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昨夜里頭,泉瞳玥根本沒得好睡,腦海里頭反反復復都是表哥的笑顏與谷韻瀾的嬌嗔。她只覺得自個兒肯定是入魔怔了,三人本該玩的開開心心的,怎地她的心里卻如此難受?她哭了半宿,等到今早起來時,枕巾都還是濕的。思及此,泉瞳玥眼里那欲墜不墜的淚珠兒,終于成串兒落了下來。 谷韻瀾見狀,真是嚇了一跳,她尋思著自個兒那些話也沒什么不妥的,怎地就惹玥兒哭了呢?她趕忙掏出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那泉瞳玥卻是不領情,徑自回過身去,掩面而泣。 谷韻瀾這樣嬌憨天真的小姑娘,哪里能明白多愁善感的泉瞳玥那彎彎繞繞、愁腸百結的心思,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勸解,只好陪在她的身邊,默默地不吭聲了。 隔了好半響,泉瞳玥才收住了眼淚,她轉頭看了看谷韻瀾,卻見她十分擔心的看著自己,眼里帶了絲委屈,又不敢說話,怕說錯了什么。 泉瞳玥這才冷靜了下來,罷了,谷韻瀾并不知道自己的心事,而自己這樣說話卻的的確確是過分了些,雖然昨日三人約了再聚,可谷韻瀾臨時有事變卦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她這樣大鬧一場,又有什么意思呢?只是圖惹了笑話罷了。 第16章 山不來就我 泉瞳玥與谷韻瀾二人就這般默默無言地走在回宿院的小徑上,此時泉瞳玥的心情已經(jīng)平復了下來,她時不時地以余光打量一下谷韻瀾,而這一次卻見谷韻瀾正也偏頭在看她,這二人的目光一對上,泉瞳玥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趕忙撇開了臉。 因泉瞳玥是個孤女,這心思自然就比別人重一些,然而她畢竟還只是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先前因著情緒崩潰,而大哭了一場,如今回過神來,這心思便又不一樣了。 素來矜持、端莊的泉瞳玥覺得自個兒先前的那場哭鬧十分的不堪,心中對谷韻瀾也很不好意思。 此時,泉瞳玥是想著向谷韻瀾道歉的,可這一時半會的也抹不下臉兒來,只好默默不語,心里思忖著,等會兒谷韻瀾先開口,她再順勢道歉好了。 雖然泉瞳玥是這般盤算,可平日里十分活潑話多的谷韻瀾,這一路上竟然再也沒有開過口,而泉瞳玥那彎彎繞繞的性子,本就是個不輕易開口的人,于是乎,二人就這般別扭著默不作聲、一前一后地走回了宿院,直至跨進院門,彼此仍然沒有說上話。 卻說到二人各自回到自個兒的宿院里,谷韻瀾的丫鬟巧兒便迎了出來,這巧兒是個十分會看眼色的人,她見自家小姐沉著一張小臉兒不出聲,自也不問,只默默地將教習嬤嬤送來的飯菜一一端到桌上。 年長谷韻瀾三歲的巧兒,自小便被賣入了谷府。她幾乎是與谷韻瀾一同長大的,也算得上是韻瀾半個jiejie了。巧兒心知她們家姑娘是個藏不住話的,故而也沒有多問。 果不其然,這還沒過得半刻鐘,谷韻瀾便拉著巧兒的手,十分不滿地開口道:“巧兒,今日玥姐兒大哭了一場,還不分青紅皂白地埋怨了我一通?!?/br> 巧兒一聽,這可奇了,隔壁的泉姑娘素來與自家小姐交好,又是個難得的好性兒,學識也是一等一的優(yōu)秀,在她眼里看來,這泉姑娘是個十分懂禮的人。 卻說那日出了事,這泉姑娘寧愿冒著被韓軒輕薄的危險,也要讓自家的小姐先走,這樣好的妙人兒,又怎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埋怨人呢? 先不說其他,巧兒卻是十分了解自家姑娘的。這谷韻瀾雖然是個天真爛漫的性子,可有些時候卻有點子做事不經(jīng)考慮,說出來的話也多是不顧人感受的。 不過這十一二歲的小丫頭,正是處于心靈與身體發(fā)育的階段。她們介于少女與孩童之間,而某些神經(jīng)粗一些的姑娘,比如谷韻瀾這樣的,可能在心態(tài)上的變化還不太明顯,她的心思十分淺顯,根本便不用深猜。而泉瞳玥這樣從小就懂事明理的,心境卻朦朦朧朧地變得比過去更為敏感。也許谷韻瀾只是無心的一句話,都能在她的心間泛起很大的漣漪。 “瞳玥姑娘可是說了你什么?”巧兒知道自家小姐是個嘴硬的,也不見得會跟她說個全況,這兩個小姑娘若是起了摩擦,或是受了委屈,自然會認為對方是錯的,自己并沒有錯處,這樣的心態(tài)下說出來的真相,只會帶著個人情緒。 卻說這巧兒陪著谷韻瀾與元氏,在府上與谷老爺?shù)囊棠镄℃獋兌妨藬?shù)年的法,深諳人性,因此她并不問谷韻瀾說過些什么,反而問起泉瞳玥當時的說了些什么。 “她,她就是質問我今日為何沒去她院子里,她和她表哥都在等我?!惫软崬懹行┚趩实氐?,此時她是覺得自己真真兒的委屈,玥兒的小跨院,她和懷景彥每日下了學堂都能去耍,可這覃夫子與劉公子能來婉約書院授業(yè),卻是十分難得的,也許她在書院三年讀學也僅僅只能碰上這一回了。泉瞳玥是她的好姐妹,應該懂她的期盼才對。 