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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承寵記在線閱讀 - 第57節(jié)

第57節(jié)

    花雪微微一笑,“那還好。”

    賀蘭城察覺到了花雪與平時(shí)有些不同,只是無法揣測原由。

    鐘離嫵見到花雪的第一眼,感覺是驚訝。

    花雪的樣貌無可挑剔,但氣質(zhì)分明是為木頭美人現(xiàn)身說法——看不到優(yōu)雅、冷漠、高貴或是謙卑,只看到了麻木不仁的一張臉。

    直到花雪抿出笑容,整個(gè)人才鮮活起來,雙眼變得靈動,笑容變得甜美。

    鐘離嫵莫名松了一口氣——不管這是不是花雪的面具,都是可以接受的。如果一直是那個(gè)麻木不仁的面孔,她下一刻就會攆人,不管去什么地方,她都沒自找氣受的習(xí)慣。

    “賤妾花雪,見過簡夫人?!被ㄑ┦┒Y道。

    鐘離嫵問道:“擅音律?”

    花雪恭敬地道:“琴藝尚可。”

    “棋藝佳?”

    “棋藝也只是尚可?!?/br>
    “坐?!辩婋x嫵抬手指了指對面的座位。

    “是?!被ㄑ┰俅涡卸Y,隨即盈盈落座。

    賀蘭城親自取來棋具,之后便轉(zhuǎn)到傅四夫人那邊觀棋,與下棋的兩個(gè)人言笑晏晏。

    鐘離嫵最喜歡賀蘭城這一點(diǎn),從來都是這樣,招人嫌的小事,賀蘭城不屑去做。她想做的事,不是害死人,就是能將自己害得半死,不管怎么說,有那份膽色的人都不多。

    與花雪對弈,鐘離嫵是一點(diǎn)兒情面也不留,在棋盤這方寸之地,把對手趕盡殺絕。

    第一局,花雪能認(rèn)為是自己過于大意;第二局,她能認(rèn)為是鐘離嫵僥幸占得先機(jī);連輸三局還繼續(xù)輸下去的時(shí)候,她就必須得承認(rèn),對面坐著的人,是個(gè)中高手。她這個(gè)自稱棋藝尚可的人,這晚分明是在關(guān)公門前耍大刀。修為差太多。

    到了第六局,迅速落入敗勢之際,花雪幽幽嘆息:“夫人到此刻,怕是贏得無趣了吧?”

    “有點(diǎn)兒。”鐘離嫵一笑,“其實(shí)我找你不是為下棋,是想閑話幾句?!?/br>
    “那是賤妾的榮幸。”

    “上次過來,九姨娘充當(dāng)婢女,服侍在一旁。她跟我說,與你很熟悉?!?/br>
    花雪眉心一跳,“是么?賤妾這般資質(zhì),高攀不起任何人?!?/br>
    “嗯,說實(shí)話,我也不大相信?!辩婋x嫵取出酒壺,喝了一口酒。

    花雪視線掃過眼前人的纖纖素手,又掃過巴掌大小的扁長方酒壺,再瞥一眼安置在一角的自鳴鐘,目光微閃,“夫人平日喜飲酒么?”

    “高興或不高興的時(shí)候才喝酒?!?/br>
    “聽聞夫人來自南楚,妾身知曉一個(gè)四海飯館,南楚菜做得很地道。夫人若是賞光,賤妾想請您到那里吃一餐飯,喝幾杯酒,順道請夫人指點(diǎn)指點(diǎn)棋藝?!?/br>
    鐘離嫵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自鳴鐘。

    將近戌時(shí)。

    贏得再輕松,每一局棋也要消耗不短的時(shí)間——花雪棋品不大好,慣于垂死掙扎,很多時(shí)候要讓人等她斟酌一陣子。

    皎月樓的頭牌,初次相見,便要請她喝酒。

    這事兒反常。

    反常即為妖。

    但鐘離嫵樂得接受,只有接受,才能知曉對方的盤算。

    “去可以,但條件是我請你?!辩婋x嫵和聲道,“否則免談?!?/br>
    花雪綻放出歡喜的笑容,“榮幸之至,多謝夫人?!?/br>
    鐘離嫵站起身來,對賀蘭城、傅四夫人說了去四海飯館的事情,“傅四夫人也罷了,賀樓主想要同去么?”

    傅四夫人聞言,立時(shí)挑眉瞪了鐘離嫵一眼。

    賀蘭城欣然笑道:“自然想一同前去?!?/br>
    傅四夫人快步走到鐘離嫵跟前,繼續(xù)瞪她,“為什么不讓我一道去?”

    “你該回家了。”鐘離嫵握住她的手,“天晚了?!?/br>
    “……”傅四夫人又瞪了她一眼。

    鐘離嫵撓了撓她的手心,哄孩子似的道:“聽話。改天你去我家串門,我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傅四夫人立刻沒了脾氣,驚喜地道:“真的?”

    “真的。我怎么會騙你呢?!?/br>
    “這還差不多?!备邓姆蛉诵ζ饋?,“這次就算了。還是吃你做的飯菜更劃算。”

    走出攬?jiān)路?,傅四夫人帶著隨從回家。

    賀蘭城吩咐伙計(jì),給她與花雪備好馬匹,與鐘離嫵、花雪策馬去往四海飯館。

    半路,有三個(gè)人在岔道口出現(xiàn)。

    是方鑫和兩名隨從。

    花雪淺笑盈盈,“竟是方樓主。您不是受傷了么?”

