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聲音低低地傳來,像是水上的絲弦被奏響,攪亂了一池春水。 杜沅睜大了一雙眼,看了看周圍,沒有人,也開啟了竊聽器或者攝像頭的偵測器,確定沒有風(fēng)險,她用很低很低的聲音回了過去:“我突然想你深入淺出了?!?/br> 季巖:“……嗯?!?/br> 這跨度這進(jìn)展好像有點兒大了,但……效果并未減弱。 他低頭看了看鼓起的帳篷。 這對話,還怎么進(jìn)行得下去? 兩個人,隔著手機(jī),聽著對方在彼端的呼吸聲,沉默了好幾秒,杜沅又道:“巖巖,不要吃醋?!?/br> 季巖抿了唇,聽她講:“你知道,我只喜歡你,就只喜歡你一個?!?/br> 季巖心口一悸,張了張口,卻覺得說什么都是多余。 他抬頭望了望天,臉上的表情像是被什么凍住,逐漸皸裂,那裂開的皮掉落,最后就只剩下了柔情:“我也是,只喜歡你,只有你。” 他說著,突然聽到了幾聲鳥叫,想了起來,又開始叮囑杜沅:“再忙,也別忘了吃飯。別因為懶得動就不吃,實在不想動,就讓你的助理幫你弄,多給點工資就好?!?/br> 杜沅心虛地點點頭,眼神兒游移,都不看看鏡子里的自己,怕通過自己的瞳眸看到季巖。 “嗯,我知道的?!?/br> 他說:“等我回來就去你片場找你?!?/br> 他算了下,他這邊結(jié)束拍攝是五月份,杜沅簽的是四月份到七月份,兩個的時間正好錯開了。 杜沅應(yīng)了聲,化妝間內(nèi)便響起敲門聲,秦卉走了進(jìn)來:“他們已經(jīng)把景搭好了,要開工了。這一組拍完我們要換下一套服裝?!?/br> # 杜沅在化妝間稍微補了補妝,就走出去繼續(xù)工作。后面她換了好幾套衣服和背景,今天的拍攝內(nèi)容總算是結(jié)束了。 選好要用的照片,杜沅和李哲以及這邊的工作人員寒暄了幾句,準(zhǔn)備離開。 在她換好自己的便裝提著包離開前,李哲突然出聲:“杜沅?!?/br> 杜沅回頭看他,他笑了笑:“和你合作很愉快,要是每一個來拍攝照片的明星都像你一樣配合就好了。” 他比出一個打電話的姿勢:“回頭電話聯(lián)系?!?/br> 杜沅抬手比出一個“ok”:“好。你們忙,我先走一步?!?/br> 走出這邊的攝影棚,杜沅和秦卉核對接下來的行程,確定接下來沒有別的事,便讓秦卉直接把車開到了醫(yī)院,她又去了許佑的病房。 許佑看著脫下高跟鞋,如釋重負(fù)地穿上拖鞋一臉滿足的杜沅,毫不留情地吐槽:“看來你是把這里當(dāng)成你家了?!?/br> “唔,聽起來你好像困擾的樣子,”杜沅作勢要穿上鞋子,“那我還是先回家好了?!?/br> 許佑當(dāng)即皺了眉:“來都來了,走什么?” 他闔上手里羅集給他帶過來的文件:“我有事和你說……” 他話沒說完,病房外便響起了敲門聲。杜沅起身去開了門,便見門口站著一個身材高大、長相和許佑有幾分相似的男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許佑同父異母的弟弟——唐璟。 他見開門的是杜沅,便略微頷首,眼睛微微瞇了瞇:“我知道你,杜沅,你比屏幕上要更漂亮一些,不知道我有這個榮幸和你合個影嗎?” 杜沅未及回答,許佑便瞪了唐璟一眼:“少在我這里發(fā)情,撩sao也要看對象?!?/br> 唐璟笑容不變道:“我真是你的粉絲?!?/br> 他的手從褲袋中抽出,掌心躺著一臺手機(jī),他迅速地調(diào)整到拍著模式,看向杜沅,杜沅略微仰頭瞅了瞅他,又看他和許佑的關(guān)系其實還不錯,便從善如流地說:“之前就聽許佑說過你,今天才見了面,能和唐先生合影是我的榮幸?!?/br> 唐璟看了許佑一眼,聲音溫和,眼神卻暗含了挑逗:“不要唐先生,唐澤。” 他說著,迅速地和杜沅擺好自拍姿勢,拍了張照片,迅速地發(fā)了一條微信動態(tài):“去看望住院的哥哥,意外捕獲大眾偶像一枚。” 杜沅心內(nèi)打著鼓,面上卻做出了十二分應(yīng)酬的功夫。她有些疑惑地望著許佑:你確定這是你爸的私生子?確定你們是要爭產(chǎn)的對手? 