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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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時行道是,“獄中人員龐雜,臣不敢松懈,陛下派來的緹騎正好留下看守,臣便能抽出身來,入宮謁見陛下?!币幻嬲f一面抬眼覷天顏,“臣進宮便聽尚書臺的人說起,前日陛下遇襲,看來那些人的膽子不小。源珩和嚴光的落網(wǎng)并未使他們產(chǎn)生畏懼,反倒愈發(fā)猖狂了……陛下傷勢如何?無大礙吧?” 扶微笑了笑,“臉上劃破了,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傷算不得什么。卿是否盤問過人犯?需要準備的證據(jù)都準備妥當了罷?” 魏時行道:“假節(jié)及宵禁時趙王特許放行的門禁記檔,都已經(jīng)在臣手上,陛下只需即刻下令重審,臣就有把握洗清上官氏的罪名。” “好!”她高興起來,用力拍了拍他的肩,“魏卿是朕膀臂,此次功不可沒,事后朕必有嘉獎?!?/br> 魏時行被拍得生疼,揉著肩膀笑道:“他們說陛下天生神力,臣先前還不信。如今領(lǐng)教了,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br> 扶微有點不好意思,她和刺客打斗的經(jīng)過,肯定已經(jīng)被加工渲染成了神話。如果她是個男人,當然值得大書特書一番,可既然是個姑娘,就沒有什么值得宣揚的了。 “我即刻下令武陵案重審,免得夜長夢多。恰好眼下兩樁案子攪合在一處,料他們分身乏術(shù),趁這當插入由你經(jīng)辦,你要審慎,莫辜負了朕的重托?!?/br> 魏時行應(yīng)了聲諾,接過少帝手書往云陽獄去了。半路上遇見丞相乘坐的軿車,有風吹起帷幕,那位權(quán)臣端方俊秀的面容在簾后不怒自威。他立在道旁行禮,他甚至連視線都懶得投過來,不入流的蝦兵蟹將,怎堪入丞相大人的眼。 魏時行自嘲地笑了笑,重新上馬,入云陽之前,他先去昭獄里探望了上官照。昔日的皇親國戚,落難后清減了不少。謀逆幾乎是無可挽回的大罪,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的貴公子也向命運屈服,臉上再也沒有了神彩。 他在牢門前站了良久,上官照恍若未聞,他不得不上前去,扣著木柵喚了聲公子。 他遲遲回過頭來,長而深邃的眼睛,縱是個男人,也要為他大喊一聲妙。 “君是叫我?” 魏時行點了點頭,待他挪過來,輕聲告知他,“陛下已令某重審武陵案,某入趙國捉拿了當天假傳圣旨的使節(jié),現(xiàn)人已押入云陽獄。公子只需稍待兩日,陛下……很關(guān)心公子?!?/br> 這么久了,這是唯一的好消息。上官照怔怔站在那里,半晌才道:“多謝君?!睂τ诶嫌眩坪踹B謝都沒有必要為外人道,少帝終是想著他的,終是沒有忘記他。 那廂章德殿里的扶微,因為有了盼頭,心里很寧靜。外面有消息傳進來,她一字一句聽在耳朵里,不管風向怎么吹,也撼動不了她的決心。 臉上的傷用丞相送來的藥,眼見一日好似一日,前一夜還有細長的痂,睡了一覺醒轉(zhuǎn)過來,痂也不知哪里去了,只剩淡淡的一線,如果不仔細找,連自己也找不到了。 所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fā)展,今早魏時行傳話進來,武陵案的大審就在今日,她知道阿照快要出來了,心情愈發(fā)好。喚不害來,替她找了件玄端換上,因嫌棄總是那么深的顏色,囑咐他叮囑少府卿,下次換輕俏些的料子,燕居又不是上朝,不必穿得那么沉悶老氣。 建業(yè)見她笑吟吟的,縮著脖子道:“主公,下月底便是您的大婚慶典了,您高興吧?” 她唔了聲,“高興?!?/br> “那您把避火圖上的招式都研習透了嗎?