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夫妻二人在當天下午就抵達c市,卻因為某些原因,在車里等了兩天。 不需要基因證明,只需看顧鉑崢和祁白嚴那雙相似的眉眼,兩個人弗如復(fù)制。 他太像他了,即便三十年不同的生活環(huán)境造就了不同的性格養(yǎng)成,讓他不如顧鉑崢那般氣勢逼人,眼光凌厲,可那宛如刀削般細長鋒峻的眉形,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個更相似的人。 沒有人能像顧鉑崢,除了他和葉昕虞揚的兒子。 書房里久久沉默。 祁白嚴看到顧鉑崢的第一眼,猜到了來人與他的身份,卻沒有猜到他的地位。祁白嚴如何也猜不到,他竟然有這樣的身世。 沉默繼續(xù)蔓延。 祁白嚴開口:“先做親子鑒定罷?!边@樣的身世,對祁白嚴來說,壞多于好。他會順從事實,但不一定要為此有什么改變。 他確實是五歲那年被妙覺大師在寺門外撿到,發(fā)著高燒,等病好,已然什么都不記得。小時候妙覺大師也常常問他有什么熟悉的記憶,祁白嚴全不記得。 “可以。”葉老太太道,“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祁白嚴一頓。 老太太不等他回話,徑直道:“我們不逼你,也不改變你。你還是你。”頓了頓,語氣有些輕,“我們卻也永遠是你父母。” 坐她身旁的老男人抱住她。 兩位老人走后,祁白嚴坐了一會兒,走出書房,唐施站在距離他兩米遠的地方,不知站了多久,見他出來,只是看著他,什么也不問。 祁白嚴走過去,將人抱入懷中,道:“可能,我找到我的生父母了?!?/br> 唐施心一緊。 對三十六歲的祁白嚴來說,“父母”或許只是一個概念。曾經(jīng)缺失的東西,該永遠補不回來了罷。 唐施抱緊他,無聲安慰著。 粥已經(jīng)冷了,祁白嚴重新熱了一下,唐施在一旁喝粥,祁白嚴看著她吃東西,給妙覺大師打電話。 打完電話后,又把情況簡單告訴唐施。唐施一樣免不了地吃驚,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唐施有些無法言說的擔心,“會有什么事嗎?” 祁白嚴半晌方道:“我不知道?!?/br> 小姑娘細細的手突然抓住他的,天真而執(zhí)拗,“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我都在你身邊。” 祁白嚴笑,湊過去親親她唇角,“我知道?!毙那橥蝗环潘稍S多。人世間許多煩惱,不過來自想要更多,然而他并不想要。 看唐施還是有些擔心,祁白嚴岔開話題,笑道:“給學(xué)生們的喜糖盒已經(jīng)訂做好,明天早上該是能到的,負責人叫我們有空可以過去看看?!?/br> 唐施驚喜道:“這么快?” 祁白嚴點頭,“明天去看嗎?” “嗯!”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唐施和祁白嚴去禮盒定做手工店,看到了半個月前訂做的喜糖盒子——兩寸大小的方形makou鐵盒,盒體中國紅,凸紋金色,為對稱吉祥紋,正中一個篆體“喜”字,“喜”字下面,是小巧的篆體“祁唐”,微微凸起,散發(fā)著耀眼的光。 比唐施想象的還要好看,唐施驚喜不已,想來他們的學(xué)生們也會非常喜歡。 唐施原本想親自將巧克力裝進盒子里的,但當祁白嚴告訴她人文學(xué)院有一千零九十八個學(xué)生時,唐施默默放棄了。 離開學(xué)還有半個多月,祁白嚴帶著唐施,蜜月去也。 