這是第二個來探望許佑的家人,唐哲業(yè)已病重,據(jù)傳目前正在重癥室里,許淑慎忙著陪著他好為許佑和她自己多爭一些權(quán)益,只來過一次,確認(rèn)許佑沒有生命危險就回去開始了她的話劇排練工作,這又是單人豪華病房,只有許佑一個人,他想找個人說話還真挺難。是以他在處理杜沅相關(guān)事務(wù)之余,和杜沅聊聊天也挺好。 許佑無視了杜沅疑惑的眼神,臉上掛著商務(wù)性的微笑,開始和唐璟寒暄起來。杜沅相當(dāng)識相地以沒有熱水了為由拿著熱水壺出去,給二人留下談話的空間。 她身后隱隱傳來二人講話的聲音。 “他又讓你來當(dāng)說客?” “差不多?!?/br> 許佑的病房內(nèi),唐璟點點頭,“他讓我告訴你,之前你們父子相處的時間很少,他感到很抱歉,他太忙了,假設(shè)他現(xiàn)在身體還健康,也很難抽出時間來增加你們父子二人的相處時間,但這并不代表他不在乎你不看重你。叫你別賭氣,該給你的,他絕不會虧待你?!?/br> 許佑亦是一笑:“我記得他病發(fā)前正和一個叫葉萋萋的新人在一起,是挺忙的。”忙到帶著小情人去各個會所趕場子。唐哲是癌癥晚期,之前一直都沒有征兆,是突然間人倒在地上,被送去醫(yī)院后查出來的。 “老頭子出事前,和他們玩兒得挺開的,每個人都帶了一個女星做女伴玩兒轉(zhuǎn)俄羅斯轉(zhuǎn)盤,聽上去似乎還不錯?!?/br> 唐璟挑了挑眉,不以為然地說。他自己也去玩兒過,確實挺刺激。 許佑則是見怪不怪,這個圈子有多臟大家都知道,有些人有錢又有閑,然后大多是暴發(fā)戶,沒什么文化底蘊,也沒高雅的興趣和愛好,所以,他們能干嘛?無非就是酒和女人。像是海天盛筵里那些不堪入目的游戲,平時富豪圈也有人玩兒。聚眾吸毒、聚眾yin亂、聚眾賭博對他們而言根本就不算個事兒,甚至有時還會三者結(jié)合。 很多人,在進(jìn)了某個圈子某個門檻兒后,自制力稍差一點的都會一入趴體深似海,從此節(jié)cao是路人。 當(dāng)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畢竟大多數(shù)忙事業(yè)的人是真的忙,根本沒有時間,商圈也不乏正派人物。像是唐哲,也是在捂著自己的股份當(dāng)了甩手掌柜、三大創(chuàng)始人基本上都把事情甩給了ceo后,才開始了那些玩兒法,從養(yǎng)養(yǎng)情人進(jìn)化到…… 許佑面不改色地微笑道:“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們都知道。你轉(zhuǎn)告他,不管他信不信,我沒怪過他。” 旋即,他話頭一轉(zhuǎn)道:“當(dāng)然,我并不能保證我會不會突然想通去討好他。所以,你最好盡快做到我們事先講好的事。只要事情妥了,他的遺產(chǎn)我一分都不要。” 唐璟定定地看著許佑:“他的股份加上存款以及不動產(chǎn),估值十幾億,你真能放下?” 杜沅提著熱水壺不緊不慢地像長廊的另一邊走去,離病房的距離也越來越遠(yuǎn),后面他們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直到再聽不見。對方是許佑,杜沅還是做不出偷聽他們講話的事情,但她最后聽到的那句話,自進(jìn)入她的耳朵,便好似浸透了她的每一寸神經(jīng),在她的腦海內(nèi)升騰起一座巨大的疑云。 許佑要唐璟做的是什么? 往后,許佑和華夏,又會有什么樣的變化? 她打好熱水,沒有立即回到許佑的病房,而是站在一個僻靜的角落,一邊算著時間,估摸許佑和唐璟什么時候會說完,一邊猜測許佑或者是唐璟目前的處境以及他們會有的動作。 約莫二十多分鐘過去,一直處于沉思中的杜沅轉(zhuǎn)身,被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人嚇了一跳:“……唐璟?” 唐璟對著她,雅痞地笑了笑,一手在杜沅的腦側(cè)撐在墻壁上,將杜沅控制在自己與強的中間,一邊彎腰低了頭看著杜沅,笑聲低沉:“是我。這次不是唐先生了,我很高興?!?/br> 杜沅抬手,放在唐璟胸前用力一推,便脫離了唐璟的控制,唐璟后退兩步,笑了笑道:“杜沅,你很漂亮。