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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樓之黛玉為妻在線閱讀 - 第72節(jié)

第72節(jié)

    上回說到傅試替兄弟向賈政提親,求娶探春,以為賈政必然愿意,畢竟方才見到自己兄弟時(shí),賈政極是贊賞,口口聲聲都說連他自己的兒子都被比下去了,足見其滿意,哪知一番言語說出,在殷切之中卻見賈政拈須搖頭。

    傅試一臉愕然,有些不敢相信賈政的拒絕,雖然賈政只是搖頭,但是傅試清楚賈政之品格,略有猶豫的話都不會搖頭。

    賈政歉然一笑,坦然將王夫人在賈母和外人跟前說的一番話娓娓道來,就是朝廷剛剛下旨聘選嬪妃之時(shí),自己家急著給女兒說親訂婚,未免有不忠之嫌,又緩緩地道:“如今府中事務(wù)繁雜,八月又是老祖宗的八旬之慶,距今也就兩三個(gè)月了,凡事務(wù)必提前置辦妥當(dāng),因此無論是我和太太都無心cao持此事,況且寶玉尚未說親,三丫頭總得等一等,沒有越過兄長的道理,竟是別誤了你兄弟的終身大事了。”

    傅試是何等聰明人物,況他在父親高中之前就依附在賈家門下了,深諳為官之道,又深知賈政之性,垂手站起,笑道:“學(xué)生心下明白了,亦不敢再生妄想,老太君的大壽要緊?!?/br>
    賈政臉露微笑,道:“你心里體諒,便是為師之福也。你兄弟已有十七歲了,比寶玉還大一歲,若是急著娶親,你父母才來京城,對各家都沒有多大的來往,若你們愿意,明兒就請?zhí)雒孀鞅?,也能給你兄弟說一門四角俱全的親事?!?/br>
    傅試不承望有如此意外之喜,他家想求娶探春,未嘗不是因?yàn)樽约腋鶞\薄,京城中的豪門貴族未必愿意以女許之,他們家一干人等都沒有法子結(jié)交上流之達(dá)官顯貴,況探春遠(yuǎn)不及迎春之身份,今得賈政之諾,何愁沒有更好的親事?想畢,忙向賈政拜謝。

    賈政笑道:“別忙著謝,這些事也不是我們說了算,只是保媒拉纖罷了,總得人家同意才算皆大歡喜。且不說這些,你過來,我考考你近來的功課?!?/br>
    傅試自幼隨父親讀書,雖是未經(jīng)科舉,得賈政舉薦才得的官兒,但是亦有真才實(shí)學(xué)。

    剛考了兩三篇,就見寶玉和傅桂一同過來。

    賈政見寶玉淡淡的,不似從前,不覺眉頭一皺,即刻就要怒罵,幸而傅試素知榮國府諸事,忙笑著上前,拉著寶玉的手道:“寶哥兒,咱們幾個(gè)月不見了,你在家里也不出去,明兒我做東,請哥兒喝酒,叫我兄弟作陪,他酒量倒好?!?/br>
    寶玉道:“若有空必去,若到時(shí)不得空,還請兩位海涵。”

    他愛與容貌標(biāo)致之人結(jié)交,如北靜王,如蔣玉菡,然而傅桂雖然生得才貌雙全,舉止風(fēng)流,骨子里卻俗不可耐,寶玉打從心底里厭惡,也不喜傅試這等趨炎附勢者。

    見到兄弟二人,寶玉想起傅試的妹子傅秋芳,心中一嘆,不知芳齡二十六的她如何了。

    傅試意欲令兄弟借助寶玉和韓奇、陳也俊一干王侯公子結(jié)交,對自家十分有益,故對于寶玉所言自然沒有二話,笑道:“應(yīng)該的,總不能誤了寶哥兒的大事?!?/br>
    賈政不以為然地道:“他有什么正經(jīng)大事,不過在家胡作非為罷了,當(dāng)我不知道,不過是我忙,顧不得他,和你們一同談?wù)撔┙?jīng)濟(jì)事務(wù)才是正道?!碑?dāng)即就命寶玉到時(shí)候不管有什么事情一概放下,帶上李貴人等去赴傅試傅桂兄弟之請。

