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好難

    拍攝進(jìn)行到一半的時候，楊綿綿在新聞上看到了埒婁古城被發(fā)現(xiàn)的消息，這項發(fā)現(xiàn)震驚了考古界，一時之間在各大報紙網(wǎng)站搶得頭條，而埒婁這個生僻的名字也一夜之間為世人所知曉。

    楊綿綿不知道古城和石碑是不是會后悔。

    臨走前，她問它們：“人類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也許有一天，他們會把你們分開，把你們移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里，美名曰保護(hù)你們，我完全不能保證未來會是什么樣子，也許好，也許壞，你們真的想好了嗎？”

    石碑很倔強：“只要他們知道埒婁，我就覺得值得了。”

    古城則嘆了口氣：“我們哪里也不會去，我們在這里出生，也會在這里死亡，人有生老病死，我們也有誕生與消亡，強求是沒有意義的?！?/br>
    石碑突然來了興致，插了句嘴：“我以前聽過路的人說起過，人類里有個皇帝，想要求長生不老藥，為什么呢？”

    楊綿綿還沒有說話，就聽見古城說：“因為人類很貪心，總是在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br>
    對于這句話，楊綿綿竟然無法反駁。

    風(fēng)沙又起，古城說：“你該走了?！?/br>
    “你們不會后悔嗎？”她最后一次確認(rèn)。

    古城像是笑了：“它的心愿，總是要替它完成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它會幫我們的。”

    幫你們，怎么幫呢？楊綿綿想，是讓它將沙塵覆蓋在你們身上，讓人類再也找不到你們的蹤跡嗎？

    如果是那樣，也是一件好事。

    荊楚洗完澡出來就看到她小臉緊繃地看著電視里播放的考古新聞，他覺得奇怪，多看了兩眼，發(fā)現(xiàn)那其實離楊綿綿失蹤的地方不遠(yuǎn)，他挑了挑眉頭，直覺告訴他，這里頭有點文章。

    但是想了想，他卻依然沒有挑明，只是說：“怎么還不休息，很晚了，明天又是一早要出去吧？”

    楊綿綿自從有事要做了之后就早出晚歸，這樣一來倒是和荊楚的作息對上了，天天被男朋友接送上下班~(≧▽≦)/~感覺不要太爽。

    而這半個月來她每天累得要死要活的，回來洗洗澡就差不多可以睡了，這也就導(dǎo)致在床頭柜里的某位小伙伴覺得自己被冷落了：

    “人家受寵的時候一天可以侍寢好多次，但這都半個月了！我是被打入冷宮了嗎(gt﹏lt)郎心似鐵，何等薄幸，嚶嚶嚶?！?/br>
    小伙伴一哭訴，楊綿綿也有點心癢癢了，她從和荊楚在一起之后就被喂得太好了，沒辦法，男朋友廚藝好，性格好，技術(shù)更好。

    她哼唧哼唧往他懷里鉆，順便不老實，荊楚相當(dāng)意動，被她撩撥得有點難耐，前段時間吃狠了，素幾天就素幾天吧，但這幾天也過得有點久了。

    他清了清嗓子：“明天你還要早起呢?！?/br>
    楊綿綿好失望。

    荊楚低頭看著她，其實還在猶豫中，可沒猶豫完，電話鈴一響，他就知道沒戲了。

    “隊長~~~~出人命了~~~~~”柳玉有那么一點兒的心虛，所以故意放大了嗓門。

    荊楚問清楚地址：“這就來?！?/br>
    楊綿綿恨不得把兇手碎尸萬段。

    荊楚摸摸她的頭：“自己乖乖休息，我如果回不來會給你打電話叫你起床，不許掛電話繼續(xù)睡啊。”

