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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樓之黛玉為妻在線閱讀 - 第9節(jié)

第9節(jié)

    衛(wèi)若蘭心中一動。

    他亦有此疑問,回頭得問問祖父留下的老家將老家仆。他得到的那份記憶里有一句話說得好:“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他是無辜稚子,不曾傷天害理,父親對他的厭惡太過突兀,須得打探清楚方好。

    按下思緒,衛(wèi)若蘭問及秋圍之事。

    陳麒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放心,我今兒跟圣上閑話家常時,提起你一身武藝,罕有人及,空手可劈碎紫檀木椅,只是不巧了,替父跪經(jīng)祈福一個月,現(xiàn)在鐵網(wǎng)山破廟里,不能在秋圍上一展身手。圣上聽了,對你的本事頗為好奇,當(dāng)即就說明兒圍場上叫你過去,瞧瞧你的功夫到底如何。我原想明兒托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告訴你一聲,哪知你迫不及待地找來了?!?/br>
    衛(wèi)若蘭大喜過望,不敢置信地道:“如此容易就解決了外甥的為難之處?”

    “這有何難。”陳麒頗有得色。只有這么一個嫡親的外甥,為他迎難直上都甘愿,何況對自己而言并不算是一件非常難做的事情。

    在舅父家住了一晚,次日天未大亮衛(wèi)若蘭便離城回廟。

    第019章

    衛(wèi)若蘭出了城后,回廟的腳步在途中一轉(zhuǎn),先去找住在城外的老家將老家奴。

    他想問清楚,想知道父親為何對待自己如此冷漠,對待衛(wèi)源那么疼惜,以前想不到這一點就罷了,如今起了疑心,總覺得應(yīng)該早點查清楚。

    衛(wèi)若蘭本想問母親的陪房并丫鬟們,說不定他們知道些什么,但是舅父心有疑惑都不曾查出端倪,想來他們不知緣由,不然的話他們肯定會告訴舅父,而府里由父母做主,府里的老人和祖母跟前的老人肯定不會告訴自己,以免傷了父子之情。

    所以,他就想到了這些老家將老家奴。

    祖父留給他的人手有一半住在城里替自己辦事,一半住在城外,住在城外的都是年紀極老的人了,他們上了年紀后,腿腳多少有些毛病,衛(wèi)若蘭就每個月發(fā)他們月錢,不讓他們做活,安排他們住在城外自己母親的陪嫁莊子里,圖個清凈自在。

    衛(wèi)若蘭沒有抱怨父親對自己不慈,只是滴淚道:“王師傅,我好不容易練了一身武功,想著去圍場出人頭地,哪知竟不能參加,偏我年紀小,便是花錢也沒法子捐官兒?!?/br>
    這位王師傅是年紀最大的一位老家將,衛(wèi)若蘭幼時的功夫都是他親手傳授。

    衛(wèi)若蘭之所以只找王師傅,乃因他和祖父從小一起長大,是衛(wèi)家的家生子,幼時是祖父的伴讀,大些就是小廝、長隨、馬夫,到最后和祖父一起征戰(zhàn)沙場,成為家將,是祖父最信任的心腹,對衛(wèi)家從前的大小事情應(yīng)該都知道,衛(wèi)若蘭對他也是十分敬重。

    王師傅原有一個兒子早逝,留下的孫子亦早逝,老婆和兒媳如今也都不在了,就在衛(wèi)若蘭的安排下,挪到了莊子上,自有婆子和小廝洗衣做飯,日子過得甚是自在。他素來疼愛衛(wèi)若蘭,也常為衛(wèi)若蘭所遭受的命運感到不平,奈何自己只是老奴,沒有多話的余地,見衛(wèi)若蘭找到自己就是一通哭訴,急忙問道:“我的哥兒,這是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衛(wèi)若蘭低聲將自己在廟里跪經(jīng),衛(wèi)源則隨父參加皇家秋圍的事情說了。末了,他道:“鐵網(wǎng)山如今已被戒嚴,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倒也神不知鬼不覺。”

    王師傅氣極拍案,“不是我自夸,二少爺哪里比得上哥兒文武兼?zhèn)??將來若想光耀門楣,還得靠哥兒。這可是老太爺?shù)脑拑?,并不是我胡說!老爺怎么就這么偏心?這幾年不給哥兒請先生教導(dǎo)功課我就不說了,橫豎哥兒在外頭住也常自己讀書練武,并未懈怠。只是哥兒好不容易才想著從圍場出身,老爺橫加阻攔,日后可如何是好?”

