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翠兒嘎地慘叫一聲道:“姑奶奶??!錫蘭真火!” 立刻火燒屁股般玩兒命往前飛! 顧不得了!賀一峰迅速從儲物袋中取出備用箭! 然而已經(jīng)晚了。 那只蒼藍(lán)火鳥忽然在空中連爆兩聲,每一次的身形都脹大一倍,最后幾乎占據(jù)了大半個天空,它不能發(fā)出鳴叫,卻有著最絢爛的火焰羽翅,蒼藍(lán)火鳥毫不猶豫地向翠兒扇出一道錫蘭真火! 那火不僅將賀一峰隨后射出的箭燒了個干凈,還不依不饒地向著翠兒噴去! 翠兒屁股一抖,晃晃悠悠地掉落了一根羽毛,而后“嘎”地一聲,狂奔向遠(yuǎn)鷺神君,把頭往他懷里一扎,便死活不肯出去了。 柳昔卿飛身而上,將翠兒抖落的那根羽毛接住,又旋身回到拍賣臺上,看著臉色慘白的賀一峰說道:“賀真君,晚輩,贏了!” 拍賣場內(nèi)突然寂靜了片刻,隨后全場嘩然。 這是一場精彩的以下克上對戰(zhàn),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女修竟能在最后絕地反擊,大放異彩! 趙綠芙帶頭鼓起掌,帶動滿場掌聲如雷! ※※※※※※※※※※※※ 柳昔卿其實已經(jīng)聽不到那些掌聲了,她只是看著賀一峰的嘴,想確認(rèn)他是否發(fā)出心魔誓。 身后的三座聚靈陣消散,小紅豆軟軟地趴在她的頭頂,可她已經(jīng)沒有靈力將它收進(jìn)靈獸袋了。 她甚至不敢多說話,心中只有一口氣忍著,憋著,她面上仍帶微笑,可嘴里,全是腥甜的血。 為什么要微笑? 因為牙齒和血吞,因為心中太苦,因為已不知該用什么表情面對。 那笑,分明是笑給自己看! 那群青弭峰的劍修,是不是也在用這樣的笑容,慘烈著自己的殺道? 晏修。 她想起了那個人,心里苦笑。 前面消耗了那么多靈力,又開啟了三座聚靈陣,再加上與小紅豆一起御使真炎御合箭,第一次使用小紅豆的本命神通——“鳴焰火魂”,每一樣都對她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負(fù)擔(dān)。 若不是她還強(qiáng)迫自己清醒,現(xiàn)在想必會七竅流血了吧。 五臟六腑如同被碾壓了一遍,撕碎般地疼痛著,干涸的經(jīng)脈抽動著體內(nèi)最后的本源,丹田內(nèi)一絲靈力也無,甚至她那顆剛凝出不久的金丹,也失去了全部的光澤,像是一件死物。 ……我可能有點,堅持不住了。 柳昔卿微微發(fā)抖,包廂里的賀一峰站起身,他嘴巴開開合合,似乎在說著什么。 “……此番驚擾兩位道友,乃是本君行為不當(dāng),是我之錯。在此,本君鄭重向虛妙山和太和致歉,并以心魔發(fā)誓,九重天外天將不再追究此事……” 賀一峰看著柳昔卿的神情很是不甘,他想要這名女修,卻寧可對趙綠芙出手也沒想傷害她。 但她為了贏,居然命都不要了。真正令賀一峰動容的,便是最后那帶著一個修士全部真元的一箭。 憑他的眼力,已經(jīng)看出柳昔卿傷了根本,而他不過損失了幾支箭罷了。 至于那心魔誓,他愿賭服輸。賀一峰行走修真界,可以殺人,可以欺人,卻絕不會騙人,哪怕是他這樣的混賬,也有自己的心性。 將心魔誓發(fā)完,賀一峰一聲不吭地交了靈石,帶走了那箭矢。 眼看著賀一峰飛出拍賣場,柳昔卿終于放下心來,她的眼神漸漸變得空洞,在將要失去意識前,她隱隱感到身邊出現(xiàn)一股熟悉的氣息。 似乎有什么人突然來到她身邊,攜著一團(tuán)柔和的風(fēng),將她裹在懷里,用極其讓人安心的聲音道:“睡吧?!?