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陸清嵐腦子嗡了一聲,第一個感覺就是:“糟了,被人發(fā)現(xiàn)了?!?/br> 她迅速冷靜下來,心念電轉,想著對策,就聽見耳邊傳來低低的聲音,“別說話,是我?!蹦凶拥穆曇舻统炼殖錆M磁性,周圍充滿清冽且有著淡淡竹木的男子氣息襲來,陸清嵐不由全身繃緊了。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竟是九皇子蕭少玨。 陸清嵐抬起頭見果然是蕭少玨,便點了點頭。 哪知蕭少玨雖然松開了捂住她嘴的手,依然沒有半點要放開她的意思,事實上不光沒有松開,一雙手都緊緊地圈住了她。 陸清嵐強壓著心底異樣的感覺,也學著蕭少玨把聲音盡量壓低:“你放開我,我不會亂叫喚的。” ☆、第66章 蹊蹺 蕭少玨眼中光芒一閃而逝。這小姑娘一進來,他就認出來了。他在里頭瞧得清楚,這丫頭膽子著實不小,不但使計調(diào)開了看守的丫鬟,有膽量獨自跑進來偷聽,也不怕朱昊知道了對她不利。見她這般不把安危放在心上,心里十分不滿。不過見她驟然遇襲,也能瞬間冷靜下來,又不得不佩服她心理素質著實了得。 蕭少玨只覺得她身子柔柔軟軟,抱在懷里說不出的舒服,不知怎地就有幾分不愿意放開她。見她開始拼命掙扎,這才不情愿地松了手。 陸清嵐見九皇子殿下那一張俊美逼人的臉上習慣性地掛著淡淡的冷意,想起在南安侯府他忽冷忽熱的樣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垂下眼瞼。 蕭少玨保持著天潢貴胄所固有的優(yōu)雅風度,深吸一口氣,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你進來做什么?” 兩人所在之處乃是一個凹進去的石洞,自成一個體系,若是不注意查找,沒人會知道這里還藏了兩個人,就是地方不算大,藏他們兩個人比較勉強,難免有肢體上的接觸,氣氛很是微妙。 陸清嵐“噓”了一聲道:“別說話。” 此刻兩人距離朱昊和錢雙所在的山洞僅隔著一堵石頭墻,朱昊和錢雙又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說話,所以他們的對話聽得格外得清楚。 陸清嵐也顧不得有人在旁邊,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先是一個嬌媚的聲音傳入耳朵:“昊哥哥,人家已經(jīng)按照你的要求,把他們一家的帖子放了進去,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到侯府來赴宴了?!边@一聲“昊哥哥”聽得陸清嵐全身直起雞皮疙瘩,一聽便知是錢雙。 朱昊的聲音緊接著響了起來:“我叫你準備的那些后招,你準備好了沒有?” 錢雙道:“你放心吧,我已經(jīng)按照你的吩咐在更衣室中準備好了一切,你說什么時候下手,立刻就可以動手,這一次一定要讓她身敗名裂?!?/br> 朱昊冷哼了一聲:“賤人給臉不要,我之前本想八抬大轎迎她入府,她偏偏不識抬舉,半途悔婚!既然膽敢這樣羞辱于我,就別怪我出手無情了。這次我定叫她沒臉做人,連他們長興侯府也跟著顏面盡失?!?/br> 錢雙一陣幸災樂禍的笑道:“這次的事情一了,那女人要么上吊,要么就只能做你的小妾了。”說著有些酸溜溜地道:“你就不能換個法子,非得讓她進你們朱家的大門嗎?你是不是覺得那小賤人長得美,一直舍不得她???”語氣中滿是嫉妒。 朱昊聲音軟了下來,“她再美能越得過你去嗎?有你這珠玉在前,我又怎么會把她這等殘花敗柳放在心上。我這樣做,不過是為我自己,也為你出口氣罷了。將來等你嫁入伯府,做了我的世子夫人,她一個妾室,你讓她往東她不敢向西,隨你磋磨,你不覺得很是解氣嗎?” 他語氣中滿是一往情深,錢雙不過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如何能受得了這樣的甜言蜜語的攻擊,有些羞澀地道:“你就是嘴上說得好聽,你什么時候上門提親呀?