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作為個當?shù)?,鄭平既不樂意別人說自己兒子不行,也不愿意聽到什么“小不小”的話,哪兒那么多廢話了?考一次不就知道行不行了么? 鄭海洋倒是特別淡定,對那老師道:“老師你讓我報名吧,我可以考過的?!?/br> 鄭海洋是三小的學生,當然能考試,學校里也從來沒有規(guī)定小學一年的不能報考,于是鄭海洋就去考了。 考試的那天是周六,全??偣惨话俣嗝麑W生,占用了高年級的三個大教室,座位全部反過來,一個教室前后四個老師監(jiān)考,一個小時考邏輯題,一個小時考數(shù)學題。 去考的那天鄭海洋是所有人里最小的,也是一年級唯一報考的人,這么多報考的人里有些是自己報著試試的,有些是老師看好的,還有的完全就是被家長逼著來考以證明自家寶貝兒子閨女是神童的。 上午兩個小時一起考完,鄭海洋縮在第一排的角落里做題目,他前面就有個老師搬個椅子坐在他對面監(jiān)考,看著孩子一題題做下去,越看眼睛瞪著越大。 分數(shù)出來,鄭海洋果然考過了,消息在學校里一傳,鄭海洋就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小神童,s大少年班的招生老師專門跑了一趟學校,確認7月份的時候鄭海洋會參加少年班的考試。 全家都要樂瘋了,韓一跨過幼兒園直接上小學已經(jīng)讓他們很驚喜了,誰能想到鄭海洋竟然能直接跨過小學初中高中去上大學的少年班呢!? 鄭平抓著兒子的后脖頸,高興地眉飛色舞:“看我老鄭家的孩子多聰明!洋洋竟然能直接去考大學了?!?/br> 程寶麗在家里高興快了,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抱著鄭海洋道:“洋洋啊你要是能考上少年班,你要什么媽都給你。” 家里唯一不太高興的可能就是韓一了,他一開始沒搞懂少年班是什么意思,等弄懂了,就明白哥哥是要去上大學了,上大學他們就不在一個學校了,不是同桌也不能一起上學放學了。 韓一問鄭海洋:“哥哥,我也想少年班?!?/br> 鄭海洋心想他要沒重生這個外掛別說少年班了,估計小學也未必能像韓一考得那么好,其實論智商,韓一絕對完爆自己,他道:“等你再大一點,就能考了?!?/br> 韓一:“考了還和哥哥一個班么?哥哥能不去么?” 鄭海洋揉他,心想孩子還是太小了,黏人。 林宴也跑來s大考試了,他在a大的考試沒過,理所當然向他老子申請退學,林鈞氣得半死,親自把他壓到了省城來考試。 林宴看韓一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就知道這小崽子心里想什么,于是又忍不住嘴賤道:“你還說你不是個狗尾巴草,你就是狗尾巴草?!?/br> 韓一抬眼,已經(jīng)不會炸毛了,而是冷靜的狠狠回嘴:“暴發(fā)戶!” 林宴:“我是暴發(fā)戶我也不黏你哥啊,你黏你哥你就是狗尾巴草?!?/br> 韓一:“暴!發(fā)!戶!” 林宴和鄭海洋一起去考,考下來的結(jié)果就是前者再次向他老子申請退學混社會,被他老子追著湊;后者成了學校的重點關(guān)注對象。 其實鄭海洋考試考得磕磕巴巴成績很一般,少年班的考試和之前三小的考試完全不一樣,三小考邏輯數(shù)學,這些鄭海洋都會做,但少年班的考試卻實實在在考的是腦子。 鄭海洋憑著上輩子在學校里混跡的十幾年能考出一張數(shù)學邏輯試卷,可重生了也沒有辦法改變自己普通的智商和記憶力,他會做題目是因為他有底子,卻不是因為他特別聰明,考試的方法層面不同,測評的結(jié)果自然也不一樣。 但鄭海洋畢竟頂著個七歲的軀殼,以他目前的水平考下來也足以讓別人驚愕,s大少年班自然向他拋出了橄欖枝,如果鄭海洋入學,他搞不好會成為年紀最小的入學者。 