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難怪紅露敢這么囂張,原來她一開始就有這種打算。紅伶緊皺著眉頭,真是愚蠢! 王夙夜拿茶蓋拂去茶沫的手頓?。骸鞍阉线M(jìn)來?!?/br> 紅露跪在堂屋里,瑟瑟發(fā)抖,在王夙夜的巨大壓力下,頭沉的根本抬不起來。 “你剛剛說什么?”王夙夜淡淡問道,修長白皙的手指摸索著燙金蓮紋白瓷杯。 紅露咽了口唾沫,顫聲答道;“奴婢發(fā)現(xiàn)了夫人不、不忠,對將軍不忠,心里令有他人?!?/br> ☆、第十三章 “哦?”王夙夜微低了聲音,“怎么發(fā)現(xiàn)的?” 紅露沒聽出來王夙夜的危險,只覺得王夙夜肯聽她說,那就證明靳如的死期到了,說起話來也不結(jié)巴了:“奴婢發(fā)現(xiàn)夫人經(jīng)常對著一條宮絳發(fā)呆,時而歡喜,時而哀傷,而且夫人還特地學(xué)了編法,另打了一條做為一對。” 景風(fēng)眼中閃過一絲憐憫,知道的越多死的才越快。 “東西在哪?”王夙夜的眼神一片冰冷。 跪在地上的紅露沒有發(fā)現(xiàn),聽他問便立刻道:“在奴婢房中的柜子底下,用手絹包著?!?/br> 景風(fēng)立刻去她屋里找了出來,放在桌上。 王夙夜看著白色的手絹,揚了一下下巴,景風(fēng)會意的展開手絹,里面果然是兩條宮絳,一條棗紅色,一條黛紫色,看起來倒是般配。 “黛紫色的,是夫人所編。”紅露趕緊說。 王夙夜的眉間閃過一絲厭惡:“拖出去?!?/br> “恩?”紅露剛想抬頭,就被人駕著往門外拖去,她疑惑的看向王夙夜,“將——唔……” 話說了一半,她的嘴被破布堵上,立刻就明白王夙夜壓根就沒打算繞過她,她也不能大喊,只能用喉嚨發(fā)出“嗚嗚”的求饒聲。 王夙夜并沒與立刻讓人行刑,而是等到廚房的人都到了,才開始讓人行刑:“三百杖,你們都抬頭看著?!?/br> 一般來說,打到一百杖人就沒氣了,尤其是紅露還是女子,恐怕不到百杖就死了,但王夙夜這么一吩咐,意思就是說沒到三百杖就不能把她打死,一定要夠數(shù)了才能讓人死。 “啪!啪!”板子落在身上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心驚膽戰(zhàn),紅露的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叫聲,眼睛還求饒的看著王夙夜。 紅伶等人面色慘白,只怕下一個就是自己,現(xiàn)如今她倒不怕自己的疏忽之罪,更怕觸碰到了禁忌,紅露這個該死的蠢貨。 劉管家顫顫巍巍的跪著,萬想不到王夙夜會大動干戈,看這滿院子的噤若寒蟬的人,只怕每一個都跑不了。 黃槿在屋里聽著外面的動靜,那板子每落一下就跟打在她自己身上似得,給靳如拭汗的手控制不住的發(fā)抖,又不禁慶幸,自己不用去看那血腥的場面。 行刑的八個家丁已經(jīng)換了一輪,紅露從一開始的哼叫到后來的微弱嗚咽,最后只余板子落在身體上的聲音,所有人都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響,只有王夙夜泰然若之的飲著茶,景風(fēng)時不時的出去給他添新茶。 也不知過了多久,停下來時大家才察覺到天色晚了,已近黃昏,有家丁探了探紅露的鼻息,然后道:“將軍,三百杖已到,人剛剛斷氣?!?/br> 所有人一顫,面露恐懼,生怕被抓起來按在板凳上,看著滿地的鮮血都禁不住發(fā)起抖來,卻又不敢出聲求饒。 坐在堂里的王夙夜面色不動,冷峻如峰,薄唇吐出的字眼似也散發(fā)著寒氣:“廚房的人,每人五十,趕出京城。” 