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逢南很快就回了。

    兩條對話框都很短——

    你還在工作？

    剛結(jié)束。

    梁研沒有思考地又發(fā)了一條：在工作室？

    發(fā)完了，她盯著上面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那些字符一跳一停，她覺得她的胸口也是這樣。

    很陌生的感覺。

    過了幾秒，那些字符消失了，新消息跳出來——

    不在，我在成都。

    梁研的手一頓。

    怎么跑那兒去了？

    又一句來了：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

    梁研的手幾乎下意識敲出這句話，但兩秒后，她就刪了，重新輸入——

    你什么時候回來？

    沈逢南看到這句，算了一下行程，告訴她還要一周，梁研很快回了：我知道了，你休息吧。

    然后就沒有別的消息了，她其實沒回答他的話，沈逢南放下手機，猜測她大概只是閑聊一下。

    他起身脫了上衣，進(jìn)了浴室。

    梁研把手機揣兜里，抓了鑰匙出門去接趙燕晰。她仍然在外面等，抬頭的時候下意識往書館樓上看。

    那里黑乎乎，沒有燈亮著。

    十月中的天氣涼得很快，一轉(zhuǎn)眼，毛衣全都要套上了。

    趙燕晰報的專業(yè)課強化班開課了，她忙得昏頭漲腦，居然還不忘默默關(guān)注梁研和池憲的感情進(jìn)展，她猜測他們還停留在聊微信的階段，因為梁研還和以前一樣，該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該工作工作，接的稿子也并不比從前少，有時候甚至睡得比她還晚。趙燕晰確定梁研沒有約過池憲。

    這怎么行呢。

    梁研沒經(jīng)驗，不知道怎么追男生，必須得有人教。

    趙燕晰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爻袚?dān)了這個任務(wù)。她并沒有直接把梁研拉來進(jìn)行言語教導(dǎo)，而是采用潛移默化的方式，找了幾個實用的帖子直接分享給梁研，例如“追男神108式”，“我是如何追到老公的”、“約會神技”等等。

    她觀察了一下，梁研的反應(yīng)雖然沒有令人很滿意，但也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反感，至多是在她一連發(fā)了三個帖子后給她回了個暴打的表情圖，底下配一句文字——

    你再玩手機試試？

    趙燕晰見好就收，立刻裝死。

    沈逢南在成都待了一周，拍攝工作18號上午結(jié)束了，算下來和預(yù)期一致，他買了下午五點的機票。走之前有幾個小時的空余時間，剛好赴老同學(xué)韓成的邀約。

    韓成作為東道主早已訂好餐廳，沈逢南直接過去吃午飯。

    一年沒見，韓成還是那副樣子，他前兩年改行，從新聞民工竄身為健身房老板，常年一身黑色運動服，今天剛從健身房過來，看上去氣色很好。

    相比之下，沈逢南就有些憔悴了，這一周拍攝工作繁重，囫圇覺都沒睡上幾個，他眼底明顯有兩圈青黑。

    韓成一落座就叨叨：“這受罪的活兒我搞不懂你為什么去接？外包的活兒一向很苦逼，你又不是不知道?！?/br>
    “老客戶介紹來的，能接就接了?！?/br>
    服務(wù)員過來了，韓成習(xí)慣性地點了酒水，轉(zhuǎn)瞬又反應(yīng)過來，跟服務(wù)員說酒不要了，來點飲料。

    沈逢南說：“你想喝就喝?！?/br>
    韓成喝了口水，“我一個人喝有什么意思，飲料也一樣?！闭f完，往沈逢南脖子看了一眼，“怎么樣，現(xiàn)在還好吧，我聽你這嗓子好了很多。”

    沈逢南：“沒事了?！?/br>
    聊了幾句，菜上來了。

    吃飯過程中，沈逢南說話不多，大多時候都是韓成在講，其實講來講去也沒太多事可聊，兩人先后離開新聞圈，工作上無甚交集，又天各一方，再也不復(fù)當(dāng)年，能聊的不過是同學(xué)近況、過往舊事。

    有個問題梗在韓成心里，磨蹭到最后，還是沒忍住。

    “秦薇她……還是沒聯(lián)系你？”

    沈逢南正在夾菜的手頓了一下，隔一秒，他把魚塊夾到碗里，說：“沒有。”

    韓成把筷子放下，眉頭皺起來。

    氣氛有幾秒的凝滯，過了會，韓成有點氣憤地?fù)u了搖頭，“她這算怎么回事？”

    沈逢南沒講話，也沒什么表情，安靜地吃菜。

    韓成看了他一眼，說：“你不會還在等她吧？”

