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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樓之黛玉為妻在線閱讀 - 第91節(jié)

第91節(jié)

    賈母笑道:“一家子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縟節(jié)?你遠道而來,原該如此。璉兒,請了你妹夫去,你們爺們在前頭吃酒罷,留云丫頭在我這里,我們娘兒們說說話?!?/br>
    賈璉答應(yīng)一聲,引葛煦出門。

    葛煦隨賈璉離開后,鳳紈釵探惜琴煙等人連同鴛鴦琥珀等年輕丫頭們皆從碧紗櫥后魚貫而出,青年姊妹經(jīng)年不見,少不得都圍著湘云泣笑敘闊并打趣一番,獨惜春拉著巧姐兒坐在最下面,替巧姐兒理了理略有些歪斜的釵環(huán),巧姐兒回她一笑。

    湘云坐回賈母身邊,見狀笑道:“四meimei,我好容易才進京,你怎么不和我說話?你身邊這是哪個姊妹?有幾分面善,又有幾分眼生。我一走三四年,竟不認(rèn)得了。”

    鳳姐撲哧一笑,道:“史大meimei,你真真是貴人多忘事,連我們家巧兒都不認(rèn)得了?!?/br>
    湘云聞言,仔細打量一番,眉眼口鼻果然和鳳姐有六七分的肖似,又有兩三分像賈璉,集璉鳳之所長,無父母之所短,顯得更俏麗了些,不覺道:“竟是巧兒?都這么大了,猛一眼沒認(rèn)出來,罪過罪過?!泵γ淇|送上所備的表禮。

    巧姐兒起身謝過,轉(zhuǎn)身呈給賈母和鳳姐看,賈母只是一笑,鳳姐卻道湘云破費了,也沒推辭,命巧姐兒收著,不料巧姐兒卻拿給惜春看。

    惜春見是兩匹上用的大紅尺頭、兩個金絲銀線繡的荷包和兩個赤金項圈兒,荷包里裝著金銀錁子,金項圈兒則是分量十足,也鑲嵌了一些精致的珍珠寶石,掩口笑道:“云jiejie,你日子過得越發(fā)好了,這樣的手筆可把別人都比下去了?!?/br>
    和她在大觀園中做東的時候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惜春又想起昨日葛家進京,打發(fā)下人送來的一些拜禮,上用和官用的綾羅綢緞約有百八十匹之?dāng)?shù),擺滿了賈母大院,滿目絢麗,竟比那年甄家送的拜禮還多些,十分闊綽,黛玉托她捎來的土儀等物更是遠遠不如,由此可見葛家非比尋常的豪奢富貴。

    湘云抿嘴笑道:“家里最不缺這些金啊玉的,此次進京時拉了幾車來,這幾件留給巧姐兒賞人罷。倒是四meimei,什么時候和巧姐兒這樣好了?瞧你們親密的模樣兒。”

    寶琴道:“云jiejie不知,她們?nèi)缃袷怯H姑侄,自然比別人親密些?!?/br>
    湘云一臉的不解,旁邊站著的李紈忙將惜春過繼到大老爺名下的事情告訴了她,她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不在京城,消息又不靈通,竟不知道。”

    鳳姐笑道:“meimei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眼下既住在京城里,日后來往,多少消息都能知道。你現(xiàn)下有什么想知道的消息,盡管來問我,我不要別的,將你家里不缺的金啊玉的隨便賞我一點子作打探消息的費用。我們家還清了國庫的欠銀,如今窮困潦倒,我早舍了臉皮。”

    賈母罵道:“你這猴兒,你們手里哪個沒有些梯己,在我跟前裝窮,弄得連親戚都知道了,也不害臊!云丫頭,別理你嫂子?!?/br>
    湘云嘆了一口氣,道:“我已聽說了此事,偏生那時不在京城,若在定會盡些心意?!?/br>
    鳳姐笑嘻嘻地道:“現(xiàn)今為時不晚,我正在給我們四meimei相看人家,府里連拆東墻補西墻都不能了,四meimei將來的嫁妝比之二meimei寒酸了好些,我們老爺太太正過意不去呢?!彼蛔植惶狩煊窈妥约悍驄D正拿梯己都給惜春準(zhǔn)備嫁妝一事。

