的魚。 在一番激烈的抗爭之后,我一下子沖破了這個無形的網(wǎng)兜,突破了水流的阻力,整個身體頓時一輕,渾身輕飄飄的,一直往水面上浮去。 就在我感覺肺里的氧氣快要消耗殫盡的時候,我的腦袋嘩地沖破水面。 出來了! 我們終于從墓xue里逃出來了! 我的心中一陣狂喜,大口大口汲取外面的清新空氣。 由于剛剛有些缺氧,所以現(xiàn)在眼前還是一片金星亂舞。 我甩了甩昏脹的腦袋,這才慢慢睜開眼睛,劫后余生的喜悅之情仿佛要沖破胸膛。 緊接著,就聽接二連三的嘩啦聲響,一顆又一顆腦袋浮出水面。 老楊、李鐵楠、老鳥、林偉、韓緒、方唯然…… 曹亦?! 怎么不見曹亦的蹤影?! 我心下著慌,我們這么多人都逃出來了,難道曹亦未能逃出來嗎? “曹亦!曹亦!你在哪里?”老楊他們在水面上大聲呼喊起來。 此時外面大概是下午時分,但是天空很黑,烏云低低地壓在黃河古道上面,暴雨如注,豆子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在我們的臉上,水面上濺起圈圈漣漪。 不行! 我得回去找她! 我深吸一口氣,正準備重新潛入水中,忽聽嘩啦一聲響,曹亦的腦袋終于浮出了水面。 她臉色蒼白,微閉著眼睛,應該是缺氧了。 我飛快地游過去,伸手托住曹亦的腰背,讓她輕輕漂浮在水面上。 老楊他們也游了過來:“她怎么樣?” 看著曹亦的臉色逐漸從蒼白轉(zhuǎn)成烏青,我急切地說:“她可能是嗆水了,肺里缺氧!” “不行,她的臉色越來越差,必須立刻對她進行人工呼吸!”老楊說。 我怔了怔:“我……我嗎?” “廢話!這種時候你還害什么羞呢!”老鳥說:“趕緊啊,你要是不給她做,那我可就上啦!” 老鳥話音未落,我的嘴唇已經(jīng)貼在了曹亦的小嘴上面,一邊嘴對嘴對她吹氣,一邊騰出右手放在她的胸口上,有節(jié)奏地按壓她的胸口。我感覺掌心里一團軟綿綿的,就像在和面揉饅頭一樣,邊揉邊默默念叨:“罪過!罪過?。 ?/br> “咳!咳!”曹亦劇烈地咳嗽兩聲,悠悠然睜開眼睛:“我……我這是在哪里?”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已經(jīng)從古墓里逃出來了!”我拍了拍她的脊背。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傳來馬達的轟鳴聲,突突突!突突突! 一艘機動漁船正從十多米開外的水面上行駛過去,老楊他們立刻伸長雙臂,在空中拼命揮舞:“救命!喂!救救我們!” 聽見我們的呼救聲,那艘漁船掉轉(zhuǎn)船頭,突突突開了過來。 船上有三四個漁民,皮膚黝黑,一臉樸實的樣子,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們相繼爬上船舷,一個個累得精疲力竭,癱軟在甲板上。 幾個漁民好奇地看著我們:“你們是游泳愛好者嗎?這么大的雨還在黃河里游泳?這樣做很危險的!” 老楊向他們亮明警察身份,隨便編了個謊:“我們乘船出來辦案,結(jié)果我們的船沉了!謝謝你們的幫助,回頭給你們頒發(fā)好市民獎!” 聽說還有獎勵,幾個漁民對我們更加熱情,有的給我們找來干凈的衣褲,有的給我們送來熱水和食物,還有的給我們送來棉被,以免我們著涼。 我們坐在船艙里,感覺暖和了不少,看著天地間連綿不絕的雨線,回想在黃皮子嶺經(jīng)歷的一切,仿佛是做了一場噩夢?,F(xiàn)在噩夢結(jié)束了,我們總算是回到了現(xiàn)實。 “楊隊,你好像有點悶悶不樂???”老鳥喝了一口燒酒,將酒瓶遞到老楊面前。 老楊接過酒瓶,咕咚咚灌了一大口:“我們雖然是活著出來了,但是很遺憾,仍然沒有抓到那個養(yǎng)尸人,還連累趙村長和李宇文丟掉了性命!” 