    沈逢南的臉上依然沒什么變化，他將杯子里的橙汁喝完，低頭夾菜的時候說：“我沒在等誰?！?/br>
    韓成不相信，“那你還這么耗著？都四年了，也沒見你身邊多個女的?！?/br>
    沈逢南嘴角微抬，笑了一聲，“先cao心自己吧?！?/br>
    韓成被他冷不丁一噎，愣了下就立即反駁，“這能一樣嗎，我本來就愛單著，什么感情、婚姻，我還真沒上過心，逢場作戲玩玩就行，真要女的我立刻就能拉個來給你看，你一樣嗎？”

    沈逢南無奈，“行了，說這些挺沒意思，吃飯吧?！?/br>
    “看你這態(tài)度消極的，”韓成嘆口氣，“明年再聚，你還這樣，我真要給你介紹了，個大老爺們，過的什么和尚日子。

    還有句話，韓成咽了回去——搞得為秦薇守身似的，你這值得什么？

    一頓飯吃完，韓成送沈逢南回酒店取了行李再送他去機場。

    值機手續(xù)辦完，還有一些時間，沈逢南翻了翻隨身帶的書，登機前查了下南安的天氣，發(fā)現(xiàn)那邊正在下雨。這種天氣沒必要讓馮元多跑一趟來接，他算算時間，到那邊不晚，打車應(yīng)該可以。

    準(zhǔn)備收起手機時，微信來了條消息，是梁研發(fā)的。

    ——你回來了嗎？

    沈逢南有些驚訝，這么巧。

    他回：在機場了。

    這條剛發(fā)過去，那邊很快回復(fù)——

    你一個人？

    廣播提示音已經(jīng)在通知登機，沈逢南打了幾個字就將手機塞進(jìn)包里。

    在飛機上的兩個多小時，沈逢南一直睡著，這幾天沒有休息好，他睡得很深，以至于醒來時頭還很昏沉。他取了行李架上的背包，跟隨人群去取托運的行李箱。

    拿到東西，往出口走。

    接機的人很多，沈逢南從人群中走出去，手臂忽然被拍了一下。

    一轉(zhuǎn)頭，看到熟悉的臉龐，他的手腳都停住了，行李箱兀自滑了點距離。

    梁研伸手扶了一下，箱子穩(wěn)了。

    她一抬頭，清楚地看到他明顯震驚的眼神，除了震驚，可能還有一些懵。

    這在他身上是難得一見的。梁研很新奇地看著，有點想笑。

    她將他上次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奉還——

    “嚇到你了？”

    她嘴邊到底還是浮出了一些笑，沈逢南反應(yīng)了過來，將她看了看，“你……”

    “我來接你。”梁研接了話。

    這下沈逢南都不知道問什么了。

    梁研已經(jīng)從他手上拿過行李箱，“走吧?！?/br>
    她一手抱著傘，一手拖箱子，回頭喊他，“這邊?！?/br>
    一直到坐上出租車，沈逢南才問出一句：“你怎么來接我了？”

    “不是下雨嗎？”梁研指指窗外，“你說了，你一個人?！?/br>
    “……”

    這個問題看上去她好像回答得挺充分。

    沈逢南看了她一會，轉(zhuǎn)頭就輕輕地笑了。

    他沒再問什么，從褲子口袋摸出一小盒黑糖遞到到她手邊，“吃么？”

    梁研一看，有些驚訝，這種糖在傳銷窩時她吃過一回，就在池憲來了以后，她在枕頭邊發(fā)現(xiàn)的，那時以為是池憲背包里滾出來的，她問也沒問就跟趙燕晰分著吃了。

    “不吃？”沈逢南說著收回手，哪料梁研眼疾手快趕在他放回口袋之前奪走了。

    “我要吃?！?/br>
    她打開盒子，取出一顆丟進(jìn)嘴。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她轉(zhuǎn)頭看窗外，雨幕暈染了霓虹。

    ☆、第15章

    下雨天車開得慢，還好路程不算太遠(yuǎn)，到沈逢南住的小區(qū)也才八點半。

    沈逢南付了車錢，拎著背包先下車。

    他去后面取行李箱，梁研叫司機先別走。

    她跑過去，舉著傘罩在他頭頂。

    沈逢南拖著箱子，梁研撐傘將他送進(jìn)單元門。

    “你上樓吧，我回去了?！?/br>
    她轉(zhuǎn)身走進(jìn)雨里。

    “梁研?！鄙蚍昴辖兴?，梁研回頭。

    沈逢南說：“歇一會再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