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顧慨棠拉住竇爭的手。 竇爭手一抖,指尖蜷在顧慨棠手掌中,低聲問:“……沒關(guān)系嗎?被人看見怎么辦?!?/br> “沒關(guān)系?!鳖櫩奈⑽⒂昧ξ兆「]爭的手,道,“這里沒人看?!?/br> 第51章 竇爭是那種很少克制自己情感的人。他坦率,奔放,如果想見顧慨棠會第一時間表達(dá)出來,告訴他。 在外面吃了晚飯,回到家里已經(jīng)是七點多了。竇爭幫小野洗了澡,待了一會兒,便讓他睡覺。 現(xiàn)在時間太早,竇爭打開電視,顧慨棠拿了本書過來,坐在竇爭的旁邊,竇爭就把電視調(diào)的很小聲。 顧慨棠最近一直很忙,曾經(jīng)有三天只睡了兩個小時的悲慘記錄。積累下來的疲憊使得他很難集中精神,坐在竇爭身邊,他眼皮一直打架,最后終于撐不住,睡了過去。 顧慨棠做了一個夢。 夢中一個人光著腳不停向前走,周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沒有。 但他感受到了‘眼神’。 有什么東西一直盯著他看。顧慨棠努力向前走,想擺脫這種一成不變的白色風(fēng)景,但腳上的溫度逐漸下降,他忍不住要彎下腰,用手去溫暖下肢。 彎腰的瞬間,顧慨棠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眼前昏昏沉沉,頭痛欲裂。 顧慨棠吸了口氣,看見竇爭靠在自己身邊,他的眼睛一動不動盯著顧慨棠,顧慨棠突然醒來,讓竇爭有些慌亂,他連忙挪開眼神,用手摸了摸鼻子。 顧慨棠‘嗯?’了一聲,問:“幾點了?” “十一點了。”竇爭說,“去房間睡吧?!?/br> 顧慨棠坐起身,有一件衣服從身上滑下。 怪不得夢里覺得腳冷。竇爭這件衣服只能蓋住顧慨棠的上身。 顧慨棠把衣服還給竇爭,活動一下僵直疼痛的脖子,他輕聲說:“你怎么不叫醒我……” 竇爭沒說話,等顧慨棠靜下來,他伸手摸了摸顧慨棠的臉,有些擔(dān)憂地問:“海棠……你是不是特別累?” 因為竇爭的語氣特別難過,弄得顧慨棠一怔,他還沒說話,竇爭就繼續(xù)道:“趕緊刷牙吧,快點睡覺。啊,今天我要和你睡一起?!?/br> 他的聲音又恢復(fù)了歡快,踩著拖鞋往顧慨棠房間走。 顧慨棠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竇爭的背影,突然想到,剛剛夢中的視線,是不是竇爭? 竇爭一直在看著自己,為什么? 顧慨棠眉間微微皺著。 不用問為什么,竇爭告訴過顧慨棠答案,他說他想顧慨棠。 那么究竟思念到什么地步,才會讓一個人看另一個人入睡看將近四個小時? 顧慨棠漱口時,想到這個問題。 竇爭是那種很少克制自己情感的人。他坦率,奔放,如果想見顧慨棠會第一時間表達(dá)出來,告訴他。 可顧慨棠開學(xué)的這些天,似乎并沒有聽到類似的渴望,也沒聽過抱怨。 就連竇爭跑到學(xué)校來找他,也是很快就回去,不會拖很久。 顧慨棠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滿臉疲憊的男人。 既然答應(yīng)了要和他交往,那么,能不能抽出些時間,陪陪竇爭? 因為給了竇爭承諾,所以,顧慨棠,這是你的義務(wù)。 