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jié)
蕭少玨被革除王爵的消息,很快也傳到了長興侯府,陸清嵐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她這時意識到蕭少玨為了她,付出了多大的犧牲。她一直等著蕭少玨來見她,問問他究竟,可是蕭少玨始終沒有出現(xiàn)。 陸家還是一片大亂。陸宸雖然回來了,但是老侯爺卻得了中風(fēng)之癥,整個人口歪眼斜,話都說不出來。 陸清嵐去看過他幾次,心里十分傷感。老侯爺不算是個十分出色的大家族族長,卻是一個很好的祖父和父親,他對子女和孫子孫女非常疼愛。 陸清嵐對他還是很有感情的。前世他就是在這一年得了中風(fēng),第二年便去世了。她重生之后,親人的命運幾乎全部改變了,她滿以為祖父不會這么早死,沒想到他還是沒有擺脫命運的桎梏。 眾人不光擔(dān)心老侯爺,更擔(dān)心陸宸。連那么受寵的蕭少玨都被皇帝褫奪了王爵,皇帝會不會再把陸宸當(dāng)成jian細抓回大牢去,這種想法始終縈繞在眾人的心頭。 其實自打蕭少玨被貶之后,二皇子曾經(jīng)多次向皇帝諫言,重新將陸宸抓進大牢,皇帝卻一直不置可否。后來被二皇子纏得煩了,皇帝下了一道旨意,將陸宸的官職一擼到底。 陸宸在侯府接到這道旨意后,整個人倒是輕松了下來。有了這道免職的圣旨,就說明皇帝不會再追究之前的事,他至少不用去吃牢飯,想到這里他輕松了不少。 而細心的陸瀚更是發(fā)現(xiàn),皇帝對待陸宸和對待蕭少玨一樣,都留了一個口子——皇帝保留了陸宸進士的身份。陸宸有了這個出身,以后隨時可以官復(fù)原職。 陸瀚將這個發(fā)現(xiàn)告訴了陸宸,陸宸卻搖頭苦笑:“經(jīng)歷了此事,便是皇上回心轉(zhuǎn)意,再叫我去做官,我也不想去了。官場……真的不適合我!” 老侯爺?shù)拿W×耍戝芬膊挥萌ザ装喾砍岳物?。長興侯府暫時穩(wěn)定了下來,緊接著又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蕭少玨許是被氣得狠了,居然在王府中一病不起,過了好久都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 “老九的身體這么好,真的生病了?”蕭少璟有些不相信。 “老四,我叫你盯著慶王府,那邊有沒有什么動靜?” 蕭少玹道:“慶王府四門緊閉,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并且衛(wèi)彬這些日子只出門了兩次,每次都是親自采購藥物。瞿玉泉是老九最信任的太醫(yī),這些日子幾乎天天光臨慶王府?!?/br> 蕭少璟道:“那錦衣衛(wèi)和東廠呢?” “錦衣衛(wèi)和東廠沒有任何調(diào)動的跡象,這些日子更看起來有幾分混亂,很像是失去了指揮的樣子?!彼詈罂偨Y(jié)了一句:“沒有什么破綻,看來老九是真的氣病了?!?/br> 蕭少璟大為高興,他咬牙道:“最好一病病死了他,否則留著他始終是個禍患?!?/br> 陸清嵐是從蕭琪口中知道這個消息的。 “你說的是真的?”陸清嵐喃喃道,她抓住蕭琪的手,怔怔掉下淚來。 “聽說九皇兄被貶之后,暴跳如雷,當(dāng)天晚上就病了?!彼プ£懬鍗沟母觳玻骸斑@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為何要捉拿陸伯父,是不是和陸三哥有關(guān)?” 蕭琪是個極為聰明也極為敏感的人。之前陸文廷總是把寫給她的信送到寶兒這里,可是這一個月,蕭琪再沒有從陸清嵐這里拿到任何一封書信。 蕭琪每次問她,陸清嵐便搪塞她,“或許是哥哥太忙了?!