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縣城以后一直不適應(yīng)，總想著往家跑，好容易適應(yīng)些了，又去了城里念高中。

    感覺離家越來越遠(yuǎn)。

    如果以后真去外地上個(gè)大學(xué)，那離家又更遠(yuǎn)了，回家一次說不定得千山萬水。

    見孫問渠一次也很難了吧？

    ……這都想哪兒去了。

    方馳每次進(jìn)山跑步，沒有幾個(gè)小時(shí)不會(huì)出來，不過今天大年初一，他不能待太久，中午還要回去吃大rou餡兒餃子呢。

    沒到兩個(gè)小時(shí)，他就又跑了出來。

    也挺舒服了，連跑帶爬的出了一身汗，全身都感覺松快了。

    帶著小子跑到出山的路口時(shí)，小子突然沖著前面叫了幾聲，然后撒丫子就跑了過去。

    方馳跟著往前看過去，前面站著個(gè)人。

    是孫問渠。

    “你怎么跑來了！”方馳腳步頓了頓，風(fēng)一刮過來，他又趕緊快跑了幾步到了孫問渠跟前兒，把耳機(jī)扯了下來。

    “等你唄。”孫問渠裹得挺厚，帽子圍巾手套口罩的全招呼上了，但還是在風(fēng)里縮著脖子。

    “等我干嘛啊，”方馳瞪著他，孫問渠耳朵和眼睛都凍紅了，他皺了皺眉，“你在這兒多久了？”

    “半個(gè)小時(shí)吧?！睂O問渠吸吸鼻子。

    “找我有事兒？”方馳很吃驚，“那你打我電話啊?！?/br>
    “您電話擱哪兒呢？”孫問渠說。

    “兜里……”方馳順手往兜里摸了摸，沒摸著，“我沒帶??？擱哪兒了？”

    “問我??？”孫問渠嘖了一聲，“我哪兒知道，要不我給你聞聞?wù)乙徽覇h。”

    “可能扔客廳里了，”方馳抓抓腦袋，站到了迎風(fēng)那邊，想幫孫問渠擋著點(diǎn)兒，“找我有事兒啊？”

    “沒事兒，”孫問渠看出了他的意思，也往他身前挪了挪，讓自己盡量比較完整地跟他重合，“我就是看看?！?/br>
    “看什么？”方馳問。

    “看看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睂O問渠說這句話的時(shí)候聲音低了很多，似乎是不太想讓他聽見。

    “我能……出什么事兒?！狈今Y頓時(shí)有些尷尬。

    “誰知道呢，扭個(gè)腳啊，摔個(gè)大馬趴啊，滑個(gè)屁墩兒啊，讓狼叼走了啊，”孫問渠說，“誰知道呢?！?/br>
    方馳讓他這一串說樂了，笑了一會(huì)兒又再次回到尷尬里，清了清嗓子：“我沒事兒?！?/br>
    “回么？”孫問渠扯了扯圍巾，“我想吃餃子?！?/br>
    “嗯，回?！狈今Y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往回走。

    孫問渠今天的打扮沒有大雜燴，黑色的羽絨服，修身的休閑褲配了雙靴子，帽子圍巾什么的是一套，都是灰色帶暗花的，口罩也沒戴那天那個(gè)血盆大口，就普通的黑色口罩，這一身看上去讓人覺得很舒服。

    特別消氣兒。

    孫問渠很多時(shí)候都會(huì)給人這樣的感覺。

    方馳想著又回頭瞅了一眼，孫問渠正低個(gè)頭很正地跟在他身后走著。

    “能擋著風(fēng)么？”方馳問。

    “不能，”孫問渠捂在口罩里說，“你要有你二叔那個(gè)體形估計(jì)能擋著點(diǎn)兒?！?/br>
    “那你還這么走？”方馳說。

    “湊合擋點(diǎn)兒吧，我耳朵疼?！睂O問渠嘆了口氣。

    “那……”方馳猶豫了一下，把脖子上的耳機(jī)拿了下來，轉(zhuǎn)過身扣在了他耳朵上，“這樣行么？”

    “嗯，”孫問渠笑笑，“怎么沒聲兒？”

    “關(guān)了啊，你要聽嗎？”方馳掏出機(jī)子。

    “不聽，你那些小破歌我不聽?！睂O問渠說。

    “也不全是小破歌，”方馳笑笑，“還有你拉的小破曲子。”

    “好聽么？”孫問渠拉下口罩，勾了勾嘴角。

    “好聽?！狈今Y看著他，突然有一瞬間的晃神兒。

    “晚上再給你拉一段兒吧?！睂O問渠說。

    “你帶二胡了？”方馳有些吃驚。

    “嗯?！睂O問渠點(diǎn)點(diǎn)頭。

    “那……晚上要是吃飯晚了……”方馳說得有些磕巴，“就，如果晚了……那什么，你是不是得……會(huì)耽誤你休息……”

    “你聽不聽??？”孫問渠瞇縫了一下眼睛。

    “聽?！狈今Y說。

    第41章

    回家的時(shí)候爺爺已經(jīng)在下餃子了，家里的人都在客廳里聊著天兒，胡穎和方輝在院子里吵架。

    具體內(nèi)容方馳沒認(rèn)真聽，反正方輝就這樣，覺得自己挺有水平的，逮著誰跟他有不同意見都要理論一番，要不顯不出他水平高來，胡穎一般不跟他正面對(duì)戰(zhàn)，你說一我說二，你說東我說西，你說國家大事我說明兒買條什么褲子。