    衛(wèi)若蘭低頭垂淚,模樣好不可憐。

    半日,他方抬頭道:“王師傅,你說,父親為何如此厭惡于我?如果我做了錯事,我日后改了不成么?我今年十四歲,我還想好好讀書,好好習(xí)武,博一個似錦前程,免得讓世人笑話說勛貴之家多出紈绔子弟?!?/br>
    “不是哥兒之過!”王師傅脫口而出,很快就后悔了,忙掩口不提。

    衛(wèi)若蘭心中一動,不顧王師傅臉上的悔色,追問道:“不是我的錯,那又是誰之過?好師傅,你就跟我說明白罷,免得我糊里糊涂,不知如何改正。”

    王師傅閉口不言,擺手道:“沒有誰的錯,我是說總而言之,不是哥兒的錯。”

    “師傅不想跟我說么?不想解我之惑么?”衛(wèi)若蘭一臉悲傷,哽咽道:“從我降生,便在祖父和祖母跟前長大,祖父仙逝時我已十歲,如何察覺不出自己的尷尬處境?出孝后,父親忙著起復(fù),開春就打發(fā)我我去金陵拜祭祖父,便是父親不提,我也該去給祖父磕頭。那時我在金陵老宅里大病一場,足足昏迷了一個多月,小廝報信回京,除了祖母記掛,何嘗有人打發(fā)三五個人去看看我好是不好?舅父看我功夫好,想讓我做一等的龍禁尉,圍場是大顯身手的好地方,亦是好時機,我萬事俱備,只待九月,哪里又料到佛祖托夢給父親,讓我去廟里跪經(jīng)祈福才能保一家老小平安。山居廟內(nèi),每每想到父親早早花了一萬多兩銀子給二弟買汗血寶馬和寶弓,親自帶他隨行于秋圍,師傅可知我心之痛?”

    王師傅越聽越是憐惜,面對衛(wèi)若蘭的懇切,他咬了咬牙,仍是搖頭不肯說,只道:“老太爺囑咐過了,這件事永不許再提,以免傷了哥兒和老爺?shù)母缸忧榉帧8鐑吼埩死吓T,不管怎樣,老爺和哥兒始終是嫡親的父子,提起往事又有何益?!?/br>
    祖父交代不許提起?什么樣的過往值得祖父臨終前不忘下令?

    衛(wèi)若蘭掩住心中的波濤洶涌,抬腳往外走,道:“既然師傅不肯說,我就進城找別人問去!或者讓舅父向同僚打探。想來事情發(fā)生在我出世之前,滿朝文武,滿城權(quán)貴,各家都有自己打聽消息的門路,只要事情發(fā)生過,總有人打聽到些許內(nèi)情!”

    王師傅臉上變色,猛地站起身,厲聲道:“哥兒不可!”

    衛(wèi)若蘭站住腳,轉(zhuǎn)身道:“師傅莫怪我追根究底,我年紀越來越大了,不再是懵懂無知的稚子,我只是不想受父親無緣無故的厭惡,我只想查明真相。師傅不肯說,總有肯說的人,府里那么多老人,府外那么多消息靈通的人,我總會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東西?!?/br>
    王師傅目視他良久,見他一臉堅決,沒有回旋的余地,不由得長嘆一聲,緩緩坐下,頹然道:“哥兒別去了,免得弄得滿城風(fēng)雨,更傷父子之情,我說。”

    衛(wèi)若蘭立刻坐回原處,探身傾聽。

    “這件事得從十幾年前說起,或者說是二十年前。”王師傅苦笑一聲,娓娓道來。

    衛(wèi)若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聽到的真相竟然和自己偶爾揣測的內(nèi)容完全不同,父親怨恨自己的原因竟是二十年前的一個丫頭之死。