    這幾個月來惜春時常受鳳姐的打趣,已成習(xí)慣,也不像起先時那般臉皮兒薄嫩,假裝沒聽見鳳姐的話,她們姑嫂親厚,都不在意這些,遂低聲和巧姐兒說話,忽聽湘云道:“四meimei年紀(jì)最小都要說婆婆家了,寶jiejie幾時有好消息?我好給寶jiejie添妝。算一算寶jiejie今年整整二十歲了,可惜竟沒趕上正月里寶jiejie的生日回來,連三meimei的都沒趕上。”

    在座的除了邢夫人外,王夫人和薛姨媽臉上微微變色,隨即恢復(fù)如常,而寶釵自始至終都坦然而坐,眉眼淡淡地正色道:“舊年國孝,如何能違抗圣諭而宴樂?況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meimei原不該問我一個女孩兒家這些事。”

    薛姨媽也笑道:“正是這個理兒,史大姑奶奶沒見你璉二嫂子說起四丫頭時,她都一言不發(fā)?國喪不能宴樂,出了國喪到今年春天你哥哥才娶親,哪里能讓你jiejie趕在頭里?!?/br>
    湘云問道:“薛大哥哥成親了?新嫂子是哪家的千金?”

    薛姨媽笑道:“是桂花夏家的女孩兒,成親不到兩個月。他們家是我們家的老親,敘起來她和你哥哥是姑舅兄妹,他們家在長安城里是有名的,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門戶,因他們家極富貴,又單種了幾十頃地的桂花,凡長安城里場外的桂花局都是他們家的,連宮里一應(yīng)陳設(shè)盆景也都是他們家貢奉,所以上至王侯,下到買賣人,都稱他們家是‘桂花夏家’?!?/br>
    薛姨媽說話時,惜春帕子下面的嘴微微一撇,誰不知道那夏家就這么一個女兒,名喚夏金桂,沒有親兄熱弟,只一個老娘,若不是夏家的族人欺上門來爭奪家產(chǎn),夏家豈會將女兒許給薛蟠這個有姬妾有庶子的大傻子?也是薛家看上了夏家一門絕戶財,這才一拍即合。

    夏金桂是個厲害人物,頗有鳳姐早年的性子,許是小門小戶的出身,雖然也曾讀書識字,但是萬事不講究體面,最是無法無天,先是打殺了薛蟠的銳氣,令其軟了氣骨,然后再將陪嫁丫鬟寶蟾給薛蟠作通房丫頭,趁著薛蟠喜新厭舊的時候,便開始折磨尤二姐,新婚不足月就將薛家鬧得天翻地覆,險些將尤二姐治死,連哥兒都病了兩回。

    尤三姐性子潑辣,不同于雪作肌膚花為肚腸的尤二姐,親自出面和夏金桂廝打一番,接了病重的尤二姐和外甥家去。薛姨媽和薛蟠都鎮(zhèn)不住夏金桂,寶釵住在園子里鞭長莫及,又恐孩子叫夏金桂折磨死,遂任由尤三姐所為,私下給了些財物與他們娘兒們度日。

    時至今日,薛家已成了榮國府里的笑話,夏金桂鬧的那些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寶玉都忍不住去找人開方子療妒。

    湘云聽完薛姨媽的話,道:“倒是門當(dāng)戶對,可惜未能來吃一杯喜酒?!?/br>
    說到這里,她精神一振,笑道:“我們在京城里住著,得住到老爺起復(fù)再說離不離開,料想沒趕上薛大哥哥的喜酒,定能趕上寶jiejie的。”

    賈母忍不住笑道:“真真你個云丫頭,我道你出閣后有你公公婆婆管著該收斂些了,再不曾想越發(fā)地心直口快,虧得你婆家厚道,縱容你如此。你年紀(jì)輕輕的,雖已嫁了人,不是女孩子,但也不該這樣打趣你jiejie。”

    湘云依偎在賈母身上,道:“我是擔(dān)憂jiejie的終身,這些姊妹們嫁的嫁,定的定,就是四meimei尚未說定,璉二嫂子也在cao心,就剩寶jiejie一個人住在園子里豈不寂寞?”