    寶玉低下頭,小聲應(yīng)是,心下越發(fā)對傅試兄弟添了十二分的厭惡,好容易才送他們離去,急急忙忙地就返回大觀園,好借閨閣之氣洗去污濁之息。

    寶釵正坐在怡紅院內(nèi),和襲人說起賈母壽禮等事,意欲繡一幅百壽圖,特地來請襲人過去幫忙劈線配色好在八月前繡完,見寶玉從外面進(jìn)來,一面走,一面嚷熱脫外面見客才穿的大衣裳,不禁笑道:“寶兄弟,你這是見了誰來?”

    驟然聽到寶釵說話,抬頭見她高坐,寶玉才脫了一半的衣裳忙又?jǐn)n上,責(zé)備打簾子的丫頭道:“寶jiejie在這里怎么不說一聲?竟讓我在寶jiejie跟前失禮了。”

    不想打簾子的丫頭不是別人,卻是晴雯。

    她倒豎著兩道眉,圓睜著一雙眼,道:“怪我作甚?寶姑娘常來找襲人說話二爺你又不是不知道,難道我攔著不叫寶姑娘來?怡紅院又不由我做主!”一行說,一行摔了簾子出去。

    襲人訕訕一笑,對寶釵道:“姑娘別在意她的話,如今越發(fā)難使喚她了?!?/br>
    不料晴雯忽然掀起簾子,腳踩門檻,也不進(jìn)來,似笑非笑地道:“別在這里說我懶,你是怡紅院的大總管,管著我們這些小丫頭,一年到頭的我可沒見你交代寶玉的什么活計(jì)給我做,寧可勞煩史大姑娘和寶姑娘,怎么就說使喚不動(dòng)我了?沒有活計(jì)給我,難道我舔著臉要求做活不成?我又不是閑得慌。再說我和寶玉說話,寶玉還沒怎么著,哪有你說話的余地?”

    襲人心內(nèi)原有毛病,聽晴雯一頓夾槍帶棍,當(dāng)著寶釵的面只覺臉上過不去,趕上去照著晴雯的臉道:“姑娘這是專門挑我的不是?我怎么得罪姑娘了?姑娘若實(shí)在容不得我,我這就收拾東西家去,單留姑娘一人服侍寶玉如何?”

    晴雯往屋里踏進(jìn)兩步,放下簾子挽著衣袖,冷笑道:“怎么就成了我的不是?難道我回寶玉一句話就是挑你的不是?還是我嗆了寶玉一句就是挑你的不是?我可不敢說容不得三個(gè)字,我是哪個(gè)名牌上的人?敢做你的主?誰不知道將來我們都走了,能留下服侍二爺?shù)囊仓荒阋粋€(gè)人,金尊玉貴,無人能比,誰叫你是太太的心腹耳報(bào)神呢?你鬼鬼祟祟做的那些事兒,打量我不知道?別叫我說出不好聽的話來!”

    聽到這里,寶釵忙分解道:“一件小事罷了,怎么就說到這樣容不容得的地步了?就是看著寶兄弟的面子,你們兩個(gè)也該罷手了。寶兄弟,還不快過來勸勸她們,姨媽素日忙得很,鬧到了姨媽跟前,誰都落不得一個(gè)好。”

    寶玉已攏住衣襟,系好腰帶,伸手從扇套里掏出一把扇子來打開扇了扇,聞聲道:“由著她們罷,今兒尚可拌嘴,明兒連見面的時(shí)候都沒有了?!?/br>
    襲人聽不得這句話,眼淚登時(shí)滾滾而下。

