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余露臉埋在他胸口,臉上的神情他看不到,但他卻聽到余露天真卻動情的道:“阿昭,叫我露露吧,我叫余露,我想你叫我露露?!?/br> 本是算計,本是另有圖謀,本是冰冷的心,在這個時候,卻好像吹入了一股春風(fēng),居然有了絲絲暖意。 原本的計劃,這會兒好像突然被忘了。 陳昭不由自主伸出手,試探般慢慢放在余露的腰肢上,順著余露的意思,他叫了聲她的名字,“……露露?!?/br> 余露將他抱得更緊了些,可是眼睛卻死死的閉上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嬌甜的有些膩人,“嗯,阿昭。你來了,我還怕等不到你,你終于來了。阿昭,我們可以走了嗎,我們走吧,離開京城,去一個只有你只有我的地方,我們永遠(yuǎn)在一起?!?/br> 很久很久,陳昭似乎回了一個淡淡的“嗯”。 可余露,卻沒有聽見。 或者說,她說這話,本就沒想聽回答。 又或者,陳昭只是似乎回了,并沒有真的回。但是,誰在意呢,兩個緊緊擁抱在一起的人,都有著別樣的心思。 ☆、第046章 許久之后,陳昭把余露推開。 “我的行李已經(jīng)早早就放在這邊了,我現(xiàn)在去拿了,咱們這就走吧。”他說著低頭看了看余露,瞧著她的面色和衣裳道:“這邊我準(zhǔn)備了女人的衣裳,你先去換了,咱們扮成……夫妻,行走也安全些。” 余露笑瞇瞇的點點頭,待陳昭把門先反鎖了,就抓著他的手,和他一起往堂屋去了。 陳昭準(zhǔn)備的衣裳不是上好的絲綢料子,但也不是太差,余露僅有的兩次出王府機(jī)會都沒有了解到外面的情況,因而看著這衣裳再和香梨她們的對比一下,就覺得這應(yīng)該算是一般殷實人家或者小官之家女眷慣常能穿得上的衣服料子。 她現(xiàn)在要表現(xiàn)出完全相信陳昭的模樣,因此有什么疑問也不方便去問,更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懷疑。于是干脆的把束胸的布松了松,就這么換上了他準(zhǔn)備的半新不舊的青衣小襖,赭色長裙,鞋子也是普通的軟底布鞋。 余露從屋里出來時,陳昭也換上了一身青布長袍,隨身攜帶的刀被放在一邊,單看他的模樣和穿著,那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像一個讀書人了。 余露瞧了他一眼就忙看向了別處,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幾分演技,如果可以的話,還是不要太和陳昭對上為好。畢竟,她現(xiàn)在心里真是滿滿的疑惑,想知道陳昭為什么要這樣對她,想知道是不是兩人有過什么過節(jié),想知道陳昭接下來的打算,也想知道,跟著他逃離京城后,能不能順利的逃離他。 她現(xiàn)在就怕,離了狼窩,再進(jìn)了虎xue。不能說得不償失,但如果早知如此,她寧愿留在王府。 畢竟,蕭睿只是想睡了她,但陳昭的打算,她卻完全猜不到的。 方才在門口,她不過稍微將鞋子往前露了一點,陳昭立馬對著陳皮向自己表白,這也實在是太刻意了。 以他的身手和機(jī)敏,他肯定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才那么說的。 “好了?”陳昭拎著行李包袱走過來,盯著余露看了片刻,忽然道:“你的臉怎么回事?” 