    探春道:“瞧云meimei說的,我和大嫂子、二哥哥還住在園子里呢?!?/br>
    湘云此時方想起自己進京的初衷,凝目看向探春,俊眼修眉,顧盼神飛,除了個頭高了些,光彩依舊,穿戴打扮亦比先前更好,和自己的相差無幾,不知遠嫁之后可還能如此?心中一酸,走下去握著探春的手,含淚道:“jiejie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在林jiejie那里哭了好半日,就怕趕不上回來再見jiejie一面。”

    探春眼圈一紅,強笑道:“能效仿昭君文成,友系兩國,乃是名垂千古之風(fēng)流雅事,你這副姿態(tài)倒招得我不知如何是好了。何況是他們俯首稱臣,此后年年進貢,我作為泱泱大國之女,到了那里總不會受委屈?!?/br>
    湘云道:“什么名垂千古?昭君出塞、文成入藏哪里是好事?jiejie到了爪洼國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言語不通,風(fēng)俗不一,就是受了委屈,咱們相隔數(shù)千里遠難替jiejie撐腰?!?/br>
    不禁又痛罵道:“提起來我就不服,兩國友好和睦與否全看男人作為,哪能依賴女兒?圣人不允和親之事,何等英明,滿天下都在說圣人好,說圣人愛民如子,舍不得女兒遠嫁,不知多少人家拍手稱幸,就怕選了自己家的女兒賜婚來使,永世不得相見。jiejie怎么就隨了朝中那幫酸腐,自請和親?寶jiejie說過,女孩兒本該以貞靜為主,婚姻大事理當(dāng)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jiejie反倒大著膽子自己上書和親?jiejie又不是深宮里沒有出頭之日的王昭君,有老祖宗和老爺太太做主,娘娘又疼jiejie,何愁將來沒有好姻緣?”

    罵完猶不能解氣,湘云接著問道:“我聽到j(luò)iejie自請和親的消息時就急急忙忙地趕進京城來了,倒時不知朝廷允了jiejie之請沒有?”

    第126章

    湘云向來口角伶俐,本性又十分敏捷,一番打抱不平之語連珠炮一般地說將出來,房中上至賈母,下至丫鬟,聽完后臉色各異,分外好看。

    鳳姐和惜春暗暗叫好,早該有人將這些話照著賈政的臉說了,可惜賈政此時不在。

    雖然王夫人待探春并不用心,但是推己及人,鳳姐年輕時連和賈璉調(diào)笑的丫頭都能當(dāng)著賈璉的面打成爛羊頭,何況庶子女,因此,對探春而言,王夫人已足夠?qū)捄瘛?/br>
    聽到湘云的問題,鳳姐左顧右盼,見賈母王夫人等皆不知如何回答,李紈更是鋸了嘴的葫蘆,事關(guān)探春自己的事情探春也不好細說,她便笑嘻嘻地開口道:“倒也奇了,折子送上去有半個月多了,仍未得當(dāng)今圣人朱批?!?/br>
    湘云眼睛一亮,隨即轉(zhuǎn)怒為喜,握著探春的手緊了又緊,道:“圣人英明,不愿本朝女兒遠嫁和親,不批準(zhǔn)三jiejie之請也未可知。”

    探春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心中卻將從前對湘云的一點嫌隙盡釋。

    惜春止住自己和巧姐兒的竊竊私語,轉(zhuǎn)頭看著湘云,笑道:“云jiejie,你這話聽著雖是頑笑,但是細想極有道理,保不住世人就跟你一樣的所思所想所云。”

    在說話的時候,惜春頓時將素日對湘云的嫌惡之心去了七八分,不管湘云從前如何口無遮攔,今日又如何炫耀她已今非昔比,這會子說的字字句句卻叫人覺得大快人心!而且姊妹之間畢竟沒有深仇大恨,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仍是情分占據(jù)上風(fēng)。

    湘云眉開眼笑,道:“咱們姊妹們一處吃一處住地長了這么大,哪怕各奔東西,也都在一處青天之下,爪洼國實在是太遠了些,沒一個贊同三jiejie糊涂的舉動?!?/br>
    探春抿著嘴,心里滿是苦意。