    衛(wèi)父年輕時身邊有個從外頭買來的丫鬟,名喚紅菱,比衛(wèi)父大兩歲,從八歲就開始服侍衛(wèi)父,年紀漸長后出落得越發(fā)出挑了,也升到了二等丫鬟,但在衛(wèi)父房里卻是一等,總管衛(wèi)父房里的大小事情,職責(zé)大概和寶玉房里的襲人一樣。

    這紅菱是個有心計的,長到十三歲的時候就和衛(wèi)父有了首尾,主仆二人溫柔繾綣,成日里難分難舍,衛(wèi)父待她尤其好,無人能比得上。這種事情在大戶人家常見,同時也是瞞上不瞞下,衛(wèi)家上下仆婦丫鬟大多都知道,但攝于衛(wèi)父的性子,無言敢在當(dāng)時的老爺太太也就是去世的老太爺和現(xiàn)今的老太太跟前透露風(fēng)聲。

    在衛(wèi)若蘭看來,這紅菱就是活脫脫的一個花襲人,不過她沒有花襲人的命好,畢竟花襲人得到王夫人信任后就不和寶玉狎昵了,減少了被當(dāng)家主母發(fā)現(xiàn)的機會。而紅菱則依舊和衛(wèi)父廝混,在衛(wèi)父十五歲議親前夕查出有孕。

    紅菱有孕,不下于晴天霹靂降落于衛(wèi)家。

    雖說勛貴之家的子弟在未成親之前房里總有兩個人服侍,便是婚前懷胎也是常事,有一碗藥灌下打掉的,也有留下的,后者極少數(shù),多是破落戶。但是,像紅菱這樣的卻很少見,十三歲的丫鬟和十一歲的少爺成就好事,不管怎么說都是丑事,畢竟?fàn)攤冞€未長成,精水不旺,恐壞了身子,尤其紅菱又在議親的當(dāng)口鬧出身孕來。

    衛(wèi)母又羞又怒,既恨長子心性不定,又恨紅菱不知羞恥,當(dāng)即就命人痛打了衛(wèi)父一頓,又命人熬了一碗藥給紅菱灌下去,將之發(fā)賣出去,許是藥性烈了些,未等賣出去紅菱就沒了。

    高門嫁女,低門娶婦,陳家當(dāng)時門第不如衛(wèi)家,根基不如衛(wèi)家,家資不如衛(wèi)家,但已去的陳老太爺簡在帝心,雙子都高中進士,已可窺見將來之勢,和衛(wèi)家算得上是門當(dāng)戶對,陳氏亦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閨秀千金,衛(wèi)家自然不肯讓紅菱一事影響兩家聯(lián)姻,因此對紅菱的處置乃是衛(wèi)老太爺和妻子一同做出來的決定。

    衛(wèi)父年紀輕輕,自幼和紅菱相伴,天然有一段情癡,他不敢反駁父母之命,自然沒法救下紅菱。當(dāng)然,即使他反駁了也依舊救不了紅菱,老太爺已下了死命。這種事在大戶人家極是常見,既是大戶人家無情,又是丫鬟輕浮不知自重。

    前面已說紅菱頗具心計,她知自己必死無疑,臨死前只向衛(wèi)父哭訴自己待他之情,又說來世再續(xù)。衛(wèi)父原本對第一個孩子滿懷期盼,自然就記住了紅菱,也記住了無緣的骨血。他不敢怨恨父母,便將一腔恨意移到了陳氏身上,認為若不是她要嫁給自己,紅菱便不會死,孩子便不會被打掉。因此,陳氏進門后他廣納姬妾,死后不到一年便續(xù)娶趙氏,亦冷待長子。

    再往后,王師傅就沒說了,嘆道:“老爺性子已成,老太爺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鬧得府里天翻地覆,始終無法扭轉(zhuǎn)老爺?shù)男宰?,只得把哥兒抱到自己身邊撫養(yǎng),臨終前將梯己分了,又將老奴這些人留給哥兒,就是怕自己不在了,老爺疏忽哥兒。老奴原不該提起這些往事,老太爺不讓我們提就是怕傷了哥兒和老爺?shù)母缸忧榉帧Ul知哥兒遇到種種不公,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我不說,哥兒就去查,去問別人,那不是家丑外揚么?”

