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四喜敢怒不敢言地坐在他近前,望著雙福運(yùn)氣。 杜衡帶著幾名伙計(jì)搬進(jìn)來幾個(gè)箱籠,再依次打開。 鐘離嫵走進(jìn)門來,一眼就看到了幾個(gè)箱子里都是文房四寶、書籍、宣紙,立時(shí)兩眼放光——這是她沒法子多帶的東西,他卻有這么多。 她很嫉妒——瞧人家,一主二仆到島上,安頓下來之后,家當(dāng)才送過來。哪像她,搬家似的趕過來的。 “你帶這么多書和紙做什么???”她問道。 簡讓望著她的側(cè)臉,笑,“裝裝有學(xué)問的人,來日混個(gè)簡先生的名頭?!?/br> 鐘離嫵笑出聲來,“看這陣仗倒是很像?!?/br> “用不到那么多宣紙,分你點(diǎn)兒?” “好啊?!辩婋x嫵欣然點(diǎn)頭,“還有書,我能不能借閱?” “自然。全送你都行?!?/br> 鐘離嫵笑意更濃,“變得這么大方,我居然有點(diǎn)兒不習(xí)慣?!?/br> “來看我房里的玄機(jī)?”簡讓抱著雙福站起來。 “嗯?!?/br> 簡讓遣了下人,抱著雙福起身,去往寢室,“你來?!?/br> 鐘離嫵遲疑地站在原地,“去寢室?”他室內(nèi)的格局,她在到來的當(dāng)日晚間就看過,那時(shí)與他只是點(diǎn)頭之交,腿腳又不利落,反倒不需顧忌什么。而現(xiàn)在,她進(jìn)去就不妥當(dāng)了。 簡讓眼神疑惑地望著她,隨后牽出一抹壞笑,“打怵了?” 鐘離嫵默認(rèn)。又不是什么好事,誰瘋了才會逞能。 簡讓逸出愉悅的笑聲,“你啊,就是一張嘴厲害?!?/br> 鐘離嫵橫了他一眼,“誰叫你天生一副土匪相?” “你就說去不去吧?”簡讓一副怎么樣都行的樣子,低頭對雙福道,“她懷疑我大白天的起色心,你說這人得沒良心到了什么份兒上?你還跟著她過什么?” ☆、第15章 整治(上) 鐘離嫵蹙了蹙眉,瞥見一旁的四喜,彎腰把它撈起來,對他道:“少啰嗦,走?!?/br> 簡讓一笑,舉步往寢室走去。 四喜哼哼了幾聲,肥肥的小身形掙扎著。有雙福在近前的時(shí)候,它其實(shí)看她很不順眼。 “乖啦,乖啦。改日給你做排骨吃,好不好?”鐘離嫵語氣很溫柔地哄著四喜,引得簡讓回頭瞧了她一眼。 雙福原本正扒著他肩頭起膩,聞聲看向她,嗓音清亮的叫了一聲。 “一邊兒去,沒良心的。”鐘離嫵沒好氣。 雙福又叫了一聲,這次是沖著四喜。 簡讓逸出清朗的笑聲,轉(zhuǎn)入寢室。 鐘離嫵站在門口,一面安撫著四喜,一面凝神打量室內(nèi)陳設(shè)。 寢室與東次間中間的墻壁,里外都陳列著高大的衣柜、書柜、多寶架。 她所處的位置,正好可以估算出里外柜、架加上墻壁的寬度。 片刻后,她目光一閃,笑了。 她本就對他這住處有著莫大的興趣,看出蹊蹺是遲早的事。 他也本就沒想瞞她,此刻順手按下機(jī)關(guān)按鈕,之后打開兩扇柜門。 鐘離嫵走過去,探頭看向里面。里面有一條只容一人行走的窄路,以石階鋪就,兩旁點(diǎn)著長明燈。 路不算短,通往的自然是密室。 “地下藏著你的全部家當(dāng)么?”她回頭笑問他。 “嗯?!?/br> “可是,”鐘離嫵又探頭看了看里面,“路那么窄,要怎樣把東西搬下去呢?” 簡讓就笑,“還有另一個(gè)入口,在廂房,眼下小廝住在那里?!?/br> 鐘離嫵頷首。來他的寢室都不妥,他帶她去小廝的住房更不妥。 “那,密室很大么?”鐘離嫵對這類事情很好奇,因?yàn)橐院笏欢〞玫健?/br> “下面占地面積加起來,應(yīng)該與正屋差不多?!?/br> “有機(jī)關(guān)?” “自然??偛荒芾速M(fèi)人手看門。” “地下被挖空了這么大地方,上面的屋宇還特別結(jié)實(shí)……嗯,等我建宅院的時(shí)候,一定要向你請教?!睓C(jī)關(guān)消息她懂得,卻不懂蓋房子這門學(xué)問。 “……”簡讓沒接話,岔開話題,“不下去看看?” “今日就算了?!辩婋x嫵道,“跟你再熟悉一些再去?!?/br> 簡讓也不勉強(qiáng),“好?!?/br> 鐘離嫵轉(zhuǎn)身回東次間,“我好好兒選幾本書才是正經(jīng)。