钡胶髞黻懬鍗股踔敛辉僦鲃犹峒叭魏侮P(guān)于陸文廷的話題,要知道之前陸清嵐最愛開她和陸文廷之間的玩笑。這更讓蕭琪預(yù)感到大事不妙。 陸清嵐勉強笑道:“你說什么呢,我哥哥那么聰明,怎么會出事?” 蕭琪道:“陸三哥真沒事?” “當(dāng)然沒事,前幾天他還寄信回來?!?/br> “那好,你把他的信拿來我看!” 陸清嵐一愕:“琪jiejie——那是我哥哥寫給家里的信?!?/br> 蕭琪道:“我不管,你拿給我看!” 陸清嵐哪里能拿出信來給她看? 蕭琪見她遲疑,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陸三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寶兒,你一定要告訴我!” 陸清嵐見她對哥哥一片情深,嘆了一口氣:“我不告訴你,只是不想叫你擔(dān)心而已?,F(xiàn)在我大伯父正在想辦法營救我哥哥……”如今整個陸府就只有大伯父陸瀚知道內(nèi)情,陸宸和紀(jì)氏就是知道了,也沒有法子幫助陸文廷,還不如瞞著他們,免得他們跟著著急上火。 陸清嵐受不住蕭琪的哀哀求懇,只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訴了蕭琪。蕭琪聽完之后,整個人都震驚莫名:“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陸三哥會背叛皇上,背叛朝廷!” 她猛地站了起來。 陸清嵐叫了一聲:“琪jiejie,你要去哪兒?” 蕭琪道:“我要立刻回府,將這件事告訴爹爹,求他想法子搭救陸三哥。”說畢匆匆走了,陸清嵐叫她她都沒聽見。 陸清嵐心里既掛念著哥哥又擔(dān)心蕭少玨,決定去慶王府看看他。 這個念頭一起,一時間她的整顆心都被此占據(jù)。她立刻叫來墨菊和墨香給她梳妝打扮,兩個丫鬟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也不敢多問,幫她梳妝完畢。陸清嵐起身,吩咐墨菊道:“你去叫你爹爹套好馬車,在二門等著咱們。” 墨香忍不住道:“姑娘您這是要去哪兒?” 陸清嵐道:“你們跟我去便知道了?!?/br> 主仆三人悄悄出了門,那邊邱慶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馬車已經(jīng)在等在二門門口,陸清嵐不敢同父母親說起這件事,陸宸和紀(jì)氏一定不會答應(yīng)她只身往慶王府上跑。 倒是一路通行無阻,馬車在慶王府門前停住。陸清嵐本想進府去,沒想到在門口就被攔住了。守在門口的是十余名錦衣衛(wèi),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無論她怎么樣解釋,都不許她踏進府門一步。 “走走走,這里是慶王府,不是阿貓阿狗都可以來的地方,你們?nèi)羰窃俨蛔撸莨治覀儎游淞?!”為首的一名小旗被折騰的不耐煩了,語氣不善地對她說道。 這時恰好衛(wèi)彬出門采購藥材,在門口碰見了陸清嵐主仆幾人。衛(wèi)彬大吃了一驚:“您怎么來了?” 陸清嵐松了一口氣,像是見到親人一般,抓住衛(wèi)彬的袖子:“衛(wèi)彬,你快帶我進去,我要瞧瞧九殿下。” 衛(wèi)彬?qū)χ菐讉€守門的人呵斥道:“你們這一群瞎了眼的,連陸姑娘都敢攔,我看你們是活夠了,還不給咱家讓路?!?/br> 錦衣衛(wèi)們灰溜溜地讓了開來,衛(wèi)彬?qū)﹃懬鍗构淼溃骸肮媚?,請!”引著陸清嵐進入了王府。 