這可是不摻水分的實板子,五十板下去不死也廢了,立刻有人暈倒在地,還有人想求情,王夙夜淡淡的補了一句:“求情者,杖斃?!?/br> 所有人登時不敢再吭聲,王夙夜卻又想到了什么似得,問:“你去廚房時,都有誰刁難你?指出來?!?/br> 黃鸝立刻答道:“是,將軍。”然后直起腰,在一群人中指出了三個人,一個廚子,兩個打下手的。 那三人被這一指,臉色刷的一下慘白至極,再也繃不住神經(jīng),連連磕頭:“奴才錯了,將軍饒命!饒命??!” “杖一百?!?/br> 一百杖,還能活嗎?偏偏王夙夜還是讓那些人一個一個的挨板子,勢必要讓他們知道什么叫恐怖。 先行刑的是廚子,因為太胖,板子落下的聲音格外響,更是讓人心驚膽戰(zhàn)。 是先被行刑恐怖,還是這樣看著那些人一個個或挨不住死掉,或半途昏死又被打醒更恐怖?恐懼彌漫著所有人,也不知道這樣的慘劇什么時候才會到頭。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板子落下的聲音一直沒斷過,只有燈籠亮著微弱的光,廚房那塊的人終于處理完,血流的滿地都是,血腥味彌漫在小小的院子里,令人欲嘔。 現(xiàn)在輪到映雪閣了,王夙夜卻一直沒有開口,直到他們的神經(jīng)繃到極致時,平淡的聲音才響起來。 “劉管家。” 一直跪著的劉管家立刻直起了腰,顫顫巍巍道:“將、將軍?!?/br> 王夙夜看著他只問了三個字:“可知罪?” 劉管家咽了口唾沫,顫著嘴唇道:“老奴……老奴管理不當(dāng),以致惡奴欺主,將、將軍、還請將軍處罰?!?/br> 王夙夜沉了聲音:“就這些?” 當(dāng)然不止,映雪閣遭受的待遇,他只要把靳如當(dāng)做主子,就不會不知道。 “不知五十杖,管家可受得?。俊蓖踬硪咕従彽?。 劉管家面色慘白,身體晃了晃才勉強穩(wěn)住,他已經(jīng)五十了,哪能抵得住,就剛剛那些年輕的小廝都不知昏死過去多少。 “將軍饒命,老奴知錯了,老奴以后一定盡心盡力伺候?qū)④?、夫人,再也不敢怠慢?!眲⒐芗铱念^道,沒一下都碰到地面,發(fā)出“碰碰”的響聲。 可是將軍府已經(jīng)不需要他了。 “杖三十,扔出去?!?/br> 劉管家癱坐在地上,已經(jīng)有人上來堵了他的嘴,拖到板凳上打起來,沒到十杖,他就昏了過去,但板子并沒有停下,足足打夠三十聲才停下,然后拖著他就往外走,血跡在地上拉出長長的一道。 這下才真正的輪到映雪閣,紅伶等人雖怕,但聽著也知道,刑罰是越來越輕了,這讓她們稍稍安了心,有命活就好。 王夙夜掃了四人一圈,視線落在紅伶身上:“之前說,你是在賬房幫忙?” 紅伶一顫,低頭道:“是?!?/br> “既然這么想往高處爬,我就成全你?!?/br> 紅伶趕緊俯首,顫聲道:“奴婢不敢,是奴婢一時疏忽。” “你們四人各杖二十,紅伶降為粗使丫鬟,以后就專門給人洗衣?!蓖踬硪拐f完就進(jìn)了內(nèi)屋,只余桌上的一只茶壺,一盞冒著熱氣的茶杯和那對宮絳。 紅伶面色慘白,心里一片絕望,從一等丫鬟到粗使丫鬟,這樣的處置才是讓人生不如死,讓她以后有何臉面在映雪閣活? 是她錯了,王夙夜對靳如的稱呼都是夫人,怎么會是無動于衷呢?至少是承認(rèn)靳如的,可她卻也犯了和劉管家一樣的錯,那就是沒從心里把靳如當(dāng)做主子。虧之前她還讓紅露掂量,自己還不是忘的干凈。 板子落在身上,紅伶強忍著,愣是沒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嗚咽,好在王夙夜沒有追究紅露說的事,她應(yīng)該感到慶幸才是。 屋里給靳如喂水的黃槿聽到腳步聲就趕緊起身,看到是王夙夜,便把碗放在一邊,低頭跪在床邊,外面的酷刑持續(xù)了一下午,足以震懾所有人。 