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難得的沒有甩開他。

    到家后已經(jīng)十點多了，寧朦去洗了澡，出來時他還在客廳乖乖畫稿子。寧朦裹著毯子走到他身邊坐下。青年擱下筆，轉(zhuǎn)過來伸手按了按她的額頭，問道：“還疼嗎？”

    寧朦拿開他的手，笑著說：“沒事了，你別管我，專心畫吧。”

    他看了她一會，而后收回手低頭繼續(xù)畫。寧朦在旁邊陪了他一會，看差不多也十一點了，便叫停了他。

    “洗洗睡吧，別老熬夜?！?/br>
    “不想洗澡。”他依言放下畫筆，伸了一個懶腰之后瞇起眼睛，彎了彎嘴角，頗有點撒嬌的意思。

    “隨便你，我走了?！睂庪鼞械脩T他，說完就起身，卻冷不防在半空中被他拉了一把。她本來就剛站起來，身子也沒站穩(wěn)，被這么一拉立即歪了身子往下跌。陶可林伸手想來扶來著，結(jié)果自己下盤也不穩(wěn)，于是一起摔倒。

    兩個人被卡在茶幾與沙發(fā)的中間，好在地毯夠厚，寧朦沒有摔到哪里，她推了推青年想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推不動。

    “起來了。”寧朦看著他說。

    他邪邪的笑了一下，忽然翻身將寧朦壓在身下。寧朦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屈膝，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小腹上，他悶哼了一聲，痛苦地捂著肚子滾到旁邊去了。

    寧朦站起來，踩了踩他的小腿肚子，笑道：“叫你沒個正形?！?/br>
    他沒有做聲，只是一臉受傷地看著她。

    這個表情，卻讓寧朦的心跳漏跳了半拍。她移開目光，匆忙說了一聲早點休息就溜進房間了。

    糟糕，他們好像越來越曖昧了。

    看來冬天真的是不適合和男生待在一起。

    第二天她沒有煮早餐就出門了，省得又要和那人面對面吃早餐。

    ☆、第33章 三十三

    “最近過得怎么樣？”我又問了一次。

    分手的時候是他說要斷得干干凈凈的，寧寧和我說他過得還不錯，所以我沒有刻意去打聽過他的消息。

    “還行?！彼唤?jīng)心地說，然后從桌面上拿去煙盒抽出一支煙，我眼疾手快地搶過打火機，怒目圓睜：“不許抽，我們家不能抽煙，再說你不是戒了嗎！”

    他笑了笑，“一直沒戒，以前是怕你生氣才避著你，現(xiàn)在的金主不介意，所以一時忘了?！?/br>
    我先是被他那句一直沒戒氣到了，就把打火機丟過去，“抽抽抽，癮君子?！?/br>
    他似笑非笑地盯著我，捏著煙卻沒有點燃。

    我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金主？！”

    他揚眉。

    我呆了一會才冷靜下來，“你非要這樣？”

    雖不至于痛心疾首，但失望是有的。

    “我怎么了？”他反問道，“是你把我拉上這一條路的，怎么現(xiàn)在開始嫌我惡心下作？”

    他的語氣有些凌厲，把他身邊的貓都嚇走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咬著牙低聲說：“你明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并沒有把你當……”

    我的聲音在喉嚨里嘎然而止，因為我愕然看到了回廊上的安意，他站在五米開外，不知道來了多久，聽了多少。

    小貓跑到他腳邊，撒嬌般地低叫了兩聲，安意才俯身將其抱起。

    阿衍也才察覺到身后有人，回頭看了一眼，眼睛微微瞇起。

    安意朝我們點了點頭，語氣波瀾不驚：“抱歉，不知道你在這里會客?！?/br>
    我想站起來向他介紹阿衍，但他已經(jīng)抱著貓轉(zhuǎn)身離開了。

    坐下的時候看到阿衍張揚又得意的笑容：“你老公生氣了呢?！?/br>
    他見過安意的。

    我從來都不會對他發(fā)脾氣，所以此刻也沒有計較，只是問：“現(xiàn)在是跟誰？”

    他撇開臉，沒有作聲。

    我替他斟茶，又耐心地說：“我哪里是嫌你，只是怕你被欺負。我以為我已經(jīng)安頓好你了，當初不是給過一筆錢你了嗎，以你的能力，哪里還需要去夜場做？何況如果缺錢你可以跟我說，我也可以給你安排工作，你那個工作室如果還想弄，我也可以給你介紹幾個人幫忙……”

    他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眼眶微微泛紅，表情委屈得像受了傷的小狗：“從來就只有你欺負過我。”

    我說不出話來，也再一次覺得懊悔。

    他停了停，沒有聽到我的回答，才勉力平復(fù)了情緒，平靜地說：“我在stir供職了三個月，拿到年底的分紅之后和其他幾個經(jīng)理一起辭職合伙開了一間會所在南岸的新區(qū)，你結(jié)婚的時候我讓人送了酒過去，但是被截下了?！?/br>
    那個位置確實離碼頭很近，估計他在樓上都能看到我們的船。

    “哎喲真可惜，你明天讓人送到我家來，絕對沒人攔你?！蔽倚α诵?，這是大實話。

    他笑了笑，“好?！?/br>
    “以前開的工作室呢？”

    “還沒倒閉，但是一直在虧損，勉強能靠我在會所賺的錢支撐下去。”