哪知泉瞳玥卻是這般態(tài)度,是了,像她這樣學識過人的才女,也許根本就不屑去聽覃夫子授業(yè),可她卻也不想一想,這樣的授業(yè)對于她谷韻瀾來說,卻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因此她心里自然認為,泉瞳玥這樣生氣,是毫無道理的。 睿智的巧兒直視著自家小姐的眼睛,又開口問道:“小姐,你今日又是怎樣對瞳玥小姐說的呢?” 谷韻瀾看著巧兒那好似洞悉一切的眼神,驀地就恍然大悟,自己究竟哪兒不對勁了:人家兄妹兩個在院子里頭等她過去,結果自己跑去淺草堂也就罷了,還口若懸河地說著覃夫子講授的多么精彩,末了還問人家表哥還在不在院子里…… 先前她是被泉瞳玥那般態(tài)度給氣到了,如今冷靜的想一想,自己可不也有錯么? 只是,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這樣了,她一路上也沒有給泉瞳玥好臉色看,甚至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如今又該如何收場呢?谷韻瀾十分懊惱地思忖著。 隔了好半響,垂著頭顯得十分沮喪的谷韻瀾才低低地說道:“巧兒,好像你家小姐的確是做的有些過分……” 巧兒聞言,卻是一笑,她拉著谷韻瀾的手兒溫和的勸道:“那你明日好好兒跟泉姑娘說一說,她定然不會怪你的?!?/br> 翌日清晨,谷韻瀾早早兒便來到了泉瞳玥住處的門口,可躊躇了好半響,也沒去敲門,只一味地在院子里徘徊。 不多時,門卻從里朝外推開,谷韻瀾十分忐忑地望了過去,卻是蓮兒從里邊兒走了出來,蓮兒一見杵在門邊的谷韻瀾,便有些詫異地道:“韻瀾姑娘,你怎地還在這兒,不去學堂嗎?我家姑娘已經(jīng)去了呢。” “……我這就去的。”瞳玥怎么這樣早就走了,可是還在怪她嗎?谷韻瀾見不到人,又聽到這樣一番話,有些擔心地思忖著。 此時正在小徑上走著的泉瞳玥卻又是另一番心思:昨兒個她對著谷韻瀾那樣的哭鬧,如今回想起來,卻是十分的羞愧,只恨不得找個縫隙兒鉆進去才好。 這從來沒有和人紅過臉的小姑娘,就是這般別扭,一方面,她在心里雖然想要和谷韻瀾和好,但觀韻瀾昨日行了一路都不搭理自己,心思就又多了起來,只認為:谷韻瀾如今惱了自己,已是不想看到她了。 昨夜泉瞳玥思慮了半宿,卻仍然沒有想好究竟如何面對谷韻瀾,故而自己起了個大早,想來個避而不見,只迎著蓮兒詫異的目光,匆匆地走了。 于是乎,尷尷尬尬的二人在學堂里頭讀了一天的學,卻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偶有不可避免的目光相對,也是即刻便別過頭去。 其他同窗見這二人古怪,便十分幸災樂禍地在背后指指點點,然而這兩人因心中揣著事兒,竟也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人是如何看待她們的。 就這般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學,姑娘們紛紛踏出了學堂,韻瀾與瞳玥二人自也一前一后地走回自個兒的宿院,一路無言自不必說。 然而谷韻瀾所不知道的是,她甫一踏入自己的宿院之時,卻有一道天青色的身影從那高高的枝椏間一躍而下,走到了她的面前。 此時正是申時三刻,日頭還有些毒辣,那身著天青色長衫的男子,生的身形挺拔、十分高大,因是背著光,谷韻瀾半瞇著大眼看的并不十分清楚,直至這男子行至跟前,谷韻瀾才發(fā)現(xiàn)此人是誰。 原來這人,竟是昨日剛見過的劉偲。 谷韻瀾不知劉偲緣何到此,心下茫然十分疑惑,正欲開口詢問之時,那劉偲卻大喇喇地說道:“怎地這樣遲才回來?你們不是約好了的,去那泉瞳玥的院子里頭飲茶敘話?!?/br> 谷韻瀾聞言,卻是驚詫地瞠大了雙眼,這劉公子又是說的哪一出呢? 劉擦見谷韻瀾愣怔當場,心中十分不喜,他是最看不得這樣的木訥之人,以他劉大少爺?shù)钠?,若不是為了見玥兒,他又如何可能耐住性子在這兒守了許久? 且說昨日玥兒和這小丫頭的對話,劉偲在遠處卻是聽得個一清二楚,自然知道了懷景彥曾翻墻過來與玥兒見面的事兒,而且依玥兒那口氣,只怕還不止一回,如果不是昨天有課外授業(yè),只怕這三人也是要在玥兒的小跨院里頭飲茶聚會的。 既然懷景彥去得玥兒的住處,他劉偲為何去不得?想他劉偲,是何等的風流不羈,滿腹學識,那十分無用的懷景彥又如何與他相比?如果給玥兒機會了解他劉偲,玥兒自然就會將心偏向他了!劉偲這般思忖著。 打定了主意的劉偲,一門心思只想去玥兒的院子里飲茶敘話,可若是沒人邀請他,總不好不請自去的,好歹他劉少爺也是有頭臉的一號人物,萬一被拒了,可讓他的面子往哪擱? 因此,這谷韻瀾就顯得十分重要了,不請自去的人和小姐妹帶過去的人,待遇完全不一樣,這也是為何劉偲寧可翻這谷韻瀾的墻,也不翻泉瞳玥的墻的緣故。 第17章 我自來就山 卻說到那劉偲不請自來的翻入了谷韻瀾的院子,強拉著她帶自己去泉瞳玥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