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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訪蘭聞言,臉色頓時通紅,不好意思地將腦袋埋在丞相肩膀上,小臉在他衣料上蹭了蹭。丞相低笑,慢慢伸手摟上他柔軟的腰。 “……好孩子?!?/br> …… 小橋流水,曲院荷風,最是雅致。 程榭之屈腿坐在回廊下,手里捏著柄銅鏡。鏡子里浮現(xiàn)一張不甚清晰的人臉,嘴巴不停翕動,事無巨細地告訴程榭之近日來仙門的動靜。 這是落月城的情報販子,程榭之和他做了筆交易。 沈寒瑯在找他的事情程榭之已經(jīng)知道了,他輕挑了下眉梢。主人家丟了只精心飼養(yǎng)的貓會生氣這點他早有預(yù)料,但這么大費周章還是叫程榭之有點意外了。 也許他在沈寒瑯心底比一只貓的地位要稍微重要一點? 程榭之輕輕嗤笑,反手將銅鏡壓在一側(cè),踩著木屐穿過曲曲折折的回廊。 對方一堆廢話中還是有他需要注意的消息。比如下月月中仙門中人會來人間,給老得快死的皇帝祈福。 以防萬一,他需要在那之前解決掉所有的麻煩。 不如一刀全砍了。 程榭之有些惡意地想。 …… 周訪蘭雖然表面裝慣了紈绔,但背地里經(jīng)營著一個龐大的關(guān)系網(wǎng),遍布朝野上下,甚至涉及到各大仙宗。 這是周訪蘭最大的底牌,但也是能一刀斃命的利刃。絕沒有哪個皇帝能容忍一個臣子手中掌握這么大的勢力,甚至不需要程榭之動手,老皇帝就迫不及待對周訪蘭亮了獠牙。 “謀反”的罪名又快又狠地落到了周訪蘭腦袋上。 不經(jīng)過大理寺公開會審,老皇帝一意孤行迅速砍了周訪蘭的腦袋,同時將他結(jié)黨營私、意圖不軌,意圖謀害皇室血脈的罪行昭告天下。 周訪蘭暗地里經(jīng)營了這么大的勢力,甚至聯(lián)絡(luò)外邦,還將真世子所在的村莊屠殺殆盡。就算和他交好的人想為他求情,也不知從何處開口,畢竟這些罪行可都是板上釘釘?shù)摹?/br> 而與他結(jié)過仇的人,想起自己莫名其妙遭遇的那些倒霉事,哪還有想不通的,皆氣憤不已,紛紛暗地里拍手稱快。 周訪蘭做過的更多事被抖露出來,比如害了長寧侯小公子斷了手,下藥毀了陳府三小姐的名聲,諸如此類,數(shù)不勝數(shù)。這下大家都覺得這么個狠毒的禍害死得好了。 程榭之擰斷前來殺他的刺客脖頸,在一干婢女顫巍巍的目光里慢悠悠洗去指尖沾染的丁點血漬。干凈的水面倒映出他冷淡雙眼。 周訪蘭第二次派人動手殺他的時候,恐怕沒有想過自己那么輕飄飄地就命喪黃泉吧。 他長發(fā)披散在腦后,日光淡薄,映得他眉睫仿佛在發(fā)光。 肌理流暢的小臂支起側(cè)臉,隔著銅鏡,程榭之歪了歪頭,對那邊的真世子說:“你覺得周訪蘭這個結(jié)局怎么樣?” 真世子的傷勢已經(jīng)好了大半,此刻除了臉色略顯蒼白外和健康的普通人沒什么兩樣。他聽到周訪蘭死了的時候錯愕控制不住地從臉上流露,唇瓣動了動,愣愣地對程榭之點頭。 他知道程榭之有能力為他報仇,但是他沒有想到會這么快。 就像一出荒誕不經(jīng)的戲文。 程榭之又說:“等過段時間就把身份還給你?!?/br> 真世子有些急促地發(fā)問:“那您不需要我的身份了嗎?您打算去哪兒?” 不知為何,他好像格外緊張,視線一直低垂著。 像是…… 根本不敢抬頭看。 程榭之瞇了瞇眼睛,不動聲色地說:“這就和你沒關(guān)系了?!?/br> 周訪蘭死后,世界對他的排斥度明顯增加,雖然這種排斥讓程榭之感到很不舒服,但也還不到完全不可忍受的地步。 下一個拿誰開刀呢? 舌尖輕輕抵住齒尖,程榭之忽然微笑起來。他想,如果把天道厚愛的沈寒瑯殺了,這個世界會怎么對待他? 他真的很好奇。 …… 另一邊,真世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放下鏡子,低著頭挪到墻角,完全不敢說話。房間還有另一個人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他知道這是一直和程榭之保持消息聯(lián)絡(luò)的人。 至于…… 他悄悄往上瞄了一眼,只看到一片金線滾邊的白色衣角,對方只是站在哪兒,他就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 他聽到那個落月城頗有名望的情報販子跪在那人腳下開口:“仙君……仙君饒命啊!” 沈寒瑯不為所動,他垂眼冷冷地打量面前痛哭流涕的人,搭在劍柄上的手指微動。 所有和程榭之接觸過的人,他都覺得礙眼。如果砍掉鳥兒所有能夠棲息的樹,發(fā)現(xiàn)自己無處可去的鳥兒是不是會乖乖回到他的手心? 危險的想法冒出萌芽,隨后被否決。 不行。 如果那么做,他驕傲又固執(zhí)的鳥兒寧肯在天空中飛翔到直到死去之刻,也不愿意在他掌心棲息片刻。 沈寒瑯松開了手指。 …… 沈寒瑯垂眼掃過情報販子頭頂:“不要對他泄露我來過的消息?!?/br> 情報販子不知道自己距離見閻王只有一步之遙,忙不迭應(yīng)聲:“是是是?。 ?/br> 等那股威壓消失,他才連手帶腳從地上慌忙爬起來,“呸呸”兩聲。 “老子怎么就這么晦氣遇到這兩口子!” 連威脅人的路數(shù)都一模一樣。程榭之當時也是二話不說直接把劍架到了他脖子上,才慢條斯理開始和他談“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