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秋風(fēng)蕭瑟,草木枯黃。一陣風(fēng)吹過,散落一地的落葉。 此時已是正午,平遙鎮(zhèn)上,空蕩蕩的,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偶爾出現(xiàn)一個路人,也是行色匆匆,著急趕路的模樣。 一位年紀看起來五六十歲的道士,突然出現(xiàn)在這空曠的小鎮(zhèn)上。只見他滿頭銀發(fā),衣衫襤褸,但是臉色紅潤,精神不錯。他的手上拿著一個拂塵,身后背著一竹筐,一看便是趕路之人。 道士站在路口,左右張望了一番,便走進了平遙鎮(zhèn)上唯一的一家客棧??蜅?nèi)桌椅破敗,只有店小二百無聊賴地看著門口。 大堂里的幾張桌子都空置著,沒有一人。道士隨便找個桌子坐下,又小心翼翼地把身后背著的竹筐放在了桌上,又點了一些吃食。 “店家,這平遙鎮(zhèn)今日怎么如此冷清?”道士問道。 店小二一臉驚訝地看了道士一眼,說道:“道長不會剛下山吧?” 道士點點頭,說道:“是啊,之前一直在深山里潛行修行,快有十來年沒有下山了。” “難怪你不知道了?!钡晷《@了口氣說道,“這幾年,我們和楚國打了好幾仗。這平遙鎮(zhèn)上位于燕楚邊境,難免受到波及,鎮(zhèn)上的人都大多跑去避難了?!?/br> 道士聞言,大吃一驚,燕國居然和楚國打起來了? “這燕國和楚國不是有盟約的嗎?怎么會打起來了?”道士問道。 “盟約?早就被楚國撕毀了?!钡晷《吆吡藥紫隆?/br> “???他們?yōu)楹嗡簹思s?”道士接著問道。 “此時說來話長。”店小二直接坐在旁邊和道士聊了起來。反正現(xiàn)在店里也沒什么生意。 “八年前,我燕國新皇登基,楚國趁此機會,大舉入侵臨川,也幸虧陛下英明,早就派了澤王殿下駐守臨川,把楚國人打得落花流水!”店小二說著很是興奮。 “新皇登基?永康帝駕崩了?”道士滿臉疑惑。當年自己上山修行時,這永康帝正值壯年,怎么只過了兩年,就換皇帝了? “是啊?!钡晷《c頭應(yīng)道。 “那永康帝不過天命之年……”道士搖搖頭,嘆息道。 店小二也是一陣感慨:“也幸虧現(xiàn)任燕王殺伐決斷,穩(wěn)住了局勢?!?/br> 道士聞言,沉默良久,問道:“那新任的燕王是?” “當然是先帝最寵愛的福王殿下了?!钡晷《f道。 道士聞言,愣了一下,喃喃道:“他竟然當了皇帝?!?/br> “說起來,現(xiàn)任燕王也算是明君了。外擊強敵,內(nèi)懲國賊……”店小二倒是滿臉崇拜地說道。 “哼,慕容殤那個殘暴之徒也配稱為明君?”一道男子渾厚地聲音傳來。 道士聽到聲音,循聲望去,只見那男子看起來四十歲上下,衣著樸素,身體壯碩,臉上卻是一股頹靡之氣。 “林哥,今日這么早來了?”店小二笑瞇瞇地說道。 “別跟我套近乎。”林哥擺了擺手,坐到了道士旁邊那一桌。 “林哥今日還是照舊嗎?”店小二問道。 “嗯。”林哥說道。 “好咧?!钡晷《f著便去后堂了。 道士仔細看了看林哥,臉色滿是好奇,問道:““這位壯士,為何說現(xiàn)任燕王是殘暴之徒?” “哼,他殺兄弒父,難道還不夠殘暴嗎?”林哥的臉色滿是忿忿不平。 “殺兄弒父?”道士聞言,驚呆了。慕容殤說不上君子,但也并非什么歹毒之輩,怎么可能做出殺兄弒父的事情? 