顧慨棠仔細(xì)回想醒來時竇爭看著自己的那個眼神,他輕輕嘆了聲氣。 ……原來,竇爭對顧慨棠的思念,跟顧慨棠面對學(xué)業(yè)的壓力,一樣沉重。 開學(xué)后,顧慨棠也想回明珠小區(qū),可不知道為什么最近突然給了很多課題,讓他連睡覺的時間都被壓榨出來,自然沒有辦法離開宿舍去外面住。 但忙起來的似乎只有劉浩然的徒弟。像是楊秉治,讀研一時他每天早起跑步,然后回來睡回籠覺,一直睡到上午十點鐘,這樣的生活持續(xù)了一年,而且似乎還在繼續(xù)向后延續(xù)。 自從那次顧慨棠見到竇爭寂寞的在旁邊看自己睡覺的事情后,他就有些后悔沒辦法經(jīng)常抽出時間來陪竇爭,之后他咬牙提高工作效率,爭取每天去見竇爭。 那天是中午騰出的時間。顧慨棠去超市買了一大袋的零食,然后提著走到竇爭工作的車行。 那車行離他們學(xué)校非常之近,竇爭曾經(jīng)說抽根煙的功夫就能溜達(dá)著去顧慨棠學(xué)校見他一眼,顧慨棠當(dāng)時沒信,現(xiàn)在想想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顧慨棠走進(jìn)車行的門,就聽到一陣扳手碰擊鐵物的聲音,有個面容干凈的男子看見顧慨棠,從地上站起身,略微跛行的走過來,他面無表情地問:“修車嗎?” 顧慨棠擺擺手,說:“我來找竇爭,他是這里的工作人員?!?/br> 聞言,那位有點跛行的男子伸手指了指一個房間,對他說:“往里走,竇哥在休息。” 顧慨棠順勢向里面走去。他有點驚訝那位跛行的男子竟然喊竇爭為‘哥’,跛行男子看起來可能比竇爭歲數(shù)還要大。 為什么這樣說呢?因為男子臉上沒有表情,眼神里卻藏著愁苦,比竇爭那副模樣可要成熟多了。 顧慨棠走進(jìn)一間小隔間,看見竇爭一人坐在那里,雙腿搭在桌子上,橫躺著,他右手拿著手機,舉在面前看,一副懶散的休憩模樣。 顧慨棠推開門,竇爭也沒反應(yīng),直到顧慨棠走到他身邊,竇爭才抬起眼皮。見到來人后,竇爭的腿向后一縮,猛地跳起來,問:“海棠?你怎么來了?” 顧慨棠說:“我來看看你。” 說著,顧慨棠把手上的袋子放到桌子上。他問:“你不用工作嗎?” 竇爭非常尷尬,他說:“現(xiàn)在是午休時間?!?/br> “我看外面有人在干活?!?/br> “哦,他一人就能應(yīng)付過來?!备]爭不想談其他人的事,他迅速握住顧慨棠的手,整個人貼了過來,絮絮叨叨地說,“我一直想去找你,但看你在自習(xí)室很忙,就不敢去打擾。我想見你,你也是,所以你來了,哎……”竇爭靠在顧慨棠的肩膀上,嘆了口氣,“你那么忙,為什么不打電話讓我去找你?” 顧慨棠摸摸竇爭的頭。 竇爭可不是小鳥依人的女生,他靠過來的力量很大,直把顧慨棠推到椅子上。房間里只有一張椅子,竇爭毫不客氣地坐在顧慨棠身上。 顧慨棠無奈地問:“你不怕有人進(jìn)來嗎?” “不怕?!备]爭道,“我午休時沒人敢進(jìn)來?!?/br> “聽起來很霸道。” “哈哈哈,你剛知道?” 顧慨棠笑了,他看著竇爭的眼。 那人的欣喜和狂熱簡直像是能從眼中流出來一樣。他抓住顧慨棠的手,貼在自己胸口上。隔著衣服,顧慨棠摸到他脖子上的項鏈,緩緩向下,自然而然摸到了一個圓環(huán)形狀的硬物。 竇爭的呼吸急促了。 