    同居帶來的結(jié)果就是所有的陋習(xí)都會被對方知道，包括早上賴床、起床氣等諸多不良習(xí)慣。

    楊綿綿悶悶不樂地答應(yīng)了。

    因為沒有得到滿足，第二天她的情緒本身就不怎么好，唯一能說得上話的薛邵今天一整天都在陪女二ng，弄得整個拍攝組的人都有點暴躁。

    何況天又那么熱。楊綿綿躲在屋里為他們深切地掬了一把同情淚。

    這部劇的陣容除了她這個橫插一腳的，都是現(xiàn)在比較紅的影星，說不上大紅大紫，但也絕對有一定的知名度，照理說那都是前輩。

    娛樂圈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這是一個看資歷也是看實力的地方，資歷高的未必實力高名氣大，所以有的時候會造成這么一個現(xiàn)象，演配角或者反派（長得還不美型不招人喜歡）的角色雖然可能出道幾十年了，卻未必有出道不到十年卻已經(jīng)大紅大紫的男主出名，那這個時候誰的地位更高的？

    不過這樣的規(guī)矩顯然在楊綿綿身上沒有任何意外，她是一個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處于整個圈層的底層。

    但她原本就不是守規(guī)矩的人，或者說她看起來就完全沒有要融入這個圈子的樣子，演戲好好演，認(rèn)認(rèn)真真的，但是不演戲的時候就躲在角落里，不和別人交流，不拉關(guān)系，不找人脈，不溜須拍馬，也不會刻意去結(jié)交什么人。

    鄒奕當(dāng)年就說過她不適合在娛樂圈發(fā)展，這次來其實純粹就當(dāng)是打工賺錢而已。

    但有時候人不找事兒，事要來找人。

    當(dāng)導(dǎo)演痛罵女二狀態(tài)不好不要拖隊伍后退還不如人家剛來的楊綿綿的時候，女二面對導(dǎo)演的時候忍了，但回頭就把楊綿綿記恨上了。

    娛樂圈里嘛，有些情商高，有些情商低，女二顯然屬于后者，如果非要楊綿綿給她下個定語的話，那就是胸大無腦，在女主爭奪戰(zhàn)里輸給了女一只能當(dāng)了女二，現(xiàn)在女一冷眼旁觀高冷得很，她就傻不愣登過來挑釁了。

    先是指桑罵槐說她走后門，再是冷嘲熱諷說她靠潛規(guī)則爬了床。

    楊綿綿居然不覺得怎么生氣，以前遇到這樣的事兒她早就炸了，但是自從沙漠里生死關(guān)頭走一遭以后，她發(fā)現(xiàn)她對很多事的容忍度高了不少，好像這些事兒已經(jīng)不會讓她那么沉不住氣了。

    管這些無關(guān)的人干嘛呢。她那么想著，相當(dāng)?shù)ǖ乩^續(xù)練習(xí)臺詞。

    鄒奕正好過來探班，一聽這話就先炸了：“姚麗麗，你管好你們家那誰的嘴，別把老子惹毛了！”

    姚麗麗是女二的經(jīng)紀(jì)人，和鄒奕打過交道，知道他最是護(hù)短而且最不要臉，真要是黑起人來所有人都要甘拜下風(fēng)，以前就有一個女藝人因為黑過他帶的林鳶而被爆了艷照，從此退出圈子消聲滅跡。

    女二被經(jīng)紀(jì)人勸了幾句，這才住了嘴，不高興地去化妝間補妝了。

    鄒奕一屁股坐到楊綿綿旁邊，冷笑：“以前沒見你那么淡定啊，怎么，怕了她？”語氣大有挑釁之意。

    “我是不和狗計較?！睏罹d綿自覺自己的涵養(yǎng)比鄒奕好了不少，突然有了一種詭異的滿足感，“你怎么還和之前一樣脾氣那么差啊?！?/br>
    本來以為鄒奕會發(fā)飆，沒想到他沉默了一會兒，問：“我脾氣真的很差？”

    楊綿綿瞅他一眼，慢悠悠地回答：“我男朋友從來不覺得我脾氣差，他覺得我可好了。”