說起來慶王府陸清嵐不是第一次來,三公主帶著她來過一回,不過浮光掠影未曾好好欣賞,現(xiàn)在晚上也看不大清楚府里的建筑和布局,只是隱約覺得王府內(nèi)的建筑恢弘而且獨特,更讓她驚詫的是這一路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明里暗里不知藏著多少侍衛(wèi),她心里升起不祥的預(yù)感,該不會是蕭少玨得了什么不治之癥,所以防衛(wèi)才會如此森嚴吧? 陸清嵐震驚之余,只覺得雙腿都有些發(fā)軟,好半天才穩(wěn)住情緒,腳下的步子卻愈發(fā)地快了。 蕭少玨的書房名叫懷瑾堂,位于二門之外的前院,因為府中暫時沒有女主人,蕭少玨一直住在這里。 懷瑾堂外頭,侍衛(wèi)更是層層疊疊,不知有多少。陸清嵐走到了這里,竟有些近鄉(xiāng)情怯,不敢進去。 衛(wèi)彬看了她一眼道:“陸姑娘,咱們快進去吧,爺一定很高興見到您的。” 陸清嵐深吸了一口氣,跟著衛(wèi)彬走進內(nèi)室。屋子里已經(jīng)燒起了地龍,溫暖如春。角落里的獸首香爐里,正燃著昂貴的龍涎香,淡淡的煙霧繚繞,很快化作無形。 一架酸枝木拔步大床上,被子高高堆疊而起,看樣子里面似乎有個人形。陸清嵐顫聲說道:“九殿下,我來看你了?!?/br> 屋里沒有任何回聲。 陸清嵐大感奇怪,走到大床旁邊,輕輕叫了一聲:“阿玨,我來看你了?!?/br> 床上還是沒有任何回應(yīng)。 陸清嵐覺得背后直冒寒氣,她距離床榻的位置已經(jīng)足夠近。就算他睡著了,也該聽得到呼吸聲才對,可是陸清嵐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她猛地一下掀開被子,發(fā)現(xiàn)里頭竟然空無一人。她驟然轉(zhuǎn)身,聲音一寒:“衛(wèi)彬,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殿下究竟在哪里?” 衛(wèi)彬在她面前緩緩跪下:“陸姑娘,爺只身去了衡州,為了隱藏行蹤,故意將我留在這里。”他臨行之前吩咐衛(wèi)彬,若是陸清嵐找來,便告訴她真相。否則衛(wèi)彬也不會把她帶到這里來。 陸清嵐雙腳一軟,坐在床沿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去衡州做什么?” 衛(wèi)彬道:“爺只身趕往衡州是為了救出陸三爺,查明真相。” 陸清嵐急急道:“他帶了多少人過去?” 衛(wèi)彬道:“只有不到一百名護衛(wèi)?!?/br> 陸清嵐愈發(fā)急了:“他真是糊涂。我哥哥帶了數(shù)千羽林衛(wèi),都奈何不了談紹元,他帶百十號人有什么用?難道他不知道衡州已經(jīng)是二皇子的勢力范圍,一旦被二皇子發(fā)現(xiàn),他將會有生命危險。” 衛(wèi)彬道:“爺當(dāng)有完全的準(zhǔn)備,但是小的并不知道他的行動計劃?!?/br> “那么說,他放出風(fēng)聲自己得了重病,其實都是迷惑二皇子的計謀了?!?/br> “是的,爺一切安好,姑娘不必掛懷?!?/br> 雖說蕭少玨沒有生病,讓她放下一樁心事,可他此次的行動危險重重,她自此除了擔(dān)心哥哥的安全,又多了一重心思,就是擔(dān)心蕭少玨的安全。她心里清楚,就算蕭少玨要調(diào)查真相,他手下人才濟濟,派誰去衡州不行,非得要以身犯險,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在意她,所以他才要親自去把陸文廷給救回來。 蕭少玨對她用情至此,叫她如何能不牽腸掛肚。 陸清嵐想到這里,就起了身,“殿下既然不在,那我便走了?!?/br> 衛(wèi)彬道:“您何必著急,多呆一會兒,王爺也能多安全一分?!?/br> 陸清嵐何其聰明,明白了衛(wèi)彬的意思,“難道現(xiàn)在這府中,還有二皇子安插的jian細不成?” 