明明是雪白的皮膚,現(xiàn)在卻變成了灰土色,瞧著像是病了似得,十分的不健康。 余露摸摸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用鍋底的青灰和脂粉兌了抹的,這樣看起來應(yīng)該和平常不像了,走出去我也能安心點?!?/br> 陳昭點了點頭,沒有對此表達(dá)意見,但心里卻著實有些意外,這個女人,真的接觸了,才發(fā)現(xiàn)處處讓他看不透呢。 依然是陳昭先出的門,余露在院子里等了他差不多一刻鐘,他就開了門讓余露出去。門口已經(jīng)停著一輛很普通的烏篷馬車了,余露先上了馬車,陳昭趕著馬出了巷子到外面的大路上,很快的有人接替了他,他才進(jìn)了馬車?yán)铩?/br> 昨天晚上陳昭沒有過問她的晚飯就走了,此刻又是直接帶她趕路,兩頓只干噎了些點心,余露此刻真覺得餓得頭有些昏。這都是在王府里為了長胖給養(yǎng)叼了,頓頓吃的多,吃的好,這才出來兩頓沒吃上飯,就覺得心慌慌難受的厲害。 可陳昭一副忘了的模樣,余露只得自己主動提出來,“阿昭,我有些餓了。” 陳昭一聽,立刻拿了自己的包袱過來,從里面拿了一個冷冰冰*的饅頭,遞給了余露。 “委屈你了,吃點饅頭,等回頭出城了,走遠(yuǎn)一些,我再帶你去吃飯?!彼f道,又拿了一邊的方便攜帶式的水壺,同時遞給了余露。 大冷的十二月,兩頓飯沒吃的余露,不得不接過冷冰冰的饅頭和早沒了熱氣的水。 說實話,看到這樣的早飯,余露還真是覺得不那么餓了。她接了饅頭掰開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遞還給了陳昭。 “我吃不完這么多,你也吃吧?!彼f道:“一大早你就趕過來,定然也餓著肚子呢,吃一些,也有力氣。假如遇到什么事兒,也不怕跑不掉。” 陳昭捏著刻意放了兩日的饅頭,眉頭微微動了動,王爺和王妃今日出門并不算太早,他可是在王府吃過早飯才跟著走的。 但是現(xiàn)在余露既然說了,他也不能不吃。 他笑了笑,接過去大口咬了起來。當(dāng)年沒進(jìn)王府的時候,他和堂哥陳皮逃荒了一路才活著進(jìn)了京城,什么苦沒有受過,別說涼饅頭,就是餿的,也吃過。 倒是余露,在宮里是惠妃娘娘宮里的宮女,算是沒吃過什么苦頭。出了宮就進(jìn)了王府成為得寵的小妾,那更是養(yǎng)的金尊玉貴,這樣放久了的涼饅頭,只怕是難以下咽吧? 的確是很難以下咽,尤其是水還是涼的,想用熱水泡一泡都不行。而吃這干饅頭更容易噎住,但喝太多涼水,在逃跑路上卻不是好事,尿急或者是拉肚子,都是很可怕的。 余露只好把饅頭揪成指甲蓋一般的大小,慢慢吃著。至于干到渴了的時候,喝一口水在嘴里暖熱了一些,再往下咽,也不至于涼到心底。 陳昭冷眼看著,有些意外。 “委屈你了,是我準(zhǔn)備的不充分,直接從王府的廚房拿的饅頭,一次不敢拿太多,只好分幾次來拿。”他說。 如果不知道陳昭別有心思,如果兩人真的是兩情相悅,那么即使在此刻這逃命的路上,余露也要說他的,不說之前的準(zhǔn)備了,就是現(xiàn)在,停下馬車叫車夫去買個饅頭,又能礙著什么呢? 可惜,自作孽,自己受,她不能說。 余露笑著搖了搖頭,“沒事的,既然我決定離了王府,以后就不能再像之前一樣生活了。這饅頭很好,你都能吃,我自然也能吃得?!?/br> “嗯?!标愓训拖铝祟^,神情莫名。 如今,國家沒有什么大事,只要在白日開城門的時間,是可以隨意出入的。他們的馬車到了城門口,也沒人讓停下來檢查,就這么直接就出去了。 余露不由暗想,陳昭起碼有一句話說的特別對,那就是此刻的蕭睿,手里沒什么人可用。