曹亦打了個噴嚏:“養(yǎng)尸人那種喪盡天良的混蛋,就算我們抓不住他,老天爺也不會放過他的,他一定會遭到天譴的!” 李鐵楠說:“說得對,我相信這個世界邪惡終究戰(zhàn)勝不了正義!” 老楊嘆了口氣,扭頭看著我:“小孤,這次真要謝謝你,這一路上若沒有你的幫助,我們是不可能活著走出天坑的!” 我微微笑了笑,將功勞推給曹亦:“其實呀,這次能夠逃出生天,大部分都是曹亦的功勞,如果不是她破譯了甲骨文的密碼,我們也找不到地下墓室,也不可能從墓室里逃生!所以呀,我建議回去之后,一定要給曹亦頒發(fā)一個最佳警員獎!” 第二百一十章 賠罪 翌日,在回三門峽市區(qū)之前,我們先去了一趟趙村長家。 得知老趙的死訊,趙老伴哭得死去活來,當場就暈死過去。 大家手忙腳亂好不容易讓趙老伴蘇醒過來,醒來之后,趙老伴目光呆滯地看著天花板,一句話也不說,渾濁的淚水順著長滿皺紋的眼角緩緩滾落,就像一只只晶瑩的蟲子,一只接一只爬出眼眶。 “老趙媳婦,對不起,我沒有遵守對你的承諾……”老楊垂首站在床邊,就像一個認錯的犯人,豈料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一直沉默的趙老伴突然翻身而起,一記響亮的巴掌甩在老楊的臉上,打得老楊往后退了一步。 啪! 清脆的耳光聲讓我們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非常清楚。 “哎,你這老婆子……”老鳥趕緊上前喝罵道:“你怎么出手打人呢?你這是襲警,信不信我把你抓起來!” “老鳥,讓開!”老楊捂著半邊臉頰,低聲說道。 老鳥皺了皺眉頭,挽起袖子道:“楊隊,這老婆子也太不像話了,我非得……” “我讓你退下!”老楊發(fā)出低沉的怒吼,兩顆眼球都鼓了起來,很少見他這樣冒火。 老鳥抿了抿嘴唇,趕緊閉上嘴巴,滿臉不悅地退到邊上。 老楊嘆了口氣,放低聲音對趙老伴說:“對不起!老趙的死確實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要打要罵我都認了,只要能讓你好過一點!” “你這個混蛋!”趙老伴怒罵著撲向老楊,情緒非常激動,就像精神病院出來的瘋老婆子。 李鐵楠和曹亦同時踏前一步,一左一右架住趙老伴。 李鐵楠勸慰道:“大媽,你冷靜一點!趙村長出了事,我們也很難過!” “是呀!”曹亦跟著說道:“你不能完全怪責楊隊長,隊長對老趙的死已經(jīng)非吃責了!” “放開她!”老楊抬起頭來,聲音中帶著一絲威嚴。 李鐵楠和曹亦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只得無奈地松開手。 她們剛剛一松手,趙老伴就像沖出柵欄的牛犢子,一頭撞進老楊的懷里,一邊大聲哭喊一邊瘋狂地揮拳砸向老楊的胸口,老楊的胸口被擂得咚咚作響。趙老伴雖然是個女流之輩,但常年干活讓她的拳頭很有力量,砸在老楊胸口上的力道一點也不小,但是老楊從始至終都沒有吭聲,只是緊緊地咬著嘴唇,承受著趙老伴的拳頭。 “你這個騙子!你們這些做官的都是騙子!臨走之前你跟我保證過什么?你保證老趙會平安無事地回來!可是你做到你的承諾了嗎?老趙死了!老趙再也回不來了!而你卻還好端端地活著!為什么死的不是你?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給我滾!你們都給我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要不是你們的到來,老趙也不會死!現(xiàn)在人死了,兇手也沒抓到,廢物,國家只會養(yǎng)你們這樣的廢物!” 趙老伴越罵越厲害,眾人聽在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其實我知道,老楊他們都已經(jīng)盡力了,甚至可以說拼了命去緝拿兇手,但是兇手實在是太狡猾了。 