顧慨棠頓了頓,問:“我以后每天來找你好不好?” 竇爭握住顧慨棠的手,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又開始搖頭,他道:“不,我去找你。你忙,我知道?!?/br> 顧慨棠沒待多長時間,便說要回學(xué)校。 走出門后,顧慨棠看見車行的客人多了起來。除了竇爭,大概所有人都開始工作了。 那位跛行的男子沒有抬頭,安靜的坐在那邊擦著什么,另外兩個看見竇爭和顧慨棠,打了聲招呼。 “這位是……?” “這是我侄子,”竇爭說了顧慨棠就讀的學(xué)校,道,“現(xiàn)在在讀研究生?!?/br> “怎么可能?!”兩人齊生生說。竇爭這樣看起來沒什么文化的人,怎么會有這樣高學(xué)歷的外甥。那個時候研究生還是很金貴的。 因為兩人的反應(yīng)實在太過一致,到讓顧慨棠有些尷尬。 竇爭眼睛瞇著,大爺一樣,說:“怎么不可能,他媽的,你是不是皮癢癢了?” 今年天暖得快,四月份就已經(jīng)開始解凍。這對學(xué)生來說不是件好事,因為天氣炎熱很容易讓人昏昏欲睡。 顧慨棠換上比較薄的毛衣,他要趕去上導(dǎo)師的課。 他最近有些吃不消。精神再集中,也會有疲憊的時候?,F(xiàn)在顧慨棠上課一點都不敢走神,因為大腦不思考時就會自動進(jìn)入休眠狀態(tài),他累極了,擔(dān)心下午上課會犯困,因此上課之前還睡了半個小時。 顧慨棠以為午睡能夠提神。實際上以往這確實是讓人精神的好辦法,只是他最近太過疲憊,半個小時的遠(yuǎn)遠(yuǎn)不夠,醒來時覺得更困了。 顧慨棠右手拿著一支筆,左手撐著下巴,聽著講臺上劉浩然抑揚頓挫的講課聲,漸漸的,眼睛瞇了起來。 他睡得并不踏實,還做了個奇怪的夢,夢中的自己還坐在教室,可是撐著下巴的手覺得不對勁,顧慨棠伸手一摸,就發(fā)現(xiàn)他的牙齒自動脫落,白瑩瑩的掉在手心里。 顧慨棠突然抖了一下,一下子就醒了,他呼吸停滯,因為動作過猛,顧慨棠差點從凳子上摔了下來。 顧慨棠連忙穩(wěn)住身體,好懸沒在教室里出丑。可盡管沒摔到,年久失修的桌椅也發(fā)出‘吱嘎——’一聲,在安靜的教室中格外突出。 教室里其他的研究生都轉(zhuǎn)過頭來看。教室里人不多,沒人笑,可劉浩然的講課聲斷了,他的眼睛掃了過來,落在顧慨棠身上。 顧慨棠抬起頭看著劉浩然,喉嚨做出吞咽的動作,隱隱感受到了壓力。 劉浩然放下手中的擴音器,快步走到顧慨棠身邊。 “起來?!?/br> 顧慨棠聞言站起身。 劉浩然看看顧慨棠的課桌,問: “我剛剛在講什么?” “……”顧慨棠說,“講物權(quán)的無因性與——” “大點聲?!眲⒑迫粩嗪鹊?。 顧慨棠提高聲調(diào)說:“票據(jù)無因性的區(qū)別?!?/br> 劉浩然問:“聽懂了嗎?” “……嗯。” “說來聽聽?!?/br> 顧慨棠清清嗓子,說了幾句。 劉浩然上下打量他,冷聲說:“睡著都能聽見,好生厲害,以后教室里給你放張床吧,萬一下次你再睡,從椅子上摔下來,多危險?!?/br> 顧慨棠皺著眉。劉浩然的話讓他羞愧難當(dāng),他全身都因為窘迫而刺痛。 劉浩然風(fēng)一樣走回講臺,拿起擴音器,頓了頓,道:“顧慨棠,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