人家把身子都已經(jīng)給你了,你卻這樣吊著人家……”聲音低了下去,十分委屈的樣子。 陸清嵐恍然大悟,難怪當初十分干脆地將錢雙給刷下去了,原來她早就不是處子之身了,就是不知朱昊和她茍且是和jiejie議親之前之中還是之后,若是之前,那這個人簡直就太可惡了。 朱昊裝作一副為難的樣子道:“你以為我不想將你八抬大轎娶回去嗎?我做夢都想,可是侯爺和夫人始終不肯松口,我也沒有法子,你還得多作作他們的工作,讓他們答應這門親事才成啊?!?/br> 錢雙語氣有些低落道:“爹娘一向疼我,可不知為什么就是不贊成這門親事。昊哥哥少年有為,文武雙全,英雄了得,在整個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他們怎么就是不肯讓我嫁給你呢?”頓了頓,她又道:“不過你放心,皇后姑母一向疼我,我只要找個機會求她給咱們賜婚,到時候就是我爹娘也不能阻攔我嫁入伯府?!?/br> 朱昊道:“正是這個道理……”很快就轉了話題,“時候不早了,咱們趕快出去布置,要是等宴席結束了,那個賤人走了,咱們可就白忙活一場了?!?/br> 錢雙十分不舍地道:“這么快就要走了嗎?咱們好不容易見一次面,你就不肯陪我多呆一陣嗎?” 朱昊敷衍道:“等收拾完了小賤人,咱們以后見面的日子還長著呢,況且今日是你哥哥成親的大喜日子,這里人多眼雜,萬一被人瞧見了,可就麻煩了。” 錢雙道:“要不咱們就干脆叫人發(fā)現(xiàn)算了,我正好可以趁勢嫁入伯府?!?/br> 朱昊嚇了一跳,立刻反對:“那怎么成!” 錢雙眼圈都紅了:“你是什么意思,你就這么不喜歡我嗎?你平日里是怎么對我說的?你說你以后只對我一個人好……” “好了好了!”朱昊低聲下氣地哄她:“我哪里是那個意思,我對你愛如珍寶,我又怎么舍得你名聲受損呢,我要娶你也一定是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地將你風風光光抬回家里,絕不會讓人說咱們是無媒茍合,讓你下半輩子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之下抬不起頭來。” 這下子連一旁偷聽的兩個人都聽出他的敷衍之意了,可嘆錢雙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竟然一點都不懷疑情郎所說的話。 錢雙被這番話感動的不要不要的,“昊哥哥,你待我真好!”一陣窸窸窣窣地聲音,似乎是錢雙主動靠進了朱昊的懷里。 緊接著就傳來一陣衣衫摩擦的聲音。 陸清嵐前世是經(jīng)歷過這些的,自然知道他們在做什么,暗中罵道這對狗男女,真不要臉。 陸清嵐聽著這一對狗男女這般親親我我差點吐了,正求神拜佛讓他們兩個趕快完事兒,在她身后的少年忽然伸出一只手來,環(huán)在她的腰間,一把又將她拉到了懷里。 陸清嵐驚駭欲絕,立刻掙扎起來。九皇子清冷的聲音在她的耳旁響起:“別亂動,小心被他們發(fā)現(xiàn)?!?/br> 少年清冽的氣息吹到她的耳朵里,癢癢的,少年的懷抱寬闊而又溫暖,他的聲音低沉但充滿了磁性,仿佛是充滿了誘惑的魔音,兩人身體貼在一處,不知是不是幻覺,她甚至能夠聽到他的心跳聲。 不過一剎那她便清醒了過來,又羞又怒,卻害怕被發(fā)現(xiàn),不敢亂動。蕭少玨的身份,是不怕被發(fā)現(xiàn)的,可若是她暴露了,那名聲也就完了。不由惱怒地抬頭看了蕭少玨一眼。 九皇子難得露出一個燦爛笑容來,平時不愛笑的人忽然笑起來,分外地好看,一瞬間仿佛這個昏暗的山洞都亮了起來,陸清嵐縱使十分生氣,還是被他的美色所迷,有了瞬間的失神。 美少年得寸進尺,把下巴擱在了陸清嵐的腦袋上。 那一瞬間陸清嵐的呼吸都幾乎停了。 好在朱昊顯然對這個錢雙沒有多大的興趣,甜言蜜語了幾句終于說動她,兩人稍作親熱便出了山洞,他們走得匆忙,自然沒有發(fā)現(xiàn)躲在暗處的蕭少玨和陸清嵐。 等朱昊、錢雙并那個丫鬟走遠了,陸清嵐才使勁一推蕭少玨。她幾乎用盡了全部力氣,他未曾防備,咚一聲撞在了山洞的石壁上,頓時后腦劇痛,眼前一黑。 