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屋外的雨不要命似的落下,噼里啪啦,砸起一汪汪小水洼。 玉珠濺起的簾幕里,映出路燈的微芒,反射進屋內(nèi),既清冷,又光怪陸離。 余念喝了兩口鮮美濃稠的湯,心滿意足放下筷子。 天冷,屋內(nèi)暖洋洋的,三四個能推心置腹的好友,還有一口美味的面湯,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她望向沈薄與小白的眉目都柔化許多,“好了,我們回去?” “我去付賬?!鄙虮〉臏厝嵊卸Y都體現(xiàn)在這些微末細(xì)節(jié)處,讓人很難討厭起他。 老板推薦她喝一杯自家釀的桂花酒,他的盛情難卻,余念只能被灌了兩杯。 等回家時,余念酒勁上頭,太陽xue隱隱刺疼,暈眩感迎面而來。 她被沈薄攙著,踉踉蹌蹌往前走,幾乎是掛在他的身上。 余念其實沒醉,只是那酒度數(shù)太高,她一下子承受不住,所以反應(yīng)大了一點。 她的鼻間縈繞著沈薄身上的味道。 不知名的香水,不尋常的氣息,似乎是獨一無二、專屬他的氣味,神秘莫測。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了。 雨天總是看不見繁密的星子與月,被密集的云層遮蔽,暈出一輪灰白的影子,如隔霧看花,云里霧里。 “啪嗒?!?/br> 她突然聽到了什么聲音,從身后傳來,似磚瓦落地,發(fā)出咯噔一聲脆響。 余念回頭,隱約只見一個黑影迅速竄過。 迎面而來一陣風(fēng),將一片羽毛吹到了她的發(fā)間。 紅與黑交融,在濃密的發(fā)間觸目驚心。 沈薄隨手捻下羽毛,握在掌心給她看。 “羽毛?”余念清醒了。 她捻住羽毛的根部,上面還有紅色的血跡,像是剛從身上拔下來。 余念搖搖頭,掃去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可能那個人只是懷中抱了一只受傷的雞,暫且不要想那么多了。 總不可能是和故獲鳥狹路相逢吧? 不知為何,她又想到了那句廣為流傳的俗語——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 余念淋浴時,那一片羽毛的模樣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全神貫注回想起之前在路口的點點滴滴——當(dāng)時的天暗,路燈一閃一閃,散發(fā)著細(xì)微的光芒。那個人影只是一竄而過,身上的衣物好像是紅色的,逆光看著,隱隱有暗黑色。 那個人,還身披羽衣? 沒由來的,她又想到了有關(guān)故獲鳥的都市傳說:披羽化鳥,卸羽為婦。 她是不是撞破了什么不為人知的事情? 余念洗完澡,還是坐到電腦前搜索有關(guān)磊山區(qū)故獲鳥的事件。 網(wǎng)上對此熱議頗多,自從2013年那個犯罪團體被殲滅以后,故獲鳥事件已經(jīng)逐漸沉底,銷聲匿跡,從人們的視線中淡去。 但在七月月初開始,紛紛有網(wǎng)友說看見了故獲鳥,甚至在前幾天,還有小孩失蹤了! 有人推測,故獲鳥是真的存在的,是之前那個醫(yī)院死去的孕婦所化的怨靈,而犯罪團隊只是借真的故獲鳥傳說來犯罪,企圖混淆視聽。 現(xiàn)在他們偽裝的故獲鳥被抓了,心懷怨念的妖怪故獲鳥又重出江湖了。 也就是說,故獲鳥很有可能是真實存在的都市妖怪? 這樣一聯(lián)系,令人脊背發(fā)寒。 “故獲鳥嗎?”她呢喃自語。 余念又往下翻看訊息,她心里在意那個三年前的醫(yī)院事件,不自覺搜索當(dāng)時的原貼——原來是被季嵐撞死的前妻不堪受辱自殺了,從而發(fā)生多起怪事,大家也說這是遭了怨恨,產(chǎn)婦死后化作故獲鳥歸來。 網(wǎng)友捏造事實的能力很強,說的煞有其事:有說住在死者隔壁,每一晚都聽到前妻抱著孩子哭,偶爾發(fā)出怪誕的鳥叫;也有的說他曾坐電梯時,莫名停在了四樓,電梯門打開,前妻一身血衣飄過,還側(cè)頭看他的。 總之,這些人唯恐天下不亂,胡編亂造的成分居多。 余念嗤之以鼻,關(guān)了網(wǎng)頁。 “啪嗒。” 就在此時,房門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余念嚇了一跳,站起身去開門。 剛握住門把手,她就察覺不對勁了……按理說,沈薄不可能這樣有失分寸地敲門;而小白也不像是這種做事慌里慌張的人。 難道說,家里有人混進來了? “是誰???”她心有余悸地問。 窗外風(fēng)雨漸大,一下子吹開了窗戶,雨水隨著穿堂風(fēng)倒灌進來,吹濕了她的脊背。 糟了! 余念想去關(guān)門,但屋外的敲門聲不停。 死就死吧! 她一時煩躁,深吸一口氣,打開門——原來是小白! 難怪了,他本來就聽不清說話聲,更何況還下著大雨。 