    “只是少了一只手,又不是變成了你家楊樓主那樣的廢物,出來逛逛,有何不可?”方鑫掛著冷森森的笑,答著花雪的話,視線卻定格在鐘離嫵臉上。

    鐘離嫵只回以冷漠一瞥。

    花雪又問:“您要去何處?”

    方鑫道:“去四海飯館。自入夜到天明都待客的飯館,只那一家?!?/br>
    看起來,四海飯館今夜定有大事。說不定,明日就不復(fù)存在。鐘離嫵轉(zhuǎn)頭凝了花雪一眼,先前對這女子的懷疑,在此刻,已經(jīng)確定。

    花雪竭盡全力將鐘離嫵冰冷的視線忽略掉,只對方鑫道:“這倒是巧了,我與簡夫人、賀樓主也要前去。”

    “好啊。人多,熱鬧。”

    一行人不緊不慢地繼續(xù)前行。

    過了一段時(shí)間,四海飯館清晰地出現(xiàn)在鐘離嫵眼界。

    夜色已深,街上行人極少,亮著燈的民居屈指可數(shù),由此,四海飯館便顯得尤為醒目。

    從她這個(gè)方向望過去,只能看到飯館的正東面。

    南北向的房間里的燈光幽幽傾瀉在窗外的空地。

    南面是一道不大不小的河流,河流后方花樹成林。北面是一個(gè)小樹林。

    西面的地形又是怎樣的?

    如果飯館內(nèi)部出事,簡讓會選擇到哪一面看熱鬧呢?

    鐘離嫵思忖著。

    方鑫和兩名隨從忽然帶住韁繩。方鑫指著前面道:“那不是簡公子和傅四爺么?他們先一步到了那里,簡夫人應(yīng)該早就知曉吧?”

    鐘離嫵展目望去,看到了兩名男子頎長的身影。

    兩個(gè)人是從客棧前方——也就是南面繞到東面。

    一個(gè)身著一襲玄色錦袍,一個(gè)身著一襲藏藍(lán)色錦袍。

    兩個(gè)人背對著鐘離嫵,在說著什么。

    看背影、衣著甚至發(fā)冠,其中一個(gè)都無疑是簡讓。可鐘離嫵就是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她想,是哪里不對呢?

    然而事實(shí)并沒有給她思忖的時(shí)間。

    變故來得太快——

    **

    一刻鐘之前,傅清暉與簡讓結(jié)伴去往四??蜅!?/br>
    趨近之際,凌霄策馬而來,微聲稟道:“火雷的引線在飯館東側(cè),引燃到爆炸,需要一點(diǎn)兒時(shí)間。而且,只要有人靠近引線或酒窖,屬下和兄弟們就能即刻得到消息,會及時(shí)告知公子。即便出意外,我們進(jìn)不去也沒事,已經(jīng)收買了兩名伙計(jì),到時(shí)會有人跟您說一句‘是時(shí)候了’?!?/br>
    簡讓頷首一笑,“知道了?!?/br>
    凌霄撥轉(zhuǎn)馬頭,很快消失在遠(yuǎn)處夜色之中。

    傅清暉的眼里閃過幾種情緒:意外、欽佩、沮喪、失落,“原本我以為,你沒我的話,成事很難?,F(xiàn)在一看,有我沒我都行啊?!?/br>
    簡讓哈哈地笑,“胡說。沒你傅四爺,我怎么能在攬?jiān)路话踩粺o恙?”

    “那你就更是胡說了?!备登鍟熎财沧?,“就算沒我,你也一定找得到比我分量更重的人。唉……也好,往后我也省心了,只等著看熱鬧就行?!?/br>
    “別廢話,你有那份心,就比什么都重要。”簡讓手里的鞭子揮向傅清暉的坐騎,“走著!”

    馬兒應(yīng)聲向前跑去。

    傅清暉又氣又笑,“你這個(gè)混賬!”

    二人到了四海飯館,點(diǎn)的菜剛上齊,便有一名臉生的伙計(jì)進(jìn)門來,徑自走到簡讓跟前,低聲道:“是時(shí)候了?!?/br>
    簡讓與傅清暉聞言,即刻起身,異口同聲:“若不想死,跟我們走?!?/br>
    伙計(jì)立時(shí)變色,隨即迅速做出決定,隨兩個(gè)人向外走去。

    短短的一段路,卻有十名伙計(jì)打扮的殺手阻攔。

    兩人取出匕首。

    手起,寒光閃,人倒地不起。

    有幾個(gè)人死不瞑目,睜大的眼睛里,有著不可置信。

    不相信簡讓的身手比傳言中還要好,更不相信出了名好賭的傅清暉的身手絕佳——或者也可以說,是不相信傅家世代相傳的功夫這般高絕。

    簡讓與傅清暉疾步離開飯館,轉(zhuǎn)到西面。

    西面是一片分外寬闊的芳草地,在夜色中仿佛連綿無垠。

    按常理,他們不應(yīng)該選擇這兒駐足。但在這種時(shí)刻,只能選擇在這兒駐足——樹林里埋伏著攬?jiān)路缓秃喿尩娜耍皇菞⒌牡攸c(diǎn)不同,簡讓的人沒讓對手發(fā)覺而已。

    剛剛退至絕對安全的地帶,耳畔傳來轟然巨響。

    一個(gè)飯館,在頃刻間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