這時,店小二已經(jīng)把林哥要的酒rou菜食上齊了。林哥舉起酒壺就猛地灌了幾口。 “老道連這都不知道?”林哥斜著眼看了一眼道士。 “久居深山,不知世事?!钡朗繐u搖頭說道。 “哼,說起來也都快八年了。八年前洛京宮變,慕容殤聯(lián)合澤王,攻入宮門,殺了太子和二皇子,軟禁永康帝,篡權(quán)拿下了這皇位……”林哥恨恨地說著,又喝了幾口酒,那酒瓶就見了底。 “小二,再給我上瓶酒。”林哥嘟囔道。 “這……”店小二看著林哥如此猛烈的灌酒,暗道不好。 “怎么?怕我付不起酒錢?”林哥說著便狠狠地瞪了一眼店小二。 “怎么會呢。我這就去拿酒,林哥慢喝?!钡晷《膊桓叶嗾f什么,下去便提了壺酒上來。 “老道,我跟你說,這慕容殤原本也未必能贏,都是那支持二皇子的柳家臨陣倒戈……”林哥說的。 “柳家臨陣倒戈?”道士疑惑地問道。 “是啊,這柳家出賣了二皇子,投靠了慕容殤這狗賊,暗中通報消息。如今,柳家高官厚祿得享榮華,享盡榮華富貴。一幫見利忘義之徒!”林哥說道。 “哎,林哥,這還是少說兩句吧。”店小二在一旁勸道。 “少說兩句?當年他誅我表舅三族,還不許我說幾句?”林哥已是喝高了,說話間已是滿嘴酒氣。 “不知這位壯士的表舅是?”道士問道。 林哥似是沒聽到這個問題,又猛地灌了一壺酒。 “曾任丘都總兵的嚴顏,嚴總兵?!钡晷《÷暤亟忉尩?。 林哥聞言,竟然哭了起來,眼睛通紅:“可憐我那表舅,一生為燕國效力,竟然就因為一次酒后失言,被滅滿門。” 小二見林哥哭的如此傷心,說道:“林哥節(jié)哀。” “不過,也是報應(yīng)啊?!蹦橇指缇谷挥中α似饋?。 “什么報應(yīng)?”道士好奇地問道。 “哎,你是不知道,這慕容殤今年已經(jīng)三十有二了,可惜后宮竟無一妃嬪,連個子嗣都沒有,看來是要絕種了?!绷指缯f道,“現(xiàn)在民間都在傳,是他造孽太多?!?/br> “為何沒有一個子嗣?”道士問道。 “據(jù)說是有不舉之癥。當年先帝在的時候,為何幾次三番推脫,就是怕這個病癥被人發(fā)現(xiàn),所以才不肯娶妻?”林哥十分肯定地說道。 “不舉……”道士聽了,臉上的表情很是怪異。慕容殤不舉…… “嗯。聽說這柳家本想把柳依依送入后宮,可惜被慕容殤拒絕了。惹得柳家人面上無光?!绷指缯f著又灌了一口酒,呵呵一笑,說道,“那柳家小娘子倒是長得水靈啊,可也是個耐不住寂寞的,據(jù)說前幾年跟人私奔跑了?!?/br> “……” 林哥沒一會兒就喝地醉醺醺地趴倒在桌上,打起了鼾,睡著了。也幸虧現(xiàn)在沒什么客人,店小二倒也沒有趕客。 “道長多擔待,這林哥也是可憐之人。他表舅從小照看著他長大,因此……”店小二說道。 道士擺擺手道:“無妨。人之常情。” 沒過一會兒,道士變吃完飯,收拾妥當,準備上路了。 “店家,如今燕國和楚國即將開戰(zhàn)。你可知從三松鎮(zhèn)前去楚國的道路還好走嗎?”道士問道。 “啊,道長要去楚國?”店小二很是驚訝。 “是啊,受人之托,必須要去一趟楚國?!钡朗空f道。 “這三松鎮(zhèn)如今有重兵把守,道長要去楚國,恐怕不易?!钡晷《f道。 道士聞言,愁眉不展,若不從三松鎮(zhèn)走,最近也要繞道穎陽,但那要整整多二十來天的路程。 突然道士身后的竹筐微微動了一下,道士原本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 “店家,你這客棧里可還有一間房間?”