    她若能自己做主,何苦如此?連她自己都是等到外面?zhèn)髁讼⑦M府里才知道自己深明大義地自請和親,對她來說,遠嫁和親不失為一條生路,留在京城反不知將來如何。

    賈母倚著靠枕,靜靜地聽完,不由得長嘆一聲,神色頹唐,抹額竟壓不住兩鬢如霜,那邊王夫人問李紈道:“前面爺們酒都不知道喝了多少,老太太和史大姑奶奶的飯菜做好了不曾?你怎么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

    李紈站在下面聽著上面的你一言我一語,猛地聽到王夫人之話,誠惶誠恐地道:“早命人齊備了,就等著問老太太什么時候擺飯?!?/br>
    賈母擺擺手,道:“我也餓了,這會子就擺上來罷?!?/br>
    李紈忙下去吩咐,不多時就擺上了桌椅,丫鬟仆婦提著食盒進來,邢王夫人洗了手,和李紈鳳姐一樣布菜獻湯,湘云坐在賈母之下的首位。

    寂然飯畢,各自洗漱,方又坐著說話。

    湘云從吃飯時就蹙著眉頭,忽然想起少的人來,道:“我說今兒怎么不大對勁,原來是二哥哥不在家。二哥哥哪里去了?前頭設(shè)宴也沒聽璉二哥哥說他在?!?/br>
    賈母年老覺輕,近來又不好,太醫(yī)囑咐她少吃茶,故而她接了鳳姐遞來的茶碗只抿了一口茶水,聽湘云問,嘆道:“我這些日子總不見好,你哥哥擔(dān)心不已,他向來孝順得很,去廟里跪經(jīng)祈福去了,要在廟里住一個月,再過十來天才能回來。”

    湘云極口稱贊道:“論起孝心來,再沒幾個比得過寶二哥哥。我原說叫三爺和寶二哥哥好生論一番學(xué)問,誰知二哥哥不在家,只好等將來了,幸而我們在京城里少說住一年半載?!?/br>
    一時葛煦過來辭別,湘云依依不舍地隨之離開。

    湘云一走,賈母就說累了,令各人回房自便,瞧著別人或是母女、或是姑嫂、或是姊妹地攜手同行,探春心中一酸,側(cè)頭見寶釵站在身邊,柔聲道:“三meimei,咱們回園罷?!?/br>
    探春點點頭。

    彼時正值四月時節(jié),才進園里就見池畔垂柳、路邊開花,原是風(fēng)景如畫,誰承想一陣風(fēng)吹,柳飄花落,四五個面生的小丫頭們隨意地掐花折柳,嘰嘰喳喳地跑遠了,三四個婆子坐在路邊石上說話,一人道:“園子里換了人使喚,還是這么糟蹋東西,我竟是管不得了?!?/br>
    旁邊一人道:“哪里管得過來?瞧瞧這館里頭的竹筍瘋長成什么樣子了,幾年沒人住就荒廢了,三姑娘管家時寶姑娘說的那些話,早就不作數(shù)了。”

    聽到有人說起自己,探春不覺站住腳,寶釵亦隨之駐足。

    這幾個婆子因背對著寶釵和探春,不知后面有人,兀自絮絮叨叨地道:“也就頭兩年府里赫赫揚揚兩位姑娘興興頭頭的時候管用,這會子誰在意?就是起先那兩年,賺錢的倒也罷了,偏生沒賺什么錢也得湊錢出來分給那些沒營生的,已有人心里不服了。那年為了還銀子,璉二爺賣了多少家人出去?分了地的就賣了一兩家人出去,下剩的沒補上,其余人等光顧著自己賣東西,不論節(jié)余不節(jié)余都不肯分錢與沒營生的人,誰替她們看護這些花兒朵兒?上頭又無人監(jiān)管。你來糟蹋,我來作踐,管這些事的婆子索性都不管了,被糟蹋成這樣也賣不了幾個錢,還得管園子里笤帚、撮簸、雞毛撣子和大小鳥雀禽獸吃的糧食,竟是白添許多進去。”

    身旁的婆子贊同道:“可不是么?三姑娘想的法兒原是好的,若當(dāng)時入了賬年年地交錢糧上去,只怕就沒這些事了,偏生寶姑娘跟著描補一番,當(dāng)時覺得公道,事后得利的、不得利的漸漸地都舍不得掏錢,下面沒營生的又覺得她們賺了許多,可不就釀成了事故?”