宮里的女御們昨天全打發(fā)出去了,恐怕事先沒有cao練過的帝王,古往今來只有您一人了。”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臣昨日進永安宮,替您向太后問安……” “太后怎么說?” 建業(yè)憋起了嗓子,學著太后的語調(diào)道:“若實在不成,就令中黃門為陛下演示吧?!?/br> 扶微訝然轉(zhuǎn)過身來,“人都閹了,要怎么演示?” 建業(yè)卻信心滿滿,“雖然臣等缺了工具,但是可以畫呀。譬如什么東西在哪處,陛下的龍根應(yīng)該放進哪里,都可以指給陛下看?!?/br> 他說完還覺得自己聰明又忠心,本想在少帝面前討個好的,沒想到屁股上挨了一記踹,少帝從牙縫里擠出一個“滾”字來,他慌忙從殿里逃出來,暗道好心遭雷劈,要不是他對主上赤膽忠心,誰愿意把那么尷尬的地方供人觀賞。 他背靠著抱柱喘息,剛緩和一點,見一個身影從青瑣丹墀下上來,他忙迎上去,叉手叫了聲君侯。然而丞相似乎并不打算理他,直進章德殿,見到少帝才停住腳。 少帝回頭,含笑道:“相父越來越好規(guī)矩。”建業(yè)很敏銳地從語氣里嗅出了怒意,心知不好,稍稍卻行退了出去。 丞相是為武陵案而來,一手栽培大的人,果真是橫了心和他對著干了。之前大赦他還能義正言辭加以封駁,眼下魏時行手里有皇命,審案的流程又都合乎規(guī)范,那么即便身為丞相,也很難干涉了。 “陛下心意已決嗎?”他寒聲問她,“此案涉及重大,一旦開了赦免的頭,將來再有類似案件,就要落人口實了?!?/br> “有什么可落人口實的?”她站起來,不耐道,“我以證據(jù)行事,并沒有徇私情,相父是知道的。難道一旦與反案沾邊,不管清不清白都要同案論處嗎?我大殷律法嚴明,尋常百姓還講求昭雪,上官氏是皇親,莫非相父要我大興冤獄不成?” 她如今是不撞南墻不回頭了,丞相蹙眉看著她,“陛下有沒有想過,或許那個所謂的持節(jié)者,也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你沒有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為什么那么相信魏時行的話,只因為他的話正是你愛聽的嗎?” 丞相氣涌如山,扶微有些恍惚了,她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見過他這個模樣,是不是自己真的昏了頭,做了誤國的決定?她有些心虛起來,他確實說得沒錯,她一心想救上官照,甚至只要是對他有利的,不論真假她一概都相信。為什么這樣,是因為她亟需豐滿自己的羽翼,也因為她信得過阿照的為人,知道他不會背棄自己。而這位丞相,他高高在上,從來不愿向任何人低頭。連她那樣示好他都無動于衷,難道她不去指望老友,而去指望他嗎? “相父不必驚慌,在我心里你和他不一樣,誰親誰疏,我自有定奪?!?/br> 丞相冷笑一聲,“既如此,怎么把偏聽則暗,兼聽則明的圣人教誨都忘記了?陛下現(xiàn)在是入了魔,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了,就連臣當面向你討教,你也這樣應(yīng)付我。” 扶微呆呆的,發(fā)現(xiàn)今天的丞相帶著太多個人情緒,和平常不一樣了。誰親誰疏,他的話里是認定自己比上官照更親厚,以前可從來不會隨便承認的。她思量半晌,得出一個結(jié)論,“相父是在向我撒嬌嗎?” 果然見丞相目瞪口呆,她自覺無趣,擺了擺手道:“一個是我良師,一個是我益友,我究竟顧了哪頭才好?相父不要叫我為難,我只看證據(jù),不講人情。畢竟上官氏百余條人命不是鬧著玩的,相父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她負著手,佯佯踱出去,對著廣袤的殿前場地呼出一口氣。天好像慢慢涼下來了,盛夏已過,鬧蟬也漸少。她偏過頭看他,“相父?” 