    兩人各說各的還挺激昂，不過方馳一進(jìn)院子胡穎就不出聲了，叫了一聲小馳哥哥就往他身后瞅。

    “孫大哥，”她笑著蹦到孫問渠身邊，“正好，吃餃子啦?！?/br>
    “嗯，我餓了?！睂O問渠笑笑。

    “我們還沒說完呢，”方輝在一邊說，“女的就能不講理？女性解放也不是……”

    “不想跟你說了?！焙f轉(zhuǎn)開頭。

    “女性解放也不能一刀切，你說……”方輝不依不饒地說。

    “你倆都討論到這么高的層次了？”方馳一聽就樂了。

    “哎呀煩死了，”胡穎皺著眉小聲說，“我都不知道怎么的就扯到這上來了，太能裝逼了真是的。”

    “你說……”方輝還想說話，被孫問渠打斷了。

    “大過年的講什么理累不累咬著人不放是不是特顯你有思想特博學(xué)啊少年withyou不過以你目前的境界估計(jì)沒戲哎喲今天餃子這么大個(gè)兒呢?！睂O問渠語速飛快地說完就跟著方馳進(jìn)了廚房。

    方輝張著嘴沒了聲音，估計(jì)是沒聽明白，孫問渠這一段話說得太快，中英切換字正腔圓無縫連接。

    方馳在廚房里笑了半天：“你說什么呢。”

    “念經(jīng)呢?！睂O問渠笑笑。

    “你前面那段兒說的是普通話么?！狈今Y感覺有點(diǎn)兒反應(yīng)不過來。

    “……天爺，得虧高考語文不考聽力，”孫問渠嘖了一聲，拿起一盤餃子，“這個(gè)是要拿屋里去的嗎？”

    “是?！狈今Y點(diǎn)點(diǎn)頭。

    中午吃飯方輝沒太說話，一臉為眼前這些無藥可救的人感到疼痛的深沉，方馳覺得非常愉快，餃子都多吃了十來個(gè)。

    今天的餡兒是奶奶剁的，基本全rou，是他最喜歡的。

    “姥姥你偏心啊，”方蕓邊吃邊笑著說，“咱家就小馳愛吃這種大rou丸子似的餃子吧?！?/br>
    “誰說的，我也愛吃，”奶奶吃了一個(gè)餃子，“晚上給你單包一斤素的，你不是成天喊著要減肥嗎。”

    “討厭，”方蕓往她身上靠了靠，“你看我是不是瘦了？”

    “瘦了，所以得補(bǔ)補(bǔ)rou，”奶奶夾了個(gè)餃子塞到她嘴里，“快吃?！?/br>
    吃完飯鬧哄哄地收拾完，到晚上弄晚飯之前就沒什么事兒了，二嬸開始張羅著開兩桌打麻將，方馳正想問問孫問渠要不要打，四周看了看沒看到他人。

    “小馳上桌嗎？”二叔問。

    “我……今天就不送錢了?！狈今Y笑著說。

    孫問渠估計(jì)是上樓了，他也轉(zhuǎn)身上了樓。

    孫問渠的房間開著門，他正猶豫著要不要聊兩句還是直接回自己屋但又覺得被方輝弄得亂七八糟的屋子待著遭心的時(shí)候，看到孫問渠拿著手機(jī)在打電話。

    那還是回自己屋吧。

    剛想走開，孫問渠在屋里沖他招了招手：“進(jìn)來?！?/br>
    “你打電話呢?！狈今Y抓抓頭進(jìn)了屋。

    “亮子，”孫問渠說，“沒事兒。”

    “哦?！狈今Y應(yīng)了一聲，坐到了桌子前，順手拿了張高三數(shù)學(xué)寒假鉆石卷打算見縫插針自我安慰地寫一寫，看能不能寫出一顆鉆石來。

    孫問渠靠在窗邊，聽說話內(nèi)容是在跟亮子說那套壺的事兒。

    方馳沒好意思仔細(xì)聽，戴上了耳機(jī)，已經(jīng)“偷看”了孫問渠做陶了，他跟馬亮說正事兒就不要再偷聽了。

    不過孫問渠臉上不帶著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說著正經(jīng)內(nèi)容時(shí)，還挺讓人有壓迫感的，就是會(huì)讓人直接感覺到差距的那那種壓迫感。

    “沒地兒待了吧？”孫問渠掛了電話之后扯開他耳機(jī)問了一句。

    “嗯，”方馳低頭看著書，“他們初三走了就有地兒待了。”

    “那這兩天晚上你上哪兒睡？”孫問渠又問了一句。

    “我……”方馳腦袋又往下栽了栽，“跟我爺擠擠唄?！?/br>
    “哦，”孫問渠的手伸到了他眼前，食指頂著他腦袋往上一抬，“真不怕近視啊，舔得這么賣力。”

    “舔舔更健康。”方馳坐直了。

    “你寫吧?！睂O問渠轉(zhuǎn)身直接一揚(yáng)手把身上的衣服給脫了。

    方馳愣了愣嗆一下，沒等他回過神，孫問渠已經(jīng)把褲子也給蹬掉了，往床上一撲，方馳對(duì)著鉆石卷子一通咳。

    “怎么了？”孫問渠鉆進(jìn)被子里看著他。

    “沒，”方馳掃了他一眼，“你……脫衣服睡覺?。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