王夙夜站在床邊看著靳如,她的臉色似乎比之前看起來好上一些了,嘴唇?jīng)]那么發(fā)白,也沒那么干澀了,然而這絲毫沒有讓他開心。 一開始明明只是著涼,卻被這幫奴才拖的高熱反復(fù),這才一副藥就好轉(zhuǎn)這么多,若是一早醫(yī)治,何至于發(fā)展成這個模樣。 說來是他疏忽了,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給別人帶來了這樣的錯覺。 “景月呢?”他問。 “在楊樹巷。”景陽答道。 “把她叫回來,今晚和黃槿一起照顧夫人,明天一早再請大夫過來復(fù)診。” “是?!本瓣枒?yīng)聲退下。 王夙夜又看了靳如一會兒,正想走時,發(fā)現(xiàn)她的嘴唇微微張闔,似乎在迷迷糊糊的叫什么。 黃槿很有眼色,輕聲道:“將軍,奴婢之前聽到夫人一直在叫一個名字?!?/br> 名字?王夙夜的眼神微閃:“什么名字?” “小眉?!?/br> 那個丫鬟。王夙夜微頓,他沒想到靳如叫的是這個名字:“仔細(xì)照顧夫人?!?/br> “是,奴婢必會打起十二分精神?!秉S槿道。 “雖然你也算有功,但也不可不罰,”王夙夜忽然說,“罰你半年月錢,可有意見?” 哪敢有意見,若不是都打了沒人照顧靳如,她只怕也得一頓板子受。 黃槿趕緊磕頭道:“是奴婢大錯,以后必然認(rèn)清誰才是奴婢的主子,必然以主子的話馬首是瞻?!?/br> 王夙夜點頭,對著景風(fēng)道:“走。” 走到廳里時,他的目光落下桌上的那對宮絳上,看了一會兒從手絹上拿走了宮絳,出了映雪閣。 一路往青閣走著,跟在身后的景風(fēng)并沒有覺得王夙夜的心情變好,原本只以為是苛待主子,現(xiàn)在又多了靳如的密事,也不知道接下來將軍還會怎么做。 回到書房里,王夙夜坐在椅子上,把手中的宮絳扔在桌上,微闔的眼睛盯著那東西,一動不動,冷峻如雕塑。 許久,他道:“明天去把空缺的人都選好,我不希望府中再出現(xiàn)欺主之流?!?/br> 還以為自己的府中沒有人敢陰奉陽違,誰知,非但有還自認(rèn)為想當(dāng)然。 “是,”景風(fēng)應(yīng)道,又問,“那映雪閣呢?是否調(diào)派新的丫鬟服侍夫人?!?/br> “不必?!苯袢找呀?jīng)給了她們深刻的教訓(xùn),她們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也會牢記有些事不能提也不能說,否則今日的紅露就是以后的她們。 景風(fēng)稍稍一想便也明白了,若是再新添人過去,再窺探到夫人的心事,想必還會惹出麻煩,倒不如已經(jīng)知曉利害的人。 “屬下這就去辦。”景風(fēng)道。 “等等,”王夙夜叫住他,幽深的眼睛在燭光下不甚清楚,“你派人去一趟永泉縣。” 景風(fēng)一頓,垂首道:“是,將軍?!?/br> ☆、第十四章 映雪閣里,紅伶等人有氣無力的爬在床上,黃槿在景月過來后,拿著景月給的傷藥去給她們上藥。 四個人在床上微闔著眼睛喘氣,聽到開門聲受驚似得都睜開了眼,看到是黃槿便又松下神經(jīng),但看她毫發(fā)無損的,心里又忍不住的一陣記恨。 “你們喝茶嗎?”黃槿問道。 四個人都沒吭聲,黃槿默了一下,還是拿了杯子到了茶,一個一個給她們喂去,她們也沒拒絕。 “這藥是景月侍衛(wèi)給的,你們記得上藥,我出去了?!彼阉幏旁诖策叄緛磉€想幫她們上藥,現(xiàn)在這樣她又何必自討沒趣。 “裝模作樣?!秉S鶯咬牙道。 黃槿的身子一顫,忍住沒有回頭,也沒說其他的話,抬步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