/br> ※※※※※※※※※※※※ 拍賣場內(nèi),賀一峰走后,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那原本在場內(nèi)的絕色女修也已不見。 哪怕是觀賞臺上的羅七真君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疑惑地將目光看向遠(yuǎn)鷺神君。 遠(yuǎn)鷺神君當(dāng)然知道是誰帶走了柳昔卿,他必須幫著遮掩一二。 于是遠(yuǎn)鷺神君立刻站起來,朗聲道:“小徒身體不適,本次拍賣由他人接手,希望諸位多多體諒,拍賣繼續(xù),機(jī)緣難求,請君拭目以待!” 暖鶯真君再次進(jìn)入拍賣場中救場,致遠(yuǎn)盛會的拍賣本就由她負(fù)責(zé),此時接手也是游刃有余,為了活躍氣氛,更是妙語連珠,拍賣場內(nèi)的氣氛,又重新活躍起來。 只是有些人,對剛才的比試都上了心。 那金丹期的女修,竟然在最后出其不意地贏了三重天賀一峰,憑的是一股不要命的狠勁,另外便是那可熔煉萬物的錫蘭真火。 假以時日,成長起來,必然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江山代有才人出,若是遇上,且要小心了。 重新入座的趙綠芙亦是放下心來,她側(cè)頭對羅青道:“師兄,我畢竟不曾看錯人,柳道友是極正派的人,那一箭的氣勢,我心儀矣?!?/br> 羅青沒說話,只是輕柔地握了她的手,微微點了點頭。 只有觀賞臺上的宋媚雙皺著眉。 她自是看到徒兒身受重傷,可她出手終究沒有魔君大人快,也不知魔君大人會將小六帶去何處,這心,終究是牽掛上了。 只得悠悠長嘆一聲,后面的拍賣,再也看不進(jìn)去了。 第62章 柳昔卿是被自己疼醒的。 不知昏迷了多久,她一睜開眼,本能地想起身,但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動彈不得,有靈力從外部包裹著身體,像是一道清泉,正在減緩她身體的疼痛。 她想喊人,卻發(fā)現(xiàn)嗓子干啞得像是有無數(shù)小砂礫在磨著。 柳昔卿倒是不害怕,心知自己應(yīng)該會被師父師伯救回去,只是虛弱得無法內(nèi)視,不知道自己傷成什么樣,心里有點著急。 “嗯……”只能軟軟發(fā)出這么一聲。 聽到她的聲音,身邊立刻有人道:“你醒了?” 那人用手掌托起她的頭,輕輕往她嘴里喂了一顆丹藥。 她頭被墊高,才意識到自己如今散著頭發(fā),除了頭部,全身都被困在一個白繭里,樣子簡直有些可笑。 再抬眼看到來人,柳昔卿立刻顧不得嗓子沙啞,嘶聲道:“魔君大人?我怎么會在你這里?” “你在拍賣場暈倒,所以我將你帶進(jìn)須彌芥子中療傷……你別著急說話,”他不知又從什么地方拿出一個小瓷瓶,將她的頭放在自己膝上,“先喝了這個。” 柳昔卿自是知道好歹的,她溫順地張開嘴,瓷瓶里清清涼涼的液體沁入喉嚨,頓時感覺舒服了許多。 而后晏修不由分說,又連著喂了她三四顆丹藥,看著她吞了,才道:“你筋脈盡損,昏迷了一個月,我用藥物幫你洗筋伐髓,大概再有幾日,你就可以行動自如了,在此之前,先忍忍吧?!?/br> “謝過魔君大人,只是……致遠(yuǎn)盛會如何了?我?guī)煾笌煵疀]事吧?”她問道。 “他們自然無礙,倒是你,做事之前,不為自己想想后果嗎?”他一只手拂過她的發(fā)絲,繞在指尖,“不是很怕死嗎?為什么這么拼命?” 柳昔卿側(cè)過頭,低聲說道:“只是想試試自己保護(hù)自己,不求人?!?