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jié)
想到這里,眾人心底更加發(fā)寒,忙彎身扶起季芷兒,又是問候又是關切。 季芷兒雖然氣極,卻還沒忘了自己來流螢院的目的,冷哼一聲重新坐回長椅,接過其中一位婢女殷勤奉來的茶,這才道:“給我進去將三哥喚出來!” 婢女們面面相覷過后皆一臉為難,三少的確吩咐過不準任何人進去打擾,可四姑娘這邊又不能得罪,兩相權衡之下,眾婢女都垂著腦袋不說話。 “怎么,啞巴了?”季芷兒雙眼冒火,“方才還氣勢十足地叉著腰同本姑娘說話,如今怎么一個個跟縮頭烏龜似的?” 婢女們還是不說話。 季芷兒心知沒有多少時間可耽誤,索性站起來沖著正房里面大喊,“三哥,你先前看上的美嬌娘就要搬出季府另住他處了,你如今還睡得著?” 里面原本被方才一番動靜吵醒正苦悶不已想發(fā)火的季黎川聞言,立即從床榻上跳起來,心中一急,“四meimei,你說什么?” 季芷兒眼底劃過一絲譏誚,嘴角笑意更深,刻意拖長了聲音,“我說……你之前看中的那個美嬌娘今日就要搬出去了,你就舍得人家這么離開,或者你不去送送?” “你怎么不早說!”季黎川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一邊往門邊走一邊埋怨。 “我倒是想?!奔拒苾豪溲蹝哌^站在旁邊的那群婢女,“只可惜你院子里女主人眾多,個個兒膽子肥,都想同本姑娘作對,不想讓你知道那個人要走了?!?/br> “我看誰敢造次!”季黎川狠狠一聲打開門。 ☆、第009章 清白被毀,栽贓陷害(一更) 房門打開,里面走出來一人。 一襲寬袍大袖錦緞繡玉蘭的袍子松松垮垮披在身上,胸膛半露,肌理瑩白似明珠生暈,精致銷魂的鎖骨一覽無余,腰間橫一條碧色腰帶,俊逸的面容上還有著剛起床的慵懶,半邊嘴角微翹,不修邊幅地倚靠在門框上,眼神似笑非笑看著季芷兒,“你說那個叫做千依的美人要走了?” 季家三少季黎川,三房的獨生兒子,十四歲那年自請出府游歷,前些時日游歷滿五年而歸,老太爺一高興,允準他今年的生辰大辦,這些日子他白日待在府里無所事事,晚上常出沒煙花之地。 從前的季黎明也常常去往八大胭脂巷,不過季黎明是去找人,而這位季三少則是去找溫香軟玉銷魂窟。 他如今這副樣子,非但不讓人感到邋遢,反而覺得他身上有一種慵懶散漫而恣意的氣韻,極為吸引人。 門外站著的幾個大丫頭在看到季三少的那一刻早就丟了心失了魂,小臉紅成一片,羞怯地垂下頭,卻又忍不住抬起頭來偷瞄他。 狹長的眼尾微微一挑,季黎川嘴角噙著笑,“嗯?四meimei怎么不說話了?” 季芷兒想不明白,五年前溫潤如玉的三哥為何在五年后歸來會變成了這個樣子,憑借著一副好容色便整天到處沾花惹草,眼前這個三哥,與她記憶中的三哥出入不是一般的大。 聽到季黎川的聲音,季芷兒迅速回過神,挑挑眉道:“meimei難道還會騙你不成?方才我就在她的院子里,親耳聽見二哥說即刻就帶著她搬出去住在外頭的宅子里。” 話完,季芷兒想了想,又補充,“meimei也是出于好心才會特地來提醒你,我之前看你對她挺上心的,便想著若是能借此機會讓三哥將那美人留下來,那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語畢,季芷兒眼睫微垂,眸中一抹狠厲的光劃過。 三夫人羅氏這些年一直看她不爽,找到機會就明里暗里諷刺她,那她便送羅氏一份大禮,倘若三哥真的對千依做了什么事,那么二哥肯定翻臉。 到時候……二哥與三房鬧起來的場面,可真是讓她期待! 季黎川斂了神色,稍稍拉了拉胸前的衣襟,問:“她在哪里?” “如今還在院子里呢!”