    晴雯嗤笑一聲,說道:“聽著倒像是我仗勢欺人似的,也不知道哪里來那么些的心計(jì)!”說完,掀了簾子出去,徑自出了怡紅院,去園中閑逛。

    剩下寶釵和寶玉、襲人三人在屋里,別的丫頭如麝月秋紋等都不敢吱聲,寶釵也覺得沒意思,一面起身,一面對襲人道:“你記著我說的事兒,若是不得空去我那里,我就使喚鶯兒給你送過來,好歹幫我一幫?!?/br>
    襲人忙拭淚道:“當(dāng)不起姑娘這些話,姑娘只管吩咐我就是,從前我手里活計(jì)忙不完,都是姑娘替我做的,我心里記著姑娘的好。”

    寶釵一笑,又向?qū)氂窀孓o,由襲人送出怡紅院。

    襲人目送寶釵遠(yuǎn)走,回身進(jìn)屋,見寶玉已解了腰帶、脫了大衣裳,正坐在椅上自己脫靴子,忙開口道:“二爺才從外面進(jìn)來,外面熱得很,走了這么長的路,只怕里頭的衣裳早濕了,仔細(xì)脫了衣裳晾汗,對身子不好,等過一時(shí)再脫換干凈的衣裳?!?/br>
    寶玉踢掉靴子,先前在賈政書房里心氣十分不順,回來又遇到這些糟心事,越發(fā)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頭也不抬地道:“你別管我,竟是管其他事要緊,我屋里的活計(jì)你若是做不完,就分些給麝月晴雯秋紋碧痕做,叫我穿戴寶姑娘做的活計(jì)是個(gè)什么意思?”

    襲人一怔,不禁委屈異常,道:“二爺這是怪我了?”

    寶玉眉頭緊皺,道:“連句實(shí)話都不能說了?我屋里的事情都是你管著,下面二三十個(gè)大小丫頭們,每日賭錢閑游,拌嘴打架,無所事事,連她們的月錢衣裳釵環(huán)都是你收著,你做不完的活計(jì)不交代她們卻勞煩親戚姑娘做,總是說不過去的一件事。”

    想起自己從前連累了湘云,寶玉心里又痛又悔,湘云如今定的人家哪里比得上韓奇清俊出眾?經(jīng)歷種種,他早猜出錦鄉(xiāng)侯府隔那么久才借八字不合來退親乃是幌子了。

    若這件婚事當(dāng)時(shí)結(jié)成,湘云不必遠(yuǎn)嫁,韓奇亦不必蹉跎。

    可惜,悔之晚矣。

    寶玉雖知非自己之過,自己從來沒求湘云做過什么針線活兒,若不是那日被黛玉說破,自己仍以為是襲人找了外面會做活的女孩子,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每逢午夜夢回之際,總是想到湘云遠(yuǎn)行的悲傷,今日又見襲人和晴雯因活計(jì)起口角,自是不滿。

    綜上所述,除了探春的活計(jì),寶玉益發(fā)不敢穿戴寶釵做的東西了,近來穿戴的鞋襪荷包扇套時(shí)他都得打量再三,看是不是自己房里丫鬟的活計(jì)。

    說話時(shí),寶玉沒察覺到自己語氣里隱含一絲不滿。

    襲人心中一凜,不敢再說什么,唯有點(diǎn)頭,諾諾稱是,卻在低頭彎腰時(shí),拿起寶玉的靴子放到一邊,眼淚撲簌簌地落在靴子面上,暈染出一片來。

    寶玉竟似沒有看到,問麝月道:“四meimei前兒送了我一匹茜香羅,收在哪里了?”

    那匹茜香羅原是黛玉出閣前留給惜春的,系茜香國女王進(jìn)貢之物,做汗巾子好,做衣裳也好,乃是皇后所賜,惜春守孝穿不得紅,又不愿贈與別人,就給了寶玉。

    麝月看了襲人一眼,笑道:“二爺?shù)臇|西都是襲人jiejie收著,我不知道放在哪里,二爺若想知道就問襲人jiejie。卻說這會子二爺找它做什么?以往二爺都不問這些?!闭f著扶起襲人,接了寶玉的靴子,又將襲人送到寶玉跟前說話。

