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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盛寵夫人在線閱讀 - 第9節(jié)

第9節(jié)

    前頭一排的席斐斐卻忽地回頭對著李妍兒斥道:“你一早吃多了阿,是存著勁來殺豬的吧!”

    李妍兒一驚,才醒悟過來,她忙著想心事,忘記自己正在試弦了,力道竟用大了許多!駁不得席斐斐,面上不由羞愧得通紅。

    莫漪卻看不慣席斐斐的囂張跋扈,嗆到:“席斐斐你早上吃了火藥不成,怎么誰誰都得罪你了!”

    蘇清蕙拉拉莫漪的衣袖,示意她莫管。

    房門卻忽地被推開了,一臉嚴肅的袁夫子掃了眼三三兩兩或站或坐的女學生,斥道:“如此松散無度!”

    女學生們即刻便各自坐好,袁夫子脾氣不好,又有些孤傲,一班女學生,她沒有一個看的上的,因此,每每一課下來,女學生們也見不得他一個笑臉??墒窃蜃用曧?,女學生們也只得耐著性子跟著他學,以后說出去,也可以說曾師從袁修儀不是。

    前世的蘇清蕙在一眾學生中,技法算出眾的,只是袁夫子一直說她金玉其外,重生來的蘇清蕙,對什么才女名聲單薄很多,再進書院,也只是為了彌補當年為了虛名未能好好享受的閨中時光罷了。

    坐在顧彥和吳明蘭中間,蘇清蕙憑著記憶摸索著彈奏袁夫子教授的云水禪心,這是一首佛家曲子,音色叮叮咚咚地婉轉,如流水潺潺,偶爾幾聲清越短促,許久未練,指法有些生疏,蘇清蕙卻漸漸地有些摸索出趣味來,覺得這曲子實是非常符合張士釗帶著她從京城回歸倉佑城后那幾年的生活。

    他們各不相擾,他身邊有柔婉的妾侍,她每日在寂靜的后院里讀書作畫,也頗怡然自得。

    原本在埋頭研究古曲殘譜的袁夫子,忽地抬起頭,直往蘇清蕙這邊看過來,便見往昔一定要爭個高下的女學生,此時似乎沉浸在手下的曲子中,眉目舒展,手指婉轉,袁夫子一時斂目,便覺竹林扶疏,泉石相映,云朵漫卷漫舒,心間似有著漫步山林的清幽。

    蘇清蕙一曲結束,竟覺得從未有過的愉悅,上一輩子她也彈了許多年的古箏,卻從沒覺得有這般情趣,忽覺周圍一片寂靜,不由抬眸打量四周,便見同窗都停著手,靜靜地看著自己。

    右邊的吳明蘭癡癡地說:“阿蕙這首,竟讓我覺得天地疏朗一般?!?/br>
    李妍兒也忍不住道:“難怪蕙姊姊這幾日沒空見我,原來一直在家里偷偷練琴呢!”

    席斐斐翻著白眼道:“人家在自己家練琴,也能叫偷偷的嗎?”最是看不慣這種人,借住在別人家,還整日里拈酸夾醋的,也真不知道這個蘇清蕙怎么能這般沒腦子,竟和這樣的人好得像親姐妹似的。

    蘇清蕙也沒有料到,再次遇到張士釗,她還能用這般的心境。

    他中舉歸來,怕是要議親了吧!

    第8章 歸置

    蘇清蕙想到張劉氏對自己微微的不忿,覺著這一回張家該是不會那般輕易地再為張士釗求娶自己,越發(fā)覺得今個真是個好日子。

    一時興起,約了顧彥、吳明蘭、莫漪等寒食節(jié)的時候,一起去踏青折柳。幾個女孩子聊到興頭上,有些難舍難分,干脆一起陪著蘇清蕙去書院的客舍見安言師傅。

    安言師傅是藜國頗為傳奇的才女,生平博聞強記,年輕的時候常和夫婿一起比試文采,兩個人收藏了十幾間屋子的詩詞和金石刻本,只是后來時局動蕩,丈夫又早逝,她一個人為了這些書籍、石刻,吃了許多苦頭。

    安言師傅沒有子嗣,連親近的子侄也折在了戰(zhàn)火里,幾個女孩子過去的時候,便見著一個有些枯瘦卻身形灑脫的老嫗在擔著水,屋內的灶臺里傳來霹靂的豆莢爆裂的聲音,大家一時都不住紅了眼眶。

    她們只知道安言師傅動蕩一生,卻一直不曾見到曾經的官宦小姐、藜國才女,晚年竟需要親自擔水作食。

    她們背負著藜國才女的盛名,得到的不過是三兩虛偽的遙相恭維罷了。

    “清蕙,你怎了?”已是滿頭銀絲的老婦人聽著門邊的響動,一回頭便見著好些日子不曾見到的徒弟正在那里望著她不住落淚,一雙剪水秋瞳,水霧濛濛。

    放下木桶,召喚女孩子們進來,枯瘦的手拈起絲帕,輕輕地一點一點為徒弟擦拭。

    “師傅,徒弟前些日子落水后昏睡不醒,以為再見不到師傅了!”蘇清蕙想起這個曾經視她為親孫女的老人,最后撒手人寰之際,自己竟未能盡孝膝前。

    不論是安言師傅,還是她,都不曾因身為才女而幸福過,她們追尋了一輩子,到底是為了什么?