六月之后三小就流傳著鄭海洋這個小神童的傳說,然而在所有人都覺得他肯定會去上s大少年班的時候,七月底,老鄭家卻做出了另外一個跌破所有人眼鏡的決定——他們決定送鄭海洋出國。 會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韓婷婷在五月份就從雅芳辭職,謝絕了雅芳高層的提拔,決定出國深造兩年,于是提議把鄭海洋也帶出去,畢竟國外有更好的教育體系,還能學英語考常春藤。 程寶麗和鄭平商量了好多天,又征求了孩子的意見,最后鄭平拍板:“既然都沒問題,那就這么定了,出國!” 從三小的考試到現(xiàn)在經(jīng)過幾個月的時間,韓一已經(jīng)慢慢能接受哥哥就要離開的事實了,他一開始還吵著“哥哥不要去我也要去”之類的,慢慢的也不再嚷嚷著不讓哥哥走了。 其實與其說是接受,倒不如說是明白自己吵鬧也沒用的事實。 暑假他在家做作業(yè),鄭海洋卻已經(jīng)沒有做作業(yè)的必要了,他于是就把鄭海洋的“暑假作業(yè)”本子拿過來,翻到最后幾頁抄答案。 鄭海洋看到了走過去把本子抽掉,道:“又不難有什么好抄的?” 韓一握著鉛筆抬眼倔強的看他,回嘴道:“你都要走了為什么要管我???” 鄭海洋被回嘴回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干瞪眼,把兩本暑假作業(yè)后面的答案都撕了,韓一跳下桌子氣鼓鼓跑回房間摔上門。 鄭海洋追上去,發(fā)現(xiàn)房間門鎖了,于是敲門:“出來做作業(yè)??!” 房間里沒人吭聲,鄭海洋轉(zhuǎn)了兩下門把手發(fā)現(xiàn)房門竟然被鎖上了,他轉(zhuǎn)身要去找鑰匙,門又開了,韓一紅著眼珠子出來,爬上桌子默默抓起鉛筆,只是照樣一句話不說,腮幫子鼓著,似乎心里頭憋著老大的怨氣。 鄭海洋想去安慰孩子,但想想還是忍住了,韓一其實就是黏他不希望他走,這孩子知道吵鬧沒用,于是心里憋著氣鬧別扭,也已經(jīng)明白家里人做出來的決定是不容許他反對的,就算反對了也沒人會聽他的。 韓一心里頭明白,什么都明白。 出國的事情沒人懂,都交給了韓婷婷去辦,鄭海洋這段時間在家里無所事事,看看書看看電視,韓一不太理睬他他也不去招惹韓一,省得親近了走的時候又舍不得,這孩子早晚要長大獨立,老黏著自己也不是辦法。 @ 八月,高琪琪又打電話來邀請韓一和鄭海洋去海南玩兒,鄭海洋沒去,韓一倒是破天荒答應(yīng)了,讓他媽帶著自己去海南。 韓一這段時間和鄭海洋關(guān)系都不親近,兩孩子不一起洗澡了也不一起看電視打游戲了,家長們看在眼里但都沒有辦法,但大人的想法很簡單,覺得孩子心性以前都在一起長大舍不得是正常的,過個半年應(yīng)該就好了,一個小孩兒哪兒能記得這么小的感情。 去海南前一天晚上,韓一躺在床上,背對著鄭海洋,鄭海洋拿游戲機打俄羅斯方塊,心浮氣躁,十級都打不過,氣得把游戲機扔到了一邊。 他轉(zhuǎn)頭看孩子,看到一個黑溜溜的后腦勺,韓一悶聲悶氣無聲抗議了很久了,連著一個多月都這么把后腦勺對著他,睡前也不要鄭海洋唱歌講故事了,也不會抱著他的洋洋哥入睡了。 鄭海洋看了半分鐘,才抬手去拍孩子的肩膀,韓一動了一下,沒轉(zhuǎn)過來,也沒吭聲。 鄭海洋開口道:“去海南別在太陽下面亂跑,會曬傷的,蚊子咬了腿不要亂抓,隔夜的東西不要吃,水果多吃點,海鮮少吃。” 韓一還是沒動,靜靜躺著,鄭海洋去拉燈,屋子里一下子黑了,鄭海洋湊到韓一那里親了親孩子的臉,抱著他閉眼睡了。 陳靈靈帶著韓一坐火車先去北京和高琪琪他們會和,火車開動之后,韓一一直坐在位子上發(fā)呆,看著窗外不吭聲。 陳靈靈給兒子洗了個蘋果,韓一突然對他媽道:“mama,我回來的時候哥哥是不是就走了?” 陳靈靈不知道怎么回答孩子,因為事實就是如此,韓一去海南大半個月,鄭海洋這期間就應(yīng)該跟著韓婷婷出國了。 陳靈靈“嗯”了一聲,把蘋果塞到兒子手里,韓一垂眸看了一眼,長長的睫毛掩蓋掉眼中傷心難過的情緒,嘴里嘟囔道:“我先走的話哥哥會難過吧,這樣就不會忘掉我了。” 