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晚，路小霧站一旁看著何松盛給她鋪好床之后，拉住他的手，“醫(yī)生說現(xiàn)在情況已經(jīng)好很多了，你別去客房睡了，就在主臥吧。”

    這段時間何松盛沒再像一開始那樣粘著她，也沒了一開始那種抑制不住忍得難受的樣子，這段時間他出差的次數(shù)有點多，路小霧有心想讓他多陪自己，有時候跟沐沐她們約出來吃飯逛街，停下來的時候想的都是他。

    今年公司變革比較大，何家撤資，但何松盛有能力穩(wěn)住，今年的培訓(xùn)班比去年還多了好幾場，前期他都留家里陪自己，這時候她穩(wěn)下來，他理應(yīng)出去料理公司的事。

    路小霧深知這個道理，也正是因為理解，所以即使再想他陪自己，她也很少正面開口。

    她一直記著黃子軒的話，他一個人拼到現(xiàn)在，不容易。

    兩人依舊分房，而且在路小霧詢問過醫(yī)生，這幾個月可以輕動作的進行房/事。可是在她隱隱向何松盛透露可以做的時候，對方也沒有太大的回應(yīng)。

    何松盛的原話是，孩子重要。

    變化有些微妙又明顯，路小霧常常因為他的拒絕在他面前變得慢慢尷尬拘束起來，以往那個微微不正經(jīng)的人像是突然就變得正經(jīng)起來，連帶著路小霧也跟著認真，有時候?qū)χ沸§F的話卡在喉間，卻怎么都說不出來。

    陌生？

    路小霧不清楚，只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竟然開始變得陌生起來。

    在家的時候他依舊體貼，卻總是讓人覺得距離感生。

    路小霧心思敏感，懷孕之后更甚，雖然孕前期并沒有太大的妊娠反應(yīng)，但何松盛的若即若離對她來說，才是真正的疑慮。

    相比路小霧的猜測，黃子軒比她要焦慮得多。

    因為隨著治療的推進，他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的猜測可能是真的！

    看著眼前的男人，黃子軒的手控制不住的微微發(fā)抖。

    何松盛坐在對面的椅子上，五月的天氣，已經(jīng)逐漸轉(zhuǎn)熱，他穿著薄襯衫，領(lǐng)帶取下，袖子挽起，手里拿著煙，煙灰積了長長一段，被他瞇著眼輕輕一抖，落在煙灰缸里。

    這是黃子軒這段時間第三次當(dāng)面見他抽煙。

    “你不是戒煙很久了？大學(xué)之后就沒抽過吧？現(xiàn)在又抽上了？”咳咳兩聲之后，特意加了句，“抽煙對孩子不好?！?/br>
    何松盛手頓了頓，眉頭蹙得更緊。

    黃子軒吐口氣，“說吧，聽說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出差？我說的可是適量……”

    “現(xiàn)在覺得……很怪?！焙嗡墒问执炅舜暄劬?，放下之后，眼內(nèi)紅絲一片，他說不上哪里怪，但有時候面對路小霧，他會不自覺的產(chǎn)生一種自我的懷疑感，時常出神，時常煩躁。

    不想在她面前發(fā)脾氣，所以特別煩躁的時候他會離家。

    “阿盛，你還記得你之前談過的女朋友嗎？”

    何松盛看向他，“嗯？”

    “印象最深的?！?/br>
    何松盛沒應(yīng)他。黃子軒有些口干舌燥，“小霧懷孕幾個月了？”

    幾個月？

    何松盛往后靠了靠，瞇眼，“四個月了吧?！?/br>
    “具體的不記得？”

    何松盛有些煩，皺眉，“怎么了？”

    黃子軒搖搖頭，“現(xiàn)在對小霧還有之前那種克制不住的沖動嗎？”

    何松盛最近一直在這種怪異的感覺中反復(fù)，似乎真的很久沒往那方面想過，竟然已經(jīng)過了幾個月。

    “沒……”

