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趕上淵帝，輕聲道：“陛下，是否去蘭美人那里去坐坐？老奴聽說蘭美人新近學(xué)會了一支舞，連樂坊里的琴師都夸呢！”

    淵帝步子一頓，點頭道：“去硯宮！”

    李公公心頭一松，輕快地道：“擺駕硯宮！”

    殿里大臣這才嘰嘰喳喳地討論開，許多人都過來向樁王爺請安。言辭間不無敬佩與懷念。

    皇上執(zhí)政多年，統(tǒng)治早已穩(wěn)固，在朝堂上也越來越聽不進(jìn)諫言，退出朝政多年的樁王爺，今日的表現(xiàn)，實是讓諸位大臣始料未及。

    先前被淵帝砸了一個血包的御史臺大夫眼含熱淚地道：“老王爺，現(xiàn)在世風(fēng)變了，微臣這一條命，還得靠老王爺搭救了！”

    前有御史臺褚大人啟奏晉王妃不潔而橫尸街頭，現(xiàn)有他一句諫言而受了陛下枚奪命東珠。

    在藜國屹立了百年的御史臺，眼看便搖搖欲墜咯！

    樁王爺看了這御史一眼，瞇著眼，不樂意地道：“御史臺什么時候混了這么一幫酒囊飯袋，不要忘了，上諫，是御史臺的本職！”

    頂著血包的御史，頓時眼睛瞪的如銅鈴一般，臉上一紅，肅聲道：“是微臣想岔了，食君之祿，分君之憂！”

    樁老王爺滿意地點點頭，那些原想過來打招呼的文武官員，都不由后退了幾步。

    皇上最近喜怒無常，難道，為了規(guī)諫皇上，他們都要時刻備著提著項上人頭去見駕嗎？

    岐王冷哼道：“老王爺，您莫忘了君臣父子！”

    老王爺隨手一根拐杖，便打到了岐王身上，“這幾年，倒是養(yǎng)刁了岐王殿下的眼界，你這是和我老人家說話的語氣嗎？”

    “你！”岐王見文武百官都看了過來，忍著氣，揮袖而去！

    樁王爺嘲諷道：“呵，這一點倒是學(xué)了陛下十成十！”忽地慨嘆一聲：“大廈將傾哦！”。

    殿里的眾人被樁王爺雷的外焦里嫩，縱使這許多年不見面，樁王爺還是這般不著調(diào)！

    賀承見各位大臣瞬間靜默，自顧離了大殿。

    蘭美人已經(jīng)伺候淵帝許久，也該出出力了！

    這蘭美人便是先前荻國王子的接風(fēng)宴上戴著面紗的舞伎，后來有一日夜間，淵帝在宮里隨意走走，便在一處清幽處遇到正在練舞的蘭美人，柔和的月光下，一襲白衣，宛若蛟龍。

    不兩日，宮里便多了一個蘭美人，束妃未出世前，宮里藏著的那個小美人兒的風(fēng)頭，也一時被蘭美人奪了去。

    樹倒猢猻散，束妃一去，她宮里的小美人也神不知鬼不覺地不見了，蘭美人一時獨寵后宮。

    皇后想了許多法子欲除之而后快，都被夏太后攔了下去。

    淵帝前腳剛到硯宮，后腳，慈寧宮里頭，便有人報與了夏太后，夏太后正養(yǎng)著一缸色彩斑斕的小魚，一邊散著魚料，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道：“以后，陛下不去硯宮，再來報！”

    宮女應(yīng)了一聲下去，夏嬤嬤帶著小心道：“主子，您這是？”

    夏太后扔了手上的魚料，閑閑地看了一眼夏嬤嬤，凄愴道：“我也是看明白了，誠言對我，不過是一種執(zhí)念，這深宮里，什么深情！”

    夏太后看著魚缸里游過來游過去的小魚，眼里的沉寂，將夏嬤嬤嚇的心頭發(fā)慌，跪下請求道：“娘娘，你千萬別想不開，您還得等著給金角銀角兩位小主子存銀子使呢！”

    “是呀！”夏太后脖子微仰，閉了眼，一行清淚從眼角滑下。

    多少人罵她不守婦道，一女侍二夫，可是，他們不知道，誠言待她是真心的啊，她是誠言曾經(jīng)愿意付出生命的女子??！

    時至今日，她卻不得不承認(rèn)，她和淵帝之間，只是茍`合，什么情分都是假的，當(dāng)初先帝便能守著她一人，后宮三千形同虛設(shè)。

    當(dāng)她自己將一個女孩兒親自推到淵帝面前，她自我欺騙了多年的那層遮羞布，便刷地一下掉了。

    半晌，夏太后坐直了身子，寒聲道：“那藥，開始下吧！”

    是夜，刑部牢房里，忽然傳來獄卒的驚呼，外頭守夜的忙沖進(jìn)去看，便見頭發(fā)散亂的葉嬤嬤口吐白沫！

    眾人忙將牢房里每日備著的喂豬的餿水給葉嬤嬤灌下清胃，又連夜喚了老郎中過來。

    一直折騰到半夜，葉嬤嬤才醒轉(zhuǎn)過來。

    剛一睜開眼，便見刑部尚書馬大人嘆道：“在這里，求生不易，求死也不易，葉嬤嬤，你可得考慮清楚了！那人既能讓你赴死，你又何苦熬著不吐！難道，是要帶到閻王爺?shù)膶毜罾飭?？不要忘了，你一旦?dān)了罪，死了，九族還是要誅的！”

    葉嬤嬤顫巍巍地哆嗦著唇，囁嚅道：“大人，給我個全尸吧！”

    馬群剛見其抵死不肯開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忽聽身后的人，微弱地道：“那料子，是多年前先帝賜下的，宮里頭有記載！”

    “你們以先帝的東西來詛咒先帝的子嗣？”馬群剛咬牙問道，先帝當(dāng)年待當(dāng)今陛下和皇后并不薄，更在安王死后，將皇位傳給了淵帝，趙皇后竟這般回報先帝？

    馬群剛肅冷著臉，看著葉嬤嬤，這也是趙皇后毒害皇家子嗣的爪牙之一，還是兩個剛出生的小娃娃！

    轉(zhuǎn)身對身后的獄卒說：“灌，接著灌！”

    這群毒婦！

    葉嬤嬤聞言身體一陣痙攣，喉嚨里殘留的餿味，讓她一下子往監(jiān)獄的墻上撞去，卻被獄卒攔下了。

    葉嬤嬤恍惚地看著面前一陣惡餿味的水，全身百骸瞬間明白，馬大人說的“求生不易，求死，更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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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淵帝在甩袖而走的第二日早朝竟當(dāng)朝宣布，趙皇后御下不嚴(yán)，以致巫蠱在宮廷中濫用，禁足一年，便將鳳印暫時移交太后保管。

    聽說，趙皇后被軟禁的第一日，便讓來看望的岐王滅了葉嬤嬤的口，岐王去刑部提人，卻發(fā)現(xiàn)葉嬤嬤早已沒了蹤影。

    一時京城各個出口都布了岐王的人。

    葉嬤嬤在趙皇后身邊伺候多年，什么見得的，見不得的東西，樣樣都有參與，便是岐王府妻妾之間的瑣事，葉嬤嬤也知道的七七八八，這樣一個人，如果叛變，岐王不能想象，后果會如何！

    岐王府里后，岐王妃聽了皇后被禁足的消息，頭一回對自個的正妃之位有些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