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趙舒于又去房間檢查了遍手機，沒有未接來電，沒有未讀消息，先前的失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懊悔，她懊悔自己昨晚稀里糊涂被秦肆吃了個干凈。除了懊悔，她還感到些焦躁，拿了衣物去洗手間洗澡，她開始心不在焉，反思著跟秦肆發(fā)生關(guān)系的事，一邊懊惱一邊又盡量說服自己：都是成年男女，現(xiàn)在社會風氣開放，有過婚前性`行為不是什么大事，有處`女情結(jié)的男人應(yīng)該只是少數(shù)，就算以后結(jié)婚對象不是秦肆也沒太大關(guān)系，她跟秦肆是正常戀愛，發(fā)生關(guān)系情理之中，又不是約`炮一夜`情。

    可她的自我說服一時半會難見成效，打住內(nèi)心的胡思亂想，趙舒于吹完頭發(fā)回房間，準備再看一會兒網(wǎng)課，剛開門進去，手機鈴聲響起來。

    她心一頓，走到床邊拿起手機，見來電并非來自她手機通訊錄里的人，心里有失落感稍縱即逝。再仔細瞧了眼屏幕上那串號碼，她眉眼忽地驟冷下去，心臟像是被人揪了一下，掐斷來電沒有接聽，身體里某個地方麻麻的，呼吸都沉郁起來。

    幾分鐘后，手機響起收到短信的提示音，趙舒于沒去看，又過了幾分鐘，再次響起短信提示音，她頓了一會兒，這才拿起手機看短信，統(tǒng)共兩條，均來自于剛才給她打電話的號碼。

    第一條信息是：明天有時間么？見個面吧。

    第二條：我是陳景則。

    趙舒于愣愣地盯著手機屏幕看了看，沒有回復(fù)的打算，刪除信息后將手機扔去一邊。

    星期一早上公司開例會，將接下來一周的任務(wù)分配下來。趙舒于將這周的工作大致往組里一說，引得一片哀嚎。

    下午帶助理去佘起淮公司談事情，佘起淮這次十分配合，工作上的事談完，趙舒于準備走的時候被佘起淮喊住，說是還有一些事要單獨談，也沒說是公事還是私事。趙舒于心里大致清楚他要說的事十有八`九和秦肆有關(guān)，可清楚歸清楚，實在不好當著助理和佘起淮公司員工的面讓佘起淮下不了臺，只好點頭答應(yīng)，讓助理先去樓下等她。

    佘起淮帶她去了他辦公室談，趙舒于進去后坐在沙發(fā)上，秘書端了兩杯水過來，佘起淮看起來心情不錯，坐在她旁邊的沙發(fā)上，準備跟她長聊的架勢，秘書送完水出去后，他開始說話，開門語是：“秦肆出差了？”

    趙舒于不打算讓助理等她太久，看著佘起淮，語氣禮貌而客氣：“你有什么事就說吧?！?/br>
    佘起淮笑笑：“我以為我們雖然分手了，但好歹還是朋友?！?/br>
    趙舒于沒出聲，佘起淮也跟著不言語。

    相對沉默了一會兒，趙舒于喝了口水，見佘起淮仍沒有說話的意思，似乎在等她先開口，發(fā)表對兩人關(guān)系的看法，趙舒于無奈，索性實話實說：“現(xiàn)在分手后還能繼續(xù)當朋友的，有是有，但是不多。畢竟談過，感覺還是有點奇怪?！?/br>
    佘起淮失笑：“是么？可我怎么覺得分手后還繼續(xù)當朋友的挺多的呢？”

    趙舒于不知道他找她談話究竟意欲何為，不想跟他糾結(jié)于無意義的對話，直接明了地說了：“每個人想法不一樣，覺得分手后還能當朋友的人肯定也有，但我還是認為兩個人分了手，以后彼此保持距離比較好?！?/br>
    佘起淮端起面前的水杯，聽了她的話，沒喝水，又把水杯放下了，說：“分手只能說明不合適當情侶，不代表當朋友也不合適?！?/br>
    趙舒于看了眼手表，擠出一個笑容：“不好意思，我待會兒還有事?！?/br>
    佘起淮看她急著走，不再深談這個話題，說：“你還記得我meimei么？佘起瑩?！?/br>
    趙舒于不知道他又要說什么，點頭：“記得?！?/br>
    佘起淮說：“上次帶你跟她見面，你落下了手機？”