    寶玉道:“這時(shí)節(jié)不拿出來做衣裳,留著作甚?你叫上晴雯秋紋碧痕和四兒、藕官、金星玻璃幾個(gè)人,先給老太太做兩條汗巾子,繡些好花兒在上頭,下剩的給我做衣裳,小衣中衣外衣都使得,倒是做大衣裳不好,褲子還罷了。如果還有剩下的,給我做兩條汗巾子,你們每人也做一條。這茜香羅極好,最適合你們這些女孩子用,肌膚生香,不生汗?jié)n?!?/br>
    麝月不敢深管寶玉和襲人之事,聽了這話,答應(yīng)道:“知道了,這就找出來按著二爺?shù)姆愿雷龀鰜?,等老太太拿到了,心里更愛二爺?shù)倪@份孝心。只是金星玻璃和藕官唱慣了戲,進(jìn)來后又不耐這些細(xì)致活計(jì),不能叫上她們,還得襲人jiejie費(fèi)心?!?/br>
    寶玉卻道:“你花大jiejie忙著寶姑娘給老祖宗做的壽禮,方才你沒聽到不成?你們就別煩她了。再說,我還有一件事問你花大jiejie?!?/br>
    襲人已擦了眼淚,強(qiáng)笑道:“二爺有什么事問我?”

    寶玉開口道:“前些日子給了蕓兒一百兩銀子cao辦婚事,我的錢還剩多少?八月初三是老祖宗的壽辰,這幾年我總沒有盡什么心意,想親自去外面給老祖宗瞧有沒有好東西?!?/br>
    針線是一件事,銀錢又是一件事。

    遇到的事情越發(fā)多了,寶玉不肯再糊涂度日。

    襲人怔了怔,隨即道:“這些年二爺每個(gè)月我領(lǐng)二兩銀子回來,一年也就二十四兩,遇到閏月多二兩,也只二十六兩,每常丫頭們打牌賭錢都從里面出,有人給二爺送禮,也都是拿那里頭的錢封賞給送禮過來的婆子小廝們,前兒又拿了一百兩銀子出去,下剩的不多了?!?/br>
    寶玉皺眉道:“賭錢賞人不過都用銅錢碎銀子,我歷年來收到的金銀錁子都弄哪里去了?見客也罷,年底也好,每年總有幾百個(gè),老太太生怕我沒錢使,每個(gè)月還送錢過來呢?!?/br>
    見他們二人算賬,麝月悄悄地退了下去,也拽了拽秋紋等人的衣襟,一同出去。

    寶玉只當(dāng)不見,眼睛盯著襲人,心里想起那年襲人回家奔喪,自己房里丫頭有一回要錢使,打開柜子見里頭只剩幾串錢和幾塊銀子,其時(shí)沒放在心里,如今卻覺得有些不對。

    黛玉出京后,他自覺在家里無趣,每日出門東游西蕩,跟著林濤去了一趟城郊莊子,知道了好些民生疾苦,多少人家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窮到賣兒賣女,像劉姥姥這樣的人家,一年竟是二十兩銀子就夠五個(gè)人豐衣足食了。他路過劉姥姥家,劉姥姥喜得什么似的,說那年在府里得的銀子置辦了好些田地。

    見到這些,他難免就想起自己屋里從小就被賣到府里使喚的襲人,那年在襲人家的見聞竟不像是窮到賣女兒的地步,果品等都比劉姥姥家的好,料想是已有了一些家業(yè),就是不知襲人的爹早死了,花自芳孤兒寡母如何在短短十年里復(fù)了元?dú)狻?/br>
    另外就是黛玉和衛(wèi)若蘭啟程時(shí),旁人都備了程儀,韓奇、陳也俊和馮紫英等人每個(gè)送了二百兩,賈母和賈赦、賈政以及衛(wèi)母和衛(wèi)伯、衛(wèi)三叔、陳麒陳麟兩位舅父等人各給了五百兩銀子,賈璉和鳳姐尤其闊氣,明面二百兩,私下贈給黛玉一千兩,連迎春都想著打發(fā)人送了二百兩銀子,惜春給了一百兩,獨(dú)自己沒想到這些,好生沒臉。兼前幾日賈蕓和小紅定親,吩咐襲人給一百兩銀子時(shí)難掩不情不愿之態(tài),寶玉皺眉之時(shí)就將銀錢之事放在了心里。