    衛(wèi)若蘭假裝受到打擊,渾渾噩噩地離開了莊子,回到廟里后卻是一臉平靜,雙眸清明。

    王師傅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自己母親之死亦是一筆帶過,這樣的輕描淡寫,不代表衛(wèi)若蘭不會多想,母親之死,恐怕沒那么簡單。

    母親確實有可能是難產(chǎn)而亡,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婦人皆是如此,從記憶里可知自己所在的朝代醫(yī)術(shù)十分落后,不過因難產(chǎn)而不曾死的婦人也有很多,并不是人人難產(chǎn)都會死。結(jié)合從王師傅處聽到的真相,衛(wèi)若蘭起了疑心,如果母親當(dāng)時難產(chǎn),那么稍一動手腳,她就必死無疑,也有可能她根本沒有難產(chǎn),只是被動了手腳,所以就難產(chǎn)了。

    雖然不想把父親想得那么無情,也清楚母親確實有可能是因難產(chǎn)而死,但是衛(wèi)若蘭想到父親的作所作為,仍舊忍不住這么想。

    算了,他是父,自己是子,子不弒父,亦不能追究母親之死,那就想辦法出繼罷。

    衛(wèi)若蘭之前只是起意,如今卻是有了決斷。

    第020章

    想罷,衛(wèi)若蘭展開輕功,其速不遜駿馬,及至到了鐵網(wǎng)山,避開御林軍,悄無聲息地回到山廟,聞得黛玉今日為父母所做之法事已畢,草草地換了衣裳,用過一頓百苦大師特意留給他的一頓齋飯,方去大殿跪經(jīng)。

    跪經(jīng),顧名思義,和尚做法事時,香客虔誠跪拜。

    百苦大師瞅了衛(wèi)若蘭一眼,察覺他眉梢眼角的戾氣較之昨日更甚,心中一嘆,閉上眼睛繼續(xù)念經(jīng),其他和尚亦如給林如海夫婦做法事一般,一絲不茍。

    一個時辰后,法事完,跪經(jīng)結(jié)束。

    “檀越昨夜不曾回廟,可曾如意?”將衛(wèi)若蘭請置房中,百苦大師眸中閃爍著些許了然。

    衛(wèi)若蘭盤腿坐在蒲團上,抬眼看著百苦大師,大師清瘦的面容上,一雙眸子里充滿了慈悲之意,仿佛沉淀了千年的清透,不染半分紅塵之埃,那些剛剛得知的真相和涌現(xiàn)的怨恨,他沒辦法告訴舅父,恐再生周折,但面對百苦大師,他不知不覺地傾訴而出。

    百苦大師難掩胸中震驚之色,亦為逝去的人命哀悼,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道:“檀越的父母以骨血生養(yǎng)檀越,便是緣起,檀越未見生母之面,不得生父之愛,令檀越起出繼之心,解除父子之分,便是緣滅。紅塵之中緣起緣滅,原是尋常,苦思因由只會讓自己陷入魔障。檀越既知陳年往事,又難掩胸中戾氣,可是起了報復(fù)之心?”

    說到這里,百苦大師面露不贊同的神色。

    衛(wèi)若蘭搖頭,道:“不曾,小子雖有恨意,卻不愿變成父親那樣的人。況且小子僅是知曉根由,卻無母死之真相,焉能起弒父之心?”

    要是真為了報母仇而弒父,他成什么人了?他對亡母的情分恐怕還不如對祖父和舅父的情分深厚,畢竟他從未見過亡母,但是比起父親,則要深厚得多,母親的十月懷胎之苦一朝分娩之亡,其中蘊含的母子之情,皆非父親所能比。

    百苦大師點了點頭,神色舒緩,道:“檀越有此想法,老衲深感欣慰。恨之一字過于沉重血腥,可背負,卻不可令其迷了心。紅菱之死,因不在檀越之母,在于檀越之父,在于檀越之祖父母,在于紅菱自己,然而無辜如檀越之母和檀越偏偏承受了最終的果,那么檀越之父一干人都欠了檀越母子二人,這就是他們的罪孽,終有一日是要還的?!?/br>
    衛(wèi)若蘭垂頭凝思,心中卻不覺得他們終將有一日會吃苦果,若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大行其道,又哪里來的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說法?