季芷兒笑得燦爛,“三哥若是真有心,meimei覺得你該去攔一下,憑借三哥這幅容貌外加你哄騙姑娘的技巧,極少有女人能逃得過你的溫柔,meimei相信,那個自視清高的千依也一樣,她不過是外表看起來清純而已,實際上骨子里卑賤風sao得很,相信只要你一哄,她能立刻心軟下來投懷送抱?!?/br> 挑挑眉,季黎川笑道:“還是四meimei懂得我的心意?!?/br> “那是自然?!奔拒苾盒Φ么夯N爛,“三哥那些年對我的好,meimei可是至今都記著呢,今日這件小事,算是meimei給你一個小小的回報,你快些去吧,免得待會兒去晚了美人已經(jīng)離開了。” 季黎川一笑過后風一般掠出流螢院直往千依的院子而去。 外頭站著的幾個大丫頭看得咬牙切齒。 千依不過是個流落在外的卑賤女子而已,憑什么能得三少這般青睞?! 季芷兒笑著看了看眾人了臉色,漫不經(jīng)心地道:“可惜啊可惜,某些人天生就不是做主母的料,以為床上功夫了得便能拴住三哥的心,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偏生就有那么些人,不用做什么,僅憑一張花容月貌就能把三哥的魂兒都給勾走,所以說呀,在勾引人之前還得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容貌掂量掂量,季家三少的床也是隨便一個賤蹄子就能爬上去的?” 季芷兒說完,盈盈站起身來,手指捏住長得最好看近日最得寵的婢女斂秋的下巴,輕笑一聲,“你說,本姑娘說得對不對?” 斂秋下巴被季芷兒捏得生痛,想掙脫卻又不能,只得順承著點點頭,“四姑娘所言甚是?!?/br> 季芷兒很滿意她這樣的反應,“姑母曾說過一句話,很多時候,認清自己比認清別人重要多了,我覺得甚是有理,賤籍便是賤籍,永遠也無法翻身做主人,三哥疼你寵你,不過是剛回府一時覺得新鮮而已,等過兩天玩兒膩了你便是破鞋,扔到大街上都沒人要的那種,你以為你算哪根蔥,方才竟敢對本姑娘大呼小叫!” 季芷兒越說越激憤,這一次,不等斂秋反應,重重一個大耳刮子扇在斂秋粉嫩的小臉上,斂秋立即含淚跪地求饒。 眸中厲色一閃,季芷兒冷哼,“如今才知道我是主人你是狗?告訴你,晚了!” 她說著,嶄新的繡鞋踩著斂秋伏在地上的手背走過去,還特地搓捻了兩下,疼得斂秋直掉淚,卻絲毫不敢發(fā)出聲音。 旁邊幾個丫頭均被嚇得身子瑟瑟發(fā)抖。 季芷兒隨意掃了掃眾人的臉色,冷哼一聲快速朝著千依的院子方向準備去看戲。 == 季黎川來到千依院子的時候,正巧千依收拾好了東西放在包袱里扛在肩上準備出門。 季黎川懶懶斜靠在門框邊,半邊嘴角微揚,面色輕佻,“小美人,這是準備上哪兒?怎么也不喚上本少?” 千依一怔,待看清了門邊的人面容時才反應過來這位是三房獨子季黎川。 低眉斂目,千依平靜問:“不知三少來此,有何貴干?” “聽說小美人要走了,本少心痛,特意過來挽留一下。”季黎川說著,伸出手就去拉千依的素白手指。 千依面色一寒,往后退了幾步狠狠掙脫季黎川的束縛,全身警惕地看著他,“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季黎川輕笑兩聲,“你既是我季家的婢女,今后的去向自然是當主子的說了算,你如今肩上扛個包袱要走,似乎……還沒經(jīng)過本少的同意?” 千依臉色鐵青,沉聲道:“三少可能找錯人了,千依并非季家的家奴,也沒有同府上簽賣身契,就目前來講,千依是自由身,還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去向?!?/br> “是么?”季黎川挑挑眉,“你是不是自由身,你說了不算,我來替你看?!?/br> 季黎川的眸光在千依周身上下掃了掃,直看得千依從腳底涼到頭頂。 