    鄒奕再沉默一會兒，然后鄙視她：“嘚瑟?！?/br>
    “我是安慰你?！?/br>
    “你不覺得跳了步驟？”

    楊綿綿也回以一個鄙視：“有什么好多講的，你不就是想問是不是你脾氣太差所以渣男才會和你分手，我就直接告訴你了啊，一個人如果真的喜歡你，才不會找這種借口呢，性格不合、脾氣太差、沒有共同話題什么的都只是借口而已，你還真上當(dāng)啊，傻不傻啊?！?/br>
    鄒奕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不生氣不生氣，然并卵，開吼：“滾，你說誰傻？”

    “說你呢?！睏罹d綿淡定地喝著水，“你是想棄暗投明掰直了嗎？”她有那么一問當(dāng)然不是空xue來風(fēng)，鄒奕的手機把他出賣了個底朝天，說他昨天答應(yīng)父母相親試試了。

    鄒奕大概也沒有什么朋友可以傾吐，居然對她說起實話來：“我本來都想把他帶回家了，我媽老覺得男人和男人不靠譜，我想證明給她看，但我現(xiàn)在想我是不是錯了?！?/br>
    楊綿綿托著腮看著他：“你對自己選擇的路產(chǎn)生了懷疑?！?/br>
    鄒奕沒吭聲，整個人看起來特別頹廢。

    楊綿綿問：“你是雙嗎？”

    “我只喜歡男人?！?/br>
    “那你結(jié)婚干什么？”楊綿綿百思不得其解，“和不喜歡的人結(jié)婚，你們都不會幸福的。”

    她那理所當(dāng)然的口吻讓鄒奕翻了個白眼：“小meimei，你真單純，世界上結(jié)婚的夫妻不一定都是因為愛情?！?/br>
    楊綿綿正想回嘴，卻看見薛邵走了過來，擰開一瓶水喝了幾口，看著鄒奕慢慢擰起了眉頭：“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鄒奕不知道為什么，對著薛邵就說不出話來：“沒事。”

    楊綿綿看了他們一眼，覺得這氣氛真微妙，微妙得她都不知道要不要多嘴一句。

    誰知道鄒奕卻很快轉(zhuǎn)移了話題：“楊綿綿，你男人給我打電話說他今天不能來接你，讓我完完整整把你送回家，走吧?！?/br>
    楊綿綿一點兒不奇怪，荊楚那邊是不出案子就能準(zhǔn)時下班，出了案子就基本上見不到人，她都習(xí)慣了：“好吧?！?/br>
    薛邵有自己的車和司機，當(dāng)然不和鄒奕通路，而且臨走時他接了個電話，聽聲音依稀是個女人。

    鄒奕也聽見了，忍不住嘮叨兩句：“你和那個岑鶯鶯也就是逢場作戲配合一下，可別認(rèn)真了?！?/br>
    雖然剛涉及這個圈子不久，但是楊綿綿已經(jīng)對這種捆綁炒作的事兒習(xí)以為常了，世人眼中的恩愛夫妻未必恩愛，旁人以為的冤家對頭也未必有仇，真真假假，光怪陸離，什么都不能當(dāng)真的，尤其是感情。

    但薛邵回頭，對著他微微一笑：“你對我還不放心嗎？”

    鄒奕想想也對，也就大發(fā)慈悲揮手放他去逢場作戲，到是楊綿綿在心里默默為薛邵點了個蠟。

    坐在鄒奕的車?yán)?，她忍不住開口：“薛邵人挺好的啊?！?/br>
    “干嘛，看上他了？”鄒奕一開口就噴灑毒液，“雖然我知道我們阿邵魅力大，但是不是你可以肖想的，死心吧?！?/br>
    對著熟人，楊綿綿也不淡定了：“呸，我男朋友好著呢！”

