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眉雖然還是鎖著眉頭，卻也不再反抗了?！肮浴！庇萁B珩會心一笑，扶著她的頸子作勢欲吻，蘇眉不由自主地便闔了眼，唇瓣本能地顫了顫。

    然而她在黑暗中“等”了片刻，預(yù)料中的親吻卻并沒有如期而至。蘇眉困惑地睜開眼，便見虞紹珩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等不及了？”

    蘇眉有扭身就要從他手上掙開，虞紹珩趕忙攔她：“寶貝你別亂動啊，這里好多東西都碰不得，還有藥水呢。”

    蘇眉聽了，身形一滯便被他攬回了懷里，虞紹珩捉著她的手在自己面上輕輕撫了一下：“我說錯話了，給你打過還不成嗎？我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拍照最好看?！闭f著，俯在她耳邊道：

    “你剛才就好看得很，只比上一回我們在楓橋看紅葉的時候差那么一點點。”

    蘇眉只覺得兩頰漲熱得要滲出血來，所幸這房間原本就紅光幽艷，四下里的黑暗仿佛把其他的聲響也都吸走了，他的聲音至低至柔，卻又清晰無比：

    “你等得及，是我等不及了?！?/br>
    37、（3）

    “你等得及，我等不及了?！?/br>
    紹珩噙笑說著，就去解她旗袍腋下的盤扣，蘇眉趕忙去按他的手：“不行?！?/br>
    “什么不行？”虞紹珩的手指耐心地同她糾纏。

    蘇眉努力撐直了身子，“什么都不行?！?/br>
    虞紹珩扁了扁嘴，“那什么時候行呢？”

    “等……”蘇眉低著頭道：“等我們結(jié)婚以后。”

    紹珩隔著衣裳在她背脊上撫弄著，“為什么呀？”

    “不為什么。”蘇眉的下巴眼看著要抵到自己胸口，話卻說得十分堅決：“就是不行。”

    虞紹珩用手指點著她的下巴，半是狐疑半是戲謔地問道：“……是我有什么’表現(xiàn)’的不好？”

    蘇眉被他逼得耳廓也開始發(fā)熱，聲音細(xì)得像一絲雨線：“這樣會……要是……要是有了孩子怎么……”

    她說得窘迫之至，虞紹珩怔了一下，繼而卻“撲哧”一笑：“有了就有了，反正我們下個月就結(jié)婚?！?/br>
    蘇眉揪著自己的衣襟，一徑只是搖頭，虞紹珩眉眼彎彎地俯就過來，在她耳垂上吮了一記，悄聲道：“……我小心一點。”

    蘇眉渾身一凜，愈發(fā)瑟縮：“我不信你?！?/br>
    虞紹珩聽了，悵然怨道：“眉眉，大家都說做夫妻最要緊的就是’信任’?！?/br>
    蘇眉垂低的睫毛顫了顫：“我只這件事不信你?！?/br>
    虞紹珩聽得莞爾，只好放松了她。待兩個人從暗房里出來，他見蘇眉兩頰飛紅，仍是一副做賊心虛的神氣，趕忙拉住了她：“我們等會兒再回去，你帶著這么一臉證據(jù)，沒什么也叫別人覺得有什么了?！?/br>
    蘇眉抬頭看了看他，儼然是端正從容，能立刻上臺講話的樣子，皺眉道：“……你就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紹珩奇道：“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追蜃佣己靡馑?，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二人閑閑聊了幾句，蘇眉忽然想起方才見過的那個小姑娘，“對了，那個跟惜月一起過來叫晏晏的小姑娘，是誰??？”

    “晏晏是我父親同僚的孩子?！庇萁B珩笑道：“她一直在我家，我們都當(dāng)她是meimei，忘了跟你說了?！?/br>
    “哦。”蘇眉點了點頭：“是’燕燕于飛’的’燕燕’嗎？”

    紹珩搖頭笑道：“言笑晏晏。”

    蘇眉贊道：“這名字好，小姑娘笑起來好漂亮?！?nbsp;遲疑了一瞬，又問：“不過我覺得她好像……她眼睛好像……”

    “她眼睛是綠色的?！庇萁B珩替她說了出來，“晏晏的外婆是俄國人。”

    “怪不得?！碧K眉恍然。

    虞紹珩見她沒有后話，倒有些意外：“你不問她為什么在我家？”