她在王府是被困,一點自由都沒有,但只要出了王府,蕭睿想找到她,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出城門大概行了五六里地,他們換了一輛馬車,先前的車夫駕著車走了,這再換了,就是陳昭自己出去駕車的。 余露干脆盤腿坐在更簡陋的馬車地上,一面顛簸著,一面在想,接下來什么時候逃走,怎么逃走。 她的好奇心不重,起碼在生命看起來有危險的時候,她是寧愿早早逃跑,也不想知道陳昭的真正目的的。 而陳昭如果想對付的是蕭睿,那她就更不想知道了,她是她,蕭睿是蕭睿,她離了京城,從此天高海闊,再不想和蕭睿有什么關(guān)系了。 而此刻的蕭睿,已經(jīng)從承元帝那里出來了,去見了太后和皇后,就帶著林淑一路往惠妃的宮里去了。 惠妃生有兩子一女,如今是長子成親,她自然十分看重,這一夜過去了,也不知道兒子和兒媳婦相處的如何,這一大早的她已經(jīng)等得望眼欲穿了。 五公主蕭雯和九皇子蕭逸頭挨頭的湊在一起吃糯米白糖糕,瞧著惠妃著急的模樣,蕭雯就撇了撇嘴,看著蕭逸笑了一下。 蕭逸舉手做了個要打她的動作,她忙的把剩下的一小點糯米白糖糕往嘴里一塞,跳了出去。 “母妃,您別再看了,門都要被您看破了!”她說著,撒嬌的上前抱住了惠妃的手臂,小聲道:“聽九哥說,七哥最近好像很寵愛您之前賞下去的那個宮女,這和七嫂之間,估計不會太融洽的?!?/br> “不許胡說!”惠妃輕輕拍了她的手一下,佯怒道。 ☆、第047章 雖說這般呵斥了女兒,可惠妃的心里還真是掛念了幾分,待蕭睿和林淑過來后,她便仔細(xì)的去看了兒子和兒媳婦的臉色。 這一看,心就沉了下去。 大喜第二日,兒子和兒媳婦,竟然沒有一個面上帶著喜色的。就連兒媳婦身邊的丫鬟,都是一臉的倉惶,這明顯是昨夜里有什么不愉快了。 可是身為母親和婆婆,她也不好直接問小兩口閨房里的事兒,于是只好裝沒看出來,笑瞇瞇的吩咐人請了林淑坐下。 “這樣冷的天,你一大早就出發(fā),定然凍壞了吧?”惠妃慈愛的道:“這么久了,估計肚子也該餓了,我叫御膳房做了羊rou湯,你和睿兒先一人喝一碗吧。” 林淑起身,態(tài)度恭敬,語氣一板一眼,“勞母妃記掛了,媳婦不冷,也不餓?!?/br> 竟是直接把惠妃的好意給回絕了。 惠妃在宮里待的太久了,不管是主子還是奴婢,還真就沒人敢在她面前這樣說話的。就是她的敵對,那也是難聽話拐了幾個彎,包裝成好聽話的樣子才會說的。 這個兒媳婦,是太過率性的直來直往,還是心里有什么不滿,所以借機(jī)想要發(fā)作呢? 惠妃一瞬間想了許多,可不過也是轉(zhuǎn)瞬的功夫,正笑著想要把話題岔開,一邊的蕭雯忍不住了,嗆道:“七嫂好大的派頭啊,母妃的賞都敢拒絕,果然是國公府的姑娘,還真是敢說敢做呢?!?/br> 便是普通人家的婆媳相處,做兒媳婦的,也不敢這般和婆婆說話。更別說林淑這個婆婆還是惠妃娘娘,皇上的女人了。 她也是不滿蕭睿這一路的無言,進(jìn)宮后在承元帝那里還好,起碼應(yīng)對了,承元帝自然也不會和她一個做兒媳婦的說什么??墒堑搅颂蠛突屎髮m里,他是男子可以避開,自己卻是被拉著東一番西一番的問了話?;屎蠛突蒎缓停捓镌捦舛紛A槍帶刺,她應(yīng)付的那般辛苦,他卻像是沒看在眼里一般,這實在是太過份了。 所以到了這兒,看著惠妃那般好脾氣的模樣,她心里怪上了這兩個罪魁禍?zhǔn)?,于是才腦子一熱,不給了面子。 “五公主謬贊了,我可不敢當(dāng)這話?!