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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俏知道他在氣她,氣她一聲不吭就跑了??蛇@也是沒辦法的事,她一見到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樣, 就舍不得走了。 她不能再沉淪下去,于是只好快刀斬亂麻, 自己先行一步了。 徐俏定了定神, 最后還是決定刪掉那一長串的解釋,她收起手機,隨著人群涌出了大廳。 一出站點, 徐俏就感覺自己來到了另一個天地——高樓林立, 點點燈火,滿目都是車和人。 香達沒有下雨, 但空氣又潮又冷, 黏在皮膚上,凍得人直哆嗦。徐俏身上那件薄外套, 根本應(yīng)付不了這刺骨的風。 她深吸了兩口涼風,跺了跺腳,走到路邊,趕緊攔了輛出租車。 車里溫度很高,徐俏放松了手腳,懶懶散散地往后一靠,扭頭看向窗外。 熟悉的街道, 流水的光線,突然讓她生出了一種無所適從的不安感。 她在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到如今,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一處可以??康牡胤健?/br> 先前忙得昏天黑地的時候,她沒有心思感傷,這會兒不知道怎么了,胸悶氣短,身體軟趴趴的,像是被抽空了氣血。 還是不能過好日子啊,貪念溫暖,就受不了冷寂了。 徐俏面無表情地看著街景,視野開始扭曲,耳朵也起了轟鳴,她不知不覺合上眼,就此昏睡了過去。 司機是個寡言的人,不愛搭話,只顧開車。所以一路除了呼嘯的風聲,車里都很安靜。 太過安靜的后果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電話鈴聲就能把徐俏給嚇醒。 徐俏捂著心口,一臉懵地坐直了身子。 “嗡嗡嗡?!扁徛曔€在響。 司機提醒她,“姑娘,你不接電話?。俊?/br> 徐俏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揉了揉發(fā)漲的腦袋,從口袋里摸出手機。 “怎么了?” 蔣樟懶怠道:“你到哪了?” 自從她上次莫名失聯(lián)后,蔣樟每天都會給她打個電話,說兩句廢話就掛了,沒什么正經(jīng)事,就想看看她還在不在喘氣。 徐俏瞥了眼窗外,說:“在包錦大道這兒。” 蔣樟那頭紛紛擾擾的,有點吵。他不由提高了嗓門,“到家的時候跟我說一聲?!?/br> “干嘛?” “我去找你?!?/br> “找我干嘛?有什么事電話里不能說?”徐俏打了個哈欠,不耐道:“我都累死了,沒功夫招待你?!?/br> “你以為我想看你啊。”蔣樟走到僻靜處,嗤笑道:“我媽有東西要我?guī)Ыo你。” 徐俏來了點精神,“你跟阿姨和好了?” “沒有?!笔Y樟哼哼道:“天氣冷了,我回去拿幾件棉襖,她非要留我吃飯,還塞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我。我本來都不想要的,是為了你,我才收下的,你懂不懂?” 徐俏笑了笑,拉長語調(diào),“哦,那真是謝謝你啦?!?/br> “要謝的話別口頭說說啊,來點實際的。” 徐俏翻了個白眼,“我被炒魷魚了,沒錢請你吃飯?!?/br> 蔣樟習以為常,“又被炒了?這次是什么理由?” “不記得了?!?/br> 蔣樟“嘖”了一聲,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實在不行,你就跟著哥哥我混。” 徐俏哼笑道:“跟著你天天吃泡面???” “你可別小瞧我。”蔣樟得意洋洋地說:“我最近接了個活,油水大著呢?!?/br> 徐俏眉頭一皺,沉聲道:“蔣美麗,你可別犯法啊?!?/br> “犯你個頭?!笔Y樟咬牙,“你查案查傻了?難道除了犯法,就沒有其他可以賺大錢的方法了?” “當然有?!毙烨涡π?,“不過好像跟你沒有多大關(guān)系?!?/br> “徐俏!” 徐俏莞爾,不跟他扯淡,轉(zhuǎn)回了正題,“今天就先不見了,已經(jīng)很晚了,孤男寡女的,不大好?!?/br> “孤男寡女?”蔣樟“噗嗤”一聲,哈哈大笑起來,“是你吃錯藥了?還是我耳朵壞了?你竟然開始跟我避嫌了?咱倆誰跟誰啊,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br> 沒等徐俏回答,蔣樟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徐俏,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徐俏沒說話。 蔣樟揶揄道:“真的假的?誰???” “還能有誰?” 蔣樟笑不出來了,“何家翎?” 徐俏的無言,默認了他的猜測。 蔣樟的聲音抖了一下,“你來真的???” 望著斑斕的街道,徐俏輕輕地“嗯”了一聲。 電話那頭沉默了良久。 再開口時,蔣樟收起了插科打諢的腔調(diào),沉聲道:“你不恨他了?” 徐俏的目光失了焦,她倚著黑色背包,喃喃自語道:“我為什么要恨他?我從來就沒恨過他?!?/br> 蔣樟聽出了她的疲憊,到嘴的話又咽了回來。他長長嘆了口氣,說:“算了,明天出來喝酒吧。” 徐俏沒滋沒味地笑了一下,“我不會喝酒?!?/br> “那你想干嘛?總得發(fā)泄一下吧,憋著不難受嗎?” 徐俏鼻頭一酸,“蔣美麗——” “誒誒誒。”蔣樟忙道:“你可別哭啊?!?/br> 徐俏哽咽,“你不是讓我發(fā)泄嗎?” “那、那行吧。”蔣樟妥協(xié),“別哭太久啊,我還要回去打游戲?!?/br> 徐俏氣極反笑,“滾蛋吧你?!?/br> 蔣樟沒懟她,沉吟了片刻,忽然說:“徐俏,你別忘了,你還有我,我也是你的家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