陳靈靈聽了一頓,孩子說的話叫她聽了又無奈又有一些心酸,這兄弟兩個感情太好了,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的。陳靈靈安撫道:“哥哥去上學的,又不是不回來了,放假就回來看你,我們也能去外國看哥哥?!?/br> 韓一沒吭聲,過來一會兒趴在桌子上突然哭了,陳靈靈嚇了一跳,忙把兒子抱到懷里哄:“怎么哭了?哎,哥哥會回來的,放假就回來看你。” 韓一雙手捂住臉,不肯挪開讓他媽看到自己哭的樣子,一邊哭泣一邊渾身顫栗,嘴里卻道:“我怕我會忘記哥哥?!迸聲r間一長就忘記哥哥了,會有新朋友新同桌,到時候忘記哥哥了怎么辦啊? 鄭海洋八月底跟著韓婷婷去美國,在北京坐飛機,所有人都來送,程寶麗在車上的時候還嘮叨個不停,結(jié)果一到機場就哭得不行,全家人又要安慰她又要鼓勵孩子。 鄭海洋和家人道別,肩上背個小包,在登機口和家人揮手。 轉(zhuǎn)身的時候他很舍不得,他聽到他媽在后面顫著聲喊了一句“洋洋”,他忍住沒回頭,眼睛紅通通的——陳靈靈終究哄騙了兒子,鄭海洋上的是全美最變態(tài)的學校,封閉式全寄宿精英教育,前四年完全沒有假期,要不然程寶麗也不至于哭成這樣。 韓婷婷上了飛機之后戴著墨鏡酷酷地,以一個過來人的姿態(tài)對他訓導道:“少年,你要對自己狠一點,變成的最好的那個自己。全新的開始,good luck!” 第51章 等洋洋哥下個月回來了,給你復習考少年班。 鄭海洋在93年八月底到美國一個鳥不拉屎的州去上封閉式的精英學校,在飛機上的時候腦子里一團漿糊想著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一會兒興奮他很快要開始新生活了,一會兒在心里默默給自己鼓勁,一會兒又擔心自己的智商擔心語言這一關(guān),過一會兒又想到韓一那個小崽子,心想孩子從海南回來就見不到他了,去了八九天也沒打個電話回來,難道已經(jīng)把他忘掉了? 韓婷婷的那句“你要對自己狠一點,變成的最好的那個自己。全新的開始,good luck!”還猶在耳畔徘徊,他開始隱隱期待四年之后那個全新的自己。 直到四天之后,他連人帶包被韓婷婷扔進了寄宿學院,哭著發(fā)現(xiàn)這學校竟然在荒山野嶺里,還男女分開教學,隔著一條河這邊是那邊是女校這邊是男子監(jiān)獄。 整個學校全部都是男的,老師是男的門衛(wèi)是男的食堂打飯的是男的剪頭發(fā)的是男的,他娘的就是宿舍樓下的貓都是公的?。。?! 韓婷婷隔著大鐵門看他,面帶深意的對她含笑招手,一臉殷切的表情誠懇看著他,道:“哦,確實忘了跟你說了,是男校。哎,不過這個也無所謂拉。我會定時定點來探監(jiān)的,哎,你那什么表情???男校有什么問題么?” 鄭海洋拎著包塌著肩膀呵呵一笑,心想邏輯上沒問題,應(yīng)該沒問題,絕對沒問題,必須沒有問題。 鄭海洋就這樣被送入了這所全封閉的寄宿變態(tài)精英學校,傳說這所學校出來的學生都能考上常春藤,校友在各個領(lǐng)域都有杰出的成就,不過四年之后鄭海洋是個什么樣誰又能提前預(yù)料呢? @ 韓一在海南玩的并不痛快,時時刻刻記著他哥對他的叮囑,不能曬太陽不能抓蚊子包多喝水少吃海鮮,總之這趟海南行他就像個小小姐一樣天天在別墅里吃吃冰棍喝喝汽水看電視劇,等到了該上學的日子,再坐著飛機回來。 韓一回來的時候鄭海洋理所當然已經(jīng)走了,家里再也沒了哥哥的影子,房間里鄭海洋的書包文具全都在,柜子里的衣服也都在,床上還是兩只枕頭,中間還擺著他們共有的那只小熊。 韓一嗅了嗅鼻子,遺憾的是,屋子里已經(jīng)沒有哥哥的味道了。 他爬上床,去掏小熊的口袋,發(fā)現(xiàn)里面的東西還在,一張存折一點零錢一張亞運會的體育劵,卻又多了一張卡片。 那卡片上有鄭海洋的字跡,寫著——要乖,不要亂用錢,好好讀書,等哥哥回來。 