新婚燕爾,不該被其他任何事情打擾。 唐施終于看到最北方的雪,在大雪呼嘯的天氣里,整個世界不如她想象那般明麗潔白,但有另一種蒼茫磅礴的美,是粗獷的、是灰暗的,霧蒙蒙一片,天和地一樣沉,北風吹得人睜不開眼。 但還是美得令人心折。 兩個人在大雪天□□,落地窗外零下三十度,房間里零上二十五度,暖氣烘得人又燥又熱,汗水打濕頭發(fā),美背一片汗光。窗上凝結(jié)水汽,外面的雪朦朦朧朧。 唐施最愛北方雪過天晴。天光發(fā)亮,雪也閃閃發(fā)光,即便這個時候最是凍人。厚厚的雪可以埋到小腿,人被凍得沒有知覺,用通紅的手捧雪,雪像白鹽一樣,不化不沾,干凈利落。堆過雪人、打過雪仗、滑過雪,唐施滿足了。 兩個人在杳無人煙的雪地里接吻,四片涼涼的嘴唇觸在一起也涼涼的,祁白嚴伸出濕熱的舌頭卷住她嘴唇,唇上的雪好像化了,甜津津。藍天白云,枯枝厚雪,兩個抱得緊緊的人。 兩個人去額木爾河看霧凇,唐施被天地藍白一色的美景震撼??罩械乃蓸渲ι暇К撎尥傅谋?,一枝一丫全部裹滿,遠遠望去,不若長勢極茂的梨花。 岑參一句“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逼得多少文人sao客江郎才盡。 這是中國的最北方,最冷,也最美。 唐施穿得極其笨重,還在當?shù)刭I了一個只露眼睛的毛絨帽子,又在帽子外戴了一個大帽子,說話的聲音“嗡嗡嗡”,除了祁白嚴,沒人能聽懂。祁白嚴拉著她,小心翼翼往前走??尚」媚锎┑脤嵲谔嗔?,腳一滑,摔進雪地里,翻都翻不起來。她將手遞給祁白嚴,“嗡嗡嗡”——不要笑,拉我起來,祁白嚴笑,俯下身去,將人一提,抱了起來,唐施的衣服一層擠一層,小姑娘又“嗡嗡嗡”——我明天一定不穿這么厚。祁白嚴幫著她把衣服整理好,原本想親親她,看到裹得密不透風只有一雙眼睛的唐施,只好抿了抿唇。 唐施亮晶晶的眼直直看著他,眨了眨,“嗡嗡嗡”——幫我脫一下帽子呀。 祁白嚴幫她脫掉帽子,“雪掉進脖子里了嗎?” 唐施不由分說湊過去吻了吻他,輕得像雪花。 她笑盈盈,“好啦,戴帽子。”她笨重得手也抬不起來。 祁白嚴按住她腦袋,吻了回去。 半晌,小姑娘艱難的抱住人。 好冷,又好暖。 ☆、第44章 君卿好音來,桃李帶笑開 又一次開學(xué),賀明月見到新婚后的唐施,第一句話是:“嘖,女人果真是要有男人滋潤才會愈發(fā)美麗呀!” 唐施初嘗□□,并不算放得開,聞言紅著臉打她:“又亂說,又亂說……” 賀明月嘻嘻躲過,抱住她,“好啦,你真的是太害羞了,你這樣寶寶怎么和你交流黨的先進性教育嘛!” “黨的先進性教育?” “黨的先進——性教育?!?/br> 唐施:“……” “你不要又害羞呀?!辟R明月很是坦然,“這是一輩子的性福,多嘗試,多創(chuàng)新,對你對祁先生都好嘛!” 唐施目光閃爍。 賀明月一看有戲,湊過去附耳道:“來來來,老司機帶一帶你。” 天真的唐施被經(jīng)驗老道的賀明月拉到一個旮旯地兒嘰里呱啦一頓說,越聽臉越紅,最后在受不了的地方打斷她,磕巴道:“……這個,不行吧?”挑戰(zhàn)人體極限呀。 賀明月笑嘻嘻:“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眹\里呱啦又是一通。 唐施臉紅得滴血。賀明月拍拍她,“路還很長,車開起來?!?/br> 唐施小小地抿唇,有些好奇道:“這、這些你都做過了?” 賀明月笑而不語。 唐施不問了。 下午人文學(xué)院的班長群里,輔導(dǎo)員發(fā)了這樣一條信息:“請每班班長于今天下午17:00到人文學(xué)院辦公大樓一樓大廳領(lǐng)禮物,禮物數(shù)量較多,建議帶兩名男同學(xué)。” 