    見寶玉如此,襲人少不得解釋道:“金銀錁子都收著,裝了好幾匣子鎖在柜子里,平常月錢不夠使也動(dòng)了一些子,剩下約莫有上千個(gè),倒也能作銀錢使用?!?/br>
    寶玉脫口問道:“自從你總管我房里的事情已逾十年,就只上千個(gè)?”

    這幾年他私扣下的金銀錁子就不下幾百個(gè),縱使如今靠著宮里娘娘的體面得的比往年多了不少,但往年仗著模樣兒得人意,得到眾人給的金銀錁子也只少那么幾十個(gè)罷了。

    襲人聽出寶玉疑她從中私截,不禁紫漲了臉,又急又羞,含淚道:“二爺手里向來散漫非常,銀錢都在柜子里鎖著,每常任由人拿,旁人打牌賭錢二爺都叫他們自己去拿,再有前頭說的封賞之事,哪年收著的銀錢不散出去大半?若是二爺疑我,我一頭碰死來證清白!”

    寶玉念著舊情,到底不敢再說,急忙拉住她,道:“我不管這些事情,不過逢到用的時(shí)候白問幾句,哪里就到尋死覓活的地步了?”

    襲人也怕被王夫人知道了,順勢收住眼淚,開柜子取錢捧給寶玉看。

    寶玉看了一看,莫名覺得比起銀錁子,金錁子似乎少了些,明明他收到的錁子以金錁子居多,銀錁子極少,誰家給表禮都不會給銀錁子,而且丫鬟們使錢都不動(dòng)金的,如何匣子里多是銀錁子?一念及此,寶玉只覺得渾身冰涼,也明白襲人之前說的多是謊話。

    第102章

    接著,寶玉又翻看其他幾個(gè)匣子,里頭的金銀錁子仍舊都是混在一起,幾乎都是金銀兩色對半,沒有金多銀少的情況,也不似自己見到第一個(gè)匣子里那樣金少銀多了。料想襲人雖然私下動(dòng)用了一些,卻沒有很是出格兒,饒是如此,那些金錁子也能做不少事了。

    據(jù)他跟著林濤所知,一兩金子能兌出十兩銀子,金錁子六錢一個(gè),四個(gè)就是二兩四,就能換二十四兩銀子,夠買許多衣食之物,也是劉姥姥一家從前一年都掙不來的錢。

    寶玉有一回看自己得的金銀錁子,銀三金七,銀錁子多是隨金而贈,如今卻不足五五。

    縱使寶玉有和襲人同生共死之心,總是容忍襲人對自己使性子,然每思種種多和襲人有關(guān),多次該錢使的時(shí)候做不得半點(diǎn)主兒,再想因自己之過、襲人之舉使得湘云不得不遠(yuǎn)嫁他鄉(xiāng),又想到那年怡紅院夜宴,大家吃醉了酒,分明是襲人扶著芳官和自己同榻而臥,次日卻說芳官不揀地方亂挺,當(dāng)時(shí)寶玉是早睡了不知道,次后卻是聽人在背地里說的。

    寶玉眼睛瞅著匣子里的金銀錁子,心思早回到了聽到閑話的那一日,藕官是這么跟芳官說道:“那日我不曾吃醉,你原睡在襲人jiejie身上,不知怎么著,襲人jiejie就將你扶在寶玉之側(cè),自己睡在對面榻上,竟不怕你唾酒弄寶玉一身,次日卻怪你不揀地方,真是奇哉怪也?!?/br>
    藕官和今已改作金星玻璃的芳官自小混跡在戲班子里,雖然年紀(jì)小,性子淘氣,但是見多識廣,各有心計(jì)本事,沒有這些的話,早被生吞活剝了。

    經(jīng)藕官提起后,兩姊妹就暗地里遠(yuǎn)著襲人,每每留心,免落話柄。

    藕官和芳官年紀(jì)小,進(jìn)了園子后雖然胡作非為,終究不曾得罪了她,她何以這般作為?就不能將芳官扶到自己所睡之榻?作為也罷了,又何苦在人前說起?她不說的話,旁人只當(dāng)吃醉了胡亂睡下,經(jīng)她一提,必有人記在心里。難道只因芳官模樣兒比別人生得好些?