一個側(cè)身進了門,季黎川“嘭”地一聲將房門重重關上,一步步走向千依,眼眸里閃爍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千依臉色一變,死死盯著季黎川,“你想做什么?” “當然是想個讓你能名正言順留下來的辦法。”季黎川越走越近,直到將千依逼到桌子邊上,她不妨,再往后一步,纖腰撞在桌子邊緣,整個身子往后傾,上半身幾乎貼在桌面上。 季黎川正好走到她跟前,俯下身,勾了半邊唇,笑得意味不明的面容幾乎貼在她臉上。 千依嚇得面色全變,“你給我滾開!” 季黎川哪里肯放,雙手死死鉗住千依的兩只手臂扣于桌面上,整個人身子將她壓制住。 “救命啊——”千依奮力反抗了幾下,無奈她的力道太小,根本抵抗不過,只能一邊掙扎一邊朝著外面大喊。 恰巧季芷兒走到院門口聽見了這一聲驚慌的求救,嘴角一勾,她臉上露出得逞的笑意,雙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大聲朝著外面喊:“快來人啊,千依勾引三哥啦!” 季芷兒這一嗓子,頓如一石激起千層浪,霎時間,各個院子的丫鬟婆子都紛紛往這邊跑。 坐在前廳的季黎明更是臉色大變,霍然起身疾步朝著千依的院子走來。 房間內(nèi),千依在聽到季芷兒那一聲高喊之后便知道上當了,她全身一僵,不用想也知道此時此刻外面肯定聚集了很多人,就等著看她失了清白的樣子。 忘記了反抗,千依雙眸頃刻間失去了神采,黯然沉寂得猶如一潭死水。 在這種時代,女子貞節(jié)大于天,便是千依從小流落在外,沒受過多少知識灌輸?shù)娜硕济靼?,沒了貞潔,這一輩子就玩完了。 外面的人越聚越多,議論聲、指責聲,聲聲入耳,千依已經(jīng)忘了該如何反應。 耳邊突然傳來裂帛的聲音,她心底一涼,待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季黎川不知何時竟將她的已經(jīng)撕扯破裂,再順手將她頭上的珠玉釵環(huán)扯下來扔了一地。 此時此刻的千依,披頭散發(fā),衣襟破碎不堪,再加上前兩日剛被季芷兒打過還沒完全恢復的紅腫臉頰。乍一看上去活脫脫就是剛被人jian、yin過的樣子。 “滾開——”心底寒涼到極致,千依再也受不了這委屈,眼角簌簌滑下淚珠,她不明白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好不容易能得季黎明的允諾搬去外面一個人住過上清凈日子,竟會在出門前一刻遇上這么一個禽獸! 唇角被千依咬出血跡,她死死盯著季黎川,目光一狠,也不知哪里來的力道猛然推開他彎腰就將地上的一支金釵撿起來對著季黎川的胸口,雙目赤紅,“我殺了你!” 季黎川自始至終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此刻聽見千依揚言要殺了他,他動作迅速往旁邊一閃,抱手靠在柱子上,沖她挑眉,“想殺了我?先睡服我再說?!?/br> 千依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只要一有大幅度動作便會往下滑,她不敢沖過去,怕衣服盡數(shù)散開來讓他看了身子,只能無可奈何地站在原地,看向季黎川的目光像一只要吃人的兇獸。 季黎明來到千依院子的時候,外面聚集了一大群丫鬟婆子,個個伸長了脖子往緊閉的房門處探。 鐵青著臉往人群里一掃,季黎明一眼看見季芷兒,忙過去問:“怎么回事?” 季芷兒聳聳肩,“還能怎么回事?千依那個小蕩婦不甘寂寞,臨走之前還要勾引三哥唄,大白天的在房里做出這種事,傳出去,我季家的臉面往哪兒擱?這個千依,果真是留不得了,二哥待會兒去了爺爺處可別再替她求情了,這么不要臉的女人,就該活活被杖斃?!?