    “這么說,小子尋求出繼之道,亦非小子之過?”父母不提出繼二字,他自行起意,只為了不受父親之束縛,已是犯了世人所認定的孝道。若是世人知曉他想出繼,只怕會有無數(shù)酸儒群起而攻之,或是諷刺、或是訓(xùn)斥、或是痛罵自己之不孝。

    百苦大師微微一笑,道:“老衲先前已經(jīng)說了,緣起緣滅,檀越與檀越之父父子之緣已盡已滅,勉強下去都無好處,檀越提出自然無過,不用忌諱他人之說法。”

    得人支持,雖只百苦大師一人,但也足夠衛(wèi)若蘭愈加堅定了。

    出繼,他無過。

    既下定決心,衛(wèi)若蘭當(dāng)即付諸行動。

    趁著秋圍尚未開始,自己仍處于跪經(jīng)祈福期間,衛(wèi)若蘭入夜之后便換上墨色衣衫,離廟下山,利用絕妙的輕功登上城墻,避開守門軍,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衛(wèi)伯府。

    衛(wèi)家的曾祖建功立業(yè),得封為王,和開國之初的東南西北四郡王不相上下,但卻未入四王八公之列,其后依次降等襲爵,如今四王中僅北靜王水溶猶襲王爵,其他三個王府的爵位都已經(jīng)不是郡王了。衛(wèi)若蘭之祖父乃是一等保國公,身上亦有功勛,到衛(wèi)父時,卻是連降數(shù)級,為三等伯,甚至連爵位封號都無,遂冠以姓氏,人稱衛(wèi)伯,在保齡侯史鼐之下。

    衛(wèi)若蘭的住所在衛(wèi)母大院的前面,他沒進自己的住所,而是借助黑暗棲身于祖母院中正房屋頂和耳房屋頂之間,縮成小小的一團,便是打燈也只瞧見影影綽綽的影子,只當(dāng)是樹影。

    他等了約莫片刻,正房東間的燈光熄滅,他便知祖母已然安歇,卻是將睡未睡之際。

    怕嚇著祖母,衛(wèi)若蘭不敢再等,利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將聲音凝成一線,緩緩送到祖母耳中:“母親!母親!”為了讓出繼順利進行,衛(wèi)若蘭壓住心頭的羞愧之意,遂假扮二叔,口呼祖母為母親,好讓事情起因更加名正言順。

    衛(wèi)若蘭刻意改變了嗓音,他雖然沒聽過二叔的聲音,但他這一縷聲音飄飄忽忽,起起伏伏,仿佛帶著森森鬼氣,很容易讓人忽略嗓音,只聽其意。

    衛(wèi)母此時果然是將睡未睡之際,迷糊中猛地聽到有人叫自己為母親,她略略清醒了一下,但仔細一想,并非長子和三子的聲音,不由得睜大眼睛,急忙翻身坐起,令人掌燈,問房內(nèi)服侍的丫鬟道:“你們聽到什么聲音沒有?”

    丫鬟回道:“萬籟俱寂,哪有什么聲音?老太太怎么了?”

    衛(wèi)母只覺得奇怪,既無聲音,如何自己能聽到有人喚自己母親?正要開口再問丫鬟,忽然又聽到一陣仿佛風(fēng)吹即散的聲音:“母親,母親!兒成不孝,未能承歡于父母膝下,地府森嚴,亦未能入夢,今借長侄若蘭虔誠祈福之功,得以開地府一隙,前來拜會母親?!?/br>
    “成兒?”衛(wèi)母脫口而出,左顧右盼,不見人影。

    聽她口呼已逝的二老爺之名,丫鬟金珠急忙問道:“老太太,怎么了?”焦急之下,復(fù)叫醒外間仆從,瞬息之間,房內(nèi)亮如白晝。

    衛(wèi)母未曾回答丫鬟的問題,專注于耳內(nèi)聽到的內(nèi)容:“母親,是兒子,兒子好容易才有機會前來與母親相見,請母親莫驚動他人,引來鬼差押兒子歸去?!?/br>
    衛(wèi)母聽了,見仆從們好像一點兒聲音都沒聽到,不然早就嚇瘋了,她急忙點頭,卻不敢說話,揮手叫丫鬟通通退下,又令關(guān)門,房內(nèi)只余一盞油燈,輕聲道:“成兒,是你嗎?是你嗎?你來找娘了嗎?你在哪里,娘怎么看不到你?”