雖然我不是警察,但是我能理解他們現(xiàn)在的心情,本身沒有破案就已經(jīng)很內(nèi)疚自責了,現(xiàn)在還要被百姓罵成廢物,心中肯定非常難過。 “夠了!”老鳥再也按耐不住,伸手抓住趙老伴的手腕,生氣地怒吼道:“你再這樣鬧下去,我真的會抓你回警局的!” “你們這些臭警察,沒能耐抓兇手,就只會欺負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來啊,你來抓我啊!今兒個我跟你們拼了!”趙老伴返身從廚房里拎出一把大掃帚,劈頭蓋臉地朝我們打過來,邊打邊罵:“滾!都給我滾!” 曹亦躲閃不及,掃帚當頭落下。 這種掃帚是竹掃帚,用竹枝捆綁的,比普通掃帚要沉,打在身上還是很疼的。 “小心!”我一個箭步跨過去,就像母雞保護雞仔一樣,展開雙臂,將曹亦護在懷里。 掃帚沒有打中曹亦,卻打中了我的腦袋,竹簽掃過我的臉,在我的臉上留下了數(shù)道血痕,一片火辣辣地疼。 眼見趙老伴的情緒如此激動,我們也只好抱著腦袋,狼狽地逃出趙家。 趙老伴橫握掃帚,用力關(guān)上大門,最后說的一句話還是那個字:“滾!” 老鳥拍了拍腦袋上的塵土,皺著眉頭說道:“好歹我們也是警察,居然被那瘋婆子當成老鼠一樣轟出家門,真是郁悶??!” 李鐵楠嘆氣道:“其實也不能怪她,這個家里只有老趙跟她相依為命,現(xiàn)在相依為命的那個人走了,換做任何人都會發(fā)瘋的!” “其實趙老伴還是蠻可憐的,從此以后孤零零的一個人,想想也覺得凄涼!”林偉說。 “李隊長,回頭你答應我一件事!”老楊說。 “什么事兒?你盡管吩咐!”自從劫后余生以后,李鐵楠跟老楊的關(guān)系緩和了不少,不管怎么說,兩人也算是共同經(jīng)歷過生死考驗的戰(zhàn)友。 “回頭向上級多多反映一下土龍村,包括黃皮子嶺這邊的村落情況,希望能夠加大鄉(xiāng)村建設,讓村民的日子好起來!”老楊說。 李鐵楠點點頭:“這個你放心,就算你不提醒我,回去我也會這樣做的!” “還有件事兒,我想今后你幫我多多照顧一下趙老伴,不管是資金援助也好,還是物資援助也好,都記在我頭上!”老楊誠懇地說。 “拓跋孤,你的臉還疼嗎?”曹亦關(guān)切地看著我。 我摸了摸臉頰,有些火辣辣的,還滲出了少許血跡。 “沒事兒,小傷!”我裝作很輕松地笑了笑。 “流血就不是小傷了,掃帚上面的細菌很多,不及時處理的話可能會細菌感染。哎,你站著別動,我先幫你清理一下,稍后回到市里帶你去打破傷風針!”曹亦一邊認真地說著,一邊從兜里摸出紙巾,替我輕輕擦拭著臉上的傷口。 “還打破傷風針?這……這種小傷……還是……呃……算了吧……”對于我這種大老粗來說,不是斷胳膊斷腿的事兒我是堅決不會去醫(yī)院的。 誰知道曹亦卻很認真:“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如果不引起足夠的重視,很可能小病就要發(fā)展成嚴重的大??!啊,當然,我這不是在詛咒你,我是擔心你……” “我……”我還想說點什么,老鳥直接伸手攬住我的肩膀,賊笑道:“你個大男人就不要磨磨唧唧了,讓你打針你就打針唄,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們這些就是掉了半邊腦袋,也沒人會來關(guān)心的!喏!”說著,老鳥還沖著曹亦眨巴眨巴眼睛。 老楊也附和道:“可不是嘛,真是羨慕死我們了!我也想打針!我也好想打針呢!” “老楊,你這丫怎么老不正經(jīng)??!”看見老楊這副“犯賤”的樣子,我真恨不得一腳把他踹飛三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