韓一跪在床上,低頭看著那張卡片上的字跡,一字一字嘴里嚅囁著讀出來,表情有些孩子的落寞,并不驚喜,似乎十分失望。 他從床上爬下來,在抽屜里找了一本沒用過的空本子,把紙張對折疊了四條杠,接著在上面寫下了日期,豎著第一行開始,一天天寫下來,最后在當天的日期后面打上了一個“對勾”。 他把本子和筆塞到了枕頭下面,和鄭海洋留下的那張卡片放在一起。 開學之后,韓一升入了二年級,沒重新分班之前他們還在原先的一年六班報道,韓一一人坐在第一排,他旁邊的位子也空了,但沒有空多久,余秋就把他兒子弄到了和韓一坐同桌。 韓一以前跟著鄭海洋喊他“冬瓜”,開學之后卻開始喊他余胖子,余胖子繼續(xù)喊他老小。 余胖子拍著胸脯,一臉“老子罩著你”的表情:“你哥出國了,以后你就跟著我混,胖子哥罩你?!?/br> 韓一從抽屜里掏出數(shù)學作業(yè),淡定道:“你數(shù)學做完了?” 余胖子趕緊把本子抽過去,一邊翻文具盒一邊道:“借我抄抄,幫我看著老師,老師來了叫我?!鳖D了頓道:“學習以外哥罩你,學習以內(nèi)哥你罩哥。” 分班之后,韓一和余冬瓜還在六班,只是變成了二年級六班,教室沒換,老師換了,韓一個子小繼續(xù)坐第一排,余冬瓜靠著他媽依舊穩(wěn)穩(wěn)坐在韓一旁邊。 班上換了一輪新同學,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過了一周就全都熟悉了,班上人都叫韓一“老小”,叫余冬瓜“胖子”,鄭海洋的傳說還在,只可惜沒人會在班上喊一句“雞哥”了。 韓一的成績依舊在前十名,胖子的成績穩(wěn)定在倒數(shù)后十五,偶爾還爭當一把“倒數(shù)第一”,被他老子娘揍得嗷嗷叫。 再也沒有人牽著韓一的手放學了,也沒人再管著余冬瓜,家里小房間的桌子用來寫作業(yè)再也不擁擠了,孩子不用跑到外面客廳餐桌坐作業(yè)。 韓一每天一個人寫作業(yè)一個人睡覺,晚上臨水之前會把枕頭下面的小本子拿出來,在后面的日期畫個勾,畫完了塞回去。 @ 在國家放寬了外資進入的限制之后,93年這一年無數(shù)跨過公司進駐中國投資公司,開啟了他們的“中國市場”。 韓婷婷在九月份聽說寶潔在中國一口氣開了好幾家工廠之后,立刻坐飛機跑了回來,她知道已經(jīng)不能再等了。 她找他哥韓治軍找鄭平借錢,投資開了“一洋日化”,開工廠買設(shè)備流水線,生產(chǎn)了屬于“一洋”的日化用品,甚至生產(chǎn)了他們的第一支口紅——“婷婷口紅”。 當寶潔還在試探中國消費市場的時候,韓婷婷靠著她在雅芳的銷售經(jīng)驗準確的定位了“一洋日化”。他把“一洋日化”下的普通日化品的消費群體定位在了普通老百姓,卻注冊了“婷婷口紅”和“tiy”兩個商標面向高檔消費群體。 年底,鄭平嗅到了保健品市場的肥rou,在見識到一家保健品公司一年幾億的銷售額之后,他又找林鈞一起合伙出錢收購了一家生產(chǎn)保健品的小廠,生產(chǎn)一種帶有“雙歧桿菌”和其他中藥成分,可以保護腸胃的保健品。 保健品的名字是林宴想的,叫做“尾草原生液”。 而韓治軍這個時候走了一步奇招,在《公司法》頒布之后,他學著當時萬科的經(jīng)營模式,把手里的“一洋基”“尾草原生液”“一洋日化”整合在一起,開了一家“一洋集團股份有限公司”。 年末,韓一畫勾的小本子已經(jīng)用了好幾頁了,他心心念念的洋洋哥沒有回來,他跑去問韓婷婷:“哥哥寒假回來么?” 韓婷婷忙得要死,要出門的時候隨口回道:“今年不回來了,寒假應(yīng)該能打個電話吧。二十幾號吧?!?/br> 二十六號,鄭海洋難得和家里人打了個越洋電話,可惜那天韓一上學不在,程寶麗還在電話里嘮叨:“可惜今天韓一上學不在家,要不然還能聽聽他洋洋哥的聲音,哎?!?/br> 鄭海洋在電話那頭道:“還黏人么?” 程寶麗嗔道:“他不就黏你么?他也不黏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