他有些回不過神來,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來時路上不覺得熱了吧?我記得你最懼熱。” 他又嗯了聲,可是連她說了什么,他都沒有聽清。 扶微怡然對著天宇微笑,“上次的賭局還算不算數(shù)?我可記得清清楚楚?!?/br> 丞相的元神才歸位,然而想了半天不記得和她有什么賭局,只是疑惑地望著她,“陛下指的是什么?” 她訝然,“相父果然年老健忘了!” 丞相很忌諱她說他年紀大,每個人都有不愿讓人借以嘲笑的短處,就像她不喜歡他說她丑一樣,他也不喜歡她說他老。 他拿出長者的威儀來,厲聲道:“惜老憐貧是仁心,陛下竟以老臣年邁譏諷老臣么?” 扶微頓時就被他訓得萎下去了,“相父不要一口一個老臣,其實你也沒有那么老。我只是想提點相父,那次說定了的,棋差一招便入宮來伴駕,相父忘了嗎?雖然中宮之位已經(jīng)有人了,但相父一個夫人的名分我還是能給的。你喜歡哪個宮室?本朝妃嬪以宮冠名,你覺得章臺夫人好不好?或者含德夫人呢?要是都不喜歡,還有金馬夫人、迎春夫人、合歡夫人?!?/br> 她說完,居然對他嘻嘻一笑,丞相頓時眼前一黑,忙伸手扶墻,才免于摔倒。 扶微覺得自己可能把他刺激得太厲害,他要暈過去了。丞相平時口才雖然了得,但是應(yīng)付這種旁門左道的調(diào)侃,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她上去相扶,命人從里面搬了個胡床來,順勢把他按坐下,復又在他胸前捋了兩把,溫言細語道:“相父好些了嗎?如果都不喜歡,咱們可以再商議的。其實直接叫燕夫人也很好聽,對不對?還是你不想當夫人,就想當皇后呢?反正我和靈均有言在先,只要你點頭,我就另外安頓他,一切先盡著你?!?/br> 她蹲踞在他腿邊,半仰著頭觀察他的神色,彼此間相聚只有兩尺遠,丞相白得通透的皮膚,和纖長濃密的睫毛,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阿叔,其實很多年前她就喜歡了,具體是什么時候,可能是他第一次摘下面具的時候吧!她是個對任何美麗事物都沒有抵抗力的人,但是她懂得審時度勢,能力不夠便遠觀,一旦強大起來,就想辦法把他占為己有。算不算得上愛,不知道,反正她就是想收藏他。藏品很多時候不單單是件器物,更能彰顯收藏者的身份。這世上有人收藏天下第一的珍珠,有人收藏天下第一的圭璧,她收藏的是天下第一人,足以令他們望塵莫及了。 丞相慘然望著她,“陛下喜歡臣哪點?臣現(xiàn)在改還來得及嗎?” 她站起來,脈脈一笑道:“我喜歡相父號令百官的氣概,也喜歡相父決策千里的雄心,這些相父都能改嗎?改了還是原來的你嗎?”她悵然搖頭,“從了我就那么難?還是因為心里有過人?相父當初與柴桑翁主失之交臂,不后悔嗎?過去是源娢,現(xiàn)在是我,如果再來一次,相父的人生,是不是要千瘡百孔了?” 丞相的臉色變得蒼白,霍然站起身道:“我與主公不過是君臣,請主公莫將公務(wù)與私情牽扯在一起?!?/br> “也就是說相父仍舊一意孤行是嗎?”她的笑意終于收斂起來,化成了眼里的堅冰,“既然如此,那就試一試吧!看看到最后皮開rou綻的是我,還是相父?!?/br>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女孩子,相愛不成就要和你兵戎相見,這是愛嗎?分明就是孩子氣的玩笑!可是她提起柴桑翁主,丞相覺得氣短,這段往事早就塵封多年,現(xiàn)在居然又被挖了出來,實在令他傷懷又憤怒。 “陛下是從何處得知的?” 扶微閉口不言,當然不能出賣連崢,如果被丞相知道了,拔轉(zhuǎn)馬頭直去天水掐死他怎么辦?她留著他還有用。 “相父不必知道,只說我查訪得對不對吧。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要問出處,出處可多了,相父還能堵盡天下人的嘴嗎?”她側(cè)身掃了他一眼,玄衣襯著朱漆軒窗,一副翻臉不認人的模樣。 