每級輔導(dǎo)員都在班長群里發(fā)了相同的信息,每個班班長都是懵逼的。 禮物? 春節(jié)已過,中秋節(jié)未到,一學(xué)年下半學(xué)期開學(xué),也不是迎新,什么禮物? 不過有禮物就是好的,學(xué)院發(fā)的,總不可能有陷阱。下午五點,各班班長帶著各自男寵,好奇去也。 然后所有人臥槽了。 嗯,喜糖? 每個班登記人數(shù)發(fā)放喜糖,輔導(dǎo)員笑瞇瞇:“祁先生和唐老師春節(jié)里結(jié)婚,最最在意的就是你們這些學(xué)生,自己不辦酒也想著給你們發(fā)喜糖,回去可得好好謝謝?!?/br> 男班長們還算鎮(zhèn)定,女班長們秒變迷妹集中營,聚在一起“啊”過來“啊”過去。 “天吶,結(jié)婚了結(jié)婚了!” “喜糖盒子好精致!我好喜歡!” “你看你看,好像還是定制的?!?/br> “祁唐?哇……好浪漫!” “我覺得我們班要炸。” “我也覺得。” “我把照片發(fā)到班群里,已經(jīng)炸了?!?/br> “聽說只有人文學(xué)院的學(xué)生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羨慕死其他學(xué)院的!” “我要上中文系論壇直播吃喜糖哈哈哈哈哈哈哈!” 各班長將各班的喜糖帶回去,還沒走到宿舍樓呢,遠遠就看到班上的小姑娘穿著睡衣站在宿舍樓下殷切地揮小手,一蹦一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粉絲接機呢! 男班長們很享受眾星捧月的感覺,嘻嘻哈哈“哪里哪里”“不辛苦不辛苦”“是挺好看”“發(fā)發(fā)發(fā)”…… 女班長們話不多說,干脆利落,“發(fā)!” 人文學(xué)院的學(xué)生人手一個中國紅makou盒子,喜慶得很。 忍不住拆開吃的一部分同學(xué),在吃完后默默爬上中文系論壇,發(fā)了求助帖:“我知道你們現(xiàn)在都在討論先生的喜糖盒子很漂亮,在虐外院狗,在發(fā)圖打卡,我只想問,你們吃了嗎,有吃貨知道這是哪個牌子的巧克力嗎?此生吃到過的最好吃的巧克力,不再吃一次死不瞑目?!?/br> 下面同求的人漸漸多起來,然而沒有一個解答。 第二天,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回答了。 “嗯……我其實有點兒不確定,先生如果真的是送我們吃這個,那這一次的喜糖,可能是我吃到過最貴的。我吃之前拍了巧克力的照片,放網(wǎng)上問了問網(wǎng)友,有人說是黛堡嘉萊?!?/br> “黛堡嘉萊。” “今天和班主任見面,人文學(xué)院的老師其實也收到了的,班主任直接跟我夸贊說‘祁主任對你們舍得花錢啊,黛堡嘉萊也敢拿來當喜糖’,就是黛堡嘉萊?!?/br> “平均一顆三十五塊,每個喜糖盒六顆,全人文學(xué)院僅學(xué)生1098人,嗯……你們可以保守想一想。” ………… 中文論壇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唐施第二天上課,走進文淵樓里,左收一句“新婚快樂”右接一句“百年好合”,“謝謝”說到口干。等進了教室,看著班上學(xué)生眼睛亮晶晶盯著她,有些怕了,笑著說道:“不要再說新婚快樂啦,我很快樂。” “哦~~~~”底下一片起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