    鄒奕放心了，開始猛夸：“阿邵當(dāng)然好啦，我和他認(rèn)識十多年了，我剛是經(jīng)紀(jì)人的時候第一個帶的就是他?！彼靡夥欠玻皇敲總€經(jīng)紀(jì)人都能第一次就帶出一個影帝來的，最開始是他帶出了薛邵，可后來卻是薛邵成就了他。

    “他一直沒結(jié)婚？”楊綿綿暗示。

    鄒奕卻很理所當(dāng)然：“結(jié)婚帶來的后果有好有壞，如果不是真愛或者有特別好的理由，還不如現(xiàn)在這樣，而且我覺得阿邵現(xiàn)在正屬于事業(yè)上升期，他還有更多的機會，是我我也不贊成他結(jié)婚的。”

    也對，娛樂圈里不結(jié)婚的男人海了去了，鄒奕肯定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

    楊綿綿決定換一個角度：“我覺得吧，你只是遇到了一個渣男，并不能表示其他都是渣男啊，我男朋友就可好了?！?/br>
    “讓我？”鄒奕斜眼看她，他之前見過荊楚一次，老實說的確很讓人心動，但是他還是有原則的，把直男掰彎的事兒做出不來。

    楊綿綿這回炸了：“你敢試試！”

    “切！那你瞎bb什么?！?/br>
    “那你真的想放棄了嗎？”

    前面綠燈了，可前面的那輛車還沒走，鄒奕有點煩躁摁了摁喇叭：“楊綿綿我和你說，這事兒沒你們想的那么簡單，現(xiàn)在網(wǎng)上人人賣腐，大家演演戲當(dāng)個樂子吸吸粉也就算了，沒幾個是真的?！?/br>
    “那不一定吧?！?/br>
    “真有點兒什么基本上都是雙，大家玩玩而已，最后還是各回各家結(jié)婚生小孩，楊綿綿我和你說，這真不容易?！编u奕最后一句話說得那么沉重，不是親身經(jīng)歷的人根本沒有辦法體會他話里的無奈。

    “你別看時代開放了，能光明正大出柜的有幾個，南康白起還不是跳河了，張國榮最后不也跳了樓，喜歡啊愛啊都不是沒有，但是在現(xiàn)實面前太難了，真的難，我也想好好找一個，不強求什么，大家認(rèn)認(rèn)真真的搭伙過一輩子就行了?！编u奕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怎么就那么難呢，我本來以為我堅持得下去的，他媽的現(xiàn)在就像是個笑話，他拿我當(dāng)猴耍呢，說結(jié)婚就結(jié)婚，媽蛋大不了改明我也結(jié)婚去?！?/br>
    楊綿綿有一種在和閨蜜說心事的微妙錯覺，她遞了張紙巾過去，被鄒奕吼了聲：“我沒哭！”

    “……”她敷衍道，“好吧好吧，你沒哭，你只是被沙子迷了眼?！?/br>
    鄒奕吸了吸鼻子，發(fā)現(xiàn)鼻涕都哭出來了，只能一把扯過紙巾擤了把鼻涕，楊綿綿以為他會再痛罵渣男，沒想到他沉默了一會兒卻說：“其實也不能全怪他。”

    他和家里人吵過兩次，一次因為執(zhí)意畢業(yè)后去當(dāng)了個經(jīng)紀(jì)人，拒絕了爹媽安排的工作，另一次就是出柜，氣得他爹一怒之下宣布和他斷絕關(guān)系。

    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和渣男在一塊兒了，自以為有了愛情，父母是否理解不再重要，只要他們能在一起，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個時候，真的是太傻太天真，年少輕狂的時候覺得自己是捍衛(wèi)愛情的勇士，世俗的眼光有什么重要的，青春熱血，誓不回頭。

    但一年又一年，花開又花謝，哪怕曾經(jīng)真心相愛過，卻也抵不住現(xiàn)實一次次磋磨，到最后，曾經(jīng)奮不顧身的愛情終于變成了一場笑話，他能怪誰呢？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并且說過“絕不后悔”，所有苦果只能自己閉眼咽下。

    可一切已不能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