    黃子軒翻看他這幾個月的治療病歷，指尖一寸寸的涼下去，他之前的猜想越來越真，事情變得難辦，兩人已經(jīng)結(jié)婚，路小霧已經(jīng)懷孕，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只是因為病的緣故對這個女人產(chǎn)生依賴，是不是太晚了點？

    像付偉宸說的，對路小霧極其的不公平！

    黃子軒面色變得凝重，合上他的病歷，開誠布公，“阿盛，你老實告訴我，你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懷疑了是不是？”

    何松盛表情僵住，蹙著眉掐斷手里的煙，“懷疑什么？”

    “別跟我隱瞞什么也別想著瞞你自己，我是醫(yī)生，你應(yīng)該如實告訴我，而不是等我來猜你。我問你，你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懷疑自己之前對小霧的追求和依賴都是因為病的原因？”

    “……”何松盛繃著的表情終于松動，塌了下肩膀，有些無力，“還是有些亂，先別告訴她?！?/br>
    黃子軒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有些虛脫的往椅子上一靠，“她已經(jīng)懷孕四個多月了，是你的孩子，阿盛?！?/br>
    “……我知道?！?/br>
    ☆、第七十一章

    路小霧睡下的時候，何松盛書房的燈還亮著，剛剛給他端水過去，發(fā)現(xiàn)他在喝咖啡，路小霧將他手邊的咖啡收走。

    “晚上喝對身體不好?！?/br>
    何松盛眉頭輕輕一蹙，卻沒多說什么，嗯一聲，換過她端來的水喝了口，“晚了，早點休息。”

    路小霧覺淺，太早根本睡不著，在房里來回走動收拾了一會之后聽到外面有聲響，她打開門往外，只見廚房口何松盛背對著她，在重新沖咖啡。

    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澀，路小霧愣了愣，隨后輕聲將房門關(guān)上，她體格偏瘦，雖然這段時間積極的按著營養(yǎng)餐進食，但還是不顯胖，四個多月的身孕，有些顯懷。

    雙手覆住小腹，身子后傾靠在門背上，路小霧抬頭目光看向房頂中央亮著的燈，微凝片刻，伸手按滅了房里的燈。

    黑暗中，她靠著門站了好一會，等到腰有些酸了之后才慢慢緩行摸到床邊。

    她沒睡著，合著眼，感知卻異常清晰，這段時間她腦子里一直繃著的那根弦，被何松盛剛剛背著她沖咖啡的那個動作猛然間斷開。一直覺察的怪，路小霧今天算是證實了。

    書房有聲響，路小霧睜開眼，聽到客房門開的聲音，隨后是外間浴室響起的水聲，嘩嘩嘩的小聲流水，像是一把刷子，在她的心口拂過，水停門關(guān)，外面陷入一片寂靜。

    期待的心再一次慢慢的慢慢的落下去，薄被下緊著的手松開，松下來的同時多了份心酸沉重。

    他沒有過來。

    以往的何松盛，一定會過來陪到她睡著之后再離開，有時候忍得難受，也會窩上床跟她廝磨索吻好一會才會舍得松手。

    從什么時候起，他已經(jīng)斷開這樣的習(xí)慣？

    上一次的親吻是什么時候？

    路小霧有些模糊。同樣模糊的還有眼眶的熱意。

    何松盛睡覺算是老實的，雙手枕在腦后，門一開他即刻就醒了，警惕的半起身，“誰？”

    “松盛，是我。”

    何松盛按開房里的燈，路小霧穿著睡衣站在門邊，目光柔柔的看著他。

    “小霧？”他坐起來，看著微微顯懷的女人走近，視線忽的有些飄忽，似是面前的人有些陌生，但仔細一看，又是熟悉的，“怎么這么晚還沒睡？”

    路小霧站在他床邊，“做噩夢了?！?/br>
    何松盛舒口氣，往里面移了移，掀開被子，“進來?！?/br>
    路小霧抿著唇脫掉拖鞋爬上/床，何松盛將被子給她蓋上，摸到她的手有些發(fā)涼。

    “下次出來披件衣服。”