    趙舒于說：“嗯。后來回去拿了?！?/br>
    佘起淮微頷首，問她：“你認識陳景則？”

    趙舒于一怔，很快緩過情緒，說：“我們是高中同學?！?/br>
    佘起淮看她的眼神帶了些探究，問：“只是高中同學？”

    趙舒于眉輕擰了下，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有些失控，又恢復(fù)尋常神色，沒答話，反問他：“你也認識陳景則？”

    佘起淮說：“我跟秦肆從小一塊兒長大的。”

    趙舒于一時間沒想通佘起淮話里的意思，不明所以：“跟秦肆有什么關(guān)系？”

    佘起淮拿水杯的動作一頓，看了她一眼，下意識笑了下，說：“沒什么。”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心里微生疑惑。看趙舒于反應(yīng)，想來她并不知道秦肆和陳景則的關(guān)系，佘起淮疑惑的是，秦肆沒告訴她，是因為兩人的關(guān)系還沒到那一步，還是因為秦肆沒把陳景則當會兒事，又或者是因為……他有意隱瞞？

    疑惑在腦海里轉(zhuǎn)，如果是有意隱瞞……秦肆為什么要瞞著趙舒于？是不想讓趙舒于知道周姝文再婚的事，還是……他總覺得趙舒于和陳景則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僅僅只是高中同學那么簡單，卻又不肯定，干脆把問題拋給趙舒于，問她：“秦肆沒告訴你他跟陳景則的關(guān)系？”

    趙舒于仍納悶：“他們是高中校友。”

    佘起淮臉上浮起笑意，要說不說，只搖了搖頭沒說話。

    趙舒于當然瞧得出他笑容里的古怪，問：“他們除了是高中校友，還有其他關(guān)系？”

    佘起淮說：“你別問我，要問問秦肆去，省得他說我背后陰他?！?/br>
    趙舒于怎么看怎么覺得佘起淮笑容里有股子等著看熱鬧的意思，沉默了一分多鐘，說：“我知道他們的事?！?/br>
    佘起淮聞言看向她，趙舒于說：“他們確實不僅僅是高中校友?！?/br>
    佘起淮笑容滯了滯：“你知道？”

    趙舒于點頭：“嗯?！?/br>
    這次換佘起淮納悶了，問她：“你知道什么？”

    趙舒于又看了眼手表，微微一笑：“實在抱歉，時候不早了，我接下來真的還有事，不能再說了?！闭f著便起了身，也不回答佘起淮的問題，說：“那我就先走了?！?/br>
    佘起淮心一堵，眼巴巴看著趙舒于轉(zhuǎn)身出了辦公室，有種包子吃進嘴，卻半途卡在喉嚨里，怎么咽都咽不下去的郁悶，先前剛出現(xiàn)的那種神清氣爽的感覺頓時蕩然無存。

    趙舒于回公司的路上一直在想佘起淮的話。

    說實在的，她現(xiàn)在并不是很清楚自己對秦肆是什么態(tài)度。和他發(fā)生過關(guān)系之后，她對他的感情有了微妙變化，不像是喜歡與愛意，是一種她難以解釋的詭異的親密感。

    可她清楚并且肯定的是，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跟陳景則扯上半點關(guān)系，她不想見他，不想聽到他的聲音，也不想跟和他有緊密關(guān)系的人產(chǎn)生聯(lián)系。

    她不確定秦肆和陳景則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但她認為他們兩個不會是朋友，她同樣也不想從旁人口中得知秦肆和陳景則之間的事，尤其不想從佘起淮嘴里。

    她想起高中時候的事。

    她認識陳景則是因為趙落月的關(guān)系。那會兒趙落月班里的班長和陳景則同是校播音室的播音員，以班長為紐帶，趙落月和陳景則成了熟識的學姐學弟，她作為趙落月的堂妹，和陳景則見過幾次面，大家一起出過活動，一來兩去，她和陳景則由校友晉級成朋友。