    蘇清蕙為安言師傅的一生,也為她自己,哭得痛徹心扉。

    顧彥、吳明蘭都上前安慰,不知什么時候尾隨一行人過來的席斐斐習慣性地想嘲諷兩句:矯情!可見蘇清蕙哭得像沒了娘一樣,雖覺得怪異,卻好歹忍住了。

    蘇清蕙也意識到自己哭得太過了,接過小姐妹遞過來的繡帕,擦了眼淚,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安言師傅說:“弟子一時情緒失控,師傅莫在意!”

    安言師傅一張布滿皺紋的臉笑的溝壑漸深,“你們都是傷春悲秋的年齡,不礙事!”蕙兒撲到她懷里的那一刻,女孩家嬌軟的身體,讓這個老婦人也感動不已,臨到老,還有一個這般珍視她的徒弟,也是晚來幸事了。

    吳明蘭看著平日里和她們討論詩詞歌賦,仿若不沾煙火氣的安言夫子,忍不住問道:“夫子,難道書院沒有給您配一個使喚丫頭嗎?”

    女夫子微微一笑,“我還使得動,不需要,每日里勞作一會,也能鍛煉筋骨,不妨事!”

    莫漪眼眸微轉,“那我們以后每日下學有時間也來陪夫子鍛煉筋骨好了,夫子不知道,這春日里,我每每覺得渾身酸軟,課上常不由得昏睡?!?/br>
    女學生的好意,安言師傅并未拒絕,她這個小院里,也確實有些孤寂,這些女學生正是爛漫的時候,她也喜歡和她們處一塊。

    這一日里,待莫家、吳家、席家、顧家的馬車都接了各家小姐回去后,安言師傅拉著蘇清蕙進了內室,摸摸索索地從一個小匣子里取出一封信來,“清蕙,這是我夫家的侄孫給我寄的信,說想接我回去終老,不怕你笑話,我一輩子無所出,即使回去,孤零零的一人,也未必比這好!”

    “師傅留在這便好,徒弟一定好好孝敬您!”蘇清蕙懇誠地說道,師傅和這侄孫怕是一面都未見過,想到這里,蘇清蕙忽覺得前一世她辜負了許多人,包括安言師傅。

    安言師傅搖搖頭苦笑:“傻孩子,女孩子家一嫁人,可就由不得你嘍!”見徒弟張著口要辯駁,安言師傅擺手制止道:“我和你說這個,是有事要托你!”

    見安言師傅一臉鄭重,蘇清蕙也忙端坐好,便聽安言師傅說:“我和亡夫花了畢生心血,收集這些金石孤本,待我百年后,自是要妥當歸置它們的。你是我唯一的入室弟子,我是準備留一半給你的。”

    “至于另一半,”安言師傅搖了搖手里的信,“你到時幫我托付給這位子侄,他現在在蜀地任宣節(jié)校尉,好歹也讓亡夫后代有一半留存?。 卑惭詭煾得嫔喜挥捎行┢鄾?。

    聽是蜀地,蘇清蕙心里微動。藜國的武官不逢戰(zhàn)事,一般會長期駐在一個地方,試探著問道:“不知師傅的這位侄孫,姓甚名誰?”

    “我亡夫姓程,這位侄孫名修,字子休!”

    蘇清蕙“噌”地一下子站了起來,程子休竟是師傅的侄孫,那前世,他為何不曾對她說起?她一直當程子休真的與張士釗有著深厚的兄弟情誼,故此才會在張士釗去世后,對自己百般照顧!

    “清蕙,有什么不對嗎?”安言師傅見徒弟像受了驚嚇似的,有些茫然地問道。

    蘇清蕙努力壓下心頭的悸動,盡量平靜地說:“師傅,沒有什么,這名字我聽了好像小時候的一個玩伴,仔細一想,那玩伴不姓程的。”

    安言師傅聽著徒弟聲音有些顫抖,直覺清蕙并沒有說實話,見徒弟面色潮紅,似有心事,一事也沒有就這事多提。

    蘇家派馬車來接的時候,好些人家屋頂已經飄了炊煙,蘇清蕙由牡丹扶著上車,一路上腦子一直處于空白的狀態(tài)。

    她曾經陪著張士釗在蜀地待了三年,張士釗任知州,程修任宣威將軍,蜀地匪患多,二人時常聯手剿匪,程子休一直未娶妻,張士釗常請他過府飲酒暢談。

    她與他的話并不多,蘇清蕙忽地想起,程子休是問過她:“嫂夫人是否曾師從安言夫子?”她當時也以為他是客套地詢問一句而已,并不曾知曉,她是與他一起接管了師傅的畢生心血。

    “小姐,你可是不適?”牡丹仰著頭擔憂地問道,她隱約覺得小姐今個下學后有些不對勁,額上竟隱約可見淡淡青色的筋絡,像是心緒急劇起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