    寶玉只覺得不寒而栗,自己院子里很有些事情已經(jīng)由不得他裝作不知道了,不禁想襲人原是老太太給的丫鬟,如何得了太太的心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太太突然看重她?

    從前不在意,是不知人心,彼時(shí)寶玉亦無打探之能,忍不住去找惜春。

    去找惜春之前又怕自己錯(cuò)怪了襲人,寶玉悄悄使喚茗煙溜到晴雯那對酒糟爛的哥嫂家中一看,聞得除了住在府里的房舍外,余者破爛不堪,連個(gè)正經(jīng)的茶碗都沒有,更別說其他東西了,寶玉聽完,心里便覺有數(shù)了。據(jù)他素日聽到的消息來看,那多姑娘兒每常和人廝混弄到不少銀錢,這樣都比不得襲人家,內(nèi)中情由可見一斑。

    他去找惜春,又怕襲人看出端倪,就說要向惜春打聽怎么把碎金子打成了金童玉女,自己想給賈母打一尊金壽星,遂命人捧著金銀匣子隨自己一徑走進(jìn)藕香榭。

    惜春跟黛玉日久,消息向來靈通,許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又因這幾年自己總照應(yīng)她的原因,頗得她的青眼,寶玉找到她后,先命入畫彩屏等丫鬟退下去,然后將來意說明,垂淚道:“我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我倒不是在意那幾個(gè)錢,都由著丫鬟拿著打牌,她家里窮,拿幾兩銀子回家貼補(bǔ)母兄,亦是孝女之舉,只是瞞著我有什么意思?我又沒說不給她。若不是我突然心血來潮要查賬,只怕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些事?!?/br>
    惜春放下手里的書,諷刺道:“二哥哥,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若為這一點(diǎn)子事情就掉淚,竟是別聽其他的了,免得你的眼淚淹了我這藕香榭,藕香榭四周之水已經(jīng)很多了?!?/br>
    寶玉聽了,拿手帕拭淚,央求道:“好meimei,你知道什么就都說了,叫我做個(gè)明白人?!?/br>
    惜春卻笑道:“你知道又如何?你不知道,且就當(dāng)作不曾發(fā)生,你知道了,日后如何面對你那個(gè)花姨娘?人家可是滿府上下人人都稱道的賢惠人?!?/br>
    寶玉道:“即使如此,也不能叫我做一個(gè)糊涂鬼。我知道她做了哪些事,心里有數(shù),以后再做什么事就瞞著她,免得再帶累別人。好meimei,若說賢惠二字,府里就找不出一個(gè)來,不說別的,單說使喚云meimei做針線活一事哪里是恪守職責(zé)之人做出來的事情?老太太和林meimei也不穿外面人做的衣裳,可是我就沒見鴛鴦jiejie和紫鵑指使別人做活?!?/br>
    惜春上下打量他片刻,目露一絲贊許,道:“我以為你一輩子都這么糊涂下去,不曾想今兒倒明白了。你問了,我就告訴你,咱們家多少事都說不出來,你別被嚇著了,橫豎我都是打聽來的,真真假假全由你自己分辨罷?!?/br>
    寶玉正襟危坐,側(cè)耳傾聽。