    起初她和陳景則真的只是朋友關(guān)系，要說唯一的一點雜質(zhì)，就是她對陳景則這個朋友暗暗起了其他心思，只是動了心思，充其量只是青春期的躁動和好感，那會兒學業(yè)為主，她沒想過倒追陳景則，也沒想過要把自己的那點心思付諸實踐。后來如果不是秦肆，她也許會安靜過完高中，和陳景則也會像這世上許許多多的高中朋友一樣，高考后分道揚鑣，各自過上各自的嶄新生活，接著漸漸斷去聯(lián)系，多年后街頭偶遇興許都不會認出對方。

    如果不是秦肆……趙舒于嘆氣，仔細想想，她和陳景則走到一起，竟然是因為秦肆陰差陽錯當了回月老。

    ☆、第45章 chapter 47

    趙舒于不明白自己高中到底哪兒得罪了秦肆，以至于他簡直把她當成眼中釘對待，那段經(jīng)歷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上隱秘的位置，連著一段意外發(fā)酵的感情。

    那時候人小，心智也不成熟，一群高中生以扭曲直白的形式過早學會了“馬首是瞻”這四個字的含義，她成了秦肆的眼中釘，便也跟著成了學校里無數(shù)她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校友的rou中刺。陳景則是個例外，比趙落月還特殊的例外。

    趙舒于自己都覺得那時候陳景則對她的保護和安慰，未免過于超出一個普通朋友應(yīng)做的，甚至是帶著自責的關(guān)切，后來他們的關(guān)系隨之微妙演變，水到渠成成了一對后，她也沒問陳景則那時對她過分關(guān)切的原因，那場校園霸凌對她來說像是一個禁`忌，能不提就不提，就是現(xiàn)在她和秦肆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也沒問過秦肆當年究竟為什么看她不順眼。

    至于佘起淮所說的秦肆和陳景則的關(guān)系，趙舒于其實并不清楚，不過聽佘起淮那么一提，她倒是想到三件怪事，第一件是陳景則高中時對她的好似乎來得太突然，發(fā)生得太詭異。第二件事是前些時候在趙落月家偶遇陳景則，他跟秦肆的沖突太過突兀。第三件事是陳景則的那通電話和短信。

    趙舒于思來想去，最終決定約趙落月出來見一面。

    秦肆這些天的運氣大概都用在趙舒于身上了，以至于剛下飛機就出了場車禍。

    等他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醫(yī)院了，手上還掛著點滴，面前是一張女人的臉，他反應(yīng)了幾秒鐘才認出對方是誰，沒什么語氣地問她：“你怎么在這兒？”

    佘起瑩見秦肆昏迷了一天多總算醒過來，正高興，冷不丁聽他冷言冷語，她有些不大舒服，坐回病床旁邊的椅子上，撇撇嘴，說：“我來法國看畫展，聽我哥說你也來了法國，就給你打電話想見一面，誰知道是你助理接的電話，說你出車禍昏迷了，我問了地址就過來了?！彼砗们榫w，又說：“不過你放心，醫(yī)生說了，醒了就沒事?！?/br>
    秦肆也沒覺得自己有事，他微擰著眉，問佘起瑩：“我助理呢？”

    佘起瑩說：“人守了你好長時間了，我讓他先回酒店休息，過會兒再來接我的班。”

    秦肆又問：“我手機呢？”

    佘起瑩說：“放你枕頭下面了?！?/br>
    秦肆從枕頭底下拿出手機，發(fā)現(xiàn)沒電自動關(guān)機了，又看向佘起瑩：“帶充電器沒？”

    佘起瑩搖搖頭：“沒帶?！?/br>
    秦肆眉皺得更深，佘起瑩見狀便問：“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電話要打？客戶那邊，你助理好像都交代過了。聽說你爺爺也派了另外的人過來處理?！?/br>
    秦肆沒回答，對她說：“你手機借我用下?！?/br>
    佘起瑩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把手機遞給他，說：“你要我手機干嘛？”

    秦肆沒應(yīng)聲，發(fā)現(xiàn)佘起瑩手機設(shè)了密碼，又把手機遞回去：“密碼?！?/br>
    佘起瑩沒好氣地輸入了密碼，秦肆不理她了，翻到撥號鍵盤，把趙舒于的手機號輸了進去。

    趙舒于正在燒烤店等趙落月過來，突然接到一通陌生來電，疑惑著接通電話，那邊傳來一道男聲：“趙舒于？”

    三個字聽不出聲音，趙舒于問：“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