蕭少玨的眸子就暗沉了下來,陰聲道:“你做什么?” 前世蕭少玨是他的小叔子,陸清嵐越發(fā)覺得羞恥play,怒道:“你不要臉!” 蕭少玨到底有些理虧,他是想起了那日母妃對他說的話,要他納陸清嵐為側妃,又受了朱昊錢雙那對狗男女的刺激,才做出這么不理智的事情來。 他剛才為什么會那般,到現(xiàn)在也還稀里糊涂的呢。 蕭少玨自知理虧,哼了一聲道:“再不出去,你jiejie就要被他們算計了?!眳s是在轉移話題。 陸清嵐反應過來,顧不得和他算賬,急匆匆地從山洞里走出來,蕭少玨心里暗道一聲這丫頭下手可真狠,也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出來。 剛才山洞里光線黯淡,沒有看清楚陸清嵐的穿戴。紀氏帶著陸清嵐出門,特意為她精心打扮過,只見她穿著一身櫻桃紅的暗金繡纏枝菊紋鑲金菊葉邊的褙子,里頭配了一件立領粉色中衣,因年紀還小,她今天梳了雙垂髻,上頭纏著晶瑩剔透的紫水晶珠花,說不出的精致美麗,分外嬌憨。 蕭少玨只覺得她幾日不見,變得越發(fā)好看,饒是自己見多識廣,竟也沒有見過這么好看的小姑娘。 蕭少玨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轉來轉去,陸清嵐卻沒有絲毫的興趣和心思和這個混蛋浪費時間,這時墨菊已經(jīng)找了回來,陸清嵐一拉她的袖子,道了一聲:“快走!” 剛才聽得清楚,朱昊設下毒計要針對jiejie,她得趕緊回去看住jiejie,免得她被人害了,哪里有空理會九皇子殿下。 她想走可是九皇子卻不許她走,一跨步就擋在了她的面前:“你就這么走了?” 陸清嵐急得要死,一跺腳道:“你快讓開!” 蕭少玨擋著她的路,卻不說話。九皇子殿下今天穿著一件玄青色素軟緞錦袍,外罩湖藍色素面杭綢鶴氅,陸清嵐每次見他,他的衣服都不一樣,真是要多風sao有多風sao,往那一站真是風度翩翩,迷倒一片花癡少女??申懬鍗箟焊B眼尾都不瞧他一眼。 陸清嵐見自己走不了,氣得直跺腳,耐著性子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蕭少玨剛才抱著她的那一會兒,竟然感覺到一種從所未有的寧靜,因此一時不想讓她走,可又不知該說些什么,想了想才道:“你日后不要這般冒險了?!边@屬于沒話找話。 陸清嵐心里這個氣啊,“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我只不過是一個七品小官的女兒,咱倆沒有任何交集?我現(xiàn)在有急事,麻煩你快讓開路。” 蕭少玨對她這話分外地不滿意:“我?guī)土四愣嗌俅?,你竟說咱倆沒有任何交集?” 陸清嵐是真的沒法給他好臉色看。想到jiejie危在旦夕她是真的急了,大聲道:“你讓不讓開,再不讓開,我我我……”這人蠻不講理,陸清嵐還真拿他沒辦法。 蕭少玨淡淡道:“你能拿我怎樣?” 陸清嵐冷笑一聲道:“事已至此,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闭f完一頭就像蕭少玨撞過去。 以蕭少玨的武功,收拾一個小姑娘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不過事到臨頭他還是一側身讓了過去,陸清嵐松了一口氣,帶著墨菊一路往回瘋跑而去。這時也顧不得那些身份儀態(tài)之類的了。 她自覺跑得舌頭都快吐出來了,蕭少玨邁開大長腿,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邊,猶如閑庭散步,卻絲毫沒有落后一步。 陸清嵐猛地停了下來,怒道:“你做什么跟著我?” 蕭少玨也不生氣,淡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著我跟著你了?這條路容得你走,就容不得我走嗎?” 陸請嵐見這人無賴起來,懶得和他多說,又往前跑去。