兒女情長暫且承受不起,至少在她頭頂冕冠的時候是這樣。假如哪天她不做這皇帝了,背著人悄悄躲在他府上,不遂心時同他撒嬌耍賴都可以,但在這宮廷之中,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武陵案的查辦,依舊在廷尉昭獄進行,當日坐堂的官員不變,廷尉屬官以及丞相都在場,不過主審從廷尉變成了魏時行。 扶微沒有露面,她的車乘停在外面的直道旁,看著廷尉府的囚車出去提人,然后云陽獄里緹騎將要犯押送進昭獄。這次應(yīng)當不會有錯了,她扣著車門向外張望,喃喃問不害,“上官公子今日能放出來吧?” 不害說一定,“令官已經(jīng)進去查探了,只要一有消息便會回來稟告主公的?!?/br> 等待實在是令人煎熬,她伸長脖子盼了很久,從日升盼到日暮,快等得失去耐心時,遠遠看見蒼涼的昭獄大門上有人奔出來,她忙下車看,建業(yè)邊走邊低呼,“出來了……出來了……上官氏一門無罪赦免,臣知會了上官公子,公子即往此處拜謁陛下。” 扶微心里隱隱激動起來,她和上官照大約有五年多未見了,他比她年長四歲,現(xiàn)在應(yīng)當已經(jīng)弱冠。不知身量到底長高了多少,五官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她搓著手,踮起足,老友相見,竟比頭一回視朝還要緊張。 有人來了,夕陽下的身條已經(jīng)不是記憶里的模樣,高了好些,也魁偉了好些,若是市集上相遇,恐怕要認不得了。她匆匆往前趕了幾步,“阿照……” 他腳步急切,視線早就和她相接,距離丈余遠時忽然頓下,整了整襤褸的深衣向她叩拜下去,“翼衛(wèi)將軍臣照,昧死拜見皇帝陛下。” 她忙攙住他兩臂,只說:“不必多禮,快起來……” 那么多年的情義,彼此又像兄弟一樣,打起招呼來自然是以男人的方式。兩掌一擊,大力撞向?qū)Ψ降募绨?,夕陽下的笑臉又變回了多年前的模樣。扶微仔細端詳他,鼻子隱隱發(fā)酸,傾前身擁了他一下,“我來得太晚,你受苦了。” 遠處立在戟架后的丞相看著兩個人影合二為一,不知怎么,控制不住譏嘲的笑。 她大概忘記了,自己的身形早就不適合和男人靠得太近?,F(xiàn)在是卯足了勁兒要救上官照,萬一被人拿住把柄借以要挾,到時候只怕頭一個要除掉他的,也是她吧。 第25章 老友相見,短短說上幾句話,怎么能夠解這些年的思念之情。 她和上官照,應(yīng)當算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彼時廣邑公主在京城有府邸,他隨母親出入宮廷,幾乎不受限制。后來先帝登基,奉張?zhí)笾?,封上官明月為平昌侯,封邑劃在了武陵。公主夫婦遷往封地時,上官照因為和她交好,被留在京中伴讀,一直伴到她十一歲那年。 “陛下年歲漸長,當知男女有別”,這是丞相說的。不久上官照便接到調(diào)令前往武陵,臨走丞相奏請擢升他為翼衛(wèi)將軍,他出城那天是獨自離開,她甚至都沒能去相送。后來她忍不住向丞相抗議過,“阿照是朕信得過的人,朕要留他做我的侍中”,可是丞相告訴她,“主公年紀還小,看人不準,上官照孟浪,不適合留在主公身邊。況且他的父母都在武陵,主公怎么忍心讓他們父子不得相見呢。還是放他回去吧,他會感激主公洪恩的。至于主公的侍中,臣日后一定為主公挑選萬無一失的人選,主公就相信臣吧?!?/br> 能說出“相信我吧”之類話的,一般都不是好人。丞相就像市井里拐賣孩子的人牙,臉上浮著笑,心里一把刀。那時的她雖然什么都懂,可是無力反抗,一對好友就這樣強行被拆開了。直到今天扶微都沒弄明白,讓他去武陵,究竟對他來說是好還是不好。他上面有兩個哥哥,襲爵是輪不到他的,還不如在她左右,她一再的給予提拔,將來當個侯,去娶王的翁主們都不成問題。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她親親熱熱拉住他的手,心里有脈脈的溫情涌動。 