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jié)
男人聽聞,嘴角拉出一抹哂笑,又道:“宋辭那里有什么動靜?” “宋辭的住所周邊全是特警,防守得很嚴(yán),我的人不敢打草驚蛇,根本靠近不了,不過有醫(yī)院的人進(jìn)出?!?/br> “醫(yī)院?” “是的,我派人去查了一下,是精神科?!?/br> 后座的男人忽然冷笑出聲:“哼,他都自身難保了,我看他還怎么伸出手來。”男人抬眸,眉間陰鷙,“有沒有留下什么痕跡?” “都處理干凈了?!?/br> “這一次,我看誰還能救你。”男人大笑,半邊側(cè)臉映在車窗上,有些扭曲,“葉氏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br> 時(shí)間,一晃半天,天已昏黑。 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阮江西睜開眼,屋子里很暗,只有柜子上那盞燈亮著,她有些昏昏沉沉,有一只手,在她臉上流連,指腹粗糙,很輕地摩挲著她的皮膚。 “你醒了。” 男人坐在床邊,看著她,目光如炬。 阮江西微微動了動,手腳沒有被捆綁,只是腰間纏了一根很粗的繩子,系在了桌腳,臉上有微微刺痛,并沒有被封住嘴,脖子上黏黏膩膩的,是薏米粥的湯水。 男人將她扶起來,靠著墻壁,嘴里喃喃自語:“你睡了大半天了,池修遠(yuǎn)已經(jīng)回北魏了,大燕也快亡國了,你不要出征了,你乖乖留下來,只要你不逃走,我會對你很好的?!?/br> 昏暗的屋子里,一片狼藉的地面上,放著一臺老式的電腦,屏幕上閃著亮光,播放的正是池修遠(yuǎn)戰(zhàn)勝回國的鏡頭,沒有聲音,只有不太清晰的畫面。 這個(gè)男人,似乎將自己臆想成了燕驚鴻。 他端了碗,又坐到阮江西旁邊,用勺子舀了喂她:“來,吃一口?!?/br> 還是薏米粥,大概被放了太久,黑糊糊的一團(tuán)。 “是你最喜歡的粥,我喂你吃?!?/br> 勺子舉到阮江西唇邊,她沒有張嘴,斂著眸,若有所思。 “張嘴?!蹦腥撕逯曇粢延袎阂值呐瓪?,“常青,你要聽話?!?/br> 剪刀,臺燈,繩子,窗戶,還有門鎖…… 她出奇地平靜,視線不動聲色地環(huán)視了整個(gè)不到五十平米的房間,下巴忽然被捏?。骸俺G啵銥槭裁床怀??” “咣——” 碗摔在地上,男人突然狂躁起來,抓著阮江西的肩,暴烈地嘶吼:“為什么不聽話?” “為什么我說什么你都不聽!” “啪!” 重重一巴掌,落在阮江西臉上,她的背磕在墻上,男人按著她的頭:“你又想逃走了是不是?”一只手抓著她的衣領(lǐng),男人暴怒地咆哮:“我對你這么好,你還是要回北魏是不是?!” 他摸索到桌上的剪刀,猛地抬起手,鋒利的刀刃閃過幽光—— 阮江西大呼:“不是!” 男人握著剪刀的手頓住。 阮江西眸光沉凝:“我不回北魏,是池修遠(yuǎn)?!币暰€,落在窗口,她說,“他還沒有走,他要帶我回去?!?/br> 男人猛地看向窗,外凸的金魚眼淬了火光:“他要帶你回去?” “嗯?!?/br> “我就知道是他逼迫你的。”男人松開手,緊緊握成了拳,額頭的青筋爆出,死死盯著窗戶。 “遠(yuǎn)之?!?/br> 那是常青的眼神,凝著窗外,阮江西冷冷輕喚:“遠(yuǎn)之,你走吧,別再孤身犯險(xiǎn)了,我會留在大燕,等你他日踏馬而來?!?/br> 這一句,是晉門關(guān)大捷之后,常青闊別定北侯的臺詞。 男人怒視,大喊:“不準(zhǔn)搶走她?!?/br> “池修遠(yuǎn),她不會跟你走的,不會!”他對著窗戶嘶喊,“你去死,你去死!” 扔下剪刀,男人追著出了房門。 “咣當(dāng)!” 門被用力地摔上,阮江西幾乎立刻從床上跳下來,撿起地上的剪刀,用刀刃摩擦腰上的繩子,動作有些輕微的顫抖,繩子很粗很粗,剪刀的刃卻鈍極了。 她用力隔斷繩子,握著剪刀的手,虎口位置已經(jīng)擠壓得發(fā)熱,痛得麻木了,繩子幾近斷裂。 “咔噠!” 門突然開了,男人竟折返回來。 “你騙我?”男人關(guān)上門,上鎖。一步一步靠近,“你居然騙我?” 繩子斷裂,阮江西赤著腳便往外跑。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頭發(fā),把阮江西往床上拖:“你又想逃走?你為什么總是不聽話。” “你去死,你們都去死!”他憤憤瞪著眼,充血的眼珠子幾乎整個(gè)往外凸出,抬手就往阮江西臉上打。 