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br>
    突然傳來的聲音，驚擾了樓梯口的男女，兩人相視一笑，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二樓的樓梯口，往上，葉宗芝的住處，往下，是葉宗信的臥室。

    葉以宣扶著樓梯上來：“媽，你在這干什么？”

    蘇鳳于不動聲色地將視線收回：“我掉了一只耳環(huán)，是你爸爸送給我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的禮物，我正在找。”她拂了拂耳邊的發(fā)，自然地將手垂到身側(cè)，一只耳環(huán)，順著落下了樓梯口。

    “我剛才怎么好像聽到柳紹華的聲音？”葉以宣朝著樓上瞧去。

    蘇鳳于似漫不經(jīng)心，沿著過道查看地面：“你聽錯了，你姑姑姑父去公司了?！庇值?，“我的耳環(huán)怎么找不到了，被你爸爸知道了，該說我了?！?/br>
    葉以萱把剛才的狐疑扔到了腦后：“等會兒我?guī)湍阏遥悻F(xiàn)在快去看看爸爸，他好像喝多了?！睋еK鳳于的手往樓下走，“爸爸怎么會喝這么多酒?！?/br>
    蘇鳳于輕笑：“可能在慶祝什么開心事?！?/br>
    一樓大廳里，滿室酒氣，地上，東倒西歪全是空酒瓶子，葉宗信癱坐在地板上，抱著一瓶紅酒，喃喃自語。

    “不怪我，不怪我?！?/br>
    “是你要搶我的葉氏，是你逼我的?！弊硌勖噪x，突然灼灼火光，葉宗信握著酒瓶，用力磕在茶幾上，怒喝，“是你！是你逼我的！你死了才好，死了才好！”

    瓶口撞擊茶幾玻璃，發(fā)出刺耳的聲響，葉宗信扔了手上的瓶子，蜷在地上，胡言醉語，聽不真切。

    “是你逼我的，我也不想，我也不想……”

    “你也不想？呵?！笨帐幨幍拇髲d，輕漫的笑飄蕩。

    地上醉死的男人，還在自言自語。林燦抱著手，坐在茶幾上，瞧了瞧葉宗信：“還是第一次聽見禽獸裝模作樣地懺悔，真新鮮?！彼α艘宦暎闷鹁票?，對著葉宗信的臉，酒水傾倒。

    “林燦！”葉以萱突然大叫。

    林燦抬了抬眼，又將酒杯傾斜了幾分，半杯紅酒全數(shù)倒在葉宗信臉上。

    蘇鳳于走近，臉沉得嚇人：“你在做什么？”

    “沒看見嗎，”林燦笑著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我正在給他醒酒呢?！闭f完，放下酒杯，直接拿起茶幾上的酒瓶子，整個翻轉(zhuǎn)過來，一瓶子酒全部倒在葉宗信臉上。

    “咳咳咳……”酒水灌進鼻子里，葉宗信咳了幾聲，翻了個身，就醉死不動了，平日里西裝革履，這會兒衣衫不整，趴在地上，一身酒漬，狼狽不堪。

    “你瘋了嗎？”葉以萱將睡在地板上的葉宗信扶起來，瞪著林燦，“什么醒酒，你故意的吧！”

    林燦聳聳肩，不否認(rèn)。

    “林燦！”蘇鳳于怒視，“他是你舅舅，你居然敢潑他的酒，你還有沒有一點教養(yǎng)！”

    “教養(yǎng)？”林燦大笑一聲，用手指撥了撥茶幾上的空酒瓶子，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她懶懶瞥了蘇鳳于一眼，“不好意思，在這個家，我還真不知道教養(yǎng)是個什么東西，還有，你們這種貨色，跟我講教養(yǎng)，是在搞笑嗎？”

    “你——”

    電話鈴?fù)蝗豁懥?，蘇鳳于隱忍住怒火，這才作罷，撿起地上的手機。

    對方說了幾句，蘇鳳于道：“先生現(xiàn)在不方便接電話?！?/br>
    “緊急的事？稍等，我叫醒他?！?/br>
    不知道蘇鳳于俯身對葉宗信耳語了什么，原本醉死的人突然坐起來，接過電話：“什么？！”