阿照現(xiàn)在長大了,這么英武俊朗,眼睛卻還是她記憶里的樣子。他的眼睛很美,美得難以描摹。她小時候鬧過,吵吵嚷嚷要他把眼睛送給她,那時他很為難,想了想,作勢把眼睛摘下來,突地一聲按在她的眼皮上,“好啦,陛下將來會長出一雙和臣一模一樣的眼睛,不信十年后再看。” 十年后她的眼睛的確變得純凈明亮,可是相比較而言,還是不及他的。越是長大,他的雙眸越是迷人,像浩瀚的星海,簡直可以讓人溺斃在里面。 她盯著他看,完全還是小時候肆意的樣子。站在車下不方便,引得廷尉屬官來謁見就不好了。她拉他上車,讓他坐下,喜滋滋地問他,“阿照,你看見我來,高興么?” 車內(nèi)鋪陳的毛氈刺痛他的腳心,他點了點頭,“我以為再也見不到陛下了……陛下沒有忘記罪臣……” 她知道他的辛酸,忙截了他的話道:“你沒罪,不用自稱罪臣。我有個問題,一直想要問你,當年離開京畿去武陵,并不是你自愿吧?你覺得留在武陵,比在京城好嗎?” 他的答案很令她滿意,他說:“臣從來沒有想過去武陵,臣自小生在京城,武陵對我來說太陌生,臣一點都不想去那里。可是那個時候……我無能為力,這些年也一直擔心陛下,不知陛下過得好不好?!?/br> 她是皇帝,生活當然優(yōu)渥富足。她笑了笑,“天下的好東西都歸我所有,有什么不好的!不過就是比別人更勞心一些,也更憋屈一些罷了。你呢?在武陵娶親了嗎?這次的事,可曾累及家?。俊?/br> 他說沒有,“臣記得陛下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將來要為臣指婚的?!?/br> 扶微撫膝而笑,“對,你不說,我險些忘了。這次進京來,正好讓我兌現(xiàn)承諾……可是阿照,我要成親了?!?/br> 少帝的臉上并沒有多少歡喜的神色,婚姻被人一手控制著完成,自然高興不到哪里去。 “臣聽說,中宮人選是丞相養(yǎng)女。陛下見過她嗎?喜歡她嗎?” 扶微想起靈均,說不上喜歡不喜歡,不過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他在她的龍床上睡了一覺,她覺得這孩子還不算差??墒且粋€立志要當緹騎的皇后,讓她覺得有點棘手。她撓了撓頭皮說:“見是見過的,皇后長得不錯,性格也合我的心意,可惜他是丞相的人,畫龍畫虎難畫骨么,單憑一張臉也看不出什么?!?/br> 上官照哦了一聲,“沒關(guān)系,陛下將來可以有很多妃嬪,總有一個能夠交心的?!?/br> 說得很有道理,扶微笑得十分有深意,“不瞞你說,我心里有一個人選,打算冊立他為夫人。不過這人有點難纏,心高氣傲,不肯屈服于我?!?/br> “這天底下還有這么不識時務(wù)的人?”不知為什么,上官覺得自己一向是個能夠獨當一面的人,可是遇見少帝,不由自主就變回十年前的樣子,連語氣都帶著天真。世上能有一個陪你一起不肯長大的玩伴,也是種福氣吧! 軿車的推窗支起,斜陽從縫隙里照進來,打在少帝的側(cè)臉上。他細辨他的眉眼,變化很大,以至于乍然一見幾乎感到陌生。記憶里的少帝小時候總是一副可憐相,大概近身沒有侍御的關(guān)系,大冬天里中單以上的脖頸總是空空的,看著都凍得慌。那時他就把自己的狐裘摘下來給他戴上,第二天少帝便讓人做了十條,一半分給他,讓他每天換著戴……現(xiàn)在他終于長大了,只是男人生得那么秀致,婷婷的,但卻帶著大多數(shù)須眉沒有的清華氣象。分明溫和,然又心沉似鐵,實在讓人難以琢磨。 扶微還在托腮計較,如果把這個人的身份告訴阿照,大概會嚇死他吧!這種事,可能一輩子都只有自己知道,朋友再好,她也沒有底氣完全開誠布公。就像面對愛情一樣,她的友情也需要半蒙半騙。 “沒關(guān)系,看朕春風化雨?!彼龀龊苡行判牡臉幼觼?,伸直了兩條腿,愉快地抖了抖。 上官照似懂非懂,不過仍舊頷首,“陛下會如愿的?!?/br> 她嗯了聲,大嘆一口氣,仿佛把郁塞都驅(qū)趕了,重新振作起來和他談?wù)撜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