剪刀刀刃的光一閃,劃過男人的手臂,男人痛呼一聲,阮江西幾乎用力將桌子推過去,重力撞擊下,男人摔倒在地。 她沒有絲毫遲疑,握著沾了血漬的剪刀,走到柜子前的插座,將剪刀金屬的部分用力刺進(jìn)插孔。 “呲呲呲——” 火花炸了一下,整個(gè)房間突然陷入黑暗。 “常青,你好聰明?!蹦腥送崎_桌子,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他大笑,“不過,你跑不掉的?!?/br> 伸手不見五指,她記得,門在偏左四十度七米外的地方,自救和拖延,是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 “你還想逃跑,哼?!?/br> 男人的腳步聲,凌亂,急促,手碰到柜子,臺燈被摔在地上。 阮江西捂著嘴巴,蹲著身體,將自己縮在角落里,不敢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你怎么這么不乖,總是惹怒我?!?/br> “別躲了,快出來?!?/br> “你跑不掉的?!?/br> “別和我玩捉迷藏,乖,出來?!?/br> 腳步聲,越發(fā)趨近,她屏住呼吸聲,摸索到地面,有冰涼的硬物,像是煙灰缸。 “咚!” 煙灰缸被扔在對面的墻上,男人聞聲便轉(zhuǎn)身跑過去,阮江西摸著墻站起來,轉(zhuǎn)四十度角,她閉上眼睛,邁出腳,數(shù)著步數(shù)。 一步,兩步,三步…… 從窗戶下插孔的位置,到門口,需要十五步。默數(shù)到十五之后,阮江西抬手,試探著摸索。 “鐺鐺……” 是門鎖撞擊的聲音,果然,她沒有計(jì)算錯(cuò)。 沒有半點(diǎn)光線,手似乎不聽指揮,她反復(fù)了幾次都沒有打開門,突然,有微弱的光線閃動,阮江西猛然回頭。 打火機(jī)的光,照在男人臉上,輪廓半明半暗,他笑得面部扭曲:“跑啊,怎么不跑了。” “你跑不掉的?!蹦腥朔怕暣笮?,一步一步趨近,右手上打火機(jī)的光一閃,須臾,又亮起來,照亮了男人半邊臉,還有他手上的匕首,“你還不如去死,那樣你就不會再逃了。” 腳步,臨近。 阮江西雙手垂在身側(cè),緊緊握住。 男人聲嘶:“你去死!” 阮江西緊緊閉上眼…… “啪嗒——” 耳邊,是金屬門鎖撞擊的聲音,突然,一絲微光漏進(jìn),她被拽進(jìn)一個(gè)溫涼的懷里,天旋地轉(zhuǎn)間,她聽見了,強(qiáng)而有力的心跳聲。 “宋辭?!?/br> 阮江西喚了一聲,睜開眼,借著微弱的光,眸底,映進(jìn)了宋辭的容顏。 “是我。” 他的聲音,在顫抖,抱著她的手,幾乎用了所有力氣。 “你們是什么人?快放開她?!蹦腥诉€握著匕首,指向宋辭,暴躁地吼叫,“不準(zhǔn)把她帶走,她是我的。” 這個(gè)瘋子,十足的瘋子,純找死。 宋辭將阮江西護(hù)到身后,狠狠一腳踹在男人的胸口上,用了十分的力道。 男人被踢得趴在地上,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宋辭卻發(fā)了狠一般,拽著男人的衣領(lǐng),一拳一拳打在他腹上,男人痛得在地上蜷縮,哀嚎嘶喊。 以宋辭的力道與角度,不出十下,這男人不死也殘。 宋辭,他想要這個(gè)男人死,沒有誰敢去阻止他,冷凝的空氣中都是殺意。 “宋辭。” 阮江西喊了一聲,有些不安。 宋辭停下手,回來阮江西身邊,幾乎是本能動作,他抱著她:“不怕,江西,我來了?!睗M眼戾氣與嗜血,在看阮江西時(shí),全部消失殆盡,他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怕嗎?” 阮江西揚(yáng)起頭,眸中,清光幾許:“知道你會來,我不怕?!?/br> 他怕,怕得快要喪失理智,怕她饑寒,怕她受傷,怕她擔(dān)一點(diǎn)委屈與恐懼。緊緊把阮江西抱進(jìn)懷里,宋辭聲音梗塞:“對不起,我來太晚了。” “我沒事?!?/br> 怎么會沒事,他的手,觸及到阮江西背后,全是冷汗。 她一定很怕,她家江西,最怕黑了。顧白走過去,輕輕揉了揉她的后腦勺:“我家江西受苦了?!?/br> “我沒事?!?/br> 她總是這樣,強(qiáng)忍所有的痛楚。 “哪里沒事了,分明受罪了?!鳖櫚讋e開臉,微紅的眼看著蜷在地上喘息的男人,“我這就替你討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