漂亮的女人我見過不少,可比你漂亮的沒有你的風(fēng)情,有你風(fēng)情的沒有你漂亮,嘖……不得不講,你讓我著迷?!?/br> 第102章 季影帝你可以不用回來了 杜沅抬手,放在唐璟胸前用力一推,便脫離了唐璟的控制,唐璟后退兩步,笑了笑道:“杜沅,你很漂亮。漂亮的女人我見過不少,可比你漂亮的沒有你的風(fēng)情,有你風(fēng)情的沒有你漂亮,嘖……不得不講,你讓我著迷?!?/br> 杜沅一見此人,就知道他是萬花叢中過的花花公子。但他是一個私生子,而且是十幾歲才認(rèn)祖歸宗的私生子。剛剛她用手機(jī)搜索了一下什么是俄羅斯轉(zhuǎn)盤,結(jié)果是……他怎么會知道的?又能用那鐘帶著一點回味的語氣說出來?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他玩兒過。 所謂俄羅斯轉(zhuǎn)盤,就是一群帶著眼罩女生頭朝里圍成一個圈,撅著臀,音樂響起,男從后河蟹之,一首歌放完就往旁邊換一個女生,誰先河蟹完就出局,要罰酒,留到最后就是贏家。 會玩兒這種游戲的人,怎么也不像是好說話的。這樣的人,通常不好得罪,一旦得罪了,他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杜沅雙眼銳利地盯著唐璟,唐璟便任由她看,卻見杜沅忽的扯開唇笑了。 她道:“我不過是小人物,唐先生不要來消遣我。為什么不直接說明你真正的來意呢?” 唐璟笑瞇瞇地看著杜沅:“難怪許佑會找你,你果然是聰明人。明人不說暗話,我確實有事找你。如果你不是名人,我是想請你去咖啡廳坐坐的。” 他理了理衣擺,相當(dāng)接地氣地在樓梯上坐了下來,又掏出一張手帕鋪在他旁邊的位置:“現(xiàn)在只能委屈你了?!?/br> 杜沅就那么笑著,那笑容到了眼里,卻沒到心里。 她瞅著唐璟,看了他幾秒,但見他此刻雖是風(fēng)流做派,卻并不猥瑣,雙眼也無狎昵之色,心內(nèi)忖度的一番,笑著道了聲謝,從善如流地坐下,兩人倒成為肩并肩的狀態(tài)。 杜沅身子略微往外挪了挪,背部靠在樓梯的護(hù)欄上,腳斜著,向唐璟的方向放著,旋即唐璟擺出了同樣的姿勢,兩個人看上去便像是面對面地坐著,也更方便交流以及觀察對方的神色。 “杜沅,你是近年來紅得最快的藝人,也是資質(zhì)最好的藝人,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唐璟注視著杜沅,笑容不變,聲音誠懇道,“許佑已經(jīng)確定要和公司解約,不再為華夏工作,你希望誰來接手做你的經(jīng)紀(jì)人?” 杜沅凝視著唐璟,他講話時臉部肌rou群很自然,帶有一種天然的sao包氣息。根據(jù)唐璟的微表情,杜沅可以斷定,許佑要離開華夏的事情是真的。 但是……為什么? 從一開始簽約時,她就知道,許佑肯定不甘心只做一個經(jīng)紀(jì)人,但沒想到解約這天來得這么快,像是龍卷風(fēng)一樣讓人措手不及。 但,如果仔細(xì)想,也不是不可能。 杜沅回了頭,半垂著眼眸沉吟,大腦快速地運轉(zhuǎn)著,分析著目前的局勢。雖說華夏一共有三個創(chuàng)始人,但實際掌權(quán)的卻是唐哲,現(xiàn)在唐哲病重,那必然會面臨遺產(chǎn)繼承問題。她聽許佑講過,唐哲一個人擁有華夏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史文麗有百分之十七,李云山百分之三十三,畢宏達(dá)百分之七,其他的小股東加起來一共有百分之五,所以唐哲為了保住唐家在華夏的地位,就不可能在遺囑中分散股份給兩個兒子繼承。是以許佑和唐哲,勢必只有一個人能接手華夏的事業(yè)。 而之前許佑說過,唐哲偏愛唐璟,他無意爭產(chǎn),是以唐璟肯定會繼承唐哲的股份。如此一來,許佑待在華夏就有點尷尬了。經(jīng)紀(jì)公司有史文麗坐鎮(zhèn),影視公司有ceo畢宏達(dá)坐鎮(zhèn),整個華夏集團(tuán)有高薪聘請的ceo俞良坐鎮(zhèn),有分量的位置都已經(jīng)有人,而許佑在華夏,也許以后就只是一個經(jīng)紀(jì)人,在他父親的私生子手下工作。 