    “噢，缺錢嗎?！蔽覇枴?/br>
    他又皺了皺眉，一臉不愉地望著我，我笑了，“怎么，也被我膈應(yīng)了？”總算扳回一局。

    他其實從來沒有問我要過錢。

    “錢我會自己掙，這次來找你是因為你以前和我說過你知道我母親事故的真相，我等了這么久你都沒給消息來，怕您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了?！?/br>
    噢！我真的是忘記了。

    “你跟我來?！蔽艺f著起身，帶著他去書房。

    經(jīng)過客廳的時候看到小貓正在玄關(guān)扒門，顯然安意出去了，我連忙問傭人：“他去哪了”

    “姑爺出去跑步了?！?/br>
    我哦了一聲，松了一口氣，回頭看到阿衍戲謔的臉，“怕他跑了不成？”

    我沒有搭話，直接上樓去了書房。

    東西我鎖在保險柜里，我把東西拿出來的時候，阿衍已經(jīng)跟進來了，因為這是一件他很在乎，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一直沒有再出聲調(diào)侃我，而是默不作聲地站在我身后，看著我打開電腦，把磁盤里的東西打開來給他看。

    視頻里是一段十字路口的監(jiān)控，阿衍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這是他家那棟樓，他渾身緊繃地俯身下來，仔細地盯著屏幕。

    這個監(jiān)控畫面只能照到樓的正面，但是阿衍的母親當初是從樓側(cè)面的窗戶墜落，監(jiān)控畫面上并無異狀，但三分鐘后，很清晰地能看到側(cè)面的小巷子里走出一個蓬頭垢面的小孩，背著一個麻袋，顯然是個流浪人。

    那個巷子就是阿衍母親墜樓的那一面。

    我快進了一下，右下角的時間顯示一個小時之后才有救護車趕來，之后是警察到場封鎖了巷子，救護人員抬著擔(dān)架出來，上面蒙著白布，阿衍的父親趕來，捂著臉失聲痛哭。

    我怕他受不了，立即關(guān)了視頻，回頭看他，他一臉木然，隔了幾秒才問：“所以那個小女孩是目擊證人？”

    哎呦我的阿衍真是聰明。

    “對，法醫(yī)斷定你母親墜樓的時間和那小孩出來的時間差不多，所以她很有可能看到了。”

    當年他母親的案子是以入室搶劫被劫匪殺害結(jié)案的，劫匪一直沒有被抓捕歸案，但阿衍始終覺得事發(fā)蹊蹺，可沒有別的證據(jù)。

    “我有去找過她，但她戒備心很強，嘴巴撬不開。”我一說阿衍就了然了，這態(tài)度顯然是真的有什么。

    “但即便她知道什么，她的證詞也無效，她太小，而且時隔多年?！卑⒀芾潇o的分析。

    我笑了笑，“知道真兇是誰的話，證據(jù)不是好找多了？”

    他抿唇，沒有反駁我。

    “你怎么知道是小女孩啊？”我又問他。

    “我見過她?！?/br>
    “噢？”我挑眉，“那還需要我?guī)湍阏宜龁?？?/br>
    “當然要麻煩您?！彼芸蜌獾卣f，“我只是在那之前見過她，這么多年過去了，不知道該去哪里找她。”

    “噢，有求于我就是您了？就開始講禮貌了？”我笑他。

    他依然神情自若，“您早就知道我是一個趨炎附勢的世故小人了，不是嗎？”

    “當然不是，誰都會趨炎附勢，但你不會，而且你以前就不世故，現(xiàn)在也是知世故而不世故。”

    他牽了牽唇，但表情很放松，“一直在那樣的圈子里yin浸，還不世故？”

    “真的世故你就不會撐著你的工作室了?！?/br>
    他先是笑了笑，繼而有些落寞，“你都結(jié)婚了，還和我說這些做什么?！?/br>
    我自知又多說了話，連忙住嘴。

    他拿起桌子上的內(nèi)存卡，自發(fā)地轉(zhuǎn)移了話題，“那我先回去了，如果你有那個女孩的消息，再跟我說一聲……我沒有換號碼?！?/br>
    噢，原來是只把我拉進了黑名單。

    “好，如果你需要律師，也可以找我，顧家有最專業(yè)的律師?！?/br>
    他點點頭，“謝謝。”

    “別客氣?！?/br>
    我和他一起下樓，邀請他一起用晚餐，他婉拒了。

    我親自送他出去，結(jié)果半路碰到了跑步回來的安意，就在前庭的小路上，我們?nèi)擞媾錾?，他不得不停下腳步，禮貌地沖我們點點頭示意。

    阿衍也停下腳步，歪著頭朝他微微一笑，“安先生，你好?！?/br>
    安意表情不變，“你好。”

    “這是池衍，我朋友?！蔽覍Π惨饨榻B他，兩人輕輕握手，又迅速松開。

    阿衍從口袋里取出一張銀色名片遞過去，“我是living私人會所的客戶經(jīng)理，會所提供尊貴的一對一服務(wù)，還有一流設(shè)施，無論是您個人有需要還是要宴請朋友，都是您絕佳的選擇?！?/br>
    安意愣了一愣，忘了接過名片，加之阿衍的笑容很職業(yè)化，讓他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愣愣地轉(zhuǎn)過頭看我。

    這個阿衍，絕對是故意的，他兜里沒有名片夾，明明是沒有隨身帶名片的習(xí)慣，卻在碰到他的時候遞上這么一張名片，而且客戶經(jīng)理是什么玩意？他都已經(jīng)是投資等收錢的人了。

    我伸手替安意接過那張薄紙片，皮笑rou不笑地對他說，“不就是賣紅酒的嘛，說得這么玄乎?！?/br>
    他揚揚眉，“那就不打擾兩位了，我先回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