彼⒖虜D出笑,順勢起身走到惠妃面前半蹲下去,一臉誠懇的道:“兒媳婦是真的不冷,也不餓,只在前頭有些不大愉快,到了娘娘這兒覺得委屈,所以語氣沖了一些。但娘娘的關(guān)心,兒媳婦是全部看在眼里的,謝謝娘娘的慈愛,還請娘娘能原諒兒媳婦?!?/br> 林淑在林家能得了人人喜歡,自然嘴是甜的,這會兒這話一說,不論是真是假,惠妃都不能和她一個晚輩計較的。 何況剛才蕭雯的話,也讓惠妃明白,昨兒個只怕蕭睿待林淑并不大好。再想著所謂的前頭就是皇后那邊,惠妃不僅沒生這兒媳婦的氣,反倒是心里還心疼上了幾分。 她伸手拉了林淑起來,道:“還叫娘娘呢,該叫母妃了?!庇值闪耸掱┮谎?,道:“你五meimei被我養(yǎng)的口無遮攔的,你別理她,她的話只當(dāng)沒聽見就是了。” “母妃!”蕭雯不滿了。 林淑卻是先甜甜叫了聲“母妃”,才道:“五meimei也是心疼母妃,給母妃出頭呢,我不僅不會在意,反倒是還得向五meimei學(xué)習(xí)才是,以后也護(hù)著母妃?!?/br> 林淑雖是承元帝賜婚給的蕭睿,可到底是惠妃正經(jīng)的媳婦,之前是沒見過幾次,但也是知道她知書達(dá)理,溫柔賢惠,心里是滿意的。 這會兒見她這般會說話,惠妃更是喜歡了,拉著林淑說了好一會兒話,最后才看著蕭睿,道:“睿兒,你如今已是成親了,日后可得好好待你媳婦才是?!?/br> 蕭睿方才是走神了,回神后見林淑應(yīng)對的很好,便也沒再開口。此刻惠妃說話了,他便就點點頭,“嗯”了一聲。 兒子和自己不親近,惠妃即便是知道他有錯,也不大敢像對蕭逸那樣直接訓(xùn)斥,只得好好安撫了林淑,說:“日后睿兒若是欺負(fù)了你,你就來告訴母妃,母妃幫你教訓(xùn)她?!?/br> 林淑已經(jīng)完全緩和了過來,笑著搖頭看了蕭睿一眼,道:“母妃放心,王爺待我很好的?!?/br> 惠妃一嘆,道:“如此,我便放心了?!?/br> 等蕭睿和林淑離開,惠妃才面色一沉,叫來了貼身的嬤嬤,吩咐道:“你去打聽一下,昨兒個成王府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再一個,多注意注意先前賞過去的那個宮女,她只怕是有點不妥當(dāng)?!?/br> 囂張的敢讓王妃成親第一日就這副模樣,這樣的狐貍精,惠妃可不能容忍讓她待在兒子身邊。 貼身嬤嬤問道:“娘娘,是先賞下去的還是后賞下去的?” 先賞下去的那個是陶姨娘,惠妃娘娘連名字都不記得,她眉頭微皺的道:“是后來的那個,叫余露?!?/br> 貼身嬤嬤應(yīng)是忙退了下去。 成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伺候的人,不少是宮里帶出去的,惠妃自然也要在兒子身邊安放了自己的人,好妥帖的照顧著。如今吩咐人下去打聽,自也是不怕打聽不到消息的。 “母妃,我不喜歡七嫂?!币娀蒎ν炅?,蕭雯就湊上來說道。 惠妃伸手點了點女兒的額頭,道:“你喜不喜歡不要緊,你七哥喜歡就好?!?/br> 蕭雯嘟嘴道:“七哥也不喜歡?!?/br> 這丫頭,往日私下里說些什么也不要緊,可今日是怎么了,總是和睿兒媳婦過不去是怎么回事?;蒎鴲?,正要說教,蕭逸過來把蕭雯拉到了身后。 “母妃,我看五meimei說的有道理,七哥瞧起來的確不像是喜歡七嫂的模樣?!彼f道:“我聽到消息,說七哥很寵您之前賞下去的那個余露,我看若是有空,您得把那個余露叫進(jìn)宮來,好好的教導(dǎo)教導(dǎo)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