/br> 修為末微,在這身不由己的世道里,想做到“自己保護(hù)自己”,又要付出多大代價?但她還是想去試試,哪怕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樣子,也想去努力做到。 她又感覺身后的晏修沉默,想到他照顧自己一個月,自己倒是害他受累了。 柳昔卿轉(zhuǎn)過臉,用臉頰輕輕蹭了蹭晏修的手心道:“拖累你了。” 臉下的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動,晏修似是在克制,似是在壓抑著什么,低聲問道:“若我說,我會保護(hù)你呢?” 柳昔卿閉上眼睛道:“那不是我想要的道?!?/br> 她要的,是一條踏踏實實,不惜以自己血淚浸透,通著無限未知的路。 可這會兒聽到他的話,竟然還是會有一絲難過。 他那樣冷清的人,究竟是擔(dān)心到了何等地步,才會說出這句滿是纏綿,像是從心底里都絞著情絲兒的話。 而她又是怎樣無奈,用盡全身力氣抗拒著溫柔的誘惑,才會狠下心拒絕他這句話。 晏修,你能懂嗎? …… 只聽得晏修輕聲一笑,像是自嘲。 她轉(zhuǎn)過頭看著他,水汪汪的眸子也是難禁的情緒。 他伸出一只手,如羽毛般覆在她眼上,遮住了她靈動的雙眸,緩緩道:“抱歉,是我不該說出那種話……我何嘗不知道腳踏實地修煉的重要,而我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沒出手干涉你與賀一峰的比試。”他聲音放得更低柔,“但是看到你倒下的一瞬間,我非常后悔?!?/br> 柳昔卿眨了眨眼睛,睫毛刷過他的掌心,兩個人都感受到似有若無的相碰,那樣輕,又那樣重。 晏修俯下身,在離她只有寸許的距離處停下,嘴唇幾乎要貼上她的額頭,卻像是隔著一段遙不可及的大道一般,重復(fù)道:“我后悔得,幾乎想要?dú)⑷恕!?/br> 柳昔卿聽出了他語意中冰冷的殺意,與他吹拂在她額頭上溫?zé)岬臍庀?,形成一個矛盾的意象。 而如趙綠芙那般正氣凜然的太和劍修,也與她身邊這位墮魔的魔君大人,再次對比成一個模糊的、混沌的形象。 她開口道:“可你還是沒殺人,你仍舊是一個……太和劍修。” 晏修渾身一震,他陡然坐直,收回了手,輕聲道:“我再去為你尋些丹藥,你先好好休息。” 輕手輕腳托著她的頭,又尋了靠枕讓柳昔卿依在榻上。 兩個人從未有過親密的舉動,也未定情,然而晏修在做這些時,動作卻再自然不過,如同老夫照顧老妻,哪有冷清修士的模樣。 柳昔卿看著他,笑了笑道:“你早去早回,我沒那么疼了,但是裹得渾身難受,等你來救我?!?/br> 晏修點頭道:“好?!?/br> ※※※※※※※※※※※※ 晏修喂給她的丹藥不知叫什么名字,但絕對有效。 不僅身上的疼痛皆消,靈力也一點點回歸,她漸漸感覺到外面那層白繭的作用,正潤物細(xì)無聲般地將靈力輸送到她枯竭的經(jīng)脈中,滋養(yǎng)著她的身體。 而神識也漸漸復(fù)蘇,大概一個時辰后,柳昔卿便可以用神識內(nèi)視了。 不過她能使用神識后,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在識海中呼喚小紅豆。 與最后那一支決定勝負(fù)的一箭中,那只被她隱藏在薔薇箭中的蒼藍(lán)火鳥,其實是小紅豆的元神,那最后一箭是她與小紅豆商議出的戰(zhàn)術(shù)。 “讓爺?shù)脑袢ヅc它斗!”當(dāng)時的小紅豆兇悍道。 “不行,你的元神還承擔(dān)不了三座聚靈陣的靈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