小白氣喘吁吁跑進,幫她關(guān)上窗,隨后,沈薄跟了進來。 小白解釋:“沈先生說你這間房的窗不太牢,晚上刮臺風(fēng),所以讓我過來看看?!?/br> “哦,果然脫釘了?!鄙虮≌f。 他翻開工具箱,兩下?lián)Q了銹了的釘子,安裝好窗戶以后,才退出門去。 沈薄彬彬有禮朝余念彎腰,鞠躬,點頭示意,“如果余小姐的窗戶還出問題,歡迎你隨時來我房間找我修理?!?/br> “好?!?/br> 沈薄前腳剛上樓梯,后腳回頭,“多晚都行。” 他朝她彎唇,微微一笑,如沐春風(fēng)。 余念的心臟驀然一跳,她錯開眼,含糊地點點頭,趕緊關(guān)上了門。 她險些被這個男人攝去了魂魄,好在回魂得快,沒被這個笑面閻王給勾走心神。 她這一覺睡得很好。 外頭細(xì)雨如絲,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個晚上,卻一點都不影響她的睡眠。 如果看見路上有人冒雨,行色匆匆,甚至?xí)a(chǎn)生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只因不用在外顛沛流離。 可能人的骨子里都有一種幸災(zāi)樂禍的情緒,對比別人的慘狀,雖心有戚戚,但總在慶幸落難的不是自己。 “叮鈴鈴?!?/br> 就在這時,余念的手機響起了。 “喂?”她略帶鼻音問。 “余念姐,下樓。沈先生接了個單子,找你有事?!毙“茁牪灰娝幕卦?,一般都是干凈利落匯報了事情,就掛斷電話。 余念茫然望向窗外,忽見昨夜經(jīng)過的那個巷口停了無數(shù)輛警車,狹窄的小道被堵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 她心頭一跳,知道出了事,趕緊穿衣下樓,尋找沈薄。 沈薄還在慢條斯理地吃早點,見了她,只將一份檔案遞給她,“故獲鳥事件,你不是很感興趣嗎?” “你怎么知道?” 沈薄喝了一口豆?jié){,掖了嘴角,說:“我之前用你房間的電腦瀏覽過網(wǎng)頁,登了賬號忘記退了,所以你搜索的關(guān)鍵字會被同步到我的電腦里?!?/br> 余念扯了一側(cè)嘴角,艱難擠出一個笑容,“你確定是‘偶然’事件,而不是想監(jiān)視我?” “我對余小姐的隱私并不感興趣,不過,還請下回不要在網(wǎng)上搜索有關(guān)我的訊息,其一是你搜不到,其二是如果你很好奇,可以直接來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被風(fēng)拂進來,攏到她單薄的耳廓上,又酥又麻,還略帶幾分溫?zé)帷?/br> 她不過是對他很好奇,也幸虧,她沒出于好奇搜什么奇怪的床上用品,不然就百口莫辯了。 余念坐下,咬了一口黃澄澄的油條,一邊翻閱檔案。 沈薄接下的單子是和磊山區(qū)警方的合作緝拿偷竊孩童的犯人,代號是故獲鳥。 就算真有妖怪,警方也不可能以這種匪夷所思的結(jié)論結(jié)案,只能說這是人為偽裝的案件。 余念自嘲一句:“捉妖我可不擅長啊。” “不感興趣嗎?”沈薄問。 “感興趣,我接了。”余念話音剛落,只聽得沈薄道:“失蹤的是季小姐家的孩子?!?/br> 余念皺眉,說:“那倒也沒關(guān)系,我只對案件本身感興趣,而對于季小姐的人品,我依舊是嗤之以鼻?!?/br> 據(jù)沈薄所說,現(xiàn)場留下了羽毛,警方懷疑又是之前那起人口販賣案的同黨所為。 那么,昨晚看到的鳥人,就極有可能是兇手? “能去犯罪現(xiàn)場看看嗎?”余念問。 “你是特邀的刑偵專家,自然可以去現(xiàn)場勘查。”沈薄說。 他們很快趕到了現(xiàn)場,院內(nèi)有多名警員來回搜尋殘留的痕跡。 季嵐以手掩面,哽咽道:“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我的兒子,他才五歲大,才這么小……” 余念說:“光哭有什么用,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天我兒子跟保姆在家,保姆晚上要回家休息,所以我立馬趕回家?guī)E?,對了,在保姆走后,兒子還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但一回家,我就沒看到其他人,地上都是鞋印。我趕到他房間一看,窗戶開著,院外的墻上站著一個渾身長毛的人影,我兒子肯定是她帶走的。我很害怕,就追了出去……我,我報了警,但是人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奔緧股钗鼉煽跉?,說話時聲音都在顫抖,很顯然是驚嚇過度。 “也就是說,你兒子本該在屋內(nèi),卻沒有發(fā)現(xiàn)人影,反倒是看見一個鳥人把他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