    蘇眉柔聲道：“……我想著她是不是和惜月一樣，或者也許有不方便跟外人說的緣故?！?/br>
    紹珩笑道：“你還算外人？這些事你也該知道。晏晏父親母親可都好端端的，只是在她小時候離了婚，晏晏跟了她父親，起初是’寄放’在我家——你知道的，父親母親一直都嫌我們家男孩子多，來了個漂亮小姑娘當(dāng)然求之不得。后來她父親又結(jié)了婚，晏晏在我家也熟了，換學(xué)校也不大好，就一直在我家里了?！?/br>
    ——————————

    吃過晚飯，虞紹珩送蘇眉回家，少不得又帶了份點心去“慰問”蘇眉的祖母。他深知蘇家必然有許多話要問女兒，不等蘇夫人開口客套，便識趣地告了辭。果然，他前腳一走，蘇夫人便急著同蘇眉詢問她今日在虞家的情形，連蘇岫也跑出來湊熱鬧，聽說虞紹珩送了輛車給meimei，忍不住咋舌：“……這樣的親戚咱們可攀不起。”

    到了第二天，蘇眉正聽著母親的吩咐寫年貨單子，忽聽外頭有人叩門。蘇眉擱了筆出來，見門外筆直地站著個陌生的年輕軍官：“您好，請問是蘇一樵先生府上嗎？”

    “是?！碧K眉點了點頭，見他身后停著兩輛吉普車，車邊還站著三個跟自己差不多年紀(jì)的列兵，不由奇怪：“你們是？”

    那軍官忙道：“哦，是虞夫人吩咐我們來的?！闭f著，朝身后招了招手，車邊的兵士便拉開了一扇車門，只見車上擺著大小數(shù)盆已經(jīng)抽了花苞的水仙和蘭草，“請府上賞收?！?/br>
    他說話的工夫，蘇夫人也聞聲過來查看，一見這個情形，習(xí)慣使然地便要客套推辭。然而她剛一開口，那軍官便笑道：“卑職是奉命來的，府上如果有什么不便之處，麻煩您給棲霞掛個電話，我們在這里等，不著急?！?/br>
    蘇夫人聽著，頷首一笑，便也省了虛辭客套，側(cè)身讓了讓：“那就辛苦你們了，擱在院子里吧?！?/br>
    “您客氣?！蹦擒姽僬f著，回身一擺手，其余幾個人便立刻動手搬花。這些盆花雖然都不沉重，但礙于形制，一個人也不過拎上兩三盆，他們來回了幾遍，已驚動了周圍鄰居，自有閑人出來看熱鬧。

    蘇眉早避了進(jìn)去，那軍官卻像是見怪不怪，負(fù)手站在門邊督著人搬搬拿拿，蘇夫人請他進(jìn)去喝茶他也不肯，只說了句“這怎么好意思？” 便再無一言。等車上的花草搬盡，才又對蘇夫人道：“我們夫人還吩咐我轉(zhuǎn)告府上，那幾盆蘭草不大好養(yǎng)，等花期過了，要是有什么狀況，您打個電話過來，花房的人會搬回去調(diào)理，府上不用費心?！?/br>
    他頓了頓，不等蘇夫人道謝，接著便道：“如果沒有別的事，卑職就告辭了，您留步?！币环捪聛恚B個語氣詞都沒有，蘇夫人一句話也插不上，說完微一點頭，整了整帽子轉(zhuǎn)身便走，同他一起來的兵士也早上了車，頃刻間一班人走得干干凈凈。

    蘇夫人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作派，略有些不知所措，跟邊上的鄰居點頭笑了笑，正要掩門進(jìn)去，隔壁的孔太太已經(jīng)笑瞇瞇地趕了上來：“你們家親戚?。课铱粗趺窗岬亩际腔ɑú莶莸?？”說著，也不必蘇夫人讓她，便擠進(jìn)門來。

    那孔太太走到院中，打量著那些水仙蘭草，嘖嘖道：“這養(yǎng)得挺好啊，這么多花骨朵兒，多少錢一盆?。孔尳o我兩棵唄?！?/br>
    蘇夫人笑微微說道：“你挑兩盆端回去就是了，我們家里也擺不開這么多?！?/br>
    “真的?。磕俏也豢蜌饬税??！?nbsp;那孔太太的目光一邊在花草間逡巡一邊熱心探問：“哎，你們家什么親戚??？”