    “怎么會失敗？”葉宗信抹了一把臉上的酒漬，對著電話罵喊，“你們怎么辦的事情？人不僅安然無恙居然還暴露了，一群廢物！”眼神如炬，全是狠絕，哪還有半點醉意。

    林燦抱著手，越聽嘴角越笑得厲害，眼里，全是嘲諷，還有蒼涼。

    “記住，處理干凈一點?！比~宗信掛了電話就起身，臉色陰沉陰沉的。

    “哈哈哈?！绷譅N忽然放聲大笑。

    “你笑什么？”

    林燦眸光一凜，葉以宣只覺得毛骨悚然的，她還在笑：“一瓶酒都潑不行，聽見親生的女兒安然無恙。立刻就嚇醒了?！?/br>
    葉宗信穿外套的動作突然頓住。

    “你在說什么？”

    林燦只對著葉以萱扔了個嘲諷的眼神，然后嘆了一聲：“一群敗類，簡直污染空氣，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林燦，你把話說清楚，你什么意思？你站?。∧銈€不要臉的，你……”

    踢開了地上的空酒瓶子，林燦轉(zhuǎn)身就走，將葉以萱尖銳刻薄的辱罵全部拋到身后，出了葉家，她拿出電話，撥了一串熟悉到信手拈來的數(shù)字。

    “柳是?！绷譅N喊了一聲，聲音輕緩，在夜里越發(fā)顯得落寞與無力，“我心情不好，出來陪我喝一杯吧。”

    電話里，柳是的回答很簡短。

    林燦揉了揉眉心，像是抱怨：“真不仗義，不就是買醉嘛，你居然不陪我，要是我，上刀山下火海也陪你酒斷肝腸?！?/br>
    說完，安靜了，久久，林燦沒有開口，也沒有掛電話。

    “柳是?！?/br>
    林燦輕喚著，抬頭看著滿天星光，眼里，有閃動著的晶瑩：“這么冷，你已經(jīng)守在那里一天了，別守了，她已經(jīng)沒事了，你可以撤離那里了，她得救了?！?/br>
    電話那頭沉默著，夜里有風(fēng)，風(fēng)吹耳際，她的聲音被吹散了，空靈靈的蒼涼：“陪我喝酒吧，我很難過?！?/br>
    林燦說：“柳是，我很難過?！毖劢牵袦I緩緩流下。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只道：“好?！?/br>
    子夜已過，天翻了魚肚白。

    “阮小姐，你去休息吧，我在這里守著?！?/br>
    阮江西看著診療室的門，搖搖頭：“我若走了，宋辭醒來會看不到我的。”

    秦江嘆了嘆氣，不再相勸。

    半個小時后，診療室外面的燈才熄。

    “他怎么樣了？”阮江西起身太急，有些眩暈，臉色毫無血色，“宋辭，他還好嗎？”

    “你覺得他還會好嗎？”

    阮江西并未理會于景致，問holland博士：“他怎么樣了，我是病人家屬，請你如實告知。”

    病人家屬倒是冷靜。

    holland博士直言：“精神意識與主人格有弱化的傾向，記憶時間在縮短，具體會發(fā)展到什么階段，還是未知數(shù)?！?/br>
    阮江西微微顫了一下，唇色慘白，眉宇緊擰，她問：“有辦法嗎？”嗓音艱澀。

    holland的中文并不流利，他說得很慢：“兩個月前，w國汀爾蘭實驗所首次對罕見精神性解離癥提出了精神搭橋?qū)W論，也有過臨床案例，案例表明，神經(jīng)搭橋手術(shù)是深度解離性失憶癥唯一的有效療法，目前手術(shù)成功率已經(jīng)超過了35%，不過，”

    阮江西急著追問：“不過什么？”

    于景致接過話：“不過宋辭已經(jīng)錯過了最佳的手術(shù)時間，這次事情直接弱化了他的精神意識，所有之前不可預(yù)期的最糟糕的情況已經(jīng)發(fā)生了，神經(jīng)搭橋手術(shù)的成功率至少會下降一半?！?/br>
    阮江西微微低頭，沉默著。