/br> 暫時沒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季黎明也不好評判什么,只狠狠瞪了季芷兒一眼往緊閉的房門處走去。 里面是被上了門閂的,房門直接打不開,季黎明重重捏拳敲在門框上,一邊敲一邊喊,“千依,你在不在里面?” 驀然聽見季黎明的聲音,千依猶如在茫茫雪原里尋找到了一處溫暖的火堆,心中的憋屈霎時間上涌,眼淚不斷地滾落下來,喉嚨哽咽得答不出話。 沒聽到聲音,季黎明又敲了幾下,里面還是沒動靜。 他冷著臉轉(zhuǎn)過身,對著后面那一群伸長脖子看熱鬧的丫鬟婆子厲喝,“你們一個個活膩了是不是,都沒有自己的事情做嗎?是不是想去世安院領家法?” 在眾人的印象中,季二少從來不曾這樣怒吼過任何人,哪怕是個小小的奴婢,此時此刻的他,眼神和面色冰冷得可怕,眾人被嚇得不輕,抖了抖身子后頓做鳥獸散,只余季芷兒一個人站在廊下,面上始終噙著淺淺笑意,眼眸中卻更多的是得意的光。 “千依……”將眾人遣走,季黎明才轉(zhuǎn)過身來繼續(xù)敲門,聲音愈發(fā)溫軟,“你別怕,我還在,我會保護你的,你在不在里面,在的話過來開門?!?/br> 千依站著不動,一手提著將掉不掉的衣服,一手抹著眼淚,始終發(fā)不出聲音。 季黎明隱約聽到了抽泣的聲音,捏了捏拳,一雙黑眸里云霧翻騰,卻還是強撐著將聲音放輕放軟,“千依乖,你別哭……別哭……我不會傷害你的。” 千依再也忍不住,提著衣裙就往門邊跑,身子靠在門后,她并沒有急著開門,只是將后背緊緊貼在門上,似乎那樣能更多的感受到季黎明溫暖包容的氣息,對于此時此刻的千依來說,季黎明是一種救贖。 雖然隔著門,季黎明還是能明顯感覺到千依哀傷絕望的氣息。 心中有怒濤涌起,他已經(jīng)大致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勉強將怒氣壓在嗓子眼,季黎明對著里面道:“千依,你別哭,我會為你報仇的,聽話,先把門打開可好?” 千依原本已經(jīng)心軟下來,側(cè)過身想要開門,然而轉(zhuǎn)眸之際卻見季黎川依舊保持著方才的樣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平息下去的恨意加怒意再度上涌,千依驀然想到自己即便出去了,即便有季黎明的安慰,然而一生的清譽還是毀在了這個畜生手里。 嘴角再次被她咬出血跡,重新彎腰撿起那支金釵,千依想也沒想直往季黎川這邊撲來,目眥欲裂,恨不能將他剝皮抽筋。 季黎川有些身手,輕輕松松就躲過了千依的攻擊站到另外一邊,面上表情不曾變過半分。 聽到里面的動靜,季黎明頓覺不妙,四下掃了一眼確定沒有丫鬟婆子偷看以后才抬起腳重重踹開房門,門閂斷裂成兩段。 一眼看到千依披頭散發(fā),衣衫不整的模樣,季黎明面上涌起滔天怒意,不由分說沖向季黎川,重重一拳打在他的顴骨上,季黎川的身手不及季黎明,完全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一拳,身子狠狠撞在柱子上。 “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你對她做了什么?!”季黎明手掌心被他自己掐出血痕,血液一滴滴落到地板上,隱約能聽到血珠子落地碎裂開血花的清脆響聲。 整個房間內(nèi)陷入沉寂。 季黎川抹去嘴角的血跡,慢慢站起身來,他并沒有因為季黎明這一頓打而動怒,反而譏笑一聲,“不管你如何打我罵我,反正這個女人都已經(jīng)沒有清白了,若是這一拳能讓你解氣,那我倒也還算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