衛(wèi)彬輕描淡寫地道:“從前這些人自然對九殿下忠心耿耿,可如今他老人家重病不起,隨時有生命危險。他們還能忠心與否就不好說了?!?/br> 陸清嵐點了點頭:“你顧慮的有道理?!?/br> 兩人在屋子里坐了足有一個時辰,陸清嵐才起身往外走,到了門口,她居然擠出了幾滴眼淚,看上去眼圈紅紅的。 衛(wèi)彬詫異,陸清嵐淡笑道:“既然是做戲,就要做全套?!?/br> 衛(wèi)彬點了點頭,暗道孺子可教也。 二人走出房門,陸清嵐故意提高聲音對衛(wèi)彬道:“煩你好生照看九殿下,我過些日子再來瞧他。他的病情但凡有什么變化,都要第一時間派人往長興侯府送信?!?/br> 衛(wèi)彬答應(yīng)一聲:“是,奴才知道該怎么做?!?/br> 陸清嵐有些哽咽,“才幾日不見,他怎么就病得這般模樣,我?guī)缀醪桓艺J他……” 眼淚說掉就掉,衛(wèi)彬不由暗忖這還是一位演技派。 衛(wèi)彬急忙安慰道:“爺吉人天相,總會好起來的,姑娘您千萬別傷心難過?!焙靡环参?。 一直走到了門口,衛(wèi)彬才給了陸清嵐一塊腰牌,憑著這塊腰牌可以隨時出入慶王府,再沒人膽敢阻攔了。 回到長興侯府,陸清嵐坐在空蕩蕩的閨房之中,多么希望下一個瞬間,蕭少玨便會從地道中走出來,可是這種想法終究只是妄想。 雍州圍獵,蕭少玨被千里追殺,差點丟了性命,那次是身不由己。這一次,他明知衡州是個火坑,卻還是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她曾沖動地想把蕭少玨去衡州的事告訴大伯父,最后終究還是忍住了。她不是信不過大伯父,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 她心里很清楚,如今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 可是等待的滋味實在太難受,她派邱慶多方打探,衡州方面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消息傳來。蕭少玨和陸文廷就像石沉大海一樣,沒有給她寫過一封信,沒有只言片語給她。這期間她又去了慶王府兩趟,面見衛(wèi)彬,衛(wèi)彬也沒有任何消息。 陸清嵐心急如焚。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男主和哥哥就回來了,真相揭開~ ☆、第208章 揭開 天漸漸冷了起來。漪瀾小筑也燒起了地龍,日子飛一般地過去,轉(zhuǎn)眼到了過年的時間。陸文廷一連數(shù)月沒有絲毫消息,陸宸和紀(jì)氏也終于坐不住了。一再派人出去打聽消息,卻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 陸宸和紀(jì)氏憂心忡忡,也無心過年,陸清嵐度過了最為冷清的一個新年。過了這一年,她便十五歲,按照大齊的規(guī)矩,她是個大姑娘了。 因為擔(dān)心蕭少玨和哥哥的安全,加上守歲那天沒有睡好,大年初一她就開始發(fā)燒,她病得昏昏沉沉的,時醒時睡。陸家如今這個情況,一家人不敢太過高調(diào),也不敢去宮里請?zhí)t(yī)來給她診治,只好請周先生來給她診治。 陸清嵐藥也喝了,可是病卻忽輕忽重,一時也不能痊愈。 周先生把過脈之后,對陸宸和紀(jì)氏道:“六姑娘這是心病?!?/br> 夫妻倆不知她擔(dān)心著蕭少玨,以為她是放心不下陸文廷,只能盡心安慰。到了正月十五這一天,滿京城的人全涌到街上去看花燈,陸清嵐卻仍要躺在床上喝那又黑又苦的藥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