    隨后有人嘆道:“這么一說,當(dāng)年三姑娘興興頭頭地改革竟成了笑話。也不算事兒,三姑娘橫豎是要出閣的,又是遠嫁,哪里還管園子里這些事?”

    探春一臉惆悵,轉(zhuǎn)眼見寶釵神色自若,心下暗自佩服。

    姊妹二人并未打擾幾個婆子的閑話,提裙過橋,沿著布滿苔痕的小路往里走,亦未在怡紅院和小倌館門口停留,一個回了秋爽齋,一個回了蘅蕪苑。

    蘅蕪苑距離園門更遠些,在西北處,探春到了秋爽齋門口,目送寶釵扶著鶯兒遠去,待不見了她們主仆的蹤影才轉(zhuǎn)身走進秋爽齋,西墻上米芾的《煙雨圖》和兩側(cè)顏魯公的墨跡早就不見了蹤影,只掛著惜春素日涂鴉的幾筆山水和寶玉寫的一副對聯(lián)。

    探春跌坐在花梨大理石大案前的椅子上,以手支臉,呆呆地望著筆筒內(nèi)樹林一般的毛筆出神,目光微微一轉(zhuǎn),落在筆林旁邊的象牙雕筒里,里頭插著一根象牙花名簽子。

    探春伸手拿出來放在掌心,簽上畫著一枝杏花,鐫著“瑤池仙品”四個紅字和一句“日邊紅杏倚云栽”的唐詩,下面小注若干字跡。

    探春默默念了一遍,眼前出現(xiàn)那年怡紅院夜宴的景兒,自己將花簽扔到地上只說不該行令,眾人的言語猶在耳畔:“我說是什么呢。這簽原是閨閣中取戲的,除了這兩三根有這話的,并無雜話,這有何妨。我們家已有了個王妃,難道你也是王妃不成。大喜。大喜?!?/br>
    想到此處,探春的眼淚早沾濕了衣襟猶不自知。

    侍書不知從何深勸,正焦急間,就見惜春從外面悄悄進來,朝她擺手。

    想起這些姊妹里就剩惜春一人在家了,也只她能解探春一些憂患,侍書便悄悄地退了下去,和入畫坐在簾外臺階上說話。

    惜春輕手輕腳地步到探春身邊,道:“三jiejie,天無絕人之路,你哭什么?”

    探春嚇了一跳,一面拿著手帕胡亂擦臉,一面回頭看惜春,只見她頭上挽著雙寰髻,髻上繞著一圈宮制堆紗的迎春花,配著鵝黃單襦、嫩綠綾裙,臉頰兩畔一對蜜蠟水滴墜子不住地打著秋千,越發(fā)顯得嬌俏嫵媚,如同春風(fēng)中一枝盛開的鮮花。

    探春埋怨道:“我何嘗哭了?不過是風(fēng)吹了些沙子進屋迷了眼睛。四meimei,你不聲不響地進來,倒唬得我不知道神魂飛到哪里去了?!?/br>
    惜春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坐在探春對面,凝望她紅腫的眼睛,嘆了一口氣。

    探春強笑道:“你如今父母雙全、兄嫂仁厚,侄兒侄女心里眼里都是你這個姑姑,將來必定富貴雙全,在我跟前嘆氣做什么?”

    惜春道:“咱們自小兒一處吃住,誰不知道誰的可憐可恨之處?小時候,我和二jiejie哪個比得上jiejie有體面?也就是林jiejie后來得了恩典,懂的事情多些,慢慢地提點照應(yīng)著我們,才有今日今時。jiejie上有父母做主,林jiejie一句話都不敢說一件事都不敢做,饒是這么著,心里還記掛著jiejie,來了信叫我問jiejie是怎么一個打算。”

    探春苦笑道:“事已至此,無計挽回,我能有什么打算?”