有沒有有意思的史書兵書?” “最多的就是這兩樣?!焙喿寭P(yáng)眉,“女孩子家,怎么愛看這類書?” “不然看什么?難道我還能跟你借戲本子、詩書不成?” 簡讓就笑,“也是?!鞭D(zhuǎn)而揚(yáng)聲喚來杜衡,讓他帶人把一箱子宣紙和兩套文房四寶送到筱園。 雙福安靜了這一陣,沒心情再與簡讓起膩,只眼巴巴地瞧著鐘離嫵和四喜,這會兒低聲地叫起來。 有點(diǎn)兒委屈的樣子。 “不知道你在委屈什么?!辩婋x嫵數(shù)落它,“只準(zhǔn)你跟著天敵的東家跑,不準(zhǔn)我抱抱四喜?真是把你慣得沒個(gè)貓樣兒了。” 雙福跳到地上,仰著小腦瓜看她。 鐘離嫵的心立刻柔軟下來,把四喜放到書案上,俯身撈起了雙福。 雙福好像跟她分別的好一陣子似的,格外親昵。 這算什么?吃四喜的醋了?簡讓滿心笑意。 杜衡到了門外,稟道:“方緒之來島上之后認(rèn)下的二弟方旭成過來了,要見您和鐘離大小姐,這會兒等在大堂。掌柜的問您二位要不要見。要見的話,他會陪同方旭成過來?!?/br> 簡讓摸了摸下巴,“我見見他。鐘離大小姐沒空?!?/br> 杜衡稱是而去。 鐘離嫵低聲道:“說起來,方緒之的死,跟你沒關(guān)系吧?” “沒有?!焙喿寣λ恍?,“一個(gè)賭徒,還不值得我出手。那天我的確是安排人去做了一件事,但與命案無關(guān)。” “那就好?!辩婋x嫵放下心來。 “回房吧。方旭成不是好東西,你真不需見?!?/br> “我看看熱鬧也不行么?” 此刻,她和雙福都忽閃著大眼睛瞧著他,這情形不知多暖心多悅目。簡讓頷首,“那你們在房里看熱鬧,我去院中應(yīng)付他。” 鐘離嫵一笑。 他向外走之前,她留意到他的玄色錦袍上沾了幾根雙福的毛,笑意更濃,抬手示意。 簡讓低頭看了看,漫不經(jīng)心地用手撣了撣。 ** 正如簡讓說的,方旭成不是什么好東西。他只是方緒之名義上的手足,眼下人死了,他高興還來不及——那么多錢財(cái),除去打發(fā)一些人的小部分,都?xì)w他。 一得意就忘形,對他來講,實(shí)在是至理名言。整日的興奮竊喜之后,他想財(cái)色雙收。 方緒之的尸體還在傅家停放,要等到眾人確認(rèn)死因之后cao辦喪事。 喪事期間,他必須要收斂些,那么有些事情,就只能在這一兩日抓緊辦妥當(dāng)。 掌柜的陪著他和一名隨從走進(jìn)靜照軒的時(shí)候,簡讓已在廊間的竹椅落座。 “來坐?!焙喿屘种敢恢笀A幾一旁,招呼掌柜的,“您也嘗嘗我?guī)淼牟?。茶不好,您將就些?!?/br> 掌柜的笑呵呵地道:“什么茶到了公子口中,怕是都不及一滴酒來的醇香。您這兒的茶,貴在少見?!?/br> “簡公子。”方旭成拱手一禮。 “嗯?!焙喿屢幻娼o掌柜的斟茶,一面道,“有話直說,就不請你坐了。” 方旭成見他分明是目中無人的做派,毫不掩飾心里的不悅,“也好,公子貴人事多,那我就長話短說:一日之間,三條人命,島上從無先例。怎么你和那個(gè)寡婦的庶女一到島上,便出了這種事呢?” 簡讓放下茶壺,將茶杯送到掌柜的手邊,“懷疑我們?” 方旭成冷哼一聲:“不懷疑你們才是腦子有毛病?!?/br> “說,怎么打算的?” 方旭成道:“這件事情,人們懷疑你們是一回事,我心里有數(shù)沒數(shù)是另外一回事。這樣吧,打個(gè)商量,你把住在你隔壁的女子交給我,我?guī)Щ厝ケP問一番,好歹走走大面上的章程,讓我對家里的人有個(gè)交代?!?/br> “有話問我就行。” “我說你這個(gè)人怎么不知好歹呢?!”方旭成擰了眉,不陰不陽地道,“我這意思不是挺明顯么?你把那個(gè)女子交給我一半日,讓我心里舒坦了,自然就會將你們從這件事里摘出去。怎么,想獨(dú)享美色?……” 簡讓眼中迸射出寒芒,對侍立在一旁的杜衡打個(gè)手勢。 杜衡一個(gè)錯(cuò)身,到了方旭成面前,閃著寒光的手向前一送。 方旭成身形劇震、僵滯,片刻后,表情才轉(zhuǎn)為痛苦。他隨從驚見這轉(zhuǎn)變,心生怒意,嘶吼著撲向杜衡。 杜衡一腳飛起,那隨從被踹出去兩丈之外。 簡讓站起身來,緩步走下臺階,趨近方旭成,“別急,容我想想,怎么治你這種下作的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