道士問道。 “多的是房間?!钡晷《勓裕B忙說道。如今戰(zhàn)亂,這平遙鎮(zhèn)的客棧已經(jīng)很久沒有旅客入住了。 夜涼如水,烏云密布,遮住了天上的星子。整個房間黑漆漆地一片。道士放在桌上的竹筐忽然閃過一道幽藍色的光芒,一位年輕的女子出現(xiàn)在房間里。 女子臉色蒼白,身形忽隱忽現(xiàn),似是透明的一般。 這女子便是楚月。 十年前,楚月靈魂碎裂,本以為必死無疑。誰知周道長竟不小心觸動了云嵐山的鎖靈陣,那鎖靈陣竟然把自己碎裂的靈魂慢慢吸進了陣法里。也幸虧這鎖靈陣的陣眼是一尊養(yǎng)魂玉像。楚月碎裂的靈魂竟都到了玉像里面。 這些年靠著周道長和這玉像的幫助,楚月碎裂的靈魂也才勉強拼接成完整的靈魂。但是,靈魂碎裂成那樣,卻是元氣大傷。最近,楚月才勉強能在每天的午夜時分,離開玉像。 “楚姑娘,如今這三松鎮(zhèn)有重兵把守,我們該如何是好?”周道長問道。白天的時候,楚月傳音入耳,讓他先在這住下來。 “直接從羅山峭壁前往楚國?!背碌穆曇粢蝗缡昵澳菐颓謇?。 “那羅山峭壁高百丈……”羅道長眉頭微皺。 “我自有辦法。”楚月說道。 羅道長聞言,便不再問,楚姑娘說可行,那就一定是有辦法。 楚月說完幾句話,靈魂竟變得有點飄忽,似要消散一般。 “楚姑娘,快到那玉像上去?!敝艿篱L連忙說道。 “嗯?!?/br> 一道藍光閃過,楚月的靈魂已經(jīng)消失了。周道長連忙小心翼翼地把竹筐里的玉像拿了出來。那尊玉像是一尊女娃娃的模樣,胖嘟嘟地臉,嬌小可愛。楚月的靈魂附身到上面后,更是活靈活現(xiàn),就像真人一般。 “如今我的靈魂異常脆弱,必須趕快找到實體?!蹦怯裣裢蝗话l(fā)出聲音。還是楚月那冷冰冰的語調(diào)。但是在娃娃玉像上面,卻顯得十分有趣。 ☆、第33章 擦身而過 羅山的山道險峻陡峭,蜿蜒曲折。周道長雖然年近六旬,但是畢竟是修道之人,身體也比一般人要結(jié)實得多。因此爬到山頂?shù)挂膊浑y。不過,這段山路崎嶇難走,周道長又背著一個竹筐,花了一個多時辰才到山頂。 此時已是正午,驕陽當空,本應(yīng)該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羅山山頂卻透著一股陰森之氣。自從十年前這里發(fā)生血案之后,就再也沒有人敢來這里了。沿著山頂?shù)男〉劳白邘撞?,便是粗木樁打造成的山門。山門的幾根木樁已經(jīng)搖搖欲墜,那上面的牌匾早已被人拿下。 往里走,碎石鋪成的道路已經(jīng)長滿了荒草。房屋變得破落不堪,仔細看去,方面門柱上還有風(fēng)干的烏黑血跡。 一陣山風(fēng)吹過,只讓人覺得一陣陰冷。 周道長找了一處屋檐的陰影處,把背后的竹筐放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拿出玉像。那娃娃玉像的玉質(zhì)潤澤,雕琢精細,雙眼微閉,竟像真人一般。 “楚姑娘,接下去往哪里走?”周道長問道。 那玉娃娃倏地睜開了眼,稍微感知了一下周圍,便已了然目前所在的位置了。 “沿著這條道往西走,便能通向后山的亂世堆?!背抡f道。 周道長點點頭。隨手小心地玉娃娃放入竹筐,向目的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