    惜春見狀,撐不住一陣莞爾,道:“你問我襲人怎么就得了二太太的青睞,這話就得從那年你挨打時(shí)說起了?!彼鞂⒁u人在王夫人跟前一番話說了個(gè)七七八八。

    她那時(shí)倒沒打聽這些,但在黛玉房里多年,偶爾想起亦覺好奇身為賈母之婢襲人如何討得王夫人的歡心,黛玉便將此事告訴了她。她問時(shí)黛玉已看過衛(wèi)若蘭送來的書稿,知道的遠(yuǎn)比打探來的更清楚,幾乎是原話說給惜春聽了,連那句林姑娘寶姑娘又是兩姨姑表姊妹都沒變化。黛玉那時(shí)雖然沒住進(jìn)園子里,但尚未定親,寶玉又愛找她頑,自為襲人所忌憚。

    惜春說完喝了一口茶,瞧著目瞪口呆的寶玉道:“人家說你該挨這頓打呢。你聽聽她那話可笑不可笑,她說那些人肯親近你,怨不得你這樣,總是她們勸的倒不好了。你和丫頭們廝混,竟將一切罪過都推到了別人頭上,你也成無辜的了,果然是個(gè)忠心可靠的丫頭。再聽她后頭那些話,寶jiejie是太太嫡親的外甥女,她單把林jiejie放在前頭是什么意思?虧得林jiejie那時(shí)候總遠(yuǎn)著你,也沒住進(jìn)大觀園,事后又早早定了親,否則不知道會發(fā)生一些什么事情?!?/br>
    寶玉已經(jīng)驚得不知道說什么了,一顆心似乎浸在數(shù)九寒天的冰水里,半晌都難回暖,顫聲道:“她竟在太太跟前說這些?她勸太太叫我搬出園子并防患于未然的話倒也沒錯(cuò),我已因無知害了云meimei一回,只是她何苦拉扯上無辜之人?經(jīng)她這么一說,她成了好的,別人都是親近我勾引我淘氣的壞人,只怕太太心里早怪罪我身邊那些常陪我頑笑的大小丫頭們了。”

    惜春笑嘻嘻地道:“你竟想到了這里?果然不糊涂了。二太太那樣疼你,在二太太的心里,你就沒有不好的,凡是你做出不好的事情都是別人帶壞了你。等著瞧,早晚有一日你身邊那些丫頭子除了襲人和麝月秋紋一伙人,其他人都得倒霉?!?/br>
    寶玉驟然想起金釧兒之事,滿心都是悔恨,若說湘云之事是自己之過,金釧兒一事也是自己之過,也是從那時(shí)起,他知道了自己母親的雷霆之怒如此駭人,再不敢和人輕薄。

    想到這里,他滴淚道:“原來我竟是罪魁禍?zhǔn)住!?/br>
    惜春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道:“你知道就好,其實(shí)許多事非你之過,奈何都和你有關(guān),就成了你的罪。若不是為了你,襲人怎會去二太太跟前表白忠心?她遠(yuǎn)著你越發(fā)顯得她自尊自重,也越發(fā)顯得親近你的人輕浮異常了,越親近你,越是罪名兒多?!?/br>
    想起這些年的茍且之情,寶玉不覺臉紅異常,心道說晴雯自尊自重倒是貼切,襲人卻配不上這句話。年少時(shí)他因好奇遂強(qiáng)襲人同領(lǐng)警幻所授之事,如今年紀(jì)漸漸大了,每回思時(shí)便覺察出不妥來,自己又不會十分強(qiáng)人所難,倘若她拒絕自己必然不會強(qiáng)迫她為之。而且若不是換衣之后她開口詢問細(xì)致,自己那時(shí)正害臊,壓根就不會說與她聽。其時(shí)無人撞見,后來又偷試許多次,都是極盡柔情蜜意,叫晴雯看出了些端倪,搶白了許多次。

    寶玉忽然擔(dān)心起晴雯來,晴雯模樣標(biāo)致,言談爽利,雖然心直口快沒有歪心邪意,到底爆炭性子,和襲人針鋒相對不知多少回,說破了丑事,今日亦然,也得罪了下頭不少小丫頭和婆子們。倘若有一日被人告到了王夫人跟前,晴雯豈不危險(x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