蕭少玨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沒話找話道:“你走得這么慢,什么時候能找到你jiejie,等你去了,你jiejie說不定已經(jīng)中了他們的招了?!彼强匆娭礻煌低盗镞M內(nèi)宅,一時好奇這才跟了進來。沒想到在這里碰見了這個小丫頭。 陸清嵐咬牙切齒,要不是剛才他害得自己耽擱了時間,怎么會來不及救jiejie,一時間簡直恨死了蕭少玨。 垂下眼簾不搭理他。 蕭少玨又道:“你想救你jiejie,我可以幫你。” 蕭少玨一反往日的高冷范兒,像是個唐僧似的一路上碎碎念,陸清嵐就像是什么也聽不見一樣,把他當成透明人完全不加理會。 蕭少玨很奇怪自己被冷落成這樣,換了往日早就怒火中燒了,今日卻并不生氣,只覺得這樣逗逗這個丫頭很有意思。 墨菊卻嚇得腿腳都軟了,剛才聽見兩人的談話她才知道這個長得特別好看特別好看的少年居然是當今嘉和帝的第九個兒子,讓她難以理解的是,自家姑娘見了九皇子居然不但愛答不理,反而語氣沖得要命,她就不怕九皇子生氣嗎? 蕭少玨見她不理會自己,自作主張,忽然一把提起了她,快速在路上奔跑了起來,陸清嵐嚇了一跳,只覺兩側樹木如飛倒退,耳邊風聲呼呼直響,比自己跑不知快了多少。 一時有些心安。 只是被他拎著極為難受,為了jiejie她也顧不得許多了,不由自主就伸手抱了他的肩膀,蕭少玨嘴角微翹,腳步更快了幾分。忽然希望這條路一直跑不到盡頭才好。 好在這邊偏僻,也沒有人,否則可就驚世駭俗了。 前頭就是福順堂,蕭少玨才把她放下來。里頭都是女眷,蕭少玨畢竟不好直接跟過去,便遠遠停住了。 陸清嵐剛到福順堂的門口,一眼就看見jiejie的大丫鬟丹香守在那里,卻不見了丹蔻。姑娘們在里頭用飯,丫鬟都被留在外面了,不見了丹香,顯然是跟著jiejie出去了。 陸清嵐急急問道:“丹蔻jiejie,我jiejie呢?” 丹蔻見陸清嵐上氣不接下氣地樣子,詫異不已,“六姑娘,剛才安平侯府一個小丫鬟倒酒的時候不小心,把酒倒在姑娘的裙子上,姑娘帶著丹香去換衣裳了?!?/br> 陸清嵐一顆心直沉了下去,自己還是來晚了一步。這明顯就是朱昊和錢雙的詭計,必是引jiejie去換裙子,朱昊出現(xiàn)撞破,壞了jiejie的名聲讓她不得不委身于他,真是好毒的伎倆。 陸清嵐只覺肝膽欲裂,嘶聲道:“jiejie去了哪里?” 丹蔻見六姑娘眼睛都紅了,一副恨不得要吃人的樣子,“六姑娘,發(fā)生了什么事,婢子也不知姑娘去了哪里。我只知道她往那個方向去了!” 陸清嵐怒道:“我養(yǎng)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做什么?墨菊,跟我走!”說著就拉著墨菊向著丹蔻所指的方向奔去。 丹蔻無端被姑娘罵了一頓,有些委屈,卻不敢反駁。六姑娘一向通情達理,對她們向來都是客客氣氣以禮相待的,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想了想,不敢怠慢也跟了上去。 好在安平侯府這次的婚宴十分講究,每隔一小段路程就會有幾個身穿櫻紅色比甲的丫鬟站在那里,隨時準備為客人們服務。朱昊和錢雙安排的陰謀不可能讓每個人知道,陸清嵐從她們的口中還是可以打聽得到陸清嫻的前進路線。 她慢慢冷靜了下來,叫墨菊和丹蔻兩個人分成兩組,分別打聽不同的丫鬟,兩廂對照,也免得自己找錯了路。就這樣邊問邊走,簡直心急如焚,正在沒著沒落的時候,蕭少玨不知什么時候又跟了上來。 “我?guī)湍?!”他開口說道。 陸清嵐還是不理他。 蕭少玨又道:“我說了我可以幫你?!?/br> 陸清嵐還是不說話。 蕭少玨又道:“我能找到朱昊那小子。我知道他去了哪里?!彼麖男【褪墙in著陰謀詭計長大的,所以在山洞里雖然只聽到了朱昊和錢雙的只言片語,卻也大致猜到了朱昊的陰謀。 陸清嵐聽了這話,終于停了下來,“你有什么法子?”現(xiàn)在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y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