    “母親,兒已化作魂魄一縷,無法顯現(xiàn)于陽間,此時正在母親窗外,給母親磕頭。”

    衛(wèi)母急忙下床,打開窗戶,此時正值九月之初,弦月淡淡,星子點點,只有夜色如墨,除了院中剛剛退出去的丫鬟仆婦,哪有日思夜念的身影?

    盡職盡責(zé)的丫鬟聽到開窗之聲,忙道:“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都退下,各去安歇,我就想清清靜靜地看看夜色?!毙l(wèi)母怕驚走次子的魂魄,揮手叫院中所有丫鬟仆婦通通回房,見她們都離得遠了,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方壓低聲音道:“成兒莫怕,人都叫我趕走了,你就在窗外?有什么話想跟娘說,娘都聽著。”

    衛(wèi)若蘭心中一酸,唯有他自幼長于祖父母身邊,方知祖父母對二叔的思念之情。

    壓下心中因利用二叔而起的羞愧,衛(wèi)若蘭道:“母親,兒在地府已見過父親了,父親有華室可居、錦衣可穿、玉食可用,每逢子孫之祭都得金銀瓜果若干,一干鬼差無不恭敬,日子過得甚是自在。兒無子孫,雖有兄弟侄兒之祭,卻無子孫之香火可食,便得金銀亦多難到手,不得不依父親之蔭度日,此次亦用父親之金銀開路,方得以回到陽間?!?/br>
    衛(wèi)母滿眼是淚,泣不成聲:“我苦命的兒??!”

    子孫香火何等要緊,衛(wèi)母焉能不知?今聽衛(wèi)若蘭假借二叔之名所說之語,這位老夫人頓時心如刀絞,只恨未能在次子亡故后過繼一子以承繼香火。

    “母親莫哭,兒見母親之淚,亦心如刀割。引母親如此,是兒不孝?!毙l(wèi)若蘭依舊用飄飄忽忽的聲音,繼續(xù)說道:“兒見侄兒若蘭虔誠祈福,孝感動天,甚羨長兄之福,若得如此后嗣,兒在九泉之下必定欣喜若狂,大呼后繼有人。”

    衛(wèi)母一怔,問道:“兒啊,你見過若蘭了?”

    “兒得若蘭之誠心方有機會出了地府之門,臨行前得長嫂之托,探望若蘭,可巧兒出現(xiàn)在陽間之地便是若蘭所在之廟,故叔侄二人已見過一面,他卻不知兒在他身畔?!毙l(wèi)若蘭急忙描補,然后又道:“母親,父嫂在地府一切安好,只是掛念母親和若蘭。時間快到了,兒跟云氏尚有一面之緣,兒該去了,若有機緣,兒定當(dāng)再來給母親請安?!?/br>
    說完,衛(wèi)若蘭再無聲音發(fā)出,亦不看祖母之泣,飛身離開。

    云氏便是衛(wèi)二叔定親后未曾進門的妻子,出家后法名妙真,居住于玉虛觀隔壁的小小道觀,身邊亦有丫鬟婆子服侍。衛(wèi)母感念她因子出家,常接她進府,衛(wèi)若蘭曾見過她多次。

    衛(wèi)若蘭如法炮制,先傾訴衛(wèi)二叔對她的感激之情,然后說身處地府之苦,最后又云想要有子嗣承繼等等,最后以真氣化劍,砍下妙真窗外一枝白菊,控制那枝白菊飄飄悠悠地落在窗臺之上。衛(wèi)若蘭記得老家將說過,二叔很懂得討好未婚妻,常常采花灌水插瓶,假借母親之名送到岳母家中,其中妙真最喜歡的莫過于傲霜之菊,乃因她的名字便是云秋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