    惜春不贊同地道:“陛下尚未批準(zhǔn)二老爺?shù)恼圩?,就是有轉(zhuǎn)圜的余地。jiejie忘記林jiejie在皇后娘娘跟前的體面了?若是jiejie實在不愿意和親就跟我說,我好通知林jiejie在皇后娘娘跟前替jiejie美言幾句,只要當(dāng)今圣人駁了二老爺?shù)恼圩?,jiejie就不必遠嫁了?!?/br>
    黛玉托湘云送東西時,其中也夾帶了幾封書信,偏生葛家將東西送到榮國府時因是傍晚之際,賈母和王夫人等尚未過目,今日才將送惜春的東西交給惜春。

    惜春接到黛玉的書信就知道了一些外人不知的事情。

    在惜春去信之后、湘云啟程之前,皇后打發(fā)人給黛玉送了書信,料想是明白黛玉心里記掛著姊妹們,便告訴她說,長泰帝尚未批準(zhǔn)賈政的折子,要是黛玉舍不得表妹遠嫁,回信說一聲自己就請長泰帝駁回奏折,若是黛玉不管,長泰帝就看著朝堂上的狀況再作打算。也虧得探春有黛玉這個表姐,別家女兒做出這些事,長泰帝和皇后早有決斷了。

    黛玉給惜春的信中說,她已命人快馬加鞭送信回復(fù)皇后,原想請皇后問探春的意思,然又怕探春是自請和親,不管誰詢問都不敢說反悔二字,遂叫惜春來問探春。若是探春心甘情愿便作罷,總不能強求她如何,若是不愿意,就打發(fā)人跟林濤說一聲,林濤自會通知姜華。

    惜春將此事細說給探春聽,感慨道:“咱們姊妹幾個將來見了林jiejie便是千恩萬謝亦不為過。jiejie的意思呢?快快做出決斷,我好打發(fā)人出門。”

    探春聽了,頓時呆若木雞。

    半日,探春回過神,痛哭失聲,哽咽道:“我何德何能,先得云meimei打抱不平,又得林jiejie傾力相助。好meimei,怕是我要辜負林jiejie了。”

    惜春急道:“這是怎么說?別人不知,我難道不知這事并非出自你的本心?”

    探春泣不成聲地道:“meimei,你素來眼明心亮,又有見識,難道不知我的處境?遠嫁和親我能有一條生路,那里天高海闊,能讓我大展身手也未可知。我知道,就像云meimei說的,爪洼國距離京城數(shù)千里遠,風(fēng)俗不一,言語不通,一旦別離再無相見之日,離得遠未必有人給我撐腰。但是,我有心學(xué)習(xí),哪怕在京城我只是個五品官員之女,頂著和親的名兒嫁了過去他們卻不能十分小覷,這就是咱們打贏了仗的結(jié)果。當(dāng)今圣人英明神武,連云meimei都知道的事情圣人如何不明白?或者和親前憐我命苦,另有恩典,那就是我的福氣了?!?/br>
    說到這里,探春擦了一把淚,繼續(xù)道:“meimei,我若留下來,又能怎樣呢?我心氣兒高我自己清楚,但是我從未妄想什么,素日所為不過是想求一個安安穩(wěn)穩(wěn)的終身掙一個夫貴妻榮,可惜連這一點子愿望都難達成。我留下來,老爺太太臉上十分過不去,我能有什么好?我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年紀(jì),不是拒親就是待選,又有自請和親這回事,誰心里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老爺太太到時候胡亂給我配個人家,我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br>
    惜春何嘗不知探春所憂?按賈政和王夫人的秉性,說不定真能做出這些事,就算為了名聲不會給探春擇極壞的人家,但名聲好內(nèi)里壞的人家不知凡幾。她看著探春,道:“jiejie的意思是心甘情愿地遠嫁和親?再無更改?”

    探春伏案哭道:“不心甘情愿又能如何?我就這么一條生路了。從前我說,但凡我是個男人,早出門建功立業(yè)了,沒想到竟應(yīng)在了今日?!?/br>
    惜春嘆道:“聽jiejie這么說,果然是遠嫁和親好?!?/br>
    既是探春心甘情愿,惜春就不再插手,給黛玉去了一封信,沒過幾日長泰帝就準(zhǔn)了賈政的折子,同時,皇后派了宮中的女官進賈府,教導(dǎo)探春禮儀。

    因探春并未宗室女子,所以和王昭君一樣并無公主封號,僅是賜婚給爪洼國的二王子為王妃。爪洼國有兩個王子,其中一個是戰(zhàn)敗被俘花萬金贖回的大王子,一個就是二王子,長泰帝賜婚的是二王子,據(jù)聞二王子尚未娶妻,年紀(jì)只比探春大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