    “在于家的壽宴上，他不留余地地拒絕了我，是為了你，這一次，也是因為你?！庇诰爸伦呓?，隔著一步的距離，“宋辭今天會躺在里面，全是拜你所賜?！?/br>
    于景致如此咄咄逼人，可自始至終阮江西都一言不發(fā)。

    秦江走過去：“于醫(yī)生，請你說話注意點?！?/br>
    于景致冷笑著：“秦特助還真護著她。”

    “錫南國際的老板娘，我不護著，等我老板醒過來，第一個就會炒了我。”秦江笑了笑，“請于醫(yī)生注意點，不要對病人家屬危言聳聽?！?/br>
    “我承認(rèn)我的私心，但請不要質(zhì)疑我的專業(yè)?！彼D(zhuǎn)身，走至阮江西身側(cè)，微微側(cè)目，“阮江西，如果他終有一日成了毫無精神意識的傀儡，那你就是罪魁禍?zhǔn)??！?/br>
    阮江西沉默著，好似冰凍的水，無波無瀾，經(jīng)久，她抬眼：“即便你說的都不是危言聳聽，即便宋辭成為了我的傀儡，請問，”她稍稍抬起下巴，“與你何干？”啟步，走進了宋辭的病房，將門合上。

    于景致呆滯了一下，隨即臉色刷白。

    秦江笑出了聲：“于醫(yī)生，以后別惹毛我們老板娘，給自己找不痛快不是？”

    自宋辭昏睡，阮江西便再也沒有出過病房，整整兩天，他都沒有醒。晚上，她會抱著他，喊他的名字，白天，會與他說很多很多的話，可是宋辭，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眼。

    第三天的晚上，睡到后半夜，迷迷糊糊間，臉上，有涼涼的觸感。

    阮江西睜開眼，宋辭伏在她肩上，小心地親吻著她。

    “宋辭，”她伸手，拂著宋辭的臉，“你醒了?！?/br>
    他喊她：“江西。”大概是許久沒有說話，聲音有些啞。

    “嗯?！?/br>
    宋辭低頭，親著她還有些輕微紅腫的臉頰：“還疼不疼？”

    她搖頭，問他：“你有沒有不舒服？”稍稍推開宋辭起身，“我去叫醫(yī)生?！?/br>
    宋辭摟得她更緊：“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側(cè)身躺下，他環(huán)住阮江西的腰，聲音沙啞，“我睡了多久？”

    “兩天?！彼痤^，看宋辭的臉，“我喊了你好久好久，你都不應(yīng)我?！毖劬τ行┧?，她瞇著眸，將臉埋在宋辭懷里。

    “那你有沒有吻我？”宋辭捧起他的臉，黑瞳深邃。

    她搖搖頭。

    宋辭鄭重其事地告訴她：“下次你要親吻我，這樣我就沒有辦法再無動于衷?！?/br>
    并非玩笑的語氣，他十分認(rèn)真的表情。

    阮江西思忖了一下，也十分認(rèn)真地應(yīng)答：“我記住了?！?/br>
    “要不要試試？”

    說完，宋辭將臉湊過去，阮江西笑了笑，捧著宋辭的臉，親了一下他的嘴角，似乎不滿足，他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微微撅起了唇：“還要。”

    她乖乖說好，雙手繞到宋辭脖頸，將他拉近了些，含住了他的唇，廝磨啃咬，極盡了繾綣。

    只是，她仍舊沒學(xué)會換氣，憋得一張小臉通紅，趴在宋辭肩上輕喘，未等到她平復(fù)，宋辭便又纏了上來，不似阮江西的溫柔纏綿，一個吻，暴烈而又急促。

    許久，他伏在她肩上重重喘息。

    “江西?！甭曇羧琪?，沙啞，卻性感極了。

    “嗯?！?/br>
    “不要忘了，下次我若睡不醒，你要這樣吻我?！彼ブ罱鞯氖郑胚M里被子里，往下，“那我一定會有反應(yīng)?！?/br>
    手心灼熱，她沒有躲，盡管羞赧：“嗯，我知道了?！?/br>
    深愛，所以忠于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