僅僅只是這么想想,杜沅就覺得,讓許佑在唐璟手下打工,這特么就是一個笑話。許佑永遠(yuǎn)不會是甘居人下的人,相反地,他和她一樣,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有能力做出完善的事業(yè)規(guī)劃,根據(jù)不斷改變的現(xiàn)實條件做出修整。 不得不承認(rèn)的是,在唐哲逝世的這段時間,確然是最佳時機(jī)。一來可以借機(jī)和唐璟談?wù)剹l件,二來也免去了在唐璟手底下工作的尷尬。 但是…… 杜沅略微抿了抿唇角,她和許佑相處了這么久,他就一點口風(fēng)沒露,把事情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 她能理解許佑的選擇。 只是……她真沒想到這么快,這才一年的時間,局勢便好像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沉默了幾秒鐘,杜沅抬頭,神情認(rèn)真道:“事情有些突然,具體的我還要先和許佑商議。他一直很照顧我,我相信即使要離開,他也會妥善安排好我的事情?!?/br> 面對杜沅如此簡單粗暴直白的信任,唐璟沒來由地有些羨慕。只是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點頭肯定道:“許佑確實能力很強,我也相信,背靠華夏這顆大樹,又有許佑出色的能力加成,假以時日,你一定會是下一個周璇,甚至是下一個穆從蝶。但華夏不止有一個許佑,還有其他優(yōu)秀的經(jīng)紀(jì)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為你說服史文麗,讓她親自帶你?!?/br> 杜沅瞅著唐璟,唐璟攤手,那sao包的笑容里滿是驕傲和挑逗:“我即將成為華夏最大的股東。杜沅,華夏未來的大股東喜歡你,不可救藥地為你的美貌和才情著迷。這是你最大的優(yōu)勢,如果你跟著我,我可以保證,在這個圈子里,沒有任何人敢欺負(fù)你,你想要什么資源,就有什么資源,你要月亮我絕不給你星星,你要太陽,我絕不給你月亮。” 他的眼神似乎帶有對杜沅的迷醉:“許佑能給你的,我會給你更多?!?/br> 他的手伸到杜沅眼前,五指張開,掌心赫然躺著一張黑卡:“這是我的副卡,也是我的誠意?!?/br> 杜沅的笑容開始變得有點兒危險,甚至已經(jīng)有摩拳擦掌的趨勢。她偏著頭,眼睛略微瞇了瞇:“唐先生這是想包養(yǎng)我?” 唐璟挑眉笑道:“別說得這么難聽。” 他看過杜沅的節(jié)目,知道她是讀書人,骨子里帶著書香門第之后所特有的清高,對杜沅,遠(yuǎn)沒有葉萋萋好對付。和葉萋萋,只要招招手,確定能給她好處,她就什么都能玩兒,而杜沅,是需要花費更多心思的。有挑戰(zhàn),才是獵艷的樂趣所在。男人的天性,就是征服。 他否定著:“不是包養(yǎng),是追求。杜沅,我以為我的表現(xiàn)很明顯,我在追求你。你是我第一個追求的人,希望你能答應(yīng)我,做我的女朋友。照顧女朋友,是男人最應(yīng)該做的事?!?/br> 他似乎是誠懇的。 然而比起她家?guī)r巖,眼前這個唐璟,簡直就是渣渣。或者說,在她心里,和巖巖比起來,哪怕巖巖不在,也能把她的那些追求者秒成渣渣。 特別是眼前這個看上去很草包的人。 哪怕他即將成為華夏的掌權(quán)人,哪怕他是名校的畢業(yè)生,哪怕他在商場能做到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哪怕他的存款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對她而言,也全都是渣渣。因為他接受過高等教育不代表他有內(nèi)涵,接受過高等教育也不代表他有文化,更不代表他有情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