    關(guān)心仍在，偏偏疏離的感覺就是橫在兩人中間。

    路小霧順勢滑進他懷里，將頭貼在他的胸口，神手抱著他的腰，有些貪婪的蹭了蹭。

    她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跟他這么擁在一起了。

    何松盛虛圈著她的手有些僵硬，最后在路小霧蹭近之后才輕輕的將手隔著被子搭在她肩上。

    “做噩夢？”

    路小霧在他懷里點頭，“嗯，松盛……今晚，我想跟你睡?！?/br>
    何松盛舒口氣，“嗯，睡吧?！?/br>
    路小霧眨巴著眼，抬頭看他，“我們以后不要分房了好不好？這段時間很穩(wěn)?！?/br>
    對著她眼里滿滿的期待，何松盛避開她的視線，最終也沒正面應(yīng)下她。路小霧垂眸，縮手放在他胸口，隔著睡衣小力的摳著，何松盛僵住，一把捏住她的手，聲音微微嘶啞，“乖，睡吧?！?/br>
    路小霧微紅了臉，深呼吸一口，還是大膽的主動，仰頭吻住他的唇，不過是輕輕的一點，隨即又松開，溫?zé)岬暮粑髟谒樕?，“我問過醫(yī)生，醫(yī)生說……可以的……只要不要太重……”

    說完這番主動求/歡的話，路小霧原本微紅的臉已經(jīng)漲紅到不行，緊著的手松開，撐在他胸前，再次仰頭吻上他。

    細細的輾轉(zhuǎn)，小心的試探。

    何松盛的身子發(fā)僵，唇間冰涼，路小霧有些心急，他一向都是溫?zé)峒鼻械?，這一次她都這么主動，可對方依舊是不動，就連微喘的呼吸都似乎更像是緊張。

    最終他還是瞇眼，收了唇，按著她的肩將人推離，胸口輕微起伏，何松盛吻了吻呼吸，輕舒一口，有些嚴厲，“別鬧，我會弄傷你?！?/br>
    路小霧看著他的眼睛，清冷一片，沒有因為她剛才的主動而有太多情/欲的波動。

    明顯的拒絕。

    路小霧試探的心直直的落下去，如果之前只是因為感覺的猜測，那么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心里有個一個底，弄傷是借口，他不想碰自己。

    至少，這段時間，現(xiàn)在，他不想。

    之前的狂熱跟寵溺像是被隔開推到了另一個分手嶺，路小霧在他面前的小撒嬌小傲嬌似乎都變成一個玩笑，要不是眼前這個男人的聲音外形味道，她會以為這是另一個男人。

    不是她的。

    路小霧低垂著眉，輕輕嗯了一聲，極力收起自己的失落。他應(yīng)該可以感覺得到，但對方保持了沉默，并不解釋。

    “松盛?！?/br>
    “嗯？”

    “最近……好像你經(jīng)常出差。”

    何松盛已經(jīng)合上眼，松了松她，“嗯，今年多開了幾個班?！?/br>
    “……”路小霧松開咬著的唇，在他懷里動了動，出聲，“可是……我想你多陪陪我，可不可以少出差一點？”

    何松盛又是一僵，睜開眼，“我明天就要出差去一趟總裁班現(xiàn)場?！?/br>
    “明天？”路小霧有些驚訝。

    明天他要出差，要不是剛剛他說起，路小霧根本就不知曉他即將要出差的事，如果剛剛不問呢？他要什么時候跟她說？今年剛開始恢復(fù)出差的時候，他基本都是能推則推，有要出差的也會提前幾天跟她提及，可是現(xiàn)在呢？

    “嗯?！彼牧伺穆沸§F的背，“我知道了，等這次總裁班過了，我以后盡量少出差，多在家陪你，好不好？”

    算是安慰，但偏偏路小霧覺生不出半點的喜悅，低頭躲開他的注視，語氣失落，“嗯……關(guān)燈吧，